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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拿起相机,他们会拍什么?

ARTDBL 打边炉ARTDBL
2024-09-07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户外展区,“小策展人”单元参展作品,四川省直属机关红星幼儿园《秘密的角落》


受访:程基伟
采访和编辑:黄紫枫


上周,我们发起了一次圆桌讨论,邀请国内多家美术馆公共教育项目的负责人参与讨论美术馆需要什么样的儿童观。作为对此讨论的延伸,我们还希望以一个具体的机构为样本,纵向了解美术馆在进行儿童艺术项目的策划与组织时,如何考量儿童身处的时代背景,以及和美术馆工作的关注线索形成良性的互动反馈。


为此,我们和成都当代影像馆副馆长程基伟进行了一次对话。成都当代影像馆在开馆的同年(2019年)便已启动了他们的第一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今年7月,成都当代影像馆Katta儿童影像节在经历了2020年疫情影响的停顿后,重新开启第二届。我们好奇的是,对于他们而言,儿童艺术项目和美术馆的同步成长意味着什么。与此同时,作为一个专门关注影像领域的美术馆,在对话中,程基伟并不仅仅在谈他们对孩子的观察,更在于对当下图像爆炸时代,孩子们观看习惯转变的关注,其中他特别说到,对现在的孩子来说,有必要在“滞后”的图像里,重新获得可以观看、认识图像的时间差,而不是迅速地扫过再迅速遗忘对图片场景的感知。


依照惯例,文中问题已隐去,发表前经过受访人审校。文中用图,由成都当代影像馆提供。






程基伟,法国洛林大学艺术与文化产业专业硕士研究生,现任成都当代影像馆副馆长。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艺术总监毛姝为观众导览

成都当代影像馆2019年4月底开馆,短短半年后,我们便在2019年12月做了第一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后文简称Katta)。其实在开馆前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事情,成都当代影像馆专注的是影像领域,开馆展汇集了包括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塞巴斯提奥·萨尔加多,贝尔纳·弗孔等摄影史上重要人物的展览。但对我们来说,做儿童项目也是美术馆的责任,开馆后很快就把儿童影像艺术节纳入到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位置上。美术馆不是一个纯粹的研究机构,学术性展览固然重要,除此之外,还需要有更多的可供大众参与的、类型多元化的公共教育活动,我们希望从年纪最小的学龄前儿童开始,就能介入影像相关的美育工作。这样的选择跟成都当代影像馆的观众群体构成也有着密切的关联,孩子是我们非常重要的观众群,重视成人项目,和重视儿童项目之间并不是相互排斥的。
 

1、“我”

受到疫情影响,去年(2020年)Katta暂时搁置了一年,今年我们又再度提起,做了第二届,由成都幼儿影像培训基地的教育总监毛姝再次担任儿童影像艺术节艺术总监。第一届Katta的主题是“看我!”,今年的主题是“嘿!我拍到啦”,两者都指向共同的主体——“我”。我自己也有小孩,在孩子的日常话语中,常常会表达“我想要”“我不要”,“我”的意识是在逐步生长的。整个儿童影像艺术节最关注的便是这点,我们不以大人的视角去对待孩子,而是把孩子的视角放到最中心的位置。
 
我们在Katta当中设置了好几个互动单元,其中有一个单元是“影像漂流日记”,给每个参与的小朋友一台一次性胶片相机,让他们去拍摄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在很多面向孩子的儿童教育活动中,机构或老师会根据活动的策划思路,引导孩子的创作,我们只设定四个主题——“我自己”“我最爱的””我不想忘记的”“我想扔掉的”,不做引导,不设其他限制地让孩子们去自由感受,出发点是希望孩子的自觉也能够拥有表达的渠道。这四个主题关乎的是孩子自我认知的状态,活动结束后我们发现,并不是所有小朋友都能完成四个主题的,许多孩子还在慢慢建立的过程中,能够完成四个主题拍摄的,往往也是那些比较清晰地形成了对“自己”的认知的小孩。
 
有意思的是,这四个主题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小孩选择“我想扔掉的”。贝尔纳·弗孔有一张照片叫《玩具的坟墓》,照片场景中有很多的玩具,有些被土埋了一半,有些则是裸露在土外边。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他说,孩子在小的时候觉得什么东西都是他的,所有的东西都想要拥有,孩子长大后,家长常常会把他们原来用过的玩具送给别的小孩,但在他们心底里,或许宁愿把玩具埋了也不愿意送给别人。对于孩子来说,世界“都是我的”,他们还处在一个拥有世界的阶段,没有那么多烦恼,什么都是宝贝,什么都不想扔掉。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影像漂流日记”单元,张西子(4岁)《我自己》

2、家长

小朋友更多拍摄的是“我自己”“我喜欢的”和“我最爱的”,他们拍自己脚盆里的脚丫,拍墙上自己的影子,拍自己的身体,把相机倒过来拍自己的嘴巴。孩子的视角和大人的视角完全不一样,他们围绕家庭来拍摄的时候,还会去拍爸爸妈妈的鞋子,拍家人吃饭的场景,看孩子们的照片就会发现,家庭很包容和支持他们,他们没拍摄下什么难过的时刻,这些孩子的身边,更多是快乐的事情。孩子拍到的家人是完全没有距离感的,直击现场,任意拍摄,没有人可以干扰他们。要是大人选择这些主题,只要你拿起相机去拍别人,拍摄的对象就会产生被拍摄的负担,根本不具备如同面对孩子时那样的自然度和接受度。而且家庭当中不设防的拍摄,真的会给人带来更多的感动,对儿童心理学研究也提供了非常好的研究样本。
 
我们有些活动是希望家长能一块儿参与进去,不过有时候还是想家长能够退到后边,放手让孩子去独立创作,往往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不只是我们前面说的儿童与成人视角的差异或补充,孩子站在主要地位的时候,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连家长都会惊讶孩子的关注点原来是在这个地方,原来孩子独立完成的作品可以那么不一样。看到孩子独立完成的作品后,大人也就理解了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家长越理解孩子,就越有信心愿意向后退,在辅助中参与孩子的作品。在Katta的活动中,孩子和家长的互动,双方所处社会关系的位置也是在不断反转和变化的。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影像漂流日记”单元,赵锦晨(5岁)《我最爱的》

3、主动

活动的偶然性太多了,孩子们拿起胶片机的时候,就不再是老老实实地跟从一个指令,或是大人的期盼去行动,而是对事物本身产生了好奇,最后“拍照”这个动作成了非常主动的一次尝试。拿着一台都不知道最后会产生什么图像效果的机器,孩子们把镜头对准身边的事物,去拍他们的家庭,去拍他们玩耍的地方,每个孩子都基于自己乐意展现的东西,去尝试独自创作。还有一些已经看过了家长玩相机,甚至是进行艺术创作的孩子,或多或少对相机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也知道能在取景器里看到什么,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照片,等到他们拿起相机的时候,很自然地带着一些自主的意图,而不是像扫街一样简简单单地去拍摄随意地场景。知晓、熟悉图像的孩子们,和完全随意的孩子,拍摄出来的作品还是有着比较明显区别的,这也给了我们很大的惊喜。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小策展人”单元,户外展区

4、视角

我们还想看看用孩子的方式做展览会是什么样的,于是我们在“社会征集”单元中,完全采纳了孩子们的策展方案。两组孩子参与了策展到布展的所有环节,从拍摄,到选择照片,到输出照片,再到制作展厅模型、展览颜色把控、文字图片上墙,最后我们发现,孩子的策展方案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天花乱坠、天马行空的,反而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大人策展方案中的局限。同一组照片,孩子的选择和成人是不一样的,孩子选择一张照片就是因为喜欢,单纯地觉得照片里的一个点、一抹红色、一道彩虹很好看,就选出了照片。有一组照片拍摄的是一堵砖墙的转角,小策展人给的设计方案是把它挂到一个90度转角的地方,这很有意思,成人大多会按常规将作品挂在平面上,看到的还是二维空间,孩子想到的居然是把一幅平面的作品呈现在三维立体空间上,用三维的视角来看这幅作品。
 
一般成人的高度大多在1.5米以上,孩子的视线大概只有不到一米的高度,低下去和站起来之间,是截然不同的视角。在孩子们拍下的照片中,我们也看到了很多成人视野会忽略掉的事物和角度,所有的视觉图像,又被孩子以他们的视角记录了下来。这真是我们应该向孩子学习的,低下身来,透过孩子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社会征集”单元,彭意芸(8岁)《有趣的泳池》:“我的妈妈去了玻璃瓶子里游泳,我们小狗也在里面游泳。爸爸靠在瓶边,哥哥也正准备爬上去,我拿着一条绳子准备拉哥哥上来,这可把我累得气喘吁吁!这个画面我觉得很有趣,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去瓶子里面游泳呀!”

5、记录

说到这里,我想到有一次在弗孔的老家,弗孔找来了一个巨大的氢气球,我们一群人坐在旁边,看着他给气球充气,随着气球慢慢充大,周围人纷纷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刻,等待着氢气球的升空。当时坐在我旁边的是弗孔的朋友,他也是弗孔纪录片的编剧,我举起手机拍的时候,他没有动,也没有拿手机,就跟我说了一句话:“用眼睛看到的肯定比屏幕看到的更真实吧。”这件事之后我便一直在想,我们似乎太习惯拿起手机拍摄了,恰恰忘了眼睛才是我们最初的观看方式,自己原来还有一种可以不靠任何工具记录场景的能力。

我不太确定,习惯性的工具选择,到底是不是一种最好的记录方式,很遗憾我们在观察周遭时,越来越习惯在器材上花费大量的时间,俨然成了我们唯一的选择。但现在的孩子从出生到成长,一直身处图像被快速记录的环境里,真的很难说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的确,他们可以几乎不花费任何成本地、非常迅速地得到图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不像我们这辈人还需要一段熟悉和学习工具使用的过程,但他们真的对那个场景有认知有记忆吗?不一定。我们都想着可以用相机和手机拍摄永久地记录场景,可是在快速生产图像的时代,图像也有可能面临着更快速的遗忘。当使用这些制造图像的数码工具成为现在孩子们生活的一部分时,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会不会已经不具备用其他方式记录场景、制造图像的能力,只剩下图像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这么一种境况。
 
与此同时,我也在想,成人拿起相机的目的,和孩子是不一样的。对于大人来说,记录的方式不止一种,我们可以通过书写来记录,还可以讲述出来,我们甚至可以在脑海中用文字和想象刻画,选择不一样的表达方式。不过对于低龄孩子来说,当他们看到一个感兴趣的东西时,要用语言和文字去留下表达、阐释这些痕迹还是存在困难,很少有小孩能记住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发生的某些场景。当孩子们还不具备成人的表达能力时,影像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唯一的记录方式,如果没有影像这一手段,记忆很快就消散了,或许使用器材,拍摄、冲洗、打印照片,反倒是能够表达出他们看到的世界和想留下来的世界。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小策展人”单元参展作品,日本京都鹰峰儿童园《夏日艺术祭》

6、滞后

“影像漂流日记”中,孩子们的拍摄就像是拆“盲盒”一样的过程,等到他们的照片最终在展厅里呈现的时候,小朋友才说出“原来我从镜头里看到的东西,拍下来以后时这个样子的”。可能拍摄的场景在小朋友们的记忆中已经比较模糊了,正是因为胶片相机在拍摄和成像之间的这段滞后的时间差,展览中出现的照片,才让他们重新看到、认识到了自己过去拍摄的图像,而不是迅速地看到图像、丢掉图像,最后忘掉图像。
 
在现在的时代,图像的滞后还是有必要的。我不太清楚孩子们以后会不会从事影像相关的工作,但他们一定会记得,从看到,到按下快门,再到看到照片,是由三个不同的时间点,共同构成了他们看到现场的场景,他们会更加深刻地去理解自己观看的过程,而不仅是拿起手机、按下拍摄键、就能得到结果这么短短的一秒钟。在未来的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去考虑,如果同时把胶片相机和数码相机发给孩子,同时把两种不同的媒介生产方式带给孩子,再去对比胶片相机拍摄的内容和数码相机拍摄的内容,出来的内容可能会更有意思,孩子们也会对拍摄“间隔”的概念又更多不一样的认识。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影像漂流日记”单元展览现场

7、“有效”观看

做儿童艺术节的整个过程,孩子更多让我们看到了没有被知识限制的自由。知识有些时候可以让你明白更多的道理,不得不承认,它也在限制着我们的感受力、想象力和操作能力。

有的孩子由于拍摄操作的问题,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在大人的眼中,这就造成了一次“无效”的观看。虽然观看和观看的方式,一直是摄影最重点的讨论,但是“有效”和“无效”只是大人的观点,对孩子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们不会有这些条条框框,只是觉得拿着相机很好玩,只是享受了按下快门的那个瞬间,拍下的东西极有可能和看到的不太一样,在知道拍摄没在胶片上留下一点痕迹的时候,也根本是无所谓的状态。大人反而对他们玩完以后的结果有所期待和遗憾,会比较可惜地一直说“哎呀我的小孩居然一点东西都没拍出来”。

在孩子眼中,“好玩”和自己拍出来的照片,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重要的是玩的过程。只有当胶片冲印出来以后,才能把小孩子带回到当时拍摄的场景当中,才能想起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角度拍下了什么,下一次再拿着相机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要拍的东西更细心、更在意。如果胶片本身就没洗出来,空白的图像也就不会再激起小朋友任何的波动,玩了就过了。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策展人的一天”活动中,孩子们分组为“社会征集”单元做策展方案,图为“爆笑四人组”分享现场

8、联合

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艺术机构在从事当代艺术领域的儿童教育项目和艺术节,但还没有那么多集中关注影像的合作机构,我们主要是和周边的幼儿影像培训基地、中加枫叶幼儿园、红星幼儿园、成都锦城小学等多家学校共同积极推进日常影像艺术的美术馆教育。除了在馆内实施很多活动,我们还会走进校园去和孩子们交流互动,希望孩子们能通过参与影像馆策划的艺术创作活动,找到另一种图像创作的途径。

影像馆位于成都市金牛区的新桥社区,艺术节联合主办方的成都幼儿影像培训基地长期跟新桥社区都有合作的活动,比如重阳节的时候会有小朋友为社区的爷爷奶奶拍摄,小朋友会到社区了解相机的发展历史等等。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新桥社区也作为艺术节的分展场参与进来,我们在展览策划、和孩子们的互动交流、布展上也都全程给予了支持。

和这些艺术机构一起合作,一是我们希望能搭建一个平台,取长补短,和他们在影像艺术教育方式上有更多的交流,不同机构的想法都不一样,整个艺术节期间,孩子不同的参与度,其实能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不同教育主体在影像教育上的想法;二是呈现在美术馆这个场景中的影像艺术创作方式,这些孩子平时在学校里不一定能有这么大的自由度,有的活动比如像“策展人的一天”,也需要专业团队的支持。图像生成的速度对孩子来讲是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很难下定论,我们只是在想,怎么能让孩子在图像爆炸的时代,还能具备观看、欣赏,乃至批判图像的能力,而且必须要更先一步去探索,把它做起来。


第二届katta儿童影像艺术节,新桥社区分展区,《我的小伙伴》


9、搭建

Katta我们到现在也只做了两届,还在逐步总结经验的阶段,一步一步把教育做得更扎实些。前两届做下来,我们自己感觉展览相对来说还是有些零散,加上疫情的影响,计划中的部分线下活动也没能很好地呈现,未来要把整个儿童艺术节展览的主题性更加系统地搭建起来。日后我们还是要在专业度上做得更深入,首先是儿童心理学的介入,这届我们只邀请了儿童教育相关的专家来做分享,但还没能形成更多的互动,日后可以在这一方面上进一步去展开。在艺术节策划之初,便将教育心理学纳入考虑,让专业的机构和从业者,参与进整个Katta的构建中来。另外是希望孩子能和艺术家有更加切实的交流互动,和孩子一块儿去做影像创作,我们最大程度去发挥平台的作用。这条路还是比较长的,我们要多花一点时间,让不管是艺术家、个体,或者是艺术和教育领域的专业人士都能加入,这样才能把katta持续地做下去。
 
孩子视角是我们工作的首要前提,需要更突出地去展示孩子的表达。我们和孩子的视角不同、观看方式不同,加上不同制造图像媒介的介入,那一定可以激发更多的亮点。我们做这个工作,没有带什么宏大的愿望,摄影当中的确有很多值得讨论的问题,但我们不期望属于孩子的影像艺术节要去触及更广阔的摄影探讨,只想回到孩子的视角,去考虑我们可以怎么样孩子的图像是怎么形成的,如何更好地呈现孩子的拍摄视角,培养孩子对影像乃至艺术的兴趣。

目前,儿童影像艺术节主要面对的是14岁以下的孩子,这是一个产生兴趣的阶段,我们给他们提供一种很容易上手的创作手段和方式,让他们可以低门槛地了解不同的创作方式。只有他们先对影像产生了兴趣,形成一定的观看欣赏能力,以后去从事影像相关的创作、研究工作或许会有更多的动力。再往后,如果他们可以带着新一代人再进入美术馆空间看不同的展览,形成持续性教育,这才是我们机构存在的意义和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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