观照｜修行者定中见佛是自己的幻梦吗——鸠摩罗什三藏这样答复慧远大师

灵隐寺 2024-03-19

庐山慧远大师（334—416）是东晋时高僧，他曾亲近道安大师，后南下于庐山东林寺创立莲社，以《佛说无量寿经》所开示的“发菩提心，一向专念阿弥陀佛”为纲宗，与莲社诸贤共修念佛，发愿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大师生前曾三次见佛，都没有对人说。直到第四次见佛，佛告之曰：“我以本愿力故，来安慰汝。汝后七日，当生我国。”慧远大师才向大众开示曰：“吾始居此，十一年中三见佛相。今复见之，吾生净土必矣。”不久便往生极乐世界。

因为年代久远，在今人能够看到的慧远大师著作中，与净土法门相关的内容并不多，涉及念佛三昧的更是只言片语。但大藏经中却完整保存了他与鸠摩罗什三藏有关定中见佛的一番问答，这对于我们了解慧远大师和罗什三藏的佛学思想意义非凡。

作为毕生修习净土法门，被后世誉为“肇启莲宗”的一代净土初祖，慧远大师究竟向鸠摩罗什三藏请问了什么，这段弥足珍贵的文字又是如何被保存下来的呢？

慧远大师栖隐庐山三十余年，影不出山，迹不入俗，但大师德风所被，即便是远在北方的割据政权也对大师推崇备至。元兴元年，后秦左将军姚嵩致书大师，献上珠像，书中转述了在长安译经的鸠摩罗什三藏法师的问候。慧远大师接书后，次年即修书与罗什三藏通好，陈述久慕之情。

慧远大师在信中说，昔日罗什三藏远在异域，虽然仅是耳闻大名，却已“闻风而悦”，但以山河阻隔，无法相见而叹惋。现在知道罗什三藏东来长安，希望得见一面的念头“一日九驰”，遗憾无由晤面，唯有久久遥望北方，并赠送滤水囊，又袈裟一件，希望罗什大师升座说法时披着。

信与赠物由大师弟子昙邕送达长安，罗什三藏收到后，引经作答书说“末后东方当有护法菩萨”，鼓励大师“善弘其事”，表达了对慧远大师的高度赞许。礼尚往来，罗什三藏回赠黄铜石双口澡罐以充法物，并书偈一章，在陈述自己佛学思想的同时，也表明了与慧远大师作佛法交流的愿望：

既已舍染乐，心得善摄否？

若得不驰散，深入实相否？

毕竟空相中，其心无所乐。

若悦禅智慧，是法性无照。

虚诳等无实，亦非停心处。

仁者所得法，幸愿示其要。

此后，慧远大师再次致信罗什三藏，请教自己研习佛经时的疑问数十条事。对此，罗什大师一一作答，后来两位大师往复问辩，后人辑为《大乘大义章》，共十八章，二十七则问答，其中就有慧远大师所提出的有关定中见佛的疑问。

慧远大师因《般舟三昧经》中引梦喻来解释念佛三昧而产生疑问：修行时于禅定中所见到的佛陀示现，是真实的，还是如同梦境一样虚妄呢？假如属于梦境，那不过是凡夫主观的想像而已，并不是真的佛现，故此佛不可能为我等断除疑网；假如是为了响应众生从外而来的佛，佛既是真实的显现，为何又以梦为喻呢？

鸠摩罗什三藏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详明周全。他首先指出，见佛三昧有三种：

一者、菩萨或得天眼天耳，或飞到十方佛所，见佛难问，断诸疑网；
二者、虽无神通，常修念阿弥陀等现在诸佛，心住一处，即得见佛，请问所疑；
三者、学习念佛，或以离欲，或未离欲，或见佛像，或见生身，或见过去未来现在诸佛。

仔细分析这三种念佛三昧，就可以看出，除了自得天眼而见佛，或是神通自如，亲往十方见佛的情形，凡夫在修行禅定或称念阿弥陀佛名号的过程中，心止一处也能见佛，“是三种定，皆名念佛三昧”。

罗什三藏还说，《般舟三昧经》以梦喻定中见佛事，仅取梦中之事历历分明，能到能见，并非说定中见佛如梦的虚妄。而且经典处处指陈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真实不虚，定中见佛虽由心意识的专注忆想，然而其所具境界并非虚妄，乃是众生与佛感应道交现出的景况。佛的法身遍一切处，亦遍入到一切行人心中。若行人心想佛时，水清月现，佛身显现，是故行人通过修行而于定中见诸佛身，是自然而然的。

从慧远大师所提出的问题中，可知大师不仅修习念佛三昧，而且对念佛三昧的内涵境界照了无碍。慧远大师之念佛，以信心契入，着重凝观禅定，证入三昧，由三昧而见佛、而往生，形成了“三昧-见佛-往生”极其清晰的净业修证脉络。而从罗什三藏的答复中，可知念佛三昧定中所见之佛并非虚妄，更不是梦境或幻想。

两位大师间友好的佛理探讨，是庐山与长安两大僧团交流的一个缩影。他们谦逊求索、为法忘身的精神彪炳千秋，更将永远激励我们这些后世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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