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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日:长三角45位艺术工作者的年度计划

ARTDBL 打边炉ARTDBL
2024-09-07


上海外滩 ©btr



策划:钟刚

编辑:陈辛怡(实习)



《打边炉》每年会循例推出“年度计划”专题,并于初春发布。我们希望这个专题以“计划”为切入角度,呈现艺术工作者在工作和生活上的行动与思考,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一种态度和主张的宣扬和表达,而是一种切切实实地、希望付诸实施的行动计划和未来设定。我们会以“地方”为范围,予以集中发布。

 

《褶皱:珠三角50位艺术工作者的年度计划》《坡度:西南43位艺术工作者的年度计划》后,我们向45位生活在长三角地区的艺术工作者提出了相同的五个问题。本文按中文姓氏首字母排序,发表前经《打边炉》编辑部删选。


• 今年你是否试图去做一些改变
• 你持续到今年、并且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你如何理解“坚持”二字?
• 与疫情共处,你的体会是什么?
• 如果要谈论“生活变革”,你有什么计划?
• “时间”和“空间”,如何塑造了你?尤其是在 2022 年,你如何理解这两个关键词?


 



 A.



aaajiao:一切都可以是遥远的苦难

艺术家

 

过去的三年我完成了很多改变,但重要的是学会了克服恐惧。我一直在做的就是好好生活,不放弃生活,所谓的“坚持”,就是轻松地接受变化。疫情带给我的感受是,瘟疫并没有人类的选择可怕。

 

我暂时没什么计划,如果算得上是计划的话,那就是把家里的25盆植物养好,但这稍微有点压力。


我在的时空线是幸存者的。一切都可以是遥远的苦难,看到、听到的是楼下幼儿园嬉闹的孩子们和他们爽朗的笑声,还有邻居们精心装饰的阳台花园。有些植物被剪断后插进水瓶,在春天还是会萌发新芽,很真实,也无比脆弱。


 



 B.



btr:刻舟求剑

作家,近日出版《上海胶囊》

 

今年我打算做一档自己的播客,关于上海的文艺活动,每期设一个十分钟的上海话栏目,讲上海话,并教大家讲上海话。另外,买了运转更快的新MacBook,希望能做更多视频和录像作品。希望看更多书和电影,稍微平衡一下输入与输出。希望跟着视频学习烧几道菜,更少叫外卖。还想拍一部剧情片,想从方法上入手创新。

 

一直在做的是写作。“坚持”对我来说就是热爱。喜欢写才写。哪怕一时写不出,也相信是时机没到。经常是酝酿的时间越久,写出来的东西就越好。今年也想继续探讨图文关系,继续一种“看图写作”(尝试更多种图像/文字关系)的方法。

 

似乎已经(假装)适应了疫情,并担心这种适应带来的危害(比如无法去国外后的视野局限)。就像适应了“疫情” 这个词一样,最初总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对,应该叫与“大流行病共处”。甚至“新冠”这个明明很中性的缩写词都显得很“正能量”,几乎要以为是“新的冠军”之类的意思了……

 

我时常想起“刻舟求剑”这个词,刻下的明明是空间,得到的却是一段时间,其中好像暗含着一种时间和空间的转换。又觉得这“求”更像一种麦高芬,在“求”的过程里理解了时间和空间,剑是否寻得回来好像又变得不太要紧了。


 




包一峰:生活的意义在于让生命变得鲜活

ART021上海艺博会创办人

 

外界的各种变化都影响着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但最终结果也是实时变化的。JINGART 的举办时间随香港巴塞尔和北京当代举办时间的一再变化而一直悬而未决,最终我们还是选择在最初确定的5月26到29日这个时间举办。首届 DnA SHENZHEN 结束之后,我们就决定把今年的时间往前调,以避开国庆长假。

 

ART021 进入第一个十年,我们坚持常做常新、不断突破自我,希望今年通过一系列特别的庆祝活动,把十岁的 ART021 推上一个新高度。我和Kylie、David从2013年开始合作,坚持把最好的博览会呈现给我们所爱的上海、所崇敬的北京和所看好的深圳。但是可能我们做得太顺了,一直有各种流言传出来。我们三个依然会紧密合作,未来还会推出新的博览会,我们会坚持一贯的高标准和国际视野,挖掘和培养更多藏家,让 ART021 成为中国最闪亮的艺术品牌。

 

疫情的突变和不确定性让 ART021 的如期举办更显幸运,幸运的背后是大量细致完整的组织计划、灵活的现场应变和整个团队的契而不舍。生活的意义在于让生命变得鲜活,那变革一定是朝着生机勃勃、活力四射的方向。我的计划就是少一点油炸,多一点清淡;少坐车,多走路;少看手机,多看书和展览;少一点叹息,多一份理解。

 

我的微信名是“上海包”,我在上海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五十个年头,这么看,在时间和空间层面,我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五十岁的我,经营着已经创立二十年的公关公司、举办了十年的艺术博览会,在当下,我的时间和空间汇集成了一个全新的起点。


 



C.



曹恺:时间都被德勒兹掏空了

当代艺术与电影的实践者和研究者

 

囿于疫情和家事,近三年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写作。按照某种延续的惯性,2022年依旧会继续写作的状态,一是要写杂志的学术专栏,二是开始写《独立动画源流考古》这本书,三是编辑既往的旧稿。孟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当下,能独善其身足矣。

 

这些年来始终在做的一件事就是“阅读”,不仅阅读文字,也包括对图像、影像和声音的阅读。阅读是享受,也是工作,从来就没有“坚持”什么,一直随遇而安。疫情带来的变化,无非是从“宅”到“宅”,已经很适应漂浮在云端的交流方式了。原来觉得独立住宅好,现在看,大平层更方便舒适。

 

时间都被德勒兹掏空了,空间似乎还可以包豪斯一下。简单说,一个有窗户的厨房,天色渐渐暗下来,坐在餐桌前喝一杯自己煮的咖啡,慢慢打几个字——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陈旻:想象和现实的拉扯

策展人

 

倒着说吧。说到“时间”和“空间”这个老话题,前一段在写论文的时候正好读了一下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一章“先验感知论”,他认为时间感和空间感是因人而异的经验性存在,并不存在什么先验的普遍性法则。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可以不用理会时间管理 app 或是 24/7 的便利店对我们日常生活的调节,而是反过来利用某种媒介操控我们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感知。最便捷的一种方式就是幻觉,比如我在发烧时常常享受这样一种感觉:房间变得无比巨大,缩在床上的我变得无比渺小,这个尺度就好比宇宙和它的一粒尘埃。

 

虽然现实生活的失调已经变成常态,变成全民习惯,比如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变成了扫码机器人,但幻觉仍然可以为我们带来一种超越性的、无尺度的感知。我这几年一直在坚持的一件事,说来好笑,就是在繁忙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中挤出点时间玩游戏。最近一段时间印象最深刻的游戏是育碧出品的《极限共和国》,它让我的虚拟化身在冰川峡谷等极限地带肆意地滑雪、骑车或滑翔,以现实中必定会让人粉身碎骨的一千零一种方式“死亡”,然后迅速原地“复活”,继续驰骋。与此同时,我的现实肉身却因为一个小事故伤筋动骨了一百天,或是因为疫情原地被困。必须承认,肉体的脆弱性和现实的不可预测性让我越发想要投身于一个超越性的虚拟世界,但另一方面,幻觉后的失落感又把我迅速拉回实在的层面。在无边的想象力和现实主义之间来回拉扯,大概就是这两年的常态吧。










陈荣辉:最大的变革是有了孩子

艺术家

 

结束长达21天的集中隔离后,我拖着四个大行李箱,在除夕夜回到了家。接着是14天的居家观察。身体早已麻木,精神也疲惫。

 

福柯说,我们时代的焦虑与空间本质相关,毫无疑问,这种同空间的关系大大甚于同时间的关系。我比较赞同福柯这句话。当下我们其实更多的是要学习如何处理和空间的关系。至于时间,我个人是束手无策,也无心处理。

 

最近几年一直通过我的公众号“快照亭”分享国外的艺术摄影和我对摄影的一些理解。在耶鲁大学求学时坚持每周写周记,两年下来积累了20多万字。最近陆续有出版社在联系,希望可以出版我的周记。对我而言,坚持就是热爱的同义词,热爱一件事情,自然就坚持了。

 

我三年前辞掉在上海的稳定工作,人到中年选择去美国留学,做一名职业艺术家。接着很快就发生了疫情,设想过会发生很多不确定的事情,唯独没料到疫情的出现。这三年多次往返中美,感受着其中的全方位差异,体验着不同的煎熬与乐趣。或许这才是人类的常态吧,毕竟现在战争的乌云又笼罩在这个地球。作为艺术家,现在还可以创作,已经是幸运。


现在最大的生活变革就是疫情期间有了孩子,新生命的降临或许才称得上“变革”吧。买了一台年纪比我还大的宝利来相机,有空的时候就给孩子拍照。和所有的家长一样,试图把最好的给孩子,同时又在做取舍。本质上想做一个不是那么自私的艺术家。


 




陈娅:疫情让时间的流速减慢了

江苏省美术馆展览策划与研究部副主任

 

体制内公立美术馆受疫情影响深重,不可控风险点过多,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从自身工作方向出发,本着对好奇心和想象力的坚持依然希望能迎来新的面貌,即便是在越来越狭窄的既定框架内。去年首次在纪念性特展中结合本馆的创作优势,为打破固化的视觉表达做出了有益的尝试。今年一方面将延续这样的变化追求,一方面也需要探索与艺术之外的领域展开跨界合作的可能。

 

但展览自身也是遗憾的艺术,代表了我们要直面来自真实世界的复杂维度。疫情之后,我发现整个时间流速都减慢了,而这种体验又大概是由空间塑造的。居家时间延长,外出时间减少,熟悉的空间得以不断覆盖陌生的空间,导致感官在缺乏新鲜刺激中钝化。而疫情后的世界似乎已在巨变中分崩离析,记忆的刷新速度前所未有。既需要奋力抵抗断层中的逐渐遗忘,又对深刻铭记的真相痛苦不已。

 

去年在打边炉立了要跑半马的 flag,结果立完一个月后右腿膝盖就滑膜炎发作,不但没跑成还歇了两三个月……现在可不敢乱立 flag 了,只求2022年能健康地跑下去就好。






陈彧君:把自己当成道具

艺术家

 

我计划整理疫情这两年所作的一些实验项目,用视频和文本的方式跟这段时间做个告别。也计划用某种对话的方式在美术馆做一个展览,重新梳理自己与作品的关系。最后希望完成“重返木兰溪”项目第三季,并尝试在莆田老家建一个影像工作站。

 

改变是必须面对的常态,从工作室的搬迁到尝试新的工作方式、面对新的世界格局等。“木兰溪”项目是我从2007年开始到现在十几年来一直在坚持的主题,疫情期间我还在莆田策划了两季“重返木兰溪”活动。真正的“坚持”是延续着基因的某种逻辑不断地思辨。疫情的两年时间,我把自己当成道具做了很多尝试,算是给了自己重新认识自我的机会吧。

 

要谈论“生活变革”,那有可能是我另一个关于现实的创作项目吧。“时间”和“空间”就是一个特定的条件,它们一定是不停地挤压你,让你在不可控的范围内找到自己的节奏和舒适感,然后你就习惯了你自己。2022就是一个“时间”和“空间”合围的盒子,我希望在这个“时间”的盒子里穿越,在“空间”的盒子里生长,一个靠意识,一个靠行动。




D.



戴建勇:我太太说我的“坚持”也是一种病

艺术家,麻痹公司主理人

 

今年会希望有些改变,但也得看现实的情况。今天上海又有新增的确诊病例,有些紧张,明天做核酸,后天去宁波假杂志书展。

 

续到今年,摄影是我一直在坚持的。我和创立的麻痹公司会继续参加各种书展,继续摆摊儿,传播独立出版物。“坚持”在我身上得到了体现,我太太说有时候我的“坚持”也是一种病,比如最近我孩子想放弃他练了八年的跆拳道,我希望他可以坚持,但是他不愿意。时间在我身上已经过了40多年,我是一个县城出来的人,现在住在上海,有自己喜欢的事业,还组建了家庭。

 

新冠爆发后一直有听天由命的感觉,各地不断有疫情出现,我们国家的抗疫是清零政策,到你头上只能自认倒霉了,希望有更好的政策。谈到生活变革,我希望自己动起来,不在上海,离开原地,多去中国的其他一些地方,国门打开会更好。

 

2022年才过去两个月,现在看来,今年对整个世界来说都会是关键的一年,疫情、战争,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有点像决定性瞬间。明天会更好。






丁乙:截面

艺术家


我觉得“改变”是艺术家每年开年都会有的一个期望。对我而言,这些改变将会以新的作品形式落实在今年两个大型个展上。我从1988年开始用十字语言,到今年已经有34年,也许这就是坚持。我把它看作是一个艺术家用一种自我的语言,持续探索艺术的核心以及它和这个世界边界的工作。

 

疫情已经持续了两三年,所以它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人常常会把成为常态的东西看成惯性,在这种惯性之中,你仍然可以拥有自己的节奏去处理工作和生活。生活的变革有时候并不是一个艺术家有意而为之,它是社会环境的变迁导致的,有时候是积极的,有时候是无奈的推动。对于我来说,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推动越来越落到了和自己创作相关的生活方式上。

 

时间和空间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一个阶段性的截面。空间的概念可以是微小的,也可以是无限的。时间,有时只是历史进程中,偶然被显露的一些线索的小节点而已。




F.

 


芬雷:凿日,天酿,基日,畅基

术与出版策划人,方志小说联合发起人

 

去年改变很多,走了好几个地方,有顺德的鱼塘、成都的社区、西安的城中村,还有大南坡、青山村,以及福州、德化、南昌、乌镇、临海等,春节期间还去了丹东。所以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关注和考察地方事件。新冠大流行再次让全球和地方对立起来,流动变得可疑,生活趋向防御,被保护起来的地方,愈加脆弱与封闭。与疫情共处,甚至已经习惯了通过他人的行程轨迹重识地方生活,比如早茶店、火锅店、麻将馆和各种工地。

 

生活的变革或许首先应从变换视角开始,即把自身视角切换成他人视角,其次是激进地参与生活。生活不是一成不变和约定俗成的,生活的边界地带,值得引发更多的提问、对话与试验,而激进之处在于选择“不做什么”的勇气。生活从不隔绝冒险,尤其在不可预见、不确定,以及加速着涌现的境遇中,活着或者说幸存,意味着复数的责任。

 

生活如此,地方亦然。所以今年的主要计划是开展朝向地方的影像记述与联合工作。落脚地方成了一种必要,从2017年持续到现在的驻地计划会在新设立的“方栈”(方志小说工作栈)进行,这是一个集艺术驻留、文献展览、联合工作于一体的实体空间。还会尝试构建地方网络,探索一种开放的、共享的在地社区。我会在地方考察的过程中进行影像记述并制作一系列的短片。面对复杂多变的现实情况,影像一直作为最直接的媒介被广泛使用,只是在拍摄、剪辑、配乐、美化以及传播都近乎工厂化的当下,我们是否更接近了事件的真实?

 

时间与空间的塑造,是此时此地,也是地方的问题。很难把一个人和他所在的地方分开,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地方,人是地方上不可或缺的代言人与转译者。关于这一点,方言里或许有最好的解释。临海方言称昨天为“凿日”(一种持续的劳作),明天为“天酿”(一种自然的等待),而今天为“基日”(山河临咫尺,宇宙穷寸眸),此刻为“畅基”。在这些地方经验里,不仅能感受到时间和空间之于平常生活的古老智慧,也能体会到穿行其间之人的畅快自在。2022年,希望可以获得一点类似的智慧与畅快。





 G.



高世强:“赶”人去博浪

艺术家,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我近年来一直在坚持做一个“山水影像”计划,这是一个为期十年的艺术计划。自2017年始,我带领空间影像创作集体(大部分是我已经毕业或在读的研究生,也包括少数优秀的本科生)每年拿出一段时间在山水间行走、拍摄、讨论和创作,同时每年做一个关于山水的影像装置展。计划目前已经实施了四年,创作了四件大型的山水影像装置作品。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在拍摄第一件作品《山水:一种宣言》时我拍过北方的山水——河南云台山,此后我就基本没拍过北方山水。我们现在一般意义上讲的中华文明或者中国传统文化里士大夫的山水精神,更多泛指晚近的以《富春山居图》为代表的江南式的南方山水。事实上中国早期那些士夫,大多都生活在中原地带,即北方。这方面我想在下一个章节往上回溯,可能会到太行山一带去拍摄。如果疫情缓和且条件允许,我希望在2022年就能完成在太行山的拍摄计划。

 

今年计划有两方面的改变,一是由于我自己除年轻时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外,其余时间一直就跟所谓的艺术圈保持相当的距离。近来,我发现这有点儿影响到身边的青年朋友了,他们也都不爱混圈子,这就变成会影响年轻人发展的负能量,于是我想今年力所能及地为这些年轻的艺术家和教师们提供平台和机会,“赶”他们去艺术圈里搏浪。第二点就比较糟心了,前几天我儿子老师家访,聊了很久……我决定这学期尽可能每天下午早点儿回家,盯着他们写作业。






顾铮:不改变对我来说也许更重要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摄影评论家

 

就个人而言,我现在不会去主动改变什么。如果有改变,那可以认为是应变,是对某种情况做出的不得不为的应对。改变是为了什么?我觉得自己没这个动机、动力、激情和想象力,不改变对我来说也许更重要。 一直坚持的是写毛笔字,坚持就是做让你越来越能感到有乐趣的事情。

    

疫情带给我的感受就是听天由命。因为我完全不知道病毒在哪里,所谓防疫,个人感觉就是自欺欺人。如果是在诚实地生活,那就生活着吧,这也许就是所谓“生活变革”,没有必要为了变革而变革。活着就是被时间塑造,活着就是在塑造空间。你在萎缩,你占有的空间变小了,直到你消失。




 


郭冰心:危险的“保护膜”

艺术家

 

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画画,或者说做和艺术有关的事,但今年试图做一些改变,主要是状态方面的改变,已经在推进中。这些年我时不时会收到相识或不相识的人的关切,临了常常以 “坚持下去”、“要坚持哦”等看似鼓励的语言作为收尾,但“坚持”二字用在我热爱并投入的事情上来说不是鼓舞人心的,甚至有点不尊重的意味,像“摇摇欲坠”状态下的“硬撑”。如果形容一个人一直在做一件事情,用“乐在其中”更为贴切。

 

我在疫情之前有一种非疫情的生活状态,疫情之后很紧凑地进入了另一种疫情式的生活状态,当时以为会早早结束并回归到非疫情状态,没想到这已经是和疫情共处的第三个年头了。我的体会是不要把对挣脱某种枷锁的生活幻想放在第一位,应该把握当下,并且立即行动。这两三年我的生活确实受到了疫情的影响,比如提前进入独居状态,更少的社交活动,寻求更稳定的空间等,但是去年年底在多种作用力的影响下,我突然觉得这几年的生活像是陷入了“疫情的温柔乡”,有层厚厚的保护膜,保护健康,也保护创作状态,但我已经不能忍受并且要走出这个洞穴了。计划今年多走动,体验多种生活状态和文化氛围。

 

“时间”和“空间”在这两三年内有点停滞,我似乎总处于等待的状态,在同一个空间默默数着时间,等待前面提到的非疫情状态的到来。但这个问题我没有认真思考过,也不想思考,因为停滞的时间和空间也在形塑当下的我,并在作品中留下痕迹。时空会影响我的状态,但很难让创作或表达欲中断,所以2022年我希望全然接受时空带给我的影响,那些未知的未来,等来了再说。





J.



蒋斐然:跟流沙搏斗

艺术家,策展人

 

2022年,战争爆发,家庭变故。加上常态化也疲态化的疫情反反复复,再风发的心灵也会平添一些切身的无可奈何。在这战争爆发的年代,谈论任何其他话题似乎都显得不合时宜;家庭有难的时候,再谈个人追求也不知有何意义。于是感觉到自己的速老,好像那种无畏的年轻渐渐屈服于某种成熟的俗套,又好像是某种自然的成熟迁就于执著的年轻的代价。我一方面感叹万物流变,“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另一方面,又因“新”东西的了无新意而倍觉疲惫。个人的、世界的、现实的、历史的轮回上演。于是花更多时间思考“时间”,思考“当代性”和“同时代性”的意义。尽管所思所信不再坚如磐石,所言所行仍想努力地跟流沙搏斗,不让一切走向虚无。

 

基于这样的关怀和忧愁,我个人的学习和工作在这几年延续了对同时代性的时空反思。这个月即将开幕的“未名河”展览,是以影像本体为界面而展开的对当代性的一次追问。下半年我将重点研究和书写的情境主义国际的历史,同样是通过对二十世纪先锋运动的历史的回望,叩问二十一世纪正在发生的现实。今年会是沉淀的一年,少一点热闹,多一点深思。在一个负典般的现实甚嚣尘上的时代,想更多地阅读正典,汲取永恒不朽的能量。一个阴雨连绵的春节过后,每逢阳光灿烂的日子,都倍加珍惜太阳温暖而正面的光。






金怡:今年想要换一间看得见风景的办公室

Philo Art 艺术公关咨询工作室创始人

 

今年想要换一间看得见风景的办公室。一直坚持每天九点到办公室,持续阅读、运动和靠谱地工作。去年完成了一年读36本书的小目标,今年继续并坚持团队的读书会。运动已上瘾,靠谱要继续成为标签。坚持就是老守一井,埋头往下挖,比如工作室一直在做的“艺术传播”。

 

疫情迫使我只争朝夕,立马行动。没有疫情的时候,多迈开腿。没有想过生活变革,想不断地丰富生活经验。要主动塑造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比如多写些文章,打造一个茶室,让工作室持续专业地运作,试图营造让自己全情投入的时空状态。





L.



拉黑:保持应有的抵抗

艺术家,策划人

 

现在回头看,十八年前我从江西去上海,然后辗转到杭州,生活空间发生巨大变化,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身份焦虑,这种焦虑是促成我作品产生的重要原动力,是造就现在的“我”的原因之一。

 

过去几年,我的创作更多是寻求情感上的某种安慰和回馈。所以,我今年的计划是希望可以继续“落地”,通过尽可能多地寻找并安排一些实际的事务性的工作到老家,让自己的肉身更多、更频繁地回到那个场域,同时更多地陪伴家人,尤其是父母(并完成几个已经计划好的行为作品)。计划尽可能少读书,进入到琐碎生活中。这也是在疫情期间,对减速的一种积极回应。

 

另外,我还要继续降低对别人和外界的期待,保持持续的工作积极性。提高识人能力,不与不靠谱的人合作,保持应有的抵抗。一直以来,我没觉得在坚持什么,所以对坚持并没有太多的感受,自己所做的事情好像都是顺其自然和理所当然。

 

经过两年与疫情的“磨合”,现在已经基本上不怎么关心疫情了(也没办法关心,各种资讯也不知道真假),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好的,该干嘛干嘛,该来的总会来。因为疫情的减速,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比较适合慢一点的状态,慢下来反而可以让事情“成型”。






李丹丹:把力量用在刀刃上

策展人,上海明珠美术馆馆长,光的空间负责人

 

工作方面,今年的计划还是希望能够策划和举办一些有启发性且有影响力的展览、活动与出版项目,把美术馆和书店经营好,并继续推动跨领域的馆外合作项目,让艺术与和人文能够走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在跨行业的对话中相互启发,产生更大的能量。我们今年也有一些和设计理念有关的展览,期待从具体处着眼,带来一些有建设性的对世界和生活以及生产方式的新思考。


和大家一样,面对疫情的可能影响,各种项目都不得不多做预备方案,要考虑得更细致缜密,能看见的产出不一定多,但实际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却变多了。所以我更想多做一些能兼顾经营目标与社会意义的项目,也算是把力量用在刀刃上。做一只每一次都努力且真挚地扇动翅膀的蝴蝶吧。

 

生活里我其实是一个比较随性的人,不会刻意做过多规划。找准了大方向,也会保留一些即兴的部分,算是留给生活的一点诗意。我也正努力学习在生活中多做减法,放下一些不必要的执念,觉察一些惯性,某种意义上避免成为韩炳哲在《倦怠社会》中提到的“功绩主体”。

 

想来一直都在做的事就是读书吧。尤其现在旅行的范围和频率都变小了,幸好还有读书能让我们的精神与想象在无限的时间与空间中游弋,与很多有趣的灵魂交流,阅读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也因此我愿意将这种乐趣分享出去。在今年年初我发起了一个「Ta读」的线上项目,“深挖书蠹朋友圈”,邀请我们合作过的艺术家、学者、合作伙伴等分享他们的书单,“让阅读不仅是避难所,亦是更辽阔的世界”。

 

《周易》里有这样一句话:“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其中的道理与意味才渐渐浮现。






李茜:自由

艾厂人工智能艺术中心艺术总监

 

每年在新年伊始,都想试图做得比去年更好,或是关于自己的,或是关于所从事的工作。今年亦是如此,只是更希望能减少对自我的关注,从社会意义的角度出发,与他人建立更多的联结。

 

一直在学习或者体验什么是艺术吧,这个是自从学了艺术以后一直要面对的课题。与之前不太一样的可能是,从去年开始通过学习人工智能作为哲学命题来探讨艺术。“坚持”听起来像是一种主观的被动,有一种痛苦在里面。我个人倾向于被热情驱动,可能还是要时刻追问自己在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坚持,以及核心驱动力在哪里。

 

疫情中的世界呈现一种超现实的状态,不明白怎么就是这个样子了,不可思议。在疫情期间,我其实思考最多的是“工作的定义是什么”。我从去年到现在一直在尝试学习平衡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希望能更好地尊重自己和他人的时间。这种尊重体现在工作项目的完成质量上,为好的作品服务,也尊重他人时间上的付出。

 

“时间”和“空间”在疫情的状态下重新被定义。一个实际的体验就是,网络会议和讲座会节省很多时间和金钱成本,突然觉得很多时间是不必要浪费的,或者利用效率不高。所以,不管是在时间还是空间层面,我都希望在新的“生活变革”中更自由一些,这些自由体现在自己的工作如何不受空间的限制,如何有效运用自己的时间,分清哪些是不必要、可以拒绝的事情,哪些是不必要的移动,自己是否可以在喜欢的环境中移动和工作等。






李青:乱世是滋生浪漫主义的红土

艺术家,任教于中国美术学院

 

2022一开年,一个愈加糟糕的世界就展示在我们面前,如果客观如此,而主观上要做什么改变的话,那似乎只能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


疫情两年来越来越感觉到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命运的无常,以及个体被裹挟其中的无奈。虽然旅行和活动受限,但对时空的思考反而被放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层面上:想象到达不了的外部世界,与远方的人们共情,去认识人类整体的处境和未来的可能,并在愈发分裂的世界中找回自己;试着在各种阻隔和限制中度过这对个人来说漫长、而对自然来说倏忽一瞬的时间。在这种度过中,自己的生活、工作,与他人和人类的整体如何关联,都可以重新审视。新一年希望可以通过一些阅读、创作和交流来思考这些问题。

 

《乱世佳人》的结尾,塔拉庄园的红土地成为唯一永恒的东西。乱世是滋生浪漫主义的红土,人们重新渴求永恒之物。艺术也许不能阻止世界变糟,但它还是在不断变革的生活形式中标注出一些人之为人所赖以维系的东西,无论是回归故土还是去向新世界。即使人会变成新人,它也试图去说出那些失去的东西。






刘化童:装疯卖傻,指桑骂槐

艺术评论人

 

今年最大的改变或许是越来越关注年轻艺术家的创作。如果说,以前关注同龄甚至比我年长许多的艺术家是为了验证我已知的世界。那么,现在关注比我年轻十几岁的艺术家(甚至是在校学生),大概是由于对他们理解的世界萌生了好奇

 

一直在做的事情,也许是不管在不在场,始终坚持用旁观者的心态去思考当代艺术。其实我并不相信“坚持”二字。倘若一件事需要坚持才能继续,那就已经宣告了这件事毫无吸引力。坚持的意义来自坚持本身,或者是所坚持之事的结果,而非来自所坚持的事。我始终觉得,不用坚持的事才有意义。

 

与疫情相处就跟与爱情相处一样,时间久了都会麻木的。哪怕新冠总会有新的变体出现,也不会有太大的新鲜感。我现在对疫情都快有“七年之痒”了。

 

我原本都是在饭桌、酒局和下午茶的时候,在朋友们面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怪话叠出。后来,他们怂恿我干脆录下来吧,又继续撺掇说不如发出来吧。于是,我就做了一个叫“刘化童拉讲文艺圈”的微信视频号,装疯卖傻、指桑骂槐、毒舌吐槽一些文化艺术现象。这个姑且算我在2022年的生活变革和计划吧。

 

我总觉得,人是被时间蚕食又被空间压榨的。同时,人也总在委曲求全地反抗——用时间换空间,或者反过来。2022年给我的感觉比较奇特:那种蚕食感和压榨感不是变得强烈或者减缓,它们仿佛丧失了匀速的秩序,总是忽快忽慢,让人无所适从。我甚至觉得,不是时间和空间塑造了我,而是我在应对和适应多变的时间感和空间感时的疲于奔命塑造了我。






李舜:第一次感到被裹挟在了某种“运动”之中

艺术家

 

但愿我能改变以往的工作状态吧,总是想做的更多,虽然在忙碌中感到充实,但好像应该做的更“少”一些,不然近视得越来越厉害了。


生活上也想有改变,让生活多一些“生活”。一直在做东西,就是我一直在坚持的事情,一直做,天道酬勤。


我经常能在做的不好的时候发现一些很奇妙的事情,还挺好玩儿的,也有成就感。我好像从来都不会刻意去“坚持”,感觉一定要强调自己在“坚持”一个东西挺没劲的,我只是想,既然做了就做得更好一些,然后就一直做。

 

真的是与疫情共处很久了,今年春节在杭州又一个人被封控在小区里,还连续天不亮的时候就被敲锣打鼓地要求下去做核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被裹挟在了某种“运动”之中。

 

其实“空间”一直给了我动力,让我不能苟安,总想不断折腾,要移动。最近其实也明显感觉到“时间”蹉跎,越来越多愁善感了,也挺好,没麻木。2022年应该一样吧,再多一点不苟安,不麻木。






梁庆:重复

策展人,编辑,书籍设计师

 

近年来,我主要从事艺术编辑和书籍设计工作,每年基本完成十本书或画册的出版。2022年我会试着激活更多的展览,让编辑和策展更好地结合起来。

 

对我来说,坚持至今未曾改变的是阅读和写作,同时也没有放弃成为一名“艺术的编辑”的理想,以至于看到任何东西,都在心里琢磨:我应该怎样把它编成一本有趣的书?至于坚持,我觉得就是一个人努力做自己内心真正喜欢的事,并同时保持标准和立场。记得东瀛《生活手帖》杂志某位94岁去世的主编,去世的前三天还在工作——能够让人坚持的,一定是内心所爱,“喜欢的事自然会坚持,不喜欢怎么也长久不了。”

 

疫情让生活充满不便,但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在限制中触摸自由。在如今充满变革和变化的时代,我更关注不变的事物。与其每天追逐变化,追逐各种无意义的信息更新,不如好好抓住一些缓慢、微妙却有价值的东西。

 

对于时间和空间,我理解的是“重复”。我们都不可避免地活在各种重复中,一如克尔凯郭尔所言,全部的生活就是一种重复。我每天早晨会沿着西湖跑步,偶尔停下拍照。同样的路线,因为季节时序变化而呈现不同的景致,我那不断重复的晨跑,不断重复的照片,更像是被反复描摹的时间,而正是在那些反复中,我获得了更多的感受。


有太多的东西如此微妙,人们却匆匆而过。我们都是时间的行者,但旅行并不在于你去了多远,或者去了多少地方——我还是喜欢普鲁斯特那句话:“真的旅行,不是去往新的地方,而是在熟悉之地发现新的目光。”




 


刘建华:凝固

艺术家

 

改变是常态,关键是要结合对自身的判断和需求,使之更能激发内在思维。我一直在把对艺术的思考、实践的感受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坚持”就是日常化、常态化。以不变应万变,“适者生存”更有深度。


疫情是人类面对未来所必须跨越的一道横线,需要用智慧、科学、责任、勇气去面对,会带来全新的蜕变。存在于时空的纬度中,在个体的所有经历及期待中融合,并不断延伸,2022年“时间”与“空间”会继续处在凝固的状态。






鲁昱熙:寻求新的集体体验和乐观精神

瑞士文化基金会上海办公室首席代表

 

虽然从疫情伊始,作为机构我们一直力图灵活积极地应对国际旅行的限制,但如果跨国出行的限制持续,如果疫情让艺术家开始反思旅行的意义和必要性,机构也开始逐渐向内发掘题材,那交流将如何继续产生?我们该如何将他们的目光引向瑞士?


疫情之下的生活放大了我们的感官,在脚步无法轻易挪动的情况下,耳朵则变得更加敏锐。我在各种场合倾听着合作伙伴的声音,竭力捕捉他们的需求,并试图在得知其研究方向的基础上,将思觉的触手引向瑞士艺术家们。我们同时意识到,在文化产业中自己应该积极扮演的角色。在全球共同关注的议题上,像文化艺术界的结构性分配不均、女性和残障等弱势或少数群体的权益受到侵犯、艺术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环境污染等,如何在对这些议题的讨论中持续引入瑞士的视角,是我们一直在探索的。

 

通过与瑞士艺术家共享书单,并沿用“年轻女孩读书会”这一形式,我们向四个国内城市以及在线的读者发起了共同阅读的邀约。而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青策计划的“他山之石”系列线上讲座和工作坊的举办,则更让我们体验到了平等而高效的跨学科对话。生活在 Instagram 世代的读者们很自然地接纳了线上讨论的形式,甚至有人认为在线活动的增多反而利于他们使用碎片时间,提高了对各类活动的参与度,而与万里之外的同行们或是完全不同领域的学者的对话,更是得益于数字沟通的普及。


这种由疫情困境催生,在克服时空距离的同时,寻求新的集体体验和乐观精神,为我们提供了对未来合作形式的时空想象。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需要避免因过度依赖纯线上活动而产生的审美疲累,而寻求线上线下的结合也许能成为维持注意力的关键。比如我们在跟 iPANDA 和那行共同举办的年度派对中,在瑞士讲者连线加现场表演的形式中,找到了这一平衡点。





M.

 


马钦忠:苟活着而已

华南师范大学现当代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

 

状态一如既往,无所谓改变,也无所谓“坚持”。飘荡在现代文明的“封建洼底”,苟活着而已。疫情横扫环宇,让所有科技神话都成为了中世纪的传说,傻呆着听天由命吧。

 

一直“计划”不与犬儒同流合污,可到处是这帮斯儿在“风口”春风得意,畅享独痴何其乐也。空间和时间来到“虫洞口”,穿越古今进入“元宇宙”。哈哈,一乐!






毛文采:信念与自由

罗浮紫公共艺术、Mao Space创始人

 

计划在工作上进行一些调整,让年轻人多担责任,我个人会快速隐退。从五年前开始每天坚持快走十公里,疫情期间也风雨无阻。现已参加四次马拉松,一次108公里沙漠徒步。


疫情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和态度。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爆发,地球有5亿人感染,2500万人死亡(当时地球总人口17亿),一战因此结束,但至今病株都没被真正辨认。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专业,用正确的方式和态度与新冠相处两年多了,不必再惊诈了。

 

六十岁应该退休了,已在规划退休后的生活,申请做美术馆、交响乐团、学校的志愿者。岁月的变化也带来了个人认知、情绪和心情的变化。于公司而言,时空造就了代沟,很难找到接班人。不过也不必太过执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价值观,不苟同也不必争个孰是孰非。时空阻止不了我的信念与自由。






孟尧:人不对,事不做

《画刊》杂志主编

 

不仅在今年,未来很多年,“计划”这两个字都将是我工作里稳定出现的关键词。熟悉我的朋友,知道我又要说“《画刊》封面计划”了。2019年项目启动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要不断说、一直做这件事。我相信只有持续做、反复说,经过了时间的考验,这个项目才能得到积累和深化,它的价值和意义才能慢慢沉淀下来。今年我将继续为完成这项计划乐此不彼。

 

2022年,《画刊》杂志和画刊艺术中心(AMAC)仍然是我的基础工作场景,“找人”和“找事”依旧是我主要的工作方式。疫情出现后的这两年,我确认了两件事:第一,机动性和不确定越是成为常态,越要在基本面上方向清晰,有了定的心态,才能长出变的打法。第二,出门见人不容易,要把眼神交流的珍贵时间留给能坦诚相待的人。人不对,事不做。今年也会在《画刊》的数字基建方面投入更多心力,也有望达成一些艺术领域之外的行业合作。至于“生活变革”,难度比工作变革大多了,顺其自然吧。

 

最后,我想说“坚持”这个词太没劲了,自带思想包袱。我字典里没这个词,开开心心干就是了。





N.

 


倪梁:时间是积累,空间是可能

无像Imageless创办人,IDPA无像摄影样书奖发起人

 

与其说试图改变,不如说一直在尝试。在当下的社会经济环境中,做文化艺术必须不断尝试,在试错的过程中找到一些方法或可能。持续到今年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做摄影书,推广国内优秀的摄影作品。过去那些所谓的“坚持”,现在看来也就是一份工作,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行业和工作,就必须不断做下去。

 

在与疫情共处的这两年,能工作和生活在上海是幸运的。这两年我被迫“慢”下来,有了更多时间思考,也有了更多机会做一些新尝试。希望明年可以逐步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我觉得时间和空间是两个不同维度但又相互作用的线轴。 “时间” 对我来说意味着“积累”,包括知识与经验的积累;“空间”意味着“可能”,包括探索与试错。所谓的前行也就是这两者作用之下的一个结果吧。





S.



施瀚涛:我们的倒霉来得莫名其妙

策展人

 

我这两年主要以相对独立的身份为一些机构和企业策划和组织一些活动,或受邀写一些文字,今年也不例外。要说计划的话,尽管做每一个具体的展览和活动必须要有清晰的目标和计划,但是对于长远的规划,哪怕是今年究竟会做哪些项目,自己也真的说不清楚。


可能是年龄的关系,现在总觉得不敢看得太远,但求尽量把眼下的事情做好,日子过好,就不错了。曾和朋友半开玩笑地说过,过去总以为你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后来才发现其实一直是生活在选择你。雄心勃勃地计划大“改变”或大“坚持”只是美好的愿望,反而在每个细碎的工作和具体的项目之后,你倒可能可以从中看到真真一点点小小的改变或者坚持。生活可能真的不是用来“变革”的,只能是用来过的。

 

两年的疫情给我的体会就是:真是够倒霉的!这个倒霉除了指自己本来生活中已经不多的那一点点自在竟也突然被榨光了,更是指到现在为止,我(相信也包括绝大多数其他人)对自己倒霉的原因依旧茫然无知——倒霉也倒得莫名其妙。更进一步的是,在这个世界里,那些曾经制造了这场灾难的人像缩头乌龟一样默不作声,而那些可能还有能力去揭示或者更好地处理这场灾难的人,也就是那些我们有所托付的人,也完全承担不了我们的期望。反而,我们的头上又被套上了更多的大“改变”和大“坚持”——还有比这个更倒霉的么?


所以,假如一定要说有什么值得坚持的话,那借用最后一个问题,我想在2022年和未来,我要在日常的思考和具体的工作中继续去探究那个塑造了我的“时间”和“空间”到底是什么,搞搞清楚它们里面究竟埋了什么药。






石青:生活的弹性很大

艺术家

 

变化这东西总是神出鬼没的,而且很难自知,所以也无法以年度来衡量。我自己从没年度计划,也不信任这种刻度时间,工作和事情是杂糅在一起,凭着它自身的逻辑在往前走,有方向无路径。


其实,总觉得每天回忆之前的工作比工作本身还累,这方面我确实是健忘的,所以也没坚持这一说。疫情对我的影响应该不算大,我还是出门比较多的那种,有时会觉得麻烦些,还算幸运,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

 

生活对我来说弹性很大,麻烦就是如何降维去解决具体生活难题。反正我觉得自己就是时间的一种,有头有尾,可以有条件地伸缩延展。不过,最终都要被空间消化掉。






石玩玩:相信共识,还是要往前看

艺术家,教师

 

前几天散步的时候,老婆跟我说都快忘掉不带口罩出门的感觉了。我也有同感,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口罩、绿码、疫苗、隔离,我们的时间和空间被切割和压缩,一切变得不稳定,计划随时需要做出调整和改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这不是最糟糕的,疫情带来的很多观点和信念上的撕裂,才是更值得担心的,很多事情我们还是需要相信共识,还是要往前看。

 

这几年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去年,博士毕业后我从杭州回到了苏州。说起来从2016年离开北京,而后北京、杭州、苏州几地奔波,到去年才算安稳下来。身份从职业艺术家转换为教师和艺术家,另一方面,也终于可以跟家人稳定地生活在一起,不再奔波。

 

接下来的工作会围绕教学和创作展开,上半年会参加几个群展,展出的都是以前的作品,布展也不复杂。年中计划办一个个展,作品会聚焦生活与理想、公共与个人之间的讨论,这也是我这几年工作的方向。通过这个展览,我想进一步明确我的工作方法和背后的视角,寻找我工作的意义和价值——当我在做艺术的时候,我在坚持什么?






宋振熙:我们随时都被捆绑和捏造

中国美术学院媒体城市研发中心策展人

 

今年最想改变的就是“人到中年,身不由己”这句话。所谓“中年”可能不是一个适合展示自己能量的时期,但我希望至少能做到对内负责,做自己开心的事。从这点看,做真实的自己对我来说或许大过改变想改变的一切。当然,面对无趣、无奈、无效的艺术圈,改变自己是起点,先化被动为主动。


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为青年艺术家策展。虽然很多人觉得我做的展览多商业、多不学术。但我认为这些活动在慢慢对整个生态产生一些积极影响,我也不想做伪学术的事。我会坚持做给年轻艺术家搭建平台的工作。可能很多艺术“大佬”并不需要我,但年轻艺术家们需要我。今年我们当代艺术调查局(ABI)会有很大变化,这个几年来都没啥动静的小团体,会努力克服不营利的状态,走向新的开始。


“坚持”二字看起来和时间最相关,但其实它需要抛开对时间的在意。信守做人的底线,始终如一地对待一件事才是坚持。坚持绝对不是钻牛角尖,不是让自己陷入死胡同还得意扬扬。“生活变革”这个词太大了,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驾驭的。顺势而为的时候,我们只能改变自己。这个社会是个陀螺型的结构,底层是大众群体,金字塔尖是个人,中间都叫“社会”,中间没有血肉,底层有血有肉,顶层血肉模糊。要想“变革生活”,就需要从中间回到底层的人群中去,那里才有生活的肌理,才谈得上“变革”。


我没有被时间和空间塑造,反而被“捏造”。我们随时都被捆绑,被赋予和自己匹配的时空,仅此而已。目前为止,个人获得没那么主动。都元宇宙了,或许有点期待解放时空的那一刻。2022应该是像我这样的积极的虚无主义者期待的一年。这一年,现实时空或许会重启各种可能,而混合世界的烙印会愈发“真实”。






苏菲:固执与悠长

香蕉鱼书店主理人,上海艺术书展策展人

 

今年在尝试着改变一些自出版发声的方式,打游击式地组织小型工作坊和印刷体验课,或是通过译本读物的小册子去实现我下一步的出版理想。这两年我们能明显感觉到固步自封的趋势、紧绷的神经和挪不动的步伐。我和香蕉鱼所做的事情一直是希望开辟第二个公共领域(主流之外的所有)。国内越来越多人在以自我实践的方式力行自出版(Self-Publishing) 媒介,这一领域虽处灰色地带,但用物质概念中的纸张表达一件事情并无需审查且无关对错,可以改变的是装帧方法和阅读模式。

 

到今年开书店已经第13还是14年?我已经不去数了。目前有三家店都在上海,两家50平的,一家200平的。在不同的地段和社区环境中为不同的读者选书,努力营造在熟悉的街角有家温馨艺术书店的感觉。在可感知的力量下,这家书店品牌还能再继续往前走着。坚持源于我固执的精神洁癖与悠长的精神世界,而这些很多时候是阅读和身边的朋友们带给我的。

 

在生活中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要think big(好高骛远),不要vision(展望)。时间让人理智与成熟,空间让人浪漫与纯粹。走在银杏叶满地的街道上,阳光折射出的彩虹光线在树叶上跃动。持续做一件事而沉淀下来的时间和空间,好像刚好在这一年重合了,也许只是我的乐观在助力。





T.

 


汤南南:专注地工作,平静地生活

艺术家,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教师

 

我去年开始收缩了工作的边界。创作方向更加明确,就是以海洋文化为中心的研究和创作。工作室也缩小了,助手减少,但是旅行反而增多了,和贩夫走卒特别是渔民的交流多了很多。

 

持续在做的就是一边阅读,一边绘制创作手稿,包含各式各样的想法,比如影像方案、装置草图、读后感言、电影脚本等。坚持就是不断调整生活和创作的平衡,通过学习交流扩展视野,保持对工作主题的高度兴趣。

 

在疫情期间,我思考了作品如何参与公众问题的讨论。要想办法面对公众,而不只是在美术馆展览,要向出版与电影学习。对我来说生活变革意味着更贴近生活,积极地面对作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普通人的现实,面对生老病死,找到社会责任与个人健康之间的平衡。

 

我擅长在一个较小的、能够自主的空间里做长期独立且专注的工作。这种对空间的简单要求和自我克制,让我可以在简单的条件下专注地工作、平静地生活。





 W.



王犁:要有善意和起码的同情心

画家,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教授

 

今年并不想有什么改变也无计划。教学工作之余,坚持阅读、写作、画画、写字,二十多年来都是如此。


疫情让我体会到,面对社会上正在发生的事,要有基本的判断能力。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不能做更多,但要有善意和起码的同情心。同情弱者,不管是在“时间”还是“空间”层面,都是不会变的。




 


王晓松:人若草芥

艺术评论人,专栏作者,策展人

 

我是一个在生活中很被动的人,有机会躺平就不会折腾。一直以来处于恐惧和不安的状态中,担心被这糟糕的世界吞噬,担心自己思维固化、迟钝,会强迫自己尝试点儿新东西。我从不迷信“全新”、“前无古人”之类的东西,遇到机会会把先前的经验、关注的内容往某个方向再推进。要改变不过是顺应潮流、做时代的脑残粉,所以装装样子就好啦,内心还是淡定点儿比较好!

 

中国艺术家的个案观察和文献编辑、海外华人艺术家的生态研究是我持续在做的事。手头的一篇李勇政的稿子拖了快一年还没写完,改了好多遍,总觉得没写到点儿上。宋冬的资料梳理也一直在做。海外华人艺术生态研究依旧是重点,我觉得这是全球关系的一条重要暗线。新旧专栏都在坚持更新,强迫自己思考。但其实写东西越来越少,想得反而越来越多,但越想越想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焦虑,所以真正持续的只有焦虑。

 

疫情带来的社交不便对我没多大影响,我这么胆小怕事的人,没事都恨不得自我隔离。但是自我隔离和被迫禁闭是不一样的,人一方面在大自然面前微若草芥,另一方面又争先恐后,攀附权势,压榨同类,本来就逼仄的空间被一点点挤压,没有思考的空间哪有什么创造,没有创造哪有什么未来?所以,更不要相信那些关于展览价值和艺术立场的冠冕堂皇的话。

 

计划赶不上变化,特别是新技术和新国际关系带来的生活内容、生活方式和观念的变化,我们这些底层人一定会是受最大冲击的。骨子里贪财好色、肤浅庸俗,肉体和灵魂想出卖也没市场,注定做不到断舍离,计划着找些不用动脑子的事做做。

 

之前想着以时间换空间,现在看来余额都不足。空间需要外力,但过去的经验证明外力是靠不住的。这一年的时间和空间都会更紧张,能把时间利用好,在能把握的时间里将空间打开或许是一条路。换句话说,先好好活着,像畜生一样活着,再想着活成什么样。




 


王懿泉:计划跑一次半马

艺术家,策展人,WHYNOTTHINK咨询和活络空间设计事务所合伙人

 

改变是必需品,真的是应了那句: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今年要做的改变大多是关于自己的,比如对假问题避而不答,对假惺惺的人敬而远之,独善其身。腾出时间多锻炼身体,多观察城市。

 

策展和创作是我一直持续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的思绪无法停止,无法进入到那种禅宗般的平和,我的脑海中经常会蹦出或成熟、或不成熟的想法,我日复一日地把这些想法转换成一次次的展览和作品,借此和大家交流和讨论。这样我会好过一点。

 

谈到坚持,作为常识,大家可能会这样理解:有时因为热爱而坚持,那么坚持就成为了某种习惯,而不是包袱;另外一些时候,坚持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坚持就变成一种负面和抵触的心理。其实,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坚持无所谓正面还是负面,它是一种中性的状态,只在于做和度过。这就像生活本身,你不能时时刻刻意识到它,因为你沉浸其中,你也不能完全不去认识它,因为你依赖它,这是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至于疫情,我的心理状态可能和大家都差不多,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觉得它就是一场感冒。对疾病和病毒本身的恐惧日渐缓解了。对世界的面貌,因为疫情越来越看不清楚了,但还是努力去观看和理解它。

 

生活变革还是从小处着手吧。我少年时期是一名体育生,那时候打下的身板让我还有老本可以吃。但是坐吃山空是行不通的,抱着重拾毅力的目的,去年夏天我开始跑步,从气喘吁吁到现在可以跑完十公里,我开始重拾跑步的乐趣,享受在跑步状态下那个虚实结合的独处空间。为了完成我个人的生活变革,我的计划和小目标是跑一次半马。今年春天开始,我把之前每周跑两次调整为三次,同时也和跑过马拉松的亲戚朋友取经,科学练习跑步。我三姨说,你要是在八月突破15公里的瓶颈期,就可以参加年底的半程马拉松了。

 

关于时空这样的经典课题,我想大家都可以试试:以时间换空间,以空间换时间。






王子月:不再逃避,试着从容

艺术家,剧场导演,CapsuleMall创始人

 

改变已经在发生了,今年三月份正式将工作室搬到了上海,目前开始适应在上海的生活。持续到今年一直在做的是“问题剧场”计划的创作,对CapsuleMall跨媒介游戏剧场的研发和经营,以及在国内对优秀剧场作品的介绍和推广。我不太会用“坚持”这个词,因为足够热爱,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实现,我认为这是我必须要做且要做好的事情。

 

疫情给“剧场”这类特别需要亲身参与和互动的线下艺术活动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好在我有很好的搭档和团队一起努力推进各种项目。也是因为城市疫情管控政策,我们才决定搬到上海,这里相对其他城市来说,面对疫情冲击时能更好地应对。今年我们还会在上海开启CapsuleMall的线下学园,也在陆续和不同的美术馆、博物馆展开深度合作。

 

目前所经历的“生活变革”就是把主场放到了上海,杭州转为后备军的设置。希望今年可以让所有事情步入正轨,不再逃避人世间的繁杂问题,为未来几年的持续发展做好准备。也希望努力克服“社恐”的心理障碍,试着从容面对各种陌生情况。

 

“时间”存在于此时与彼时之间,“空间”存在于空与形之间。2018年我在京都驻地创作时曾遭遇“间”这个字的转译,从矶崎新赖特的翻译再到神道教语义,很庆幸那段时间的细究,让我对这两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两个词共有的“间”字,强调了不可分离,强调相对的两方面的对应关系,通过“间”的作用来强化双方力量。这些含义在我理解剧场创作乃至生活中的一些问题时皆有渗透。





 X.



徐泊:让心智和本领成长,不让一日闲过

木心美术馆副馆长

 

现在看来不做改变是不可能的了,疫情带来的影响涉及方方面面且非常深远,必须考虑在这种形势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或者尝试一些之前从未做过的事。但改变又不能盲目,在“变化”这个问题上我比较保守,尤其对热度很高、风口浪尖上的事情会保持观望,比如NFT、元宇宙,以及它们跟艺术界产生的一波高过一波的关联。

 

从2007年起到现在,我一直在“做”美术馆。除非在极端状况下的被动“坚持”,否则“坚持”应该是在有理想和愉悦感的前提下一直持续的自主行动。

 

在忙碌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忽视内心的声音,疫情让整个世界都慢下来了(当然除了医疗体系和其他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重要国家项目等)。这种慢逼着我做自我观照,这是好事。这个时候如果发现并没有一件自己真正热爱的事,就蛮可怕的。之前一个人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变革”,现在做了母亲,变革成为一件奢侈、危险但也更具诱惑力的事情。

 

借用木心先生一个俳句:“光阴改变着一切/也改变人的性情/不幸我是例外”,环境据说也能改变一个人,但那说的是极度特殊的环境吧,或者跟你此前所处的环境相比差异极大的环境,否则还不至于。不管什么时候,不论身处何方,都不要错过此时此地给你提出的问题,好好做功课,让心智和本领成长,不让一日闲过






许潇笑:“变革”这个词太大、太激烈、太热情

杭州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一直在各种小事上做一些改变,希望今年这些小改变能更多、更灵活一些,让自己更像一个可以针对各种现实情境的变化做出调整的“系统”,而不是一旦情况有变就只能推翻重来的“定制品”。

 

到现在一直在做展览。今年年初在一篇约稿中写过一段话:“作为一个在博物馆工作了十余年的策展人,可以说经年累月没有什么空闲的时候,工作难度与强度绝对不是大部分人认为的那种‘在博物馆里每天喝茶看报纸’的刻板印象。所以,偶尔也会想想这份工作的‘终极意义’……相较于人们认可的博物馆‘教育者’的社会身份与功用,我的切身体会让我更加认同‘疗愈’这个概念——从物、世界与人的关系构建到自我的关照,从叙述故事到各自的阐释与意义的增殖,生出一种精神上的疗愈和一种内心的滋养,这种疗愈不断反哺着我们,包括观者和作为从业者的自己。”


所以,我觉得“坚持”二字某种程度上是作为一种义务去言说的——应该要做,所以“坚持”去做。真正觉得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并不需要坚持,你总会不自觉地就在做并且一直做着。

 

需要真正正视“疫情的常态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的调整和安排都要以此为依据。但随时而来的是一种即将到来的“虚无感”,当我们开始逐渐适应流于形式的线上交流,因为无法亲临或当面交谈而生出的不真实感和疏离感,加深了某种不确定性,当然这种“不确定性”也是疫情最大的影响之一,目前看来,只有个体去适应这个变化,否则没有其他选择。不过也许这会让“附近”的关系变的更紧密一些,本地圈子的交往更频繁一些。

 

并没有想过要对生活进行“变革”,这个词太大、太激烈、太热情、太“理想主义”了,尤其是在今天这个充斥着资本和技术理性的年代。在时间和空间中交往的人、经历的事,以及自己对它们的觉知可能都塑造了今天的我。时空这两个词很大,可能只有人到暮年才能答得出一点点什么,就2022年一个年份来理解的话,有点更加无法真诚作答了。





 Z.

 


张辽源:变革生活之前,生活会先变革我们

艺术家

 

变化是常态,差不多每隔三年就会进入另一个阶段,而这几年是变化最大的,希望今年能更多地在作品中面对这些问题。从作品层面,“坚持”这词很难说得清楚,更多是冥冥中各种各样的缘分在一起推动着进行的。这里有很多变数,“坚持”也是在这样一种前提下。但从更深的层面来看,做得比较多的事情就是在“琢磨”。内心是一切问题的源头,这个事情是不需要坚持的。


疫情让我在种种暴击中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事情并不总是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也并不都在掌控之中,不要对未来抱有盲目幻想,但也得积极地面对未知。计划过更简单的生活吧,在最低的仅能维持生活的条件下是不是还能吃得好、睡得香?可能在我们变革生活之前,生活会先变革我们。  


看上去“时间”和“空间”这两个概念和人的关系有点远,也可能是太近了反而看不到了。 它们是被理解出来的概念,是可见可感的一种外在,但说到塑造,可能人对这种外在的所思所想是有更直接的塑造作用的。我对这两个关键词没有太多的好感,一部分原因是这两个概念让这个世界太过生动,太过于真实可信。






周裕隆:再学几道新菜

艺术家

 

2022年被我和朋友戏称是“疫情纪元”的第三年,这也是我因孩子们上学而搬回上海的第三年。这七百多天里,我常常感觉死亡的临近与世事无常。把今天当成人生的最后一天,于是“回光返照”般地来了力气,勤奋起来,试图改变现状的努力无时不刻不在推动着我,如同改变一个久坐的姿势。其实翻过头看,似乎什么事也没耽误,很多成就之事并不因人为的干预而得来,好像它们早就该如此。


一切按部就班:创作、展览,干点商业活儿养家。今年的目标大概跟前两年一样,别浪费时间,尽快适应新环境,落地生根——事实证明一切正朝着好方向发展。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也就无所谓“坚持”。今年打算好好整理一下网站,再参加一些展览,练几道新菜。去年第一次做“酒香草头”,这道菜非常好做,但要做得讲究,并不容易。






庄彬:跟女儿一起认真“再活一次”

工作室画廊创始人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两件于我个人而言的“大事”,一是工作室画廊在经营了六年之际,在外部大环境的逆势之下,我仍然决定将画廊空间迁址,并对空间进行了彻底的升级改造;二是在十月底生了我的女儿。现在我常常跟朋友开玩笑说,我的“大宝”(画廊)六岁了,现在有了二宝,有的忙了。

 

我好像是一个挺能“坚持”的人,一直在做的事情有点多,但核心应该都是围绕着经营自己在上海的画廊和工作室空间的各种非营利项目展开的,即:如何从艺术家的工作中找到真正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声音,并将之有效地传播。我认为“坚持”是一种最低效但也最有效的让自己成长的方法。

 

除了大家都体会到的某些国际项目的停摆、旅行的减少之外,我还很感激疫情给我带来的可以“喘息”的机会。不用去焦虑可能错过的行业中的各种活动和盛事,可以安心跟着自己的节奏去做事。这让我看到“周围”和“附近” 究竟在发生什么变化,而我又可以实际地做点什么。我不太清楚“生活变革”的定义,但这四个字对我个人而言意味着要努力找回生活,让自己有能力放松下来,跟女儿一起认真“再活一次”。

 

2022年,我对空间的理解完全外化在了画廊新空间的改造上。设计上很大胆地去掉了所有空间的边线,没有白盒子,也没有轨道灯,几乎打破了人们对于“经典”画廊空间的所有定义,我以一种呈现艺术作品的方式完成了这个项目。对于时间的感知则更多来自我刚出生的女儿,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我老了,但看着她眼神里那种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好奇,在试图跟她“对话”的过程中,我又变得很年轻了。






左靖:世界运行的奥秘是妥协

策展人,乡村工作者

 

能够轻易改变的基本都不是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没有什么能够轻易被改变。每个人都试图改变生活习惯、工作方法抑或为人处事,但只有极少数人成功。这里我指成年人。川流不息的人群被积习和惯性推着走,漫无目的,看不到方向。

 

今年我还是会继续从事与乡村相关的工作。这几个月在湖北荆门,在江汉平原这片陌生的土地,有新的挑战在等着我们。最近的展览 “长效设计:思考与实践”3月中旬会在上海明珠美术馆展出。之后还有长长的任务清单,无外乎在一处补救,在另一处拓荒

 

战争、展览或者生活的谈判其实都在告诉我们,世界运行的奥秘是妥协。给对方空间,哪怕是隐忍的假装。所以不存在坚持,“坚持”是动态的,疫情也是,后者的不确定性并不占有特别的优势。对某些人来说,能做的也许就是逆来顺受。什么样的生活值得变革?要知道“时间”和“空间”不塑造人,只会带来生理的摩灭。人是被“他人”塑造的,“他人”给你带来地狱、天堂或人间。

 

前几日,收到钟永丰寄来的《菊花如何夜行军》,封面是一只用菊花图案绘制的鲸鱼。结合内文的最后一个标题,在停更十几天后,我发了一条朋友圈:“人生虽临暗,一鲸落,万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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