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盏 || 草木集·野菜
第613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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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集❀❀❀
❀❀作者阿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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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夕岚花雨
图源 网络 致谢
上一期(点击→):阿盏 || 草木集·树
刺儿菜
阿盏
每年春末,园子东边,篱笆根那儿,总会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三五棵刺儿菜株芽。它们一大朵,一大朵掷出来,一副风急火燎的样子,让人惊诧。
继而,呼啦啦的,又长出七八十来株,篱笆里篱笆外,就绿蓬蓬一片,一天一个样地长开了。
在东北,春末,除了阳光亮闪闪地摇荡,到处仍是一片荒寂。放眼望去,多是黑灰颜色。于是,这一小片绿就显得分外珍贵。过来过去,都忍不住要看一看它们,甚至,想对着它们笑一笑。
觉得春天正伏在那绿上,轻轻一跃,就能跃入人眼睛,跃入人心里。这感觉,像微风吹,欣欣然,让人飘荡起来,如在云朵上。
刺儿菜生性泼辣。
即使它才出土,绿得也不是娇滴滴弱不禁风样子。一落入这个世界,它就有点拳打脚踢的味道,就要给出点声响。仿佛知道生命的不易,它挣着来到。
三四片叶子,毛刺刺的,趁着夜色不管不顾冒出来,直直地刺向天空和春天。它要历险,要闯荡一番。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像孙猴子翻跟头,它是“嗖”一下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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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名小恶鸡婆
学名叫小蓟
它一出土就带着力道和态度。呼喊着,跑跳着,来的坚决得势不可挡。真不知道它那呼喊是对着世界,还是对着它自己。抑或,是对着生命本身。
反正,它来得风风火火,和其他草不一样。
它又简洁得没有枝蔓。通体只一根主干,主干上再一片片边缘满是刺儿的大叶子。一棵,一棵,在风里摇。
摇几摇,它们就长高了。
有次,在田里,一块撂荒地,看到一大片,都及肩那么高。少见地高。
因为没有枝蔓,它们每一株看起来都个性十足。有时,简单是件多么好的事。
它们不择地界。不止篱笆边,街旁,沟畔,田埂地头,树林子边上,乱草丛里也常见刺儿菜的影子。不管是几棵,还是一片,都绿油油茁壮着。给它们一把土,几缕阳光,风再来吹一吹,它们就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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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简洁得没有枝蔓
刺儿菜不择地界
天那么高,地那么广,光阴那么茂盛。它们倔强而晴朗。
刺儿菜的花好看。那花,开得奔放,带着乡野气。刺儿菜的花,是秾艳的紫色,像紫色火苗。
一直不太喜欢花朵,更不要说颜色张扬的花朵,于我来讲,刺儿菜的花却是个例外。
枝头,一朵,或两三朵,一蓬紫色怒放,怒放得一点目的企图都没有,就是像火苗燃烧,要不就像一瓯烧刀子酒,在蓝天下烧灼。即使篱笆下,路边,它们也照样开。或许,对于刺儿菜来说,开放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有一年秋天,和姐去田里,还看到刺儿菜果。球形,毛绒绒的,浅黄色,一大片,像云彩。风竟吹不走它,摇不落它,很动人。
刺儿菜学名叫小蓟。它还有个别名叫小恶鸡婆。一想到它的别名,我几乎就要抚掌大笑。小恶鸡婆!
这名字,和它那泼辣直白性子才相符。
忽然的,我想,我也是乡间的一支小恶鸡婆——为此,真当要抚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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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阿盏
蒲公英,这野菜平常,山上有的是。
蒲公英味道微苦,东北人喜食这野菜。蘸酱生吃,凉拌,做汤都喜欢。吃饭时,饭桌上若有一盘蒲公英,总能让人心情大好。
每到春季,只要残雪融尽,南风一吹,沟畔路边,三三两两的,就见一些人拎着小筐刀头挖婆婆丁。料峭春风,春水初生。
婆婆丁,是我们本地对蒲公英的叫法。
小时候,和人去沟子里挖野菜,我找见的蒲公英总很少。它那细细的红芽陷在泥土里,只有菜心一点,红中微白嫩绿闪着柔光,不细心,真很难发现。待到春深,我们就不止挖婆婆丁,还可以挖到野韭菜,野葱,小根蒜,鸭嘴芹。嗯,还有酸拨浆!
春风迎面吹。天地豁亮。
我也爱吃这野菜。年年春天,都要去山上挖几次。一为饱口福,二为得野趣。最主要的,恐怕还在于慰藉心灵。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这野菜。觉得它迎风就长在心口那,举首低头都可以看见。后来,甚至常拿它自比,仿佛我与它已是一体。
生而安静,事与物很难入心。有时忍不住想,对蒲公英这样喜欢,没有来由,又无始无终,或许冥冥中我认定自己是一株草,与此草同生同性。万法缘生,谁知道呢。
大平原上,向来寂静很深。天又高又空阔,又蓝得寂寥。大朵的云攒聚在天边。天地之间,除了空旷还是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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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它来的最早
蒲公英别名婆婆丁
蒲公英这野菜,照样在沟畔,水边,树下,草甸子上不声不响地长着,开着花,结着籽,悄无声息地,把一蓬绿,把一棵生命从内里捧出来。看不出一点萎靡,从春到夏,从夏到秋,绿得长久而热烈。
蒲公英的绿持久,不分季节,从来葱翠如洗。它不像节轱辘草和水稗草之类,应节气而生,一旦气温过高,或者少雨水就消弭枯萎。
外物不能影响它。它只安静生长。
安静,更多时候,是一种力量,青松磐石一样矢志不移的力量。
乡野人家,房前都有一块菜园子。菜园子里,免不了生着各种野菜。荠菜,灰灰菜,车轱辘菜,刺菜,苋菜,马齿苋。但不舍得清除的,从来只有蒲公英。
春天,它来的最早,也陪我最久。出来进去,都忍不住看看它。看到它,心里就觉踏实,世界也似乎就此安稳。阳光如练。小镇子在眼前,蒲公英一朵一朵地绿着,铺撒在黑土上。由此,每一天都是欣欣然。
果树下有一片韭菜,韭菜里有蒲公英。有时一夜春风,蒲公英的花就开了。高高矮矮的一片绿里,数点颤巍巍的金黄,动人极了。像点点星火,点燃春天。
而那些我不舍得清除的蒲公英,到了秋天,则长成蓬蓬软软的一大丛。绿着,蓬勃着,不顾风雨地努力长着。每次走过它们身边,都忍不住打量几眼。它有一种气息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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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撞到眼前来
有些美好就是这样
最让我惊诧的一次,是一年春天去山上。转过树带,只见眼前草甸子上,由远及近,一片滉漾的金黄。一朵朵蒲公英花,像星星,像浪花,闪烁涌动。有风吹来,它们就朝着一个方向起伏,摇摆,跳跃,舞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是一条金色的河流。
它淙淙流淌。一路流过田埂,沟坎,流到眼前,缓缓的,又流入心里,让我觉得自己也是那花,那吹动花的风,甚至是旷野,是晴空,是春天。疲惫,悲伤都不复存在。
面对那条金色河流,我怔住。几乎不能移动脚步,不能错开眼睛。阳光下,静静地凝视。
尼采说,你凝视一种事物的时候,那种事物也在凝视你。我想是这样。因为凝视,那一刻的时光,静止不动。有些美好,就是这样,是突然地撞到眼前来的,让人惊诧,心旌摇动,又茫然无措。但在心底,一定为此庆幸不已。
美而不负光阴。
从那以后,那个春天开始在我心里吹拂,一直吹拂,且将吹拂下去。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望着窗口,看到窗外月光雪光齐齐涌进来。彼时,月光雪光中,心里的那株蒲公英就摇曳起来。我就想,春天不会远了。
美而不负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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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盏,黑龙江
人。一个被乡风吹
拂的女子。爱好阅
读与写字。两年前
开始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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