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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度:西南43位艺术工作者的年度计划

ARTDBL 打边炉ARTDBL
2024-09-07

©️李勇政



策划:钟刚

编辑:黄紫枫



《打边炉》每年会循例推出“年度计划”专题,并于初春发布。我们希望这个专题以“计划”为切入角度,呈现艺术工作者在工作和生活上的行动与思考,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一种态度和主张的宣扬和表达,而是一种切切实实地、希望付诸实施的行动计划和未来设定。我们会以“地方”为范围,予以集中发布。

《褶皱:珠三角50位艺术工作者的年度计划》后,我们邀请了西南地区的43位艺术工作者参与这个计划,发出如下五个问题。本文按中文姓氏首字母排序,发表前经《打边炉》编辑部删选。

• 今年你是否试图去做一些改变?
• 你持续到今年、并且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你如何理解“坚持”二字?
• 与疫情共处,你的体会是什么?
• 如果要谈论“生活变革”,你有什么计划?
• “时间”和“空间”,如何塑造了你?尤其是在 2022 年,你如何理解这两个关键词?




C.


蔡丽媛:把重心更多地放在在地化的工作上

麓湖·A4美术馆策展人、A4国际驻留艺术中心艺术总监


计划这个词始终贯彻在我的工作中,也成为了我的工作习惯。说到今年,基于工作机构的整体发展,我将把重心更多地放在在地化的工作上,如何将艺术工作与社区、居民相结合,也是今年工作的难点。这在我以往的在地化工作中已有显现,这些由许多独立个体的实践串联而成的项目,涉及策展和作品之间关系的组织,也在持续推动着一些工作方法和方式的行进。不过,经历了疫情的巨大冲击以后,外部环境与内部需求的双向调整,都促使我们重新思考自己的工作,是否仍在惯性之下向前走。由此,我从2020年开始尝试通过“艺术家隔离日志”“传球”等项目,重新思考并实验区别于以往工作路径的策展,这些实践经验结合着大量的艺术家工作,又延续到了像“社区艺术季”这样注重协作与沟通的社区型艺术项目当中。


在这一过程中,改变不仅来自艺术作品的多样性,还涉及到艺术生产机制,包括策展的主体与关系中的各个方面。机构策展的重要之处恰恰超越个体项目本身,它不断触发讨论,还要适时与艺术保持距离进行观察。我相信今年的工作计划,无论是在方向选择,还是在策略上,都更具鲜明性,它将进一步加强外部社群对我们的主体认知。改变一直都是存在的,但我理解这与坚持也是密不可分的,因为有了坚持,之后的改变才是有意义的。这么来看,我并不将2022年视为特殊的一年,我们应该始终保持回望与疑问,这才能将我们更好地推向未来的自己。






苍鑫:转折式的改变

艺术家


我的生活从北方转移到南方,从北京搬到了成都,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改变。


2019年,我来到成都,感受着这个城市的灵性和秀美:藏区的寺庙;彝族和羌族的风土人情;峨眉山佛教和青城山道教两大宗教的神秘;金沙遗址博物馆和三星堆背后上古文明的魅力;再加上当地的湿润气候与麻辣饮食,激活了我的亢奋神经和灵性思维,对我的生活和创作起到了一种转折式的改变。2022年,我想这种转变还会持续深入下去。


我一直在“放生”,“坚持”即生活、创作、修行融为一体。病毒让我产生深深的恐惧感,让我对大自然更有敬畏之心,人作为自然生命的一部分,应该敬畏自然,遵循自然规律,才能与自然和谐相处,否则疫情就是对人类的惩罚。由于疫情和交通的限制,今年我会更多通过像抖音、NFT、线上展览等网络媒介,去呈现我的创作与思考。





陈萧伊:世界在近处,世界是无限

艺术家


去年一整年,我每个月往返于山林与城市,度过了世界是无限的一年,重新拥有四季的时间。与创作相关的一切,是我生活的全部线索,感受到的坚实、焦虑、慰藉与恐惧也比从前更真实,因而活着令我无限好,只愿今后,仍能遵循这样的轨迹去生活。在千高原艺术空间的个展,敲定于下月,也作为这一阶段的工作梳理,随后,自己会再继而投入到横断山脉的研究当中。从过去两三年的时间里,许多分叉点在逐渐地显现,那些汇聚于更内部,晦暗与不明的时间,消逝或将要消逝之物,指引了更深邃的路径,我期待着将要去的地方,与将看见的“世界”。


如今,我习惯在越来越边缘的位置去观察更旷阔的世界,是更能去“看见”与理解事物的复杂,这里在产生新的语言。我想所有人从来都不只生活在星球的表皮上,时空的纵深更本质地塑造了一切,也沉淀了认知所处世界的根基。与一片土地建立长久的联系,比我想象地会耗费更久远的时间,因此即便疫情阻隔了在经纬度上的空间流动,但世界在近处。在那些皱褶和隐秘的浩瀚空间里,我们或许仍能获得更大的希望与鼓励,也藉由这股力量,在真实的人与人之间,创造更有意义与深远的连接。面对仍是非常不确定的世界,在日常的时间里,是关心身边的和远处的人们,保持健康,阅读与学习,以及漫无目的地走入山脉,在洪流般的混乱世界里,重获轻盈的力量。






程新皓:有些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艺术家


时间和空间,当下或者历史,对我来说更多的还是落地在云南,看自己怎么切进去回应。除了在地和行走这些会持续下去的方法,我今年开始关注云南不同地方的口传文学传统。很有意思,云南一直处在某种多重的边缘上,生活在这里的人群被不同的文化影响,在不同的策略中去建构自己的身份。在很具体的例子中,能够看到不同来源的东西如何交融混合,又不断生成出能够容纳当下事物的意义框架。现在在做的或者即将开始做的几个作品都和这个问题有关。其中一个正在剪辑的录像是关于大象的,你会看到这种半神式的动物是怎么在傣族人的口传文学中被表达,而这种表达又如何被容纳进当下的政治事件之中。


这些新的或者旧的话题也都和云南有关,算是一直在做的不同侧写。那些做了很久的项目会持续,比如从2013年开始的关于跨境族群的“陌生地形”,或者是2018年开始的关于滇越铁路的“致海洋”,这两个项目今年都会有新的录像继续做出来。一些方法也会持续探索,比如长途行走,比如将自身置于某种具体的地方或者历史情境中,去完成特定的对话。


这些年切身可感的是身体的老化损伤。因为长途负重导致疾病,做了跖骨的部分切除,加上之前膝盖的损伤,走路越来越困难。虽然有些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比如澜沧江和徐霞客路,但也开始在设想一些新的创作方式了。在疫情中很多事情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尤其是那些在边境地区的作业,在现在的防控措施下真的很难进行。不过有些该硬着头皮上的,今年也不能再用这个借口耽搁下去了。有延续又有变化吧。






崔付利:该考虑如何用空间换时间了

策展人,艺术评论人


今年想要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最根本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疲软,无论看别人的展览,还是自己策划展览,很难进入到一种兴奋状态。考博的念头从毕业后一直就有,但从没有像今年这般强烈,希望能够通过考博回归学校读书再造,改变一下自己的整体状态吧。


我是典型的双子座性格,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有方向没目标。如果非得说一个特别具体的坚持,应该是策展吧,毕竟这是自己的工作,也能算得上一件事情。我认为方向和选择可能比坚持更重要,以及你对坚持的事情是否足够热爱。以一场长跑比赛为例,如果在终点明确的前提下,保持最快速度的选手当属冠军。但途中假如规则改变,起点成为新的终点的话,最后一名可能就会成为新的冠军。如果说策展人非要坚持某种品质,可能就是怀疑和批判的态度。


不过借此机会让自己置于一种被公众监督的境地,对自己制定一些具有可行性的“生活变革”规划,也是好事:一、每周不低于两次一小时以上的锻炼和运动,保持充沛的状态;二、重新拾回每天阅读的习惯,并留下阅读报告的文字痕迹;三、每周最少在家亲自下厨两次,改善与家人的关系;四、减少不必要的熬夜时间,尽量克服拖延的毛病。暂且就列这么多吧,太多就真的有点脱离付诸实施的可能性了。


自从疫情爆发以来,对时间和空间有了身体上的直接感受。当摆脱掉日常生活的轨迹,尤其是进入到自然环境和行走状态,时间和空间就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它们和疼痛感一样是可以被身体所感知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停留,就会形成一种新的日常,这时可能需要一些外部力量的刺激,打破这些已经牢固的、习以为常的惯性经验。疫情下的隔离,让人对时间和距离有了新的认识,某些尘封已久的碎片和记忆被唤醒,以前看似毫无关系的事物,与自己建立了新的关系。如何去适应临时失衡的状态,可能也是一种挑战。


今年4月份我将在重庆星汇当代美术馆策划一场群展《陌生之地》,策展理念基本是围绕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展开的。如果讨论“时间”和“空间”如何塑造了我,我认为以前一直是在用时间换空间,但到了这个年龄,应该考虑如何用空间换时间了。





F.


冯立:时空伴随

摄影师


时常有人问我,这么多年你是怎样坚持的呢?其实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不需要坚持的,除非有一天你自己不喜欢了。从2005年开始持续到现在,我仍然在进行着自己的拍摄,相当长的时期里,这些照片都被命名为“白夜”,慢慢的,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越来越没有意义了,就像我几乎不去解释这些照片一样。


唯一不变的是我仍然保持着本能的直觉和直接的拍摄方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什么,或者为了改变而去改变。即便如此,我还是意识到自己或多或少有所改变,这个改变更多来自于自身潜移默化的累积和对外界的反馈。


过去的一年,我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季节中频繁往来于不同的地方,有人口稠密的城市也有戈壁荒漠。无论身在何处,我对周围一切都保持足够的好奇,即便回到家里也多少感到陌生,仿佛最近的远方。未来似乎并不遥远,我甚至怀疑未来就存在于过去,因为我总是能在过去的留存里看到一些从未触及的可能,时空伴随是最贴切不过的体会了。


关于生活变革,我正打算把家里的院子彻底打理一下,之前一直没有专门去栽种什么,地里冒出了很多野花、野草,还有野菜,倒也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样子。





G.



管郁达:空间消弥在时间的河流中

艺术评论家,云南大学教授


世界已经改变,个人也在不知不觉地被改变,而且这种改变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所以我不挣扎,顺命罢了。我每天就是读书或写作——这不是什么“坚持”,没有那么悲壮,就是一种习惯和每天的生活。所谓的“坚持”就是时间流逝得慢了,你一个小时要做的事情或许可花更多时间来慢慢做,不要急。


我们早就已经和“疫情”共处了。待在自己的屋里,读书、写作、画画的状态也是一种自我隔离,这和记忆有关,记住该记住的,忘掉该遗忘的。


除了待在屋里,我也到山里走走。在大理春天来得比别的地方早,躺在草地上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突然觉得你所有拥有的世界其实是扎根于亲爱的、永恒的泥土。一直在写“野地所获”的文章,已经写了二十多篇,这不是“生活变革”,而是生命的恒常觉悟获得的力量。


在云南,“空间”常常转化“时间”。也就是说,你不知身处何处。比如洱海深夜的风啸,你可以相信古代口传耳闻的那些与怪力乱神有关的灵异传说,也可以迷信科学对它们的解释。这样,空间就消弥在时间的河流中了,不舍昼夜。我们被时光塑造,偶尔落在此地而已。




H.


何利平:希望能安心躺平

艺术家


“坚持”的时间长了,自己更想要什么的答案会变得更加清晰。在坚持当好“奶爸”的同时,保持对艺术创作的激情。从2020年开始进行作品《生活广场》的创作,2021年有了关于“市井”“普通人”“生活”的第二部分作品《安全生产》,在今年10月以前准备完成关于这个题材的第三部分文本,把里面的细节优化完成。


如果,如果,当然只是如果,如果没有现实的选择和门槛,我会一意孤行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实是不断平衡,权衡各种因素让生活继续下去,让创作持续。无论生活怎么变革,有些事还是得按照已定的路线继续下去,如果有变革,或许会有更多选择。


改变,一是在一些具体的事情上,比如:弄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这也是工作和生活迫切需要的,感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个工作室,自己也开始在为这个做准备;二是会更专注于某件事,让自己持续保持对它更深层次的思考;三是想更多的走出去,无论是地域上还是在思考上。


在现有局限的空间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争取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能用的现有空间发挥到极致。现在对时间比较敏感,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如果躺平一日,还需要花半天时间去内疚。如果在2022年能够有少数时间安心躺平,也不用内疚就好了,同时也迫切希望在与以往相同的时间长度里,打开更多的空间。






何兮:每个人都是有限的

策展人,艺术媒体人


做一名艺术从业者是幸福的,在一个包罗万象的大世界里,不需要完成人生的标准答案。这几年总被各种各样的事务或机会牵着走,所以我今年的计划是专注一个更加感兴趣的方向去深耕。目前在成都和一些青年艺术家进行了几轮对谈,计划对聚光灯之外的始终坚持创作的青年艺术家们进行一些个案记录。西南之隅虽远离北上广,但大西部所拥有的广袤土地以及复杂的文化交融,是中国当代艺术不可或缺的板块;除了本土的现象,艺术界的蓉漂族也将作为一个关注群体,研究地域文化移民们在成都的生活状态,对于巴蜀文化与他们所背负的原生文化是如何碰撞的。除此之外,希望还能做点力所能及的有趣的展览。


我没有试图刻意做出什么改变,而是希望在一件件具体的事务中去获得“改变”,在行进的路上,各种元素都将推动着我变化。一直在做的事,应该就是反思吧。我觉得坚持是一个有些压抑和被动的词语,做一件事不用提前考虑如何“坚持”,做的不够好想起要咬牙坚持的时候,坚持的意义可能就不大了。每个人都是有限的,做值得的事,接受不可预知的结果。


几年来,疫情清零政策就像踩地雷一样,我们随时都可能面临被限定的空间。当物理空间被压抑之后,人能够更多的回到当下,审视方寸之间的内心的空间,沉下心来去思考,这也是一种对时间的延伸。后疫情时代,人类世界的格局正在被彻底颠覆,艺术界将会出现一系列非常具有时代意义的创作,我有一种参与人类史节点的使命感。






胡佳艺:计划把手机扔了

艺术家


与疫情共处的体会就是必须得共处,这已是新的日常。计划把手机扔了,现在人们互相的联系太容易了,我在想在手机产生之前,数字技术产生之前,人们怎么想“变革”这个问题。总的来说,如果要谈论“生活变革”,我的计划都是不切实际的。我一直在努力改变,但事实上改变很难。不知道创作算不算“坚持”,每天不得不做的事情很多。


我常在想“时间”和“空间”的问题,时间和空间是抽象的,但也非常具体,我的很多作品由时间塑造,也在塑造的过程中回应时间与空间。2022过年期间,我回了新疆吐鲁番家里,一天我跟父母出来透气,父亲说我们去看戈壁滩看“磕头机”(游梁式抽油机),我们三个人走在戈壁滩上,风很大,四周看去是天空和戈壁滩,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们的皮鞋和裤腿裹了一层风沙和黄土,“磕头机”看着近,却怎么走也走不到。我父亲感叹到:“我们在宇宙中是这样微不足道。”我也有相同的感受,我想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是可以互换的,在戈壁,时间不见了,空间无限大。






胡燕子:在限制中做事

策展人,社区艺术工作者


每年都试图做些改变和自我突破,到头来发现,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要不断与自己的惯性对抗,与情绪对抗,与懒惰和怯懦对抗,在自我肯定、自我怀疑、自我批判的波峰波谷中曲折前行。


两年来,疫情变成了人们工作、生活的基本背景。最大的体会就是“突发”和“不确定性”的常态化。进入2022年才几十天,国内社会事件频发、国际形势突变,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裹挟中,生活有巨大的不真实感。我该如何去认知?我能做些什么?2022,我想,在个人主动的改变之外,会有越来越多意料之外的、被动面对的改变。而我理解的“坚持”就是不断提醒自己,在模糊、不确定和复杂中,不要迷失,不要退缩。


今年是我开展社会性工作的第8年,已经习惯了在限制中做事,也逐步学会做出部分妥协来换取行动的可持续性。越来越相信,艺术的思维和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应对现实,突破限制,创造可能。今年大部分的工作依然会在成都的社区中进行,通过调研、策展来软化一些东西,呈现一些东西,会重点关注意识形态下、公共场域中的美学状态,尝试到更复杂、更普通的老旧社区和乡村社区中做策划。


有一些东西逐步清晰:要去最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寻求变革。贴地。潜行。





J.


焦兴涛:夜路翻山

艺术家,教师


新手驾车,夜路翻山,路程永远只有车灯照亮的十几米远,各种险峻变成一团不断退后的漆黑,下山,天亮,回头一看,吓个半死——才知道,稍有闪失,就是粉身碎骨。我理解的“坚持”就是夜路翻山,就是鼠目寸光地贴地行走,不要向两边看,也不要向远处看。


从2012年在贵州桐梓县羊蹬镇发起“羊磴艺术合作社”已经过了十年。逢五逢十,总觉得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凸显,其实,均质流走的时间的含义都是相等的,不过是给了一个理由去回望。过去十年,“羊磴艺术合作社”在经历了“参与式艺术”“介入式艺术”“乡村公共艺术”等各种命名的洗礼后,现在成了讨论艺术乡建文章援引的案例。从“有方向没有目标”到提醒我们“服务于乡村振兴战略”,从与政府的“弱联系”到不断感受到来自各方的愿望和需求,“最大的贡献就是没有改变”这样的愿望看来是不可能了,唯有选择顺势而为,各取所需。


筹备近两年的“羊磴乡愁馆”“羊磴艺术馆”“羊磴将来馆”将会在今年疫情好转的时候正式开馆,成为羊磴的文献馆、居民的生活博物馆、视频音像室、羊磴1万+抖音的演播室、茶馆、图书馆、流动展厅…….计划做羊磴李小松和李敏两兄妹的展览,李小松是一位“科技发明”的狂热痴迷者,有着天生的想象力和原创力,他的妹妹李敏则考上了川美的灯光照明专业。如果艺术不再拒绝成为实现社会价值的手段,为什么不试试把社会系统纳入并成为艺术的材料和工作方法呢?


我的生活好像不会有什么变革。完整的计划做不出来,剩下的是一件件具体的事务:把去年《理想国》展览的画册出版,把前年无法出版的展览画册《俱乐部》印出来,见招拆招,水来土掩。


与疫情共处的感受就是生活越来越向内,而问题越来越向外。“时间”与“空间”就像一肥一瘦两块猪肉,剁成肉末,灌成香肠,一截一截地挂起来,风干,然后动弹不得。





L.


蓝庆伟:关闭朋友圈

策展人


疫情的这几年,白驹过隙,最大的体会是行动上的不便,不在同一城市的朋友见面,无不感叹上次见面的时间是在疫情前,也就是两三年前,但这种不方便反而又成为了“拒绝”的最好借口。时间是残酷的,我们好似时间的玩物。除了物理上的“空间”,每个人都增加一层心理上的“空间”,心理上的“空间”比物理上的“空间”更具挤压力,身在其中却难以思考自我。


“坚持”所传递的信息非常多元,有着坚韧、无奈、躺平等多重含义。于我而言,是持续写作,是对自己所从事工作和计划的完美呈现。与之前相比,无论是疫情还是年龄,都无不在提醒“生活变革”与反思,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多到一些自己喜欢的地方,关闭朋友圈,并能把节省下来的时间用在阅读和写作上。






黎朗:需要才是动力

艺术家


坚持睡觉,适应疫情,没有计划,不尝试改变,不喜欢坚持,坚持总是被动的,需要才是动力。


我不知道如何来回答关于“时间”和“空间”的问题。在生活中,谈论时间和空间,有点奢侈,或是不合时宜。即使谈论,都有点像是碰见不熟悉的人谈论天气那样,即流畅又尴尬。






李杰:更需要认知我身边的孩子

麓湖·A4美术馆副馆长,首席策展人


今年,我会努力留更多时间给家人,多陪陪孩子。随着他们的长大,也到了有“数不清烦恼”的时候,我深感目前焦虑的社会正在加快缩短他们的童年。对于他们追问中“永远忙碌”的大人所努力的东西,我难以用“工作的意义”去搪塞。我仍然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更需要认知我身边的孩子——这两个具体的人——用更多的沟通和陪伴让彼此有更多的情感交流,这也是我们相互疗愈与激发的过程。


我一直在关注具体的儿童与其创造力的议题。每年都会策划A4美术馆年度的iSTART儿童艺术节。它可能占据了我全年策划的三分之二的工作,比起与艺术家沟通的时间,我有数月的工作都会身陷于走访学校、社区以及与家长、儿童的直接沟通之中。但是,无论是从书本上研读与梳理关于人类童年或儿童的问题,还是在现场通过艺术项目激发儿童与成人的创造性实践,都让我看到了儿童与艺术别样的能量,一种超越艺术从业者所能掌控与诠释的维度,一种处于混沌又鲜活无限的创造力场域。我认为这种能量无法从一种抽象的“洞察”到另一种“洞察”,它是建立在长期的互信互动的关系中产生的,是一种将参与融入到整个过程的策展方式。而恰恰只有通过坚持持续地推动、生发这样的实践,才能看到它真实地与社会共生的微妙变化。


今天我们谈“生活变革”的基础是,我们依然确实地感受到生活,但这一现实并不乐观。生活似乎变得越来越具体,难以以一种面貌和趋势去讨论。我觉得应该回到生活的“田野”中,尝试理解更多元的生活,以及它们背后变化的动因。在与疫情共处的日子里,我感觉一切坚固的东西都有可能以我们不曾构想的方式瓦解消亡,没有一种看似牢固的东西可以永远坚挺。我们要学会与自己共处,审视人类自身的缺憾,关注目光聚焦之外的、不够完美的、被遮蔽的事物,也许“解药”正在别处。


我不认为“时间”和“空间”有某种实在塑造人的能力,因为人和所有事物一样存在于时空之中,通过主动被动的“选择”而影响了自身。“时间”和“空间”可以作为一种参考的尺度将这样的影响得以显性或者量化。在2022年,我们同样面对选择,是停步,踱步还是选择一条路走下去?只是客观地看,我们离自身的死亡的时间又更近了一步,离脱离地球的空间束缚也许也更近了一步。






李俊:尝试着克服“他人即地狱”

摄影师


我一直在阅读和创作,阅读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而创作是无能为力之中唯一能自我生发的事情。今年尝试做的改变一是生活上,试图保持规律的生活状态;二是创作中,不要让自我固有判断过多影响作品的生成,先做出来看一看,也许会有突破以往创作惯性的线索出现。要保持清醒的认知和判断力,肉体和精神都要持续的精修。不敢说“生活变革”!能保持现有的节奏就很好。明确的计划有三:一是继续锻炼身体;二是系统的阅读;三是新作品的创作。


与疫情共处,尝试着克服“他人即地狱”,去感知和与对无形之物的恐惧相处。


“坚持”就是“生命意志”,“意志”的强弱,决定了“坚持”能到达怎样的地平线。






李一凡:有时觉得自己像个贪吃蛇

艺术家、纪录片导演


每天在家里看丰县铁链女和乌克兰战事,让我把那些曾经的“计划”都快忘掉了。作为一个迷恋意义表达的人,常常觉得在艺术圈忙来忙去还不如发发微博微信让人快乐,让人觉得有意义。


在广东的工作差不多五、六年了,我心中最大的愿望是想搞清楚今天的珠三角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知识阶层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是怎么想的。这是个给自己挖的巨坑,常常觉得四周空空荡荡,完全找不到北,这根本不是我个人能完成的叙事。有时又觉得自己像个贪吃蛇,最后会被自己给吞没。不想坚持,想逃回安全区,毕竟56岁了,身体精力都大不如前,加之大环境让很多简单的事变得复杂,让人心累。但是,我也找不到更有意思的事,不坚持下去,又能如何呢?


疫情除了让我的生活工作变麻烦点到没什么影响,我好像几十年也没有什么改变,总是在力图改变些什么,反复寻找各种着力点,尝试着各种各样的路径,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更不知道改变了没有,反正,一直在做。累了、烦了,就骂骂人,得罪下朋友,然后继续。


我经常不知道物理时间有什么意义,一直以为不发生变化的时间是停滞的,而我今年所有的工作能不能生产出某种变化,我却根本不知道,所以我有时候老想问自己时间在哪里。2022年工作的资金现在还没着落,不过我总能想出办法吧。工作还是在广东,在珠三角。研究的着力点这次是关于城市空间演变方面的,是继续去年的工作,还是不断的采访,到处拍空镜,少量的跟拍。如果经费和场地方便的话,我会把部分素材开源,做一个开放的展览,以及一些现场吵架会吧。






李勇:艺术太粘黏于现实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艺术家


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和看,通过对社会观察的再观察,来呈现这种观察形式。我可能还是对历史地理空间,还有人在当中的爱和复杂性比较感兴趣,却很难在艺术上定长期目标和计划。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这种观察其实没屁用,它并非全能,唯一的价值就是提示这个世界的不完整性和它的失败感。艺术太粘黏于现实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反而觉得艺术应该离现实再远一点,艺术的不稳定性和反定义才是一种搅动认知的干扰器。


坚持总是跟事业的伟大和成功靠在一起的,关乎于精神的崇高都是特别励志的毅力和意志,挺正能量的。坚持特别像一种浪漫主义的词语和身体情感,要求你不放弃和继续理想的战斗,直到目标的完结和成功。但中途变卦、随时放弃,或者暂停下来也是勇气可嘉的自由,试图改变无非是基于一种对工作惯性的调整,失败挺好的。


时间并非一种抽象的概念,它展现了生活迹象信息和图像,像是我们的生活与这个世界不断交互的连环动作。空间是什么?是人的肉身化还是身份政治?空间是无限还是有限的?是虚拟还是实体?我们在哪儿?其实就是我们对空间和存在的思考。作为公共危机的疫情,让城市陷入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慌其实比起病毒恐慌,我更关注技术媒体的传播,和社会治控术的影响,因为即便没有病毒,人在都市空间中也是自我隔离、隐藏和区格化的。在这场生态和技术危机下,艺术能够提供什么样本?应该就是会永远处于一种疑似阳性反应的状态。






李勇政:变革意味着“决裂”

艺术家


我不知道改变是什么,不太明白“生活变革”是什么意思,只有一些计划需要具体做。很多的改变,只有回溯过去,才能看到一些端倪,某年某月某天的一件什么事情,让你走到与过去不同的道路上,我想,只要行动,就走在改变的道路上。如果是自己的制定了一个目标,那么目标行动一点点达成,即是达成某些目标,也谈不上变革,变革在我看来,意味着“决裂”,我不认为存在根本上的决裂。“变革”对个人来说只是在某一个在时间段中形成的轨迹。


最近十年,能持续做下来的事情,比如“艺术”、工作、在陌生地方的行走等等,基本都用不上“坚持”这个词,是这些事情把记忆充满,并让自己行动起来乐而不疲。


如果没有具体的事作为内容,时间与空间只存在于概念中,用什么样的事,把时间与空间凸显出来,让其在生活中显现,或许才是重要的。






李占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艺术家


我理解的“生活变革”既是主观的,又是客观的。疫情对全国,尤其对武汉来说,是个灾难,插翅难逃;可是对于身处四川美院的小我来说,象牙之塔衣食无忧,更多了份幽静。时间为宇,空间为宙,我们就在这个宇宙中活着,时空塑造我们,我们都会死去,都想有生之年活得光鲜亮丽一点,但每个人的性格、个性,总之叫做命运的东西是不同的,结局也不同的。有时命运很作弄人,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栽柳柳成荫。我的大半生经验告诉我,不要准备,不要争取,任着性走就好了。


年轻时候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现在觉得自己的时间已不多了,现在有些争分夺秒,比如我在画画也在听书,听完了大量的世界名著,哪怕上厕所时也要看两行沈从文的散文。很享受这样吸取知识,其它的事是自然而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不会为本来不大可能的事情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年轻时喜欢实体大空间,一见大房子就想买来做工作室,年过半百这种想法没有了。现在心里的空间更重要,要给自己多留点空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生活若被生活充满时,便没了艺术。


我一直做雕塑,副业是画画和写文章,干什么事,只要一直在做,就会有结果的。今年是要做一些改变,但在变化之前不能说。我的计划差不多就是跟着时代再走,其实也不叫计划,我有自己一直在做的事,那么到了一定时候就很多积累,机会自然而然就来了。


我一般不会迎合什么去做,就做我喜欢的,我热爱的。这是真的,而这个“真的”是有条件的,身处美术学院,已经到了教授的身份,衣食无忧,所以我才敢说“直到现在我还可以一直做我喜欢的事情”。如果我还为柴米油盐疲于奔命,哪里还敢说“一直在做我喜欢的事”呢?早就有啥活儿干啥活儿去了。自由是有条件的,我刚好具备了这个条件,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刘珂&晃晃:“坚持”是我们并不太相信的词语

艺术家组合


如果艺术是一件“事情”,那应该是一直和我们生活在并行的事情。顺其自然吧,生活在我们理解看来并没有“坚持”,它可能就是你存在的本身,“坚持”是我们并不太相信的词语,或者不是我们理想中去做任何事情的状态,可能这个词本身有太多目的性,而过程是我们更看重的,它能发展出新的认识——结果之外的东西,这也是我们认为能把一件事情做好的前提和去做的原因。


“改变”应该是我们之前并没有刻意去想过的,如果有,希望是一些态度的转变,包括生活中看待事物更多的包容,在创作中接受多种可能性的发生,让它自然的生长出来。希望是通过艺术的手段介入到更多众人的日常生活中去,借用作品内涵的传递深入到个体的反思和自省,进入更高层思考下的日常生活,每个人都成为自身生活的缔造者。


从恐慌,焦虑,到扫码,流调慢慢成为常态,每一个正常的自由生活轨迹被公开被质疑,我们被这个冲突笼罩的疫情时代挟持着前进,改变。我们应该去意识作为个体在时代中的位置,也许多年以后,这个时代会被作为一段历史被提起,被忘记。但重要的是,历史背景板前曾经站着的是我们每一个个体真实的不安和无助。


时间和空间一直以来是我们想通过作品来讨论的概念,两者围绕占据了我们的全部。我们脱离不了线性时间的约束,通过作品从不同纬度的时空与自身发生对话就更为重要了,它对我们的生活和创作都具有一定的启示,我们渴望抓住每一次时空的涟漪,探其究竟。在以往的作品中,我们试图通过影像、装置、行为表演、空间现场等探索材料和表达的边界,通过艺术的方式尝试打破,通过探索事物的界限打开精神边界的路,诞生出一个开放的空间。2022年我们新的创作也将继续延伸这一思路,在与时空的对话中建构属于自身的连结和新的时空。一个空的空间,充满多种可能性的。






罗菲:珍惜手上事、身边人、一日三餐

艺术家,撰稿人,策展人


疫情两年以来,慢慢习惯了不确定性,尤其是整个世界风起云涌的变化。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珍惜——手上事、身边人、一日三餐。今年主要还是延续原先断断续续的工作路径,写作、实地录音、口述档案、社群连接,希望都可以有一些推进吧。


坚持跑步,这是从2020疫情开始持续到现在几乎没有中断的“事情”(抬腿和摆臂),跑步已经成为我日常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也算是“坚持”到现在仍然享受的事情。


当我们说“坚持”的时候,当然就是去克服困难,这困难可能来自外部环境压力,更多时候可能是来自自身,比如消沉、倦怠或者怀疑。有时候,也仅仅是因为一件事情没做够,需要累积时间,这也需要“坚持”。只有通过“坚持”,我们才可以到达一些我们不曾到达的领域或水平。而那些回报稀少却需要巨大付出的事情,与其说需要“坚持”,不如说,需要确认那是否是你内心真正的“需要”和“热爱”的,比如艺术。





M.


马文婷:成年人不会被改变

艺术家,四川美术学院教师


疫情过后,虽然时时感觉乌云压顶,但其实又觉得离自己挺远的。就像每天在朋友圈里上演的各种悲欢离合一样,有时候过度表达挺无效的,而我们又不能真正的做些什么改变这个现状,所以每个人都在这个群体社会中继续扮演着看客的角色。


主动的生活变革似乎是无法实现的,因为你已经被牢牢地被镶嵌在这个社会网当中了,呆久了人也变傻了,真让你选择来一场大变革,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要变到哪里去。也许被动的“生活变革”实现起来会更容易些,就像那些躲在别人设计好的“元宇宙”世界里玩家们一样,既可以躲避现实生活的不完美,又不用承担变革带来的风险,随时可以撤退。


今年有个挺疯狂的大型装置想法,但是需要一大笔资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实现。一直觉得艺术其实挺不节能,也不环保,堆工作室里时就跟一堆破烂似的,哈哈。可能还是会坚持画画的老本行更多一点吧,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一句话说,成年人不会被改变,挺对的,有时候自己咬牙切齿以为变化很大了,人家一看,还是没走多远。


如果说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里程直接挂钩的话,人到中年便会放下很多执念,变得更加单纯,从前的雄心壮志,变为默不作声的坚持。关于“空间”,无论是我从小长大的西北,还是后来呆了近20年的西南,没有一处能让人诗意的栖居,也许完全理想的生活空间在这个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2022年,继续带着对时间的敬畏,争分夺秒地工作,以及继续生活在这个让人充满了失望的世界,去寻求一点点存在的价值,希望百年后人们还能看到小小的我在今天这个时代留下的印迹。






 N.


倪昆:开始变得喜欢“清理”的工作

器·Haus空间的联合创办⼈,策展人


我不觉得会有本质意义的“生活变革”,越来越认同不同代际之间的差异以及各自的任务,目前都在谈“把自己作为方法”,深入下去,坚持独立表达,坚持去探讨和分享,整体的改变是基于个人,做好自己的工作最重要。我现在的工作习惯,通常都更倾向组织长期项目,目前继续在推动器空间的“2020 地方计划”,不过在此基础上,今年会有更加明确的限定,比如说将艺术人类学的一些观点作为关键词导入。另外,还有几本画册图录的编辑工作,以及个人的写作计划,不过现在明显感觉到时间分配的捉襟见肘,只有尽力而为。


其实我也常常在问自己,如果2000年的时候自己没有临时起意决定来重庆和川美,那么我肯定不会走上目前的行业,生命有很多关键时间点,也有大量的偶然和不确定性。这给我的启发是,我们应该留给自己更多的缓冲时间,来甄别和寻找内心的底层需求。“坚持”是“好奇心”的另一面,内驱力很重要,更年轻的时候会更“野”一点,现在慢慢的回收到一些更具体的工作上,开始变得喜欢“清理”的工作,通过艺术来观察社会,挖掘和尝试去发现新的表达视角和路径。


从另外一方面看,疫情这几年对于个人的生活习惯影响也蛮多的,比如说现在有更多的阅读时间,更多的与家人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和亲近朋友互动的时间。这种重新被看见的生活,在孤独的时候会给到你很多勇气,因为即使是在特别糟糕的环境下,你也会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很多伙伴,这一点特别的重要。这两年所策展的工作项目,也一直在探讨“临时乌托邦”和“临时社群”这个话题,最新的一个工作项目,和“共同生活”有关。


疫情从“事件”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是新常态,但是依旧迫切的期待,世界的旅行和行走能够早日正常起来。我们是做艺术工作的,需要亲临不同的现场,疫情限制了我们的半径,所以,关注地方就成为一种选择,这算是一种应激反应,一方面是对于在地的依赖和强调,另外就是网络活动的日常和频繁。






聂荣庆:调整

昆明当代美术馆馆长


其实那么多年来,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已经交织在了一起,更多的时候,工作似乎只是一种惯性的生活方式。所幸这份工作是自己热爱的,所以也无所谓改变了。


持续到今年,一直在做的事情还是与艺术相关的工作——目前的具体工作是探索如何持续运营区域性的美术馆,开始觉得慢慢有了一些新方向和新体验,有了新的想法,也就会开始一些方向上的改变。这是我感到特别开心的一件事:有相对自由的时间去从事一件自己热爱的事业,坚持的首要前提应该是热爱。有了对每一种事物的热爱,就一定会不断产出新的想法,并将其付诸行动,坚持也就是挺自然的一种状态了。


疫情面前,体会了人类的弱小,学会在疫情状况下随时调整工作方式,及时调整方向,变成了我们可能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要解决的问题。另一方面,疫情也提醒我们应该稍微慢下脚步,以便对自己的工作与生活进行审视。慢下来,也许是一件好事。社会环境的变化不可避免地给所有人带来生活上的一些改革。我们的工作方式、生活习惯也随着疫情的到来有了相应的变化。希望这样的变化可以带来新的契机,使得工作和生活有“变革性”的进展。社会环境每天有变化,好像计划也需要根据环境随时调整。时间可以堆积经验,空间的差异可以创造契机。


2022年,“时间”和“空间”观念相比之前确实有了很大的不同,毕竟现在的时空观念,还是需要进行调整与适应,才会产生良性的“变革”影响。





S.


孙莉:A4美术馆开启美术馆群

A4美术馆创始馆长


2022年,A4美术馆进入第14个年头,也将开启新的美术馆群时期。


成都进入双馆运行时期,将由A4美术馆麓湖馆和A4美术馆麓山馆共同推动艺术项目。麓山馆将于今年8月举办日本艺术家大卷伸嗣在中国的首个个展作为开馆展。麓湖馆更专注于社区型,参与化艺术项目的研究和实践,建设儿童友好型美术馆。麓山馆侧重于国际文化艺术交流,在地艺术生态发展,新美术馆学的研究和构建。同时文献中心和国际驻留艺术中心将以长期性的项目开展学术研究和公共性拓展,而麓湖公共艺术节也将于今年启动作品征集。重庆馆在今年进入施工阶段,计划于2024年开馆,海口馆于今年5月正式启动艺术展览项目。


作为创始馆长,从事美术馆行业15年,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我也计划在今年把美术馆管理运营的经验和体系集结整理成册,为馆群的发展奠定基础。在疫情依然持续困扰,不确定性成为常态的当下,希望可以保持对事物本质性的认知,以平常心面对变化,以长期性目标作为评价标准,A4将以一种更清晰的面貌与大家见面。





T.


唐勇:改变是必然

艺术家


我一直在做的事就是不断的改变。当你在某种固有的认知和贯性思维中获得某种被认可的价值或所谓的经验之时,你的改变将会变得十分的冒险与困难,要获得种种突破或建立某种新的关系,“坚持”改变就成了一种信念!个人认为,改变一直存在。对于每个艺术家而言,无论是工作、生活以及对艺术的创作思考,都只有在不断地改变中才具针对性和现实意义。从个人来说,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变化中不断地调整工作、生活的方式和状态。艺术创作也不列外,从对艺术的方法实践到对艺术问题和社会问题的讨论,都在社会的持续变化中进行。个人始终坚信,当代艺术的力量与核心就在于针对当今现实与生活境遇所具有的问题意识。因此,改变是必然,并始终贯穿于我的成长、生活的过程之中。


“生活变革”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变革意为着本质的改变。也即是新的生活关系、方式与逻辑的重建!我首先要搞清楚为什么要变?怎么变?谁来变?其次,要以我最擅长的方式,成为一位“生活变革”的忠实记录者。再次,是考虑自己何去何从?虽最终都会顺应天命,但在变革的过程中总会有许多意料之外,这些意料之外或许值得我去兴奋与期待!


即使没有疫情,我们也时时受困于当下现实。新冠疫情对普通人来说最大的恐惧是肉身的消失与死亡,而生存境遇中的困扰、厄运与不幸,往往把普通人推向精神崩溃、意志崩塌的边缘。作为普通的个体,后者对我来说更加恐惧!如此对比,在疫情面前,个人就显得轻松自如!因为科学的防疫惜施与良好的自我管理就是病毒的天敌,而面对现实困境,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时常受困于此而倍感无力!


“时间”练就了我的人生经历,而“空间”给我的生活注入了情感,使个人的躯体显得丰富、真实而饱满。2022年,疫情并没消失,社会热点依旧,世界格局更是复杂多变,面对种种困扰与乱象,对我个人来说,保持成长经历中的某些认知以及生活空间所赋予我的态度,就是对以上种种问题的最好回应。






田萌:进入一个调整期

策展人,麓山美术馆艺术总监


2022年,因资方公司管理上的调整,我所任职的麓山美术馆将会有重大调整和变化,我的工作可能也会随之进入一个调整期。与此同时,我会完成去年已经计划的部分项目,比如即将开幕的何工个展《地图》是2021年我所策划的关于“边界”的三个项目之一——因其他原因顺延至了今年。还有一个研究性的展览项目,目前也因为各种不确定的还未确定下来。这种变化基本改变了我原本制订的工作计划,我的工作可能不再是以美术馆管理与策展,而是以其他方式来展开。变化是生活的常态,因此,重要的不是变化,而是如何在变化中去接近生活的目标。


与疫情共处的两年里,可能很多人和我一样,每个阶段有着不同的体会,起初因为无法获得疫情真实的状况而感到恐慌,而后来逐渐感觉疫情防控在不断远离疫情本身,而变成了一种社会的管控。重大的社会事件能够显现出社会的真实状况,也会影响每一个人的生活。不仅疫情,也有其他因素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甚至改变着我们的生活。


每个人的生活都可能是一场实验。在这场实验中,我们可能会很坚定地朝向一个目标行进,也可能会在生活不断反思,并做出调整。“生活变革”一方面会来自于社会的变革,这种变革是趋势性的,而且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另一方面,是来自于对既有生活做出重大调整的个人意志,就目前而言,我很难以“生活变革”的观念去计划近期的生活。这不是说对当下生活多么的满意,而是对“生活变革”的目标并没有那么清晰。我更愿意将“生活变革”看作一种生活的主动性,回到日常的行动,构成一种有意义的抵抗,即抵抗日常生活中的诱惑与幻觉。






童文敏:是历史让我“长大”了

艺术家


2020年到现在,我一直在做《重庆杂草》这个长期持续项目,整个过程需要不断收集和拍摄和制作,收集杂草的路我都走了100遍了,因为自己喜欢,愿意,觉得有意义,才能一直做下去。虽然也有些辛苦,但是我每次都有新的发现,感觉很开心、充实,所以谈不上坚持,坚持感觉有被迫和苦难的感觉。


2022年,创作有试图做一些改变,其实每次创作我都尝试去做一些改变。今年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寨子里呆了2个多月,生活和创作空间有了很大的变化,住在山里,每天出门或做事都是看天气,看太阳,很多临时性决定。寨子周边有很多小的场景和空间吸引着我。“时间”和“空间”,还有有具体的遭遇塑造了我,在创作的时候,我也可以塑造“时间”和“空间”。


现在我们都主动或被动地适应疫情,日常生活和我的行为创作中具体的处理和选择,就算是“生活变革”吧。从小事做起……减少生活垃圾。经历了疫情这几年,有了切身的社会事件和历史参与感,这是历史让我“长大”了。





W.


王俊:在树林中穿行,让我感觉舒服

艺术家


此刻,回看去年年初写下的计划,也没有全部完成或实现,有汗颜,也有遗憾。尽管外界的情况一直在变动中,但确信的是,自己的创作仍在生长,不知道这是聊以自慰还是一种自我开脱?


除了工作室的绘画创作,这一年多来的作品有不少是在户外完成的,既有持续的林中写生,又有在黔东南侗族村寨的实践。我愈发喜欢这样的方式,并试着通过这样的工作来处理“贵州”这个地方和自己生命的关系,这也是近两年来在创作上的一个变化和新的生长点。“生命”这个词汇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脑海里,可能,这也是源于人到中年的庸常。二十来年渝黔两地穿梭生活的经历,为我提供了思考这个命题的切口,这需要更坦然、更诚实地去面对。最近,我刚读完了新版的蒙克传记,也买了他的两大本画册,其实我以前并不太关注他。一个人在时空遭遇中的选择,并不需要去“坚持”什么,而是一种自然的需要,来了就来吧。今年,希望会更慢一些沉下来完成手头上进行的事。


2021年的最后一天,我将重庆的工作室搬到了家附近的山上,疲了,就出门爬山走走,在树林中穿行,这让我感觉舒服。艺术家是时代的孤魂野鬼。当我不断确认这一点时,也确认了自己是个老派的人。






王彦鑫:做行为的第十个年头

艺术家


2022年是我做行为的第十个年头,很多人提到会说“坚持”行为10年不易等等,我不喜欢“坚持”这个说法,我觉的是在不断地去雕刻、重塑、打磨自身,这样寻找自我、表达我自己的方式是我喜欢的。这也跟我自己生命历程有关系,行为的创作给了我非常自由的表达方式,不停地找寻我跟世界之间的联系是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作品就是什么样的。


今年,我想要进行一些自我的深度梳理,整理自己探索的系统脉络线,探讨身体文本、词语构建与个人身体、行为语言开拓。我身上共存着野性与悲情,从小就喜欢刀客,好像是粗犷的,但面对一些不平的时候想要说话,内心那种英雄主义,其实就是一种看不惯和不服。


一直以来,我是以身体行动进行多媒介创作,从起初的身体性创作,到开始出现符号化的身体,再到进入公共空间中社会景观化的身体,再到具象身体消失在空间的“身体”…… 从“公共空间”到“压缩空间”,再到今年关注的“个人空间”,我一直在思考空间到底是什么?当空间被压缩,弱化的空间与距离之间又剩下什么?我们的生存空间在哪里?空间的尺度差异对个人的影响是什么?而这可见的、虚无的、内在的空间,都离不开身体的媒介。


或者说人是有空间的。今年创作我想带入情景和情绪,用观念更好地诉说,有些时候是空间的介入者,有些时候是记忆的重历者,复制与再现,形成一种虚构与真实同时并存的特殊结构,进一步拓展属于我的行动语言。





X.


熊文韵:只有从早到晚的黑白交替

艺术家


从疫情开始的两年多来,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工作室画画。


2020年春天,我母亲因感冒肺炎住进了医院呼吸重症科,我因看护母亲,也在医院被隔离了一个月。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直在生病。提前退休,家里到处都是她的药品。母亲平常生活很节约,习惯把吃完的药盒剪下来,作为记事卡片使用。久病成良医,家里人要有什么毛病只要问她,母亲就会像开药方一样,在这些卡片背面写出对症下药的方法。


虽然我对药品有一种天然的抵制,但是前些年因为血压偏高也不得不开始每天吃药了。随着自己年龄的老去,在接送母亲往返于医院、病房、急救室、药房的途中,我开始注意观察那些过去习以为常的标识和图像。在住院部病房那些难以入眠的夜里,我也把母亲吃过的药盒剪下来,把在有限的空间所中看到的东西,记录在药盒的背面,我想这些图象也许是我们许多人在生命最后阶段,所能看到的世界。


一个月之后,母亲终于出院,我也开始画画了。好多年没有感觉到时间是这样的属于自己,一切的一切,通过笔缓缓在画面和色彩中展开,本想这也算是一种值得欣慰的生活吧。然而今年的冬天太冷太冷,高龄的母亲在年前去世,悲痛之余,也知道了每个人都得接受这样的自然规律。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事件让这个冬天更加的寒冷,看着同样是母亲,而且是活着的母亲,人心被扔进了冰库。


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以往个性中的“追求”和“乐观”突然消失,内心一下变得胆怯脆弱,甚至时不时涌出一种强烈的羞愧感。我不愿打开手机微信中那些除了事件之外的咨询信息,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条件反射之下,我还得拿起画笔,没有激情的驱使,只有从早到晚的黑白交替。我的思维从以往对色彩的兴趣,变成只想对眼前的黑白色作程度上的加减,是用百分之九十的黑呢,还是百分之八十的黑,是用百分之五十的灰呢,还是百分之四十的灰,白色中是否还保留一丁点灰…….


没有计划也不知道结果,只能顺其自然。





Y.


尹韵雅:在距离之中保持自我

艺术家,教师


我们本身便处于变革之中,任何结构似乎都不可避免地在短时间内被不断拆解和重构,对我来说,则是保留某种适可而止的距离,在距离之中方可保持自我。这也恰好可以回应关于时空是对个人的塑造:当适应力作为生存的法则,我一边用原有的习惯搭建庇护所,一边延伸出更多的语言和视域。习惯则包括创作和写作,都是一直在进行的事,亦是生活的一部分。坚持对我来说是不预设目的,无关于远近的前行。


疫情将“效率”进行了打击,由此延伸出了从未有过的秩序:任何场所都要花时间扫码和保持距离,生活不再那么方便,但有了思考的时间。变革计划之一是搬到离市区更远的地方,以便研究更多看起来与当下的社会无关的知识。


在好奇心驱使下,自然哲学非常吸引我,譬如之前看到海边的藤壶,我曾试图把它们从岩石上拿下来,才发现它们竟如此的坚固。研究后发现,藤壶是一种奇特的生物,达尔文在出版《进化论》前曾花八年时间研究藤壶,它们在幼体阶段是柔软且自由移动的海洋生物,成熟后则依礁石而生,产生出世界上已知的最强力胶:藤壶胶。随着内壳和外壳的生长,藤壶与附着物融为一体,从此不再移动,藤壶用“房子”来构建了安全感,便也彻底放弃了自由。






游正宇:不舍和回去

“创作人theCreator”和“自然乡土 totheNature”主编


疫情这些年,恐惧、焦虑,然后放松,我一直坚持在主编和更新“创作人 theCreator”,我理解的“坚持”,是不舍和回去。


今年我不得不去做一些改变,来自个体生命和时代形势,需要一个两重奏,来找“一”。不得不做自己,和真正地做自己,慢慢会释出一些想做的事情,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如果你坚定的话,那就是计划。


“时间”和“空间”对我的塑造,就是发自内心地写了很多不太长的文字,持续的。我理解的时间,是回到黑洞的中心;空间嘛,那是我们现时的游戏和舞台。






于坚:戴上口罩我们就消失了

诗人、作家,也拍纪录片、摄影


《易经》说“生生之谓易” ,改变是顺其自然。我从来不“试图”,甚至是“以不变应万变”,不变的是生生,变的是生生的形式。写作,自1970年开始,一直在写(诗、散文、随笔、小说等等)摄影、拍纪录片。坚持是由于喜欢,坚持意味着没有任何投机性,没有任何机会。自己喜欢,自己高兴,献身于自己是唯一的机会。


无法变革,只能渐进。什么才是生活?什么是你自己才喜欢的生活?生活不是某种主义或概念,而是你的私人细节。我渴望的是更深刻地生活,这个国家的生活太肤浅了,无聊感经常油然而生,大家都在看手机、谈主义,深刻的生活其实就是一种孤独的生活。


没有什么计划,吾日三省吾身,我的身体会告诉我此刻需要怎样的生活,我只是要创造出充实它的细节。比如今天早晨,昆明下了一场二十年未遇的中雪,停下来就化了。空气像一匹马,我要出去步行,想了想,决定穿一双三年前(瘟疫前)在纽约曼哈顿一家二手店买的白色Common Projects。有点绽线,看上去像是甲壳虫穿过的那种,不错。


时间是虚构的。格林威治时间与黄历、太阳历都不是一个时间。我可以想象月球那面发生的事,并告诉你,你却无法证实。空间就是你的边界,你无论置身何处都无法逾越这个边界。空间是一种存在感,他人不是地狱,没有他人你不知道自己的空间何在,只有在他人这面镜子中,你才知道自己是谁。


想做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就赶紧做,做一件是一件,喜欢一回是一回。出门记得戴口罩。以前大家都不戴,现在忽然发现,每个人都是一个口罩,规格一致:18cm×9cm。戴上口罩我们就消失了,这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是谁。也许在我的一生中,没有比2019年瘟疫以来更知道自己是谁。全世界都戴着口罩,过去,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机密呵!






余果:必须的功课

艺术家


一直都在尝试做出些彻底的改变,并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非常决绝的那类人。但今天,我更愿意花时间去理解:到底是哪些无法超越的现实“限制”了自己?艺术是靠想象力去想象未来生活吗?那么所谓想象力,是否也是被某种单一的系统所塑造出来的?


疫情的到来摧毁不了世界,但提醒了我,世界并不会按人们既有的想象朝着一个方向加速发展的。现实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历史也并未终结。所以停下来了解“时间”和“空间”是如何塑造了自己成为了必须的功课,相较于赶着想象未来,生活在当下要更有意义。


而对于我来说,这之后是通过艺术怎么去生产“时间”和“空间”的问题。今年的工作安排和之前并没太大区别,先通过身体的“行走”进入到“地理”这一时空的维度中去,然后再试图去认识现实与历史。但今年会加大“行走”的区域,也不再以简单的区域来划分。






俞可:用一点一滴的工作来构建计划

四川美术学院教授


美术馆是我一直坚持的事情。我对“坚持”的理解就是:如何更好地节约经费,使美术馆能够细水长流?怎样才能真实地为城市、社区增添更多的文化内容?同时,美术馆将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来面对人们对当代艺术的误读与茫然?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得不断努力的工作。


生活不一定需要变革,从大的方面讲,很多事情你只能随波逐流,没有人能够抽象计划自己的未来,尤其是当你生活在不确定的现在。实际上,我们已经学会与疫情共处。你得认真想想,人与疾病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自己没有什么要改变的,改变的是这个世界,世界让每个人不知所措,疫情、战争……什么时候才有尽头呢,我们认为不该再发生的事情现在却又发生了。所以我对计划越来越没多少执念了,看菜吃饭,下地干活,用一点一滴的工作来构建计划。


我只是尽量去理解时空维度,而不去冲撞它。尤其是在核酸反复和新闻频发的当下,有时你为了生活本身,不得不寻找某些缝隙,不至于令自己的生命尴尬。跨入2022年,隐喻着想象中的好日子似乎已经终结,明天不会比今天更让人期待,只能尽量乐观一点,去接近和拥抱2023年。                                           





 Z.


张晋:制造差异空间

艺术家


疫情之下,一些行程临时被取消,能见到的有灵魂的有趣的人越来越少,恍若隔世;另一方面,让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把看似简单的一个词、简单的一句话理解得更加深入。


持续到今年、并且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是实验项目《100公里》2.0吧,虽然在别人眼里100公里已经不做了。“坚持”一件事,更多是因为自己固有的恶习,甚至毫不理智,比如我断断续续读了多年的吉尔·德勒兹,其实能读懂的地方很少。如果说到“生活变革”的计划,一是深居简出,二是多跟圈外人探讨问题,试图改变,但不知道能不能变得更好一些。于我而言,艺术更像是一个局域网,需要在它之外做一些衔接性的事情。


浅层地讲,时间和空间改变了你的口音、改变了你与人交往的尺度,让你成为一个更加完整的人的同时,也得染上当地人的“陋习”。去年我和四川大学的哲学老师组织了一个关于德勒兹《时间——影像》的读书会,六个月的时间我们都在读同一本书,才知道时间的本质就是来不及,它甚至决定了艺术作品的成败。对空间更深的认知,是从阅读亨利·列斐伏尔和大卫·哈维开始的,他们帮我解决了一个疑问——成都为什么变成这样。列斐伏尔给出的良方是制造差异空间,在某种程度上,优秀的艺术工作就属于这个范畴。






张晓:坚持是需要有个坡度的

摄影师


我每年都在尝试改变,这需要一些时间,不是一蹴而就,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我习惯将作品的时间线拉长,每一个作品都是由很多小的项目组成的,就像是一个个小空间,这些长时间积累的零零散散的、但又具有共同指向性的作品合在一起,才会构成一个完整的计划。之前的四五年时间,我都在做这些小的项目,2022年是我逐步合成这些多空间和长时间的作品的一个过程。


我没有什么计划,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整理老作品、创作新作品,唯一希望的是能够早睡早起。坚持是需要有个坡度的,改变也需要建立在一些具体的事件上,慢慢往高处走,而不是平移。今年我在筹备一个美术馆的个展,以及几本很重要的作品画册的出版,持续数年的创作计划,今年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希望能通过这几个具体的事件对过去的工作做一些总结,并对新的项目充满期待。


烦。今天在拍摄地下高速的时候还因为行程码上有个星号,就被当地警察强制赶回高速公路了,连48小时核酸检测都不看。






钟维兴:从此要习惯无常

成都当代影像馆创始人


2020年初新冠刚刚爆发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病毒会对每个人和世界发生这么强烈且持续的影响,迫使每个人从过去的舒适中改变,而且这种改变也将随着疫情的持续,而不断变化。这几年,我越发感受到作为个体生命存在的局限,想引用法国艺术家贝尔纳·弗孔曾对我说的话:“我们曾经以为世界很小,巴黎到成都也就11个小时,疫情让我们恍然醒悟,原来世界很大,大到突然遥不可及。” 原本认为的习以为常,其实是在无常之中。


词条里对坚持的解释是“不改变,不动摇,始终如一”。成都当代影像馆马上要庆祝三周岁的生日,这三年来,我们发现观众对影像艺术的认知和认可,与观众接触影像艺术的频率有着紧密的关联。根据观众对影像艺术的认识,我们也陆续在做调整。公共教育成为影像馆工作的重点,尤其是面向儿童,我们举办了两届儿童影像艺术节,与众多的幼儿园和小学合作,每届都有数千名儿童参与。影像艺术的普及教育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仅靠一家美术馆或是一两届的影像艺术节是不够的,只有坚持持续性地投入,不断地与观众,尤其是儿童产生互动,才能真正的提高对影像艺术的认知程度。


“时间”和“空间”在疫情开始后,带来特别明显的体会,如何与疫情共处,也是在反复拷问什么才是生活和工作的常态。很多东西都在被迫改变,比如“空间”,从线下实体的空间到线上虚拟的空间,在同一空间里的零距离接触,变成了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云接触。就像鲁迅在《狂人日记》里讲的“从来如此,便对吗?”与疫情共处,我想就是从此要习惯无常。为了适应疫情的变化,很多展览做到了线上,感觉不同,始终是疫情下的妥协。2022年,我相信疫情还不会迅速结束,虚拟的空间还会继续,不停的只有时间。






周斌:过瘾

艺术家


从几岁开始,四十多年来围绕着艺术兴趣做事到现在,没觉得自己在“坚持”,顺境逆境都是享受。“坚持”在我看来就是做得很痛苦,但为了某种功利性目的,强迫自己硬做,我觉得没必要。


我有意识的改变尝试自己是在2016年。那年做了个回顾性的个展,开幕式上我说:这个展览后,我的人生和艺术进入下半场,自己还有没有可能性,要看人有没有可能性。2016年到2022年,我用了七年时间实施“自我改造计划”,做了四件各自持续一年的项目,分别是“365天创作计划”“闲敲棋子”“写本书”和“自我批评”。现在,我看重的,依然是自己每天的时间是否是消耗在喜欢做的事情上,强调生活和艺术的融合。但对于艺术的意义何在?什么是艺术作品?看法上变化不小。


疫情过后,被逼着慢下来,有更多的时间独处、审视自己,是因祸得福的事。生活根本的战略还是要守持自己的兴趣,以开放的态度面对变革,以敏锐的观察吸收养分,为我所用。计划嘛,就都是局部战术的事。我现在更喜欢用较长的时间去做一件自己认为有意义、有创造性的事。比如我在2022年初创办了非营利机构“UP-ON向上行为艺术档案馆”这件事,还有为了它的合法性,注册了一家商业性的文化公司,这都是我现阶段觉得更值得去做、更过瘾的事。对我来说,这是全新的挑战,与之前自己的生活和艺术状态有很大的不同。但我并非是刻意改变,而是在寻找更贴近自己兴趣和更能释放自己能量的工作方式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发生的改变。


时空就是现实,身处其中,我用顺应和对抗去守持自己的方向。词是抽象的,还是那句话:在尊重自己的兴趣和直觉的前提下,用理性找到最佳途径。






周强:“坚持”是带有欺骗性的

摄影师


我一直在修炼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智识的人,这是很难的事。“坚持”打上引号还挺准确的。小时候生病了去打针,见到医生举起针管针尖上的药水珠落在地上,这时就想跑,哭的稀里哗啦,家长总是跟我说“你坚持一下就好了”,所以我觉得“坚持”是带有欺骗性的。


疫情之下,人们在困顿和矛盾中挣扎,人们在现实空间里死亡,却又在虚拟空间里活蹦乱跳。与现实层面的接触、感知、体验、交谈的欲望,在加剧萎缩而变得前所未有地“关心自己”。从权力中心垂直而下的压迫感,正在朝我们袭来,人们不得不被迫退让,“关心自己”变得不那么心甘情愿,旧的意义在溃败,新的意义还在路上。


慢下来,不慌张,心安理得“浪费”一些时间,与那些“无聊”相处。让生活变得好玩起来,创作本身不是工作,而是一种自觉。从制式、概念、规训的思维中跳出来,不要在一个圈圈里舞蹈,关心人类也关心社会,但也不必为那些糟粕的事情而面红耳赤。


世界正在混乱不堪,我们又无能为力。等待“敌人”出击,再见机行事。


时间记录了一年四季,花开花落。空间证明了宇宙,证明了生命。






邹舒烺:随机与不确定性的才是生活的真理

策展人,撰稿人


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艺术与科技的互动,从去年到今年策划和参与的展览项目中,又看到了不同艺术家对此不同的理解运用,有了更多的灵感。在此特别立一个flag,希望今年能把拖延了很久的有关视听装置艺术与科技的论文写完,希望在新的一年中,可以突破疫情节奏,更加积极地策划与写作。


阅读、写作与运动是我一直坚持在做的事情,在疫情中这几件事显得尤为珍贵,在大范围的不确定性中,这给了我一种确定性的安全感和救赎感。虽然在写作这件事上,过去两年的产出寥寥无几,然而在我看来,坚持可能就是在各种停滞中,可以再次出发。


疫情之于我已经进入了倦怠期,在国内清零的生活中,偶尔会忘记还有疫情这件事。每日简单的日常好像一如既往,但是在碰到需要国际交流,或者封锁隔离等情况时,又突然意识到,目前的日常并非往日。过往的很多经验已经不太适用,疫情中的生活工作就是一个不断尝试和不断妥协的过程,总是希望能够找到更优的解决方案。


因为疫情的工作模式,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远距离的居家办公,不同时区的同伴们在线协作,已经变成了后疫情时代的一种常态。时间只是我们我们生活层面的感知,虽然有着不可逆性,但是到了微观层面,时间其实并不存在。时间不是持续流动的,而是如粒子般跳跃性的。这种跳跃性,就跟生活中各种事件的偶然性一致,我们经常说“到一定时间就会由点连成线”,也许这本来就是一种悖论。随机与不确定的,才是生活的真理。


因旅行的限制,我所能触及的空间变得比以前小了很多很多,这也迫使我有了一种停留状态。生活空间、工作空间、社交空间和娱乐空间,都处于不断变动的状态,一旦隔离封锁,就全部合而为一。疫情进一步地促发了逆全球化的趋势与意识形态,我们这一代从全球化上升时期成长起来的艺术家与从业人员,目前面临着非常严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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