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建专业 | 试论《民法典》对保险行业的影响与应对

2020年5月28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以下简称《民法典》），自2021年1月1日起施行。《民法典》共7编、1260条，这七编分别是：第一编 总则；第二编 物权；第三编 合同；第四编 人格权；第五编 婚姻家庭；第六编 继承。《民法典》施行同时，婚姻法、继承法、民法通则、收养法、担保法、合同法、物权法、侵权责任法、民法总则九部单行法律均废止。

《民法典》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是新时代我国社会主义法治建设的重大成果。涵盖胎儿、自然人、法人、非法人组织等等主体规则与权利保护规则，从鼓励交易、维护交易安全角度进一步完善了物权法、合同法体系及相关规则。民法典是保护私权利的法律汇总，某种意义上讲，民法典是民事权利的宣言书和保障书，被称作中国“社会生活百科全书”。

我国民法典编纂采取两步走，第一步出台民法总则，第二步编纂民法典各分编，并将修改完善的各分编草案同民法总则合并，成为完整的民法典草案，由全国人大常委会提请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审议。2017年3月15日，民法总则获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表决通过了民法总则，自2017年10月1日起施行。民法总则是民法典的总则编，规定了民事活动的基本原则和一般规定，在民法典中起统领性作用。民法总则共分基本规定、自然人、法人、非法人组织、民事权利、民事法律行为、代理、民事责任、诉讼时效、期间计算和附则11章、206条。

保险属于既典型又特殊的民事经济活动，保险合同既是一种经济合同，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合同，因此，民法典与保险具有基础和密切的关系。

《民法典》系对现行民事法律规范的系统整合及修订，属于一般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以下简称“《保险法》”）系专门调整保险关系的法律规范，属于特别法。《民法典》施行后，《保险法》并未废止，仍是调整规范保险法律关系的最主要法律。民法典是保险法的重要基础，保险活动不仅要符合保险法的规定，亦应符合《民法典》的相关规定，尤其是在保险法不能解决问题时，就需要援引和适用民法典的原则规定。民法典涉及整个社会大量的民事权利义务的调整和保护，保险能够有效维护民事主体的合法权益，提供有效的法律救济能力，为民法典的实施提供基础保障。民法典将对我国保险的发展产生深刻影响，保险也将为民法典的全面实施保驾护航。

因此，保险行业需要认真和系统地学习民法典，全面规范和改善自身经营行为，同时，要充分利用民法典实施的机会，关注社会焦点和难点问题，强化行业的社会服务意识与能力，促进行业的转型与发展。

保险经营的本质和载体是合同，保险行业要高度关注和深刻领会民法典的“合同编”。民法典完善合同制度，势必对保险产生重大影响。保险业要从两个层面学习和思考，一是民法典将对保险合同与经营产生怎样的影响，二是作为保险经营的对象，各类合同的变化将对保险经营和服务产生怎样的影响。因此，要特别关注合同成立与变更、典型合同、格式条款制度、电子合同、预约合同、代位权及准合同等相关规定，要从实体和程序两个视角观察、学习和理解。就《民法典》对保险相关业务的影响作如下初步分析：

随着互联网应用的普及和人们对互联网的依赖，互联网的安全问题也日益凸显，主要体现为大量个人信息泄露，甚至信息买卖形成了一条完成的产业链。针对以上问题，《民法典》作为民事基本法，分别在第111条、第127条确立了对个人信息权、数据、虚拟财产的保护，明确禁止非法买卖、提供或者公开他人个人信息。保险行业作为金融行业的一种，在业务开展中也会掌握海量的个人信息。对这些数据、信息的保存和管理也对保险公司开展业务提出了挑战。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热门的互联网保险平台，根据《民法典》的要求，平台也必须要更加关注数据安全方面的问题。

《民法典》还在第四编“人格权”中全面强化对隐私权和个人信息的保护，对保险经营管理必将产生重大的影响。《民法典》第1033条进一步明确要求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刺探、侵扰、泄露、公开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隐私权。同时，未经权利人明确同意，任何人不得以电话、短信、即时通讯工具、电子邮件、传单等方式侵扰他人的私人生活安宁。这些新规将对保险营销，特别是电网销、微商和直播营销等新的营销形态产生重大影响。因此，保险业要理解并觉悟“保护客户就是保护自己”，在开展保险业务过程中，无论是前期投保，还是后续理赔，为确保互联网业务开展的合法合规性，保险公司应在征得投保人、被保险人同意的前提下合理使用其个人信息。

“家”是民事活动的一个重要形态，因此，家庭关系是重要基础，也是民法典调整的重要领域。《民法典》进一步明确和清晰了相关规定，明确投资收益系夫妻共同财产；明确“一方因受到人身损害获得的赔偿或者补偿”属于个人财产。也就是说，属于“投资型收益”的保险现金价值的增长和保单分红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而投保意外险受到意外伤害而获得的保险赔偿金、投保重疾险而获得的疾病理赔金等，则可算作个人财产。

同时，《民法典》第1128条新增“代位继承”，即被继承人的兄弟姐妹先于继承人死亡的，由该兄弟姐妹的子女代位继承。即如投保人在投保时未明确指定受益人，投保人或被保险人身故之后，人身保险金即作为遗产进行分配，被继承人兄弟姐妹的子女亦有可能领取保险金。

《民法典》第127条提出法律对数据、网络虚拟财产进行保护，但具体的保护方式仍然有待更为细化的法律出台。诸如游戏中游戏币、装备，曾经风靡一时的比特币，网络账户等数据或网络虚拟财产，是否可以作为保险的对象呢？笔者认为，数据和网络虚拟财产满足在一定范围内流通以及可以转让的条件。而《民法典》将数据、网络虚拟财产列入民事权利章节，也肯定了民事主体对数据、网络虚拟财产享有财产性权利，也即具有保险利益。

随着网游的迅速发展，玩家网络虚拟财产概念应运而生，网络游戏中的游戏账号、游戏币及游戏装备等网络虚拟财产成为网络市场上的重要交易对象。而网络游戏用户数量不断增加，玩家网游账号或者网游装备遭遇意外丢失、盗窃等案例屡见不鲜网络虚拟财产保险发展前景广阔，虚拟财产保险市场空间巨大。网传腾讯牵手平安、5173携手PICC共推虚拟财产险，保险业应对此予以关注并可根据相关法律的出台研发保险产品。

并且，民法典是在《侵权责任法》基础上的一次全面和系统的完善与提升，“侵权责任”部分，与保险经营，特别是责任保险关系密切，不仅涉及产品开发与定价，也涉及理赔与服务。民法典在既有法律的基础上，全面规范、完善和提升了产品生产销售、机动车交通事故、医疗、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高度危险、饲养动物、建筑物和物件等领域的侵权责任规则，一是完善生产者、销售者召回缺陷产品的责任。二是明确交通事故损害赔偿的顺序。三是进一步保障患者的知情同意权。四是增加规定生态环境损害的惩罚性赔偿制度。五是加强生物安全管理，完善高度危险责任。六是完善高空抛物坠物治理规则。这势必全面强化相关领域主体的风险和责任意识，催生责任保险的市场需求，保险业需要在认真学习和研究民法典的基础上，开发更有针对性的产品，提供更加专业的服务。

保险中介，作为保险经营的一个重要环节，包括保险代理人与保险经纪人也面临着转型与升级，其核心是依法合规和公平正义。民法典在“总则”第七章中对“代理”做了原则性的规范，同时，在“典型合同”中对“委托合同”、“行纪合同”和“中介合同”做专门化的规范。保险业要结合近年来监管部门颁布的保险中介，特别是保险代理人的相关制度，应避免出现“跳单”行为，如发生此情况，保险中介仍有权向保险公司主张支付其报酬，此外，各方签署的合作协议中亦可按照上述规定明确合同解除的赔偿原则，进一步规范保险中介行为，促进保险市场关系的和谐和持续健康发展。

综上，《民法典》系我国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既有总结与传承，更有创新与发展，是新时代我国社会主义法治建设的重大成果。民法典的出台、实施与普及，将全面增强全社会的民事法治观念，一方面是强化民事主体的维权意识，倒逼相关责任方的依法合规；另一方面是强化民事主体的责任风险意识，特别是通过保险进行转移风险。保险作为一种特殊的民事经济活动，《民法典》的施行必将进一步推动保险行业的改革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