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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铁哥:坚决制止餐饮浪费,你知道真正饥饿的滋味吗?

空间作者 二湘的十一维空间 2020-09-04


邵阳米粉,图片来自网络年轻人应该知道祖辈曾经挨饿的日子。   


饥饿的滋味


文/大帅铁哥

 

近日,国家领导人放话了,要求坚决制止餐饮浪费行为,切实培养节约习惯,对粮食安全始终要有危机意识。该指示,是在今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对粮食所带来的不利影响的背景下说的。


一声唤醒梦中人。有文章说,近期面临的几大危机之一,就是粮食危机。上世纪60年代还提倡“备战备荒”,虽然环境不同,但是,危机意识还是有的。而数十年后的今天,大量土地兼并开发,良田越来越少,无论粮食多么“丰收”,都遮掩不了危机的来临。但是,又有多少人去思考呢?


由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国际农业发展基金、世界粮食计划署等机构联合发布的报告显示,新冠肺炎疫情可能导致全球饥饿人数在2020年大幅增加。今年将新增1.3亿名饥饿人口,全世界将有6.9亿人处于饥饿状态。联合国的研究报告发出预警,今年共有25个国家面临严重饥饿风险,世界濒临至少50年来最严重的粮食危机。


将近7亿人处于饥饿状态,这个数可是占全球人口十分之一呢。难道这么大的比例,就只饿外国人,不饿中国人?


可能现在五十岁的人都不懂得饥饿的滋味,除非有些过胖的人或想减肥的人故意以饿作为方法。但他们感到饿时吃水果呀,其实没有尝到饿的滋味。


因为本世纪以来,上餐馆大鱼大肉似乎成为人们的习惯。甚至离开时仍然剩下许多没动过或动得很少的菜肴而被服务员可惜地倒掉。我们厌恶的“地沟油”的主要成因恐怕就是这种餐饮的铺张浪费啊!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忧患意识才是最具远见的思考。我们不必沉溺于“舌尖上的中国”的骄傲,不要继续铺张浪费的大吃大喝了,最怕的是真要领教挨饿的滋味不远了。


饥饿年代虽然早已过去了六十多年,但都深深刻在已经退休的人们的记忆中,难以磨灭。年轻人也应该知道祖辈曾经挨饿的日子了。


以下的事情,有的是在小区里熟悉的住户常聚在一起聊天说的,有的是亲友和自己经历过的。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有各自的故事,虽然不一定懂历史,但那故事就记载了历史。

 

1. 小区老人讲的故事

 

王老太是河南人,现在住在大女儿的豪宅里,穿得很时髦。她说是女儿经常给她买衣服打扮的,说衣服太多经常找不到。她现在生活好了,但忘不了受过的苦。她说起六十年多前那挨饿年月的事情,却历历在目。


王老太说,那时候她们那里饿死了好多人。她大伯的第三儿子,也是她堂弟,是成绩很好的小学生。有一天堂弟在家里饿得不得了,直叫坐在外面的大娘(王老太称大伯的老婆为大娘)回来,说好饿,大娘在外面说,我回来也没有办法。堂弟在屋子里就把火柴头都剥下吃了,自杀死了。


王老太说,有一次到她姨家里,看到堆着一捆榆树皮,便说姨又剥了树皮烧火了。她姨说,傻丫头,不能烧火,那是用来吃的。


王父当年是生产队长。那年有一次,被集中到公社开会了,中心议题是各生产队说出隐瞒的粮食何在。这之前,放粮食卫星的狂热是乡巴佬不得不说亩产超千近甚至过万斤的虚假数字。但据此的征粮来了,他们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就被戴上“瞒产”的帽子了。


王父被作为会议斗争的对象,主持人要与会者上来打他,但没一个人敢动手。主持人抓住他瞒产的凭据是其副队长揭发了他种了豆并分给大家了,并有鼻子有眼地说谁谁谁分到了多少。此事完全是副队长为了邀功而捏造的。众口之下,王父难以说清楚。在散会回家的路上,有一口井,满怀冤屈的王父想投井自杀一了百了。刚好井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劝说他不要寻短见,说你还有家人等着你照顾呢!几番劝说,王父便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但他回过头看,劝说他不要自杀的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回到家里,家里人正焦急地等着他回来。但事情没完,他第二天还得上公社开会,接连五、六天都是这样。


从作为正队长的王父追查不出什么,便追查作为副队长和“揭发”者的副队长了。副队长被吊起来打,追问他豆子去哪里了。可是根本就没种豆哪来的豆子呀?本来是乱捏造一气的副队长想令队长难下台,结果弄到自己头上了。


被吊打的副队长回到家里,其母已听说其捏造事实的事情,大怒说:怎么不把你吊打死。好呀,我继续吊打你!母亲又把这儿子副队长在家里吊起来打。旁人对副队长没有那么多粮却捏造有那么多粮早恨之入骨,没有一个人上来劝说,就让其母亲用棍子给他说假话害人的教训。


聚谈时,部队里的转业干部老郭和老李也说了他们那年亲历的故事。


老李在那个年月里在部队里当干部,当然没有挨饿的滋味。但他在农村的的家人逃脱不了饥饿威逼下的生死线上的挣扎。那年老李回家探亲,看到继母不在家里,忙问到那里去了,家人告诉他其继母得了浮肿病,被集中在村里祠堂开“营养餐”,以图“治疗”。老李过去一看,祠堂里躺满了全身浮肿的人,村里把他们集中起来“治疗”。所谓“营养餐”,是用鱼塘里捞出的小鱼虾煮汤给他们当药吃。老李回部队前,把剩下的钱和粮票都给了家里,希望他们能渡过饥饿浮肿的日子。可是,他的救助只是杯水车薪。不久,他得浮肿病的继母去世了,“营养餐”原来是给溺水之人的一根稻草。


老郭那时也是部队里的干部。晚上,连队炊事员都会把大家的剩饭剩菜倒在潲桶里用来喂猪。


可是第二天,饲养员发现潲桶里空空如也,老郭他们感到奇怪。于是他们晚上偷偷地看着究竟怎么回事。夜里,放哨的战士发现有村民过来偷偷把潲桶里的剩饭剩菜拿走了。报告老郭后,老郭明白了。于是老郭要炊事员做多点馒头“剩”下来,干干净净地摆放在外面,等他们来“偷”走。


老郭部队和驻地附近村子关系很好,经常开展拥军爱民活动。以前,是几个村干部来慰问,部队请他们吃饭。但饥饿的时候,村子里的村干部经常带着许多村民过来。老郭知道他们饿得慌,都盼望着在他们那里能吃到一顿饱饭。于是老郭也理解地摆开几桌请他们吃饭。而以前,他们一桌就够了。       

 

2. 治“浮肿病””的药

 

1958年是人们欢天喜地要早日跨入共产主义的大yue进年代,可惜播下了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跳蚤之一是年轻人今天不懂的那个年代的“特色病”——浮肿。


我的堂哥--流哥因右派指标不够而被“幸运”拉上。那个饥饿年代里在一个矿山改造着。右派们大部分是按干部标准配给粮油的,先是每月27市斤,以后又降为24市斤,再降为23市斤。右派们苦的是仍然干着强体力活。当地农民对他们的凄惨,怜惜地说:“做这么重的工又不给吃饱,怎熬得了,我也熬不住。”


挨饥受饿威胁了本来健康的器官,饥饿的人群出现了浮肿。流哥也是脚肿脸肿有气无力,便到当地卫生院求医。老乡医生开了B杂水,维生素B1和维生素C,还有利小便消水肿的药。再多问一句,医生就说出了真话:“我都肿了,还说你们”。


人们终于知道治疗浮肿病的唯一良药是粮食,于是许多人写信向亲人求助。求亲人的接济有三种情况:一是有亲人在港澳的,寄来钱物;二是亲人从牙缝里省下钱粮救助患难中的求助者;三是根本得不到济助。有港澳关系的人会得到境外寄来的汇款和食品,管他们的人垂涎三尺地说:“以后给我买点回来吧!”听者心领神会,主动拿出寄来的食品去孝敬此人,此人也识做地安排他们干轻些的工。


流哥没有境外的接济,无奈之下,用唯一值钱的英钠格手表换了十市斤粮票。后来把这情况告诉姐弟,同样处于饥馑中的他们,仍寄来食品和钱帮助患难中的兄弟。


饥饿中挣扎的右派们,就拿每月14元的生活费中交了伙食费后仅剩下的一点余钱向农民购买高价番薯。农民们食物也缺,但一方面看到右派们可怜,另方面也为了拿到几元钱买食盐和煤油,便半是钱物,半是同情地交换了。向农民购买食物是禁止的,发现了就要没收食物,不知是禁止与民争食还是别的什么。于是饥饿的人便夜晚出动,或是在农民家吃了再回来。


最困难无助的是原卫生科长汪某。汪之令尊是十九路军军官,在上海保卫战中捐躯,令堂无计可施,拿抚恤金放债生息供儿子们上大学。汪某虽然曾经参加地下学联闹革命,但在意识形态的党派纷争被放大于民族存亡之争时,还是受家庭牵连而当了右派。汪每月14元的生活费中还要拿出5元抚养年迈的母亲,何来接济?汪某便把以前上大学时的西装、手表、毛毯、皮箱、皮鞋等可以换钱和食品的东西尽与农民交换。于是就有农民穿上了用番薯换来的西装去放牛,那种中西合璧、城乡搭配的景象,有如卓别林倒穿皮鞋的滑稽。


当吃成为了饥饿的人的核心问题时,物资的缺乏导致精神会餐,来一番心理安慰,诠释“望梅止渴”的典故。有人想起红烧大扣肉最好吃,有人描述起家乡的大油糍,还说用糯米做有油有糖又有花生最耐饿。物资和精神的作用又一次对决了起来。讲究唯物主义的人偏偏违反着物质第一的原则,拿精神说事,于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次又一次的鼓吹“放卫星”,令实实在在的物质生产降到了最低。物质匮乏的惩罚让人们只能又祭起精神作用的法宝来。

                     

3. 舌尖上的食盐

 

我读初中时,正是被历史书称为“三年ziran灾害”的时期,因此离不了“饿”的记忆。


那时,城市的学生都是国家供应每人每月23斤大米,这比起没有固定粮食供应的农村好得多。我们每天两餐,都是学校饭堂按每人每餐4两米用钵头蒸成饭,由各班值日生去领菜,分到各人钵头(陶制的饭盅)上。经常吃的所谓菜,是腌制的椰子菜和酱料混合,我们叫它“烟筒屎”。因为它太像土名叫大碌竹的水烟筒上燃尽的烟丝被水冲出来后的状态。那颜色和外形就像我们常吃的那种菜。这种叫法被老师听到了,就把指菜为“烟筒屎”的一个同学批了一顿。


不知是为了改换味道还是讨厌“烟筒屎”,许多同学干脆不开菜省下每顿3分菜钱,自己带着抄盐来,把炒盐涂在饭上,增加点味道。那时候可能不凭证不限量供应的是食盐,各家各人都想着法子把食盐炒得好滋味一点。炒盐的油根本没有豆油或花生油,大多用糠油。糠油是那时特有的用猪糠榨出的油,最常见的炒盐调料是五香粉和葱花。每天上学时,大家会用小瓶子把炒盐装上带到学校,课间休息时就比拼谁的炒盐味道好,那是没有评委的民间取乐。那时候只是一天两顿没有早餐,到了快中午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分钟时,已饿得不可开交盼着早下课的同学,就已忙着把小瓶子的食盐倒在小纸片上包好,准备带到饭堂去。


没有另外油水的四两大米,远塞不饱正在长身体的我们的肚子。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聪明”的大脑竟然想出“赌饭”的苦中作乐。赌的双方,一方在学校球场上跑400米一圈,另一方就要在这跑完一圈的时间内吃完四两米饭。那是跑与吃的竞赛,输的一方要输给赢方一个饭。


有一次,不知是谁,竟然想出吃盐“赌饭”的拼比,一方在球场上跑一个圈,另一方就要在这个时间内吃掉五分钱生盐。生盐晶体状,比粉状熟盐更难吃。那时候五分钱生盐起码有三两,无知的我们还不知道空肚吃那么多盐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没有一个人来阻止这恶作剧。同学恩仔接收了吃盐的角色,我们在旁边看热闹。一方起跑后,恩仔大把地吃盐,但圈没跑完,恩仔便弯下腰呕吐了起来。不用说,盐吃不下去了,我们连忙扶着恩仔,有同学送他回家。后来听说他在家吃了猪油,才把盐吐了出来。此后,我们也停止了这类苦中作乐的恶作剧。


近两年在一次聚会中见到恩仔的妹妹云。和她说起这段往事时,她记忆得很清楚,说恩为此病了好几天。悲催的往事已经过去,但后代们能知道他们祖辈曾经历过的挨饿滋味吗?

~the end~

作者简介:

大帅铁哥,心理学教授。喜欢听人们说他们经历的故事,希望通过叙说往事把普通人的悲欢离合纳入到历史中,对叙说者也实现从话聊到话疗的转换。有关的专著有《叙事心理学与叙事心理辅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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