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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小龙:语言接触中的抽象概念——从“祖国”到“冲淡”

申小龙 文化语言学新视野
2024-09-10

一位名字让人想起名侦探柯南的新闻系一年级同学问我:“有一个我一直都很感兴趣并又困惑我的问题,就是两种语言的第一次接触时,语言以及其代表的文化是怎么交流的?虽然我能想到肢体语言和事物的现实对照是一种方法,但还有很多抽象事物是不能直接沟通与交流的呀。” 
 
其实,抽象概念之所以能够理解,是由于理解的渐进性和工具性。


先说说理解的渐进性:

不同语言的接触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两种语言的翻译由具体的事物逐渐发展到抽象的概念。也就是说,一个抽象概念的翻译,总是建立在大量现成的具体的概念上,逐渐试错完成的。


再说说理解的工具性:

抽象概念的工具性理解其实并不难,寻找的是两种语言意义系统的最大的公约数。许多抽象概念都是容易找到两种语言的意义公约数的,但这种意义公约数的文化还原又是充满差异的。

去年9月电影导演吴贻弓去世了,他在电影《城南旧事》导演阐述里,说到“祖国”这个词:“‘祖国’的含义是什么?我不一定能讲得清楚。她既抽象又具体。抽象可以到无垠博大,具体可以到极其细微。有位诗人说:祖国就是他故乡门前的那条小河;而当我在意大利正苦于那里盛筵上的生肉、生火腿、生香肠,突然在我们使馆的食堂里喝到一碗极普通的大米粥的时候,似乎祖国的含义全在这一碗稠稠的、热腾腾的、又带着不尽甜意的粥里了。”

 
而要深层次地理解异文化的抽象概念,就必须突破本族语的意义范畴,这太难了。一旦突破,理解就陷入不可知的黑洞。

我审过两篇华东师大的博士论文,一篇的题目是《论冲淡》。冲淡是中国古典文论中一个重要的范畴,“淡”已经很难翻译,“冲淡”完全无法翻译。
 
另一篇是谈红楼梦饮食文化的翻译,作者说英语中没有类似汉语的“味”这样一个词,例如“有味儿”在红楼梦中有时候表示“味儿不错”,“味”有美的意思,汉语的“味”大大超越了饮食而延伸到核心的价值观和审美观。

 
所以,不同语言文化的相互接触和交流,并不难,也不神秘,只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但这种交流和翻译本质上是工具性的,是在说不可说。

不同语言文化交流的积极意义怎么肯定也不为过,但这个过程深刻显示出各民族文化的语言限度,由此充满了误解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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