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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之王》,电影工业又一次主动冒险 |对话导演刘晓世

东西文娱 东西文娱 2023-10-23



一档期间,由亭东影业主控出品的电影《长空之王》上映。电影总制片人、亭东影业高级副总裁于孟这样形容刘晓世,“最懂航空机械的导演”。
上映至今,试飞员的故事视角叠加流畅的强视觉刺激,尾旋、大迎角等等专业词汇得以被更多人了解,从引发的讨论来看,大众的确在形成对本土现代航空机械的记忆点,王一博、于适等年轻演员的带动,更让一些90后、00后,完成了中国原创航空电影的初体验。

这是刘晓世想要实现的。
《长空之王》所立足的题材,以及制作层面需要的专业视野,对创作者有很高的要求。
但无论是电影中所涉及的航空机械和操作流程,还是试飞员这个群体,刘晓世都是熟悉的。
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后,刘晓世入职中航工业专拍科研片、试验素材。他曾拍摄中国首艘航母、首款战略运输机等军用装备宣传片,最新型号的战机试验、列装过程是他镜头下最常见的主题。
至于故事的主角的试飞员,过去的15年里,刘晓世经常出差,去拍摄各种基地试验。
他经常和他们在一起。
萌生了想拍试飞员的故事四五年后,2019年,刘晓世和韩寒以及亭东电影制片人有了一次面谈,韩寒因为喜欢机械,对赛车、战斗机都非常感兴趣,当场表态参与。之后,《长空之王》逐渐进入到项目化阶段。
刘晓世很清楚,《长空之王》是主动的冒险。在真正意义的电影面前,他直率地形容自己“无知无畏”。
在刘晓世坦率地表述中,可以看到,《长空之王》的创作,实际上是题材的真实感与商业电影类型化叙事手法的碰撞与磨合。
典型如,一开始的剧本,因为对航空机械以及执飞流程的细致描绘,存在大量的专业术语,投资方觉得更像是一本飞行手册,但刘晓世觉得必须要保留。
一方面要让观众感受到题材特有的、真实的航空逻辑和军事逻辑;另一方面,又要避免过高的观看门槛而成为小众电影,这不仅是《长空之王》的所遇到的难题,也是本土题材电影工业化层面颇为典型的痛点。
最终,刘晓世选择借鉴体育竞技片的思路来呈现故事,毕竟试飞员原本就有一个别称叫“天空驯兽师”,所以呈现某种博弈与对抗,乃至将飞机呈现出类人化的性格,题材本身就有基础。
但在真实感上,刘晓世还是坚持了大比例专业术语与视觉画面的存在。
本科电影特效的背景以及所受到工业电影标准化的教育,让刘晓世对借助于虚拟制作等电影工业手段,把专业场景实现强烈视觉刺激的输出较为熟悉,但过程中的反复试验以及与制作班底、演员表演维度沟通、调度,对他也是一次高强度的锻炼。

刘晓世透露,开拍之前,团队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从剧本到影像进行视觉预览,在拍摄过程中,又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进行航拍,做战机模型,做一些虚拟拍摄的测试和探索等。
这一与各类技术参数打交道,边学边试的过程,被刘晓世形容为一场“科研探索”,也让刘晓世觉得,围绕电影技术的投入,不仅《长空之王》这样的题材需要,对后续商业电影也是必要的。“这会是一直需要去学习的方向。”
类似的思考在与东西文娱的对谈中,有多处。一个多小时的对谈,刘晓世较为完整地从自己的经历、题材理解、演员调度、制作配置、主旋律电影表达等多个维度,拆解了《长空之王》从一个剧本开始的创作过程。
一定程度上,刘晓世的经历很难复制,但在电影工业不断深拓、题材多元的当下,从安徽一所边画画边教书的小学老师,走到北京电影学院的刘晓世,又的确是一个可以观察和交流的典型。

刘晓世 导演


《长空之王》之后,基于对于航空航天的兴趣,刘晓世导演将把后续创作进一步拓宽至科幻题材领域。
和其他导演一样,他的冒险还将继续。中国电影需要这样的冒险,这是肯定的。‍‍‍
下为导演刘晓世自述。


这个项目的筹备从最早萌生拍电影的想法,大概有七八年的时间。从正式开始写到今年上映大概有50个月左右。
我是2019年认识的韩寒,当时亭东影业的制片人来北京,问我手头有什么样的故事。我就跟他们讲了试飞员题材的故事。韩寒因为喜欢机械,对赛车、战斗机都非常感兴趣,所以我跟他讲完这个故事以后,他就表态说他愿意参与《长空之王》这个项目。

我从18岁到21岁,一直是一边画画,一边当小学老师,我老家是安徽的,还是挺想搞创作,就考了中央美院和电影学院。当时我在北京的一个老师就告诉我,他说其实电影是一个很有趣的学科,他说你不妨去电影学院学电影,他说这是一个很魔幻的东西,就非常有趣。
后来我就去了电影学院,但去电影学院上了四年学以后,慢慢的开始有了表达的欲望,后来就考了导演系研究生。
我在上学的时候给中航拍过片子,他们还是挺满意的,毕业之后他们就说,你既然那么喜欢军事,喜欢科技,喜欢航空航天,我们正好有一个研究所需要招募一个编导,既能拍摄又能剪辑,又能写文案,看你想不想来。
我的老师就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一直在跟我强调说你不要关注电影本体。因为我上学的时候其实特别喜欢文艺片,很喜欢达内兄弟,达内兄弟的很多台词我都能背掉。
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之后我一直在航空系统工作,对航空,对科技是非常感兴趣的。在过去的15年里,我经常会出差,去各种基地试验,经常跟试飞员在一起。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工作,而且很有魅力,很酷。所以当我想拍自己的故事长片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希望拍一个小众一点的职业,大家不知道的一种职业。希望把它呈现在大银幕上,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故事,这就是创作的初衷。
《时间之外》是在《长空之王》之前写的一个故事,到现在还没有拍,也在等待合适的时机。那个故事我自己也很喜欢,但是现在还没有确定什么时候要拍出来。
我其实写了好几个科幻故事,我自己对人工智能,对航天都非常感兴趣。
因为我觉得航空和航天是迷人的学科,我特别喜欢卡尔·萨根,他说为什么我们研究天空,研究宇宙?有这种热爱的人一般都会变得非常谦卑,它会让我们很好地定位自己,也会忘记我们的骄傲、飘渺、自大,会很务实地去生活。


《长空之王》是我的处女作,所以有点无知无畏,希望能够有一些跟我共同冒险的合作伙伴。
从演员方面来说,首先他们要相信这个故事,愿意为这个故事推掉所有事情,一心一意塑造角色,这是选角的首要前提。如果失去这个前提,我本人也不太相信,一个演员可以什么也不学,上来就能塑造一个很丰满的角色,我觉得这是不符合成功逻辑的。
王一博和于适虽然在电影上都是新人,但是我之前看过他们的资料。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具备典型的中国90后年轻人特质,很阳光,有少年气,然后理想主义。不管是于适还是王一博在现实当中其实都是这样的人。
王一博很小的时候喜欢街舞,不顾家人反对刻苦训练。于适本身是军人家庭出身,所以他在理解军人情感和军人行为的方面不用费太大的劲,而且也很符合邓放既柔情又很硬、很酷的性格特质。
我们在定了合作以后会给所有演员开一个书单,给他们准备一些纪录片。进组之前,他们要完成这方面知识的铺垫和积累。进组之后,我们会带演员去找航空工业或试飞院的专家给他们上课,接受一些讲座和知识普及,进行一些充实的训练。


我们也会让他们在模拟器上感受飞行,同时会在拍摄的过程中用一些技术手段辅助他们感受飞行氛围。当他们的感受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能够在表演中把他们对角色的感受很好地呈现出来。
实际上,《长空之王》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以雷宇为首的小队成员每个人都经历了蜕变。他们会犯错误,他们会付出代价。他们有彷徨、有犹豫、有痛苦、有悲伤,只有经历过这些,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个心智相对比较健全的人,才能成长为一个有信念感,目标很坚定的试飞员。
我不希望我的电影讲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所以我在设定雷宇这个人物的时候,他是有缺点的,但这个缺点有可能也是他的优点。比方说他很骄傲,一个有飞行天赋的人,他的骄傲在某些时候是良性的,但有些时候也可能是负面的。

比如他在操作教练机的时候,他认为这个机型我非常熟悉,我在航校的时候就研究过很多遍,因为每一个中国的航校学员都要经历那款教练机,才能成长为一名飞行员。所以心高气傲既是他的缺点又是他的优点,这是一把双刃剑。


在这个电影开拍之前,我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把这个电影从剧本到影像,全部用三维画稿的方式画了一遍,到最后形成了100多分钟的成片。成片预览也是反复修改,做了大概一年左右,之后才进行视效手段的划分。
这个过程是非常严谨的,因为我在电影学院本科就是学电影特效出身,研究生的时候才去了导演系念书,所以我接受的还是比较标准化的工业电影教育方式。
其实拍这类电影最重要的是感受上的真实。怎么把飞行的动作,飞行的细微过载,震动感都表现得很真实?飞机在什么时候会出现气流,产生什么形态的气流?都需要具备比较详细的航空知识,才能够去做这方面的视觉呈现。
一开始剧本写完以后,我拿给一些投资方看,他们觉得很感动,但同时又提出了剧本的意见。他们觉得这个电影剧本写的像一个飞行手册,因为每一场戏的操作都写得非常具体。投资方担心将来呈现的时候门槛会不会过于高,不利于观众的理解。
后来我就跟他们说,我在描述这个事情的时候,在文本上必须要把它写得很准确,因为有些东西不能置换成通俗易懂的语言,例如“尾旋”不能替换成“翻跟头”。但是我有信心用视听的方法把它变得非常大众化。
为什么会选择这些名词,因为我觉得它在视听上会给观众带来很刺激的感受,他在视觉上提供了创作的可能性。这就是选择这些高概念,或者说一些看起来很科学,很专业化的名词或者概念去做剧本呈现的依据。

整个视效制作的过程还是比较艰辛的,加工这些航拍,做这些模型,加上做一些虚拟拍摄的测试和探索,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参与视效环节的公司有很多家,因为每一家都在提供他们擅长的技术,我们就负责把这些技术整合到一起,产生一种合力,解决我们拍摄当中的问题。
首先我们做了4架1:5的歼击机模型,比方说歼16我们做了好几架,如果以一张照片来呈现,你根本看不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如果是说其他的参照物,你会发现它比真实的歼击机小5倍,但是它的细节做得非常真实,它的发动机可以做到1:10的推重比。我们可以在地面遥控它,并且做了很多飞行路径的尝试,记录下来给三维,给CG部门做数据的提供参考。


另外,我们给涉及到的所有机型做了1:1的座舱段,从涂装到一些工业的按钮和细节非常的写实。此外我们在拍摄之前去了甘肃、新疆、陕西还有海南,用直升机拍了很多8k素材,投在一个约七、八百平米的LED屏幕上。
我们不但做了C型的 LED,也做了O型的LED,就是为了给演员提供一个很好的沉浸式表演氛围,让他们在摄影棚里真切体验到从8000米到2000米的急速坠落过程。如果演员能够感受到紧张和刺激,将来观众就能感受到。所以虽然以前中国电影没有人去做过这个探索,但是我个人认为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在地面的实拍基本上都是真飞机,空中部分,我们是用虚拟的办法。但那些天空的素材、头盔、座舱全都是真的,所以虚拟拍摄只是我们电影生产解决空中镜头一个很小的技术手段。虚拟拍摄不能完全解决电影的拍摄,我们要把虚拟拍摄跟真实的道具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有真实感的拍摄氛围。

如果说拍摄航空题材的电影,留下什么样的遗产或者经验的话,谈起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话题。
我认为一个商业片导演,电影艺术跟电影技术都是要一直学习的方向。因为有些时候我们讲一场戏,我们用什么样的光线,用什么样的构图、什么样的色彩、什么样的焦段、什么样的运镜方式,直接决定了这场戏的气质和结果。


《长空之王》不是一个小众电影,我希望它是一部类型化且有很强观赏性的影片,同时又能保持最起码的真实感和正确价值观。
我个人认为,一个文艺作品,不管是电影还是文学,最大的价值就是有正确价值观的输出。这个价值观不是以意识形态为分水岭,而是以人性,以我们人类基本的情感作为衡量标准。所以我们在一开始想做电影的时候,首先它要好看,然后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然后有很紧凑的节奏,希望它是一个观赏性很强的类型片。
从类型片的角度,《长空之王》有一点像体育竞技片,试飞员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叫天空驯兽师。所以我在拍的时候有一个目标,就是要把飞机角色化。我特别想展现一架新战机在没有交付前线时的狂野、不受约束、奔放。试飞员再去驾驭它。

再回到现在大家都在谈的主旋律电影,我理解的主旋律电影是传达了一种能够被绝大多数人接受的价值观。我们通过电影手段,用震撼的视听元素将电影呈现得非常好看。比如漫威的电影也非常的主旋律,它同时也非常的类型化、商业化。
我觉得这是未来中国主旋律电影类型化发展的一个方向。它能够呈现很强的观赏性,包括音乐、视觉特效、情感表达,而这些其实都是商业的包装。
举个例子,我很喜欢的《拯救大兵瑞恩》就是在全世界展现美国价值观的一部电影,但是它有非常华丽的包装。它把战争场面拍得非常绚烂,非常残忍,烈度非常高,让观众揪着心。我觉得它是在美国或者其它国家主旋律电影探索层面走得比较靠前的一部电影。

在《长空之王》中,我有意识地做了一些结合。主旋律电影其实有很多符号性的东西,因为电影的本质是符号学。比如在机库,在入列仪式中用了很多国旗元素。部队工厂的机库里面都会竖一面非常巨大的国旗,就像明灯一样,给所有人非常明确的信号。我们想把这样的一个符号放到电影里面,明确电影的属性。
从电影的真实感来说,我很想拍真实的中国军人的生活。所以在创作过程中要尽量依据他们的现实生活创作故事,不能有太多偏离。
不管是摄影、美术,还是演员,我们设计一个场景,给一个场景打灯,包括镜头运用的焦段、运动的方式,都需要有现实的出处。我经常跟我的团队强调一个观点,就是没有常识的想象力是对想象力的误解。仅仅依靠空洞的想象力去创作角色,创造视觉奇观,是没有说服力的。
(东西泛娱乐组张真、权心儿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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