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稿│易居房产律师团队研究部

来源│易居房产律师团队案例研究库（2017-036）

为养老将房屋赠与并过户给子女，受赠人不尽赡养义务能撤销吗？

---张某1、张某2、张某3、张某4与张某5、张某6等赠与合同纠纷案法律评析

【关键词】

赠与合同  赡养义务  撤销赠与  赠与附义务  养老送终  过户

【要点提示】

老人与子女签订赠与合同，约定子女为老人养老送终，老人将房屋过户给子女。过户后子女不尽赡养义务，老人诉至法院要求撤销房屋赠与。法院从：文义解释、合同目的、公平原则、善良风俗等方面，对养老送终这一约定做出合理解释，认为受赠人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的，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

【当事人信息】

原告：张某1、张某2、张某3、张某4（一审原告、二审上诉人、申请再审人）

被告：张某5、张某6（一审被告、二审被上诉人、被申请人）

【案情简介】

张某1与王某1系夫妻关系，张某6系张某1、王某1长子，张某5系张某6之子。2013年5、6月份，张某1、王某1与张某6约定，由张某6为张某1、王某1养老送终，张某1、王某1将涉案房屋赠送并过户给张某6。2013年7月，张某6会同张某5带张某1、王某1到公证处办理公证赠与合同。张某6以将来房子等自己去世了还是张某5的及过户给张某5花钱少为由，并征得张某1、王某1同意后，张某1、王某1作为赠与人与受赠人张某5签订赠与合同，约定赠与人自愿无偿将涉案房产赠给张某5，张某5自愿接受赠与。2013年8月，涉案房产过户至张某5名下。后，张某6找各种借口推卸责任，不愿意承担张某1、王某1的养老义务。

张某1、王某1诉至法院，请求：撤销张某1、王某1与张某5签订涉案房屋赠与合同。

【法院判决】

一审：驳回张某1、王某1的诉讼请求。

二审：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再审：准许撤销张某1、王某1与张某5于2013年7月签订的赠与张某5涉案房屋的赠与合同。

【案件评析】

一、一审、二审为何均判决驳回老人撤销房屋赠与的诉请？

房屋是不动产，是以产权登记来表明权属的。老人以房养老，已经赠与的房屋，办理了过户手续，再想撤销赠与是很难的。法律规定撤销赠与，需在“赠与财产的权利转移之前”进行，赠与的房屋已过户，产权已经发生了转移，此时，房屋产权已经是张某6的了，再撤销赠与法律一般不会支持。

二、应如何理解以房养老，房屋赠与合同中约定的“养老送终”？

本案中，张某1、王某1与张某6、张某5达成了附义务的赠与合同。该合同系双方真实意思表示，不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张某6承诺为张某1、王某1养老送终，作为对价张某1、王某1将自有的唯一一套住房赠与张某6，并依张某6和张某5的指示，过户到张某5名下，完成了赠与。依照约定，张某6理应履行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的合同义务。但在履行过程中，双方发生争议。本案中，由于养老送终系口头约定，没有明确张某6应承担的具体行为责任。因此，需对养老送终这一约定做出合理解释。

1、合同解释的首要原则是文义解释原则。养老送终的释义为子女赡养父母或其他尊亲，并且料理他们死后事宜。由此可见，养老送终这一义务包含了两种行为责任，一是赡养，而是料理后事。故，在两位老人在世时，张某6应承担赡养义务当属无疑。

2、从合同目的出发解释约定。由查明的合同订立经过可知，张某1、王某1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收入微薄，无力支付医药费和生活费等开支，仅有唯一的一套住房系其主要财产，但还要用于自住。于是两位老人与四位子女分别商议，可以为其二人负担养老送终的全部责任者，就将他们唯一一套住房赠与之。其余三子皆称无能力赡养，张某6表示可以为张某1、王某1养老送终，并订立赠与合同。可见该合同有明确的签订目的，即为张某1、王某1两位老人解决养老问题。故，张某6承担两位老人全部的赡养义务，应属于养老送终的应有之义。

3、从公平原则出发解释约定。张某1、王某1共育有四子，张某6为长子。两位老人耄耋之间将毕生所积蓄的唯一一套房产在生前就赠与张某6，以换取可靠的赡养与后事的妥善处理，避免四子之间的推诿塞责，可见委托之重，信赖之诚。而张某6称其认为的养老送终就是尽其法定的赡养义务，也就是与其他子女一样份额的赡养义务，此解释有违公平原则。张某6理应依合同约定承担对两位老人全部的赡养义务。

4、从善良风俗解释约定。附义务赠与合同，是家庭中为了处理家事而订立的。在解释合同的过程中，不能不考虑中国社会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尊老孝亲，是中华传统美德，对老人的赡养除了物质的供养外还包括亲情的陪伴。一句养老送终，言虽简，意却深。要用列举法列明养老送终所包含的义务内容是不现实的，相反这种概括性，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却有着几乎人人皆能理解的内涵与外延。

综上所述，作为评判养老送终义务履行是否合格的标准，赡养义务人首先应给予老人生活、医疗等基本物质保障，虽然根据家庭经济状况的差异，不能做一概要求，但是就本案而言，以房产作为对价的赡养义务，理应达到一定的标准；其次，是情感上的慰藉，给予老人必要的陪伴、尊重和关怀是赡养老人的必然要求，虽然不一定共同居住，但是必须有相应的行为体现。

二、再审支持老人撤销房屋赠与，依据何在？

本案中，张某6自两位老人赠与的房屋过户至张某5名下后，没有给过老人医疗费，也没有按月支付过生活费，没有与老人共同居住，较少探望，导致老人生活困难，情感缺失，以致诉至法院要求解除赠与合同。因此，张某6没有合格履行其所承诺的合同义务，没有满足老人生活、医疗等基本需求，对老人的关心更不充分，没有达到赡养老人的基本标准。

依据合同法相关规定，赠与可以附义务，赠与附义务的，受赠人应当按照约定履行义务。若受赠人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的，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赠与人的撤销权，自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撤销原因之日起一年内行使。故，张某1、王某1有权以张某6未履行合同义务为由请求撤销赠与，且该撤销权未超过除斥期间。法院再审判决准许撤销张某1、王某1与张某5赠与合同，我们认为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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