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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义 | 甘于恩:岭南方言与方言文化概说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2-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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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方言与方言文化概说

 

甘于恩

(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


        很高兴有机会在这里与大家分享语言与文化方面的知识,我今天的讲题是《岭南方言与方言文化概说》,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个讲题呢?因为方言是地方文化的载体,不了解方言,就不可能透彻地了解地方文化。因此,我今天课程,会从方言与文化的一些基本概念出发,阐释广东方言与岭南文化的关系。


        汉语方言指的是汉语的地方变体,又叫“地方话”。汉语方言历来复杂,其形成主要跟地理因素(如江河湖泊、山岭及交通要道)相关,有的则与历史因素有关,如移民、驻军、旧的行政区划等。方言虽只在一定地域中通行,但本身却也是一种完整的语言体系。各地的方言都具有系统的语音结构体系、词汇结构体系和语法结构体系,都能满足本地区社会交际的需要,因此方言并无优劣之分。

本课程涉及岭南地区的语言和方言,重点讲述广东地区现在通行的三大方言,即粤方言、闽方言、客家方言,这些各个时期迁入广东的汉语方言,经过长期与当地土语接触融合,已经产生了与祖语很不同的变异结果。我们说,语言既是人类交际的工具,也是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广东方言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密码和信息,同样值得好好研究与继承。

 

第一节 岭南方言的价值及研究意义


方言是地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宝贵的信息。广东地区除了粤、闽、客三大方言之外,还有一些使用人数较少的小方言,如粤北土语、官话、湘语等,此外在粤北、粤西、粤东等地则有部分居民使用瑶语、畲话、标话等少数民族语言。方言的多样性其实是地方文化多样性的表现,体现了地方文化在中华文化中的独特价值,值得珍惜与保留。


一、岭南语言资源的分布:细分为三部分: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海南省。


广东省汉语方言使用人口最多的为粤方言,分布区域主要在珠江三角洲及粤西地区、粤北部分地区,使用人口4000多万。客家和闽方言是省内影响较大的另两大汉语方言。


客家方言集中在粤东北与粤北,粤西部分地区也有成片的客家方言分布,零星的客家方言村落散布于全省多数地区,使用人口2000多万。


广东闽方言集中分布于粤东南与粤西南的沿海区域,使用人口1800多万,地跨潮州、汕头、揭阳、汕尾、湛江、茂名6个地级市,分为潮汕和雷州两个次方言,前者接近福建闽南方言,后者接近海南闽方言;中山、清远、韶关、惠州等地还有一些闽方言岛。


粤北分布着归属未明的粤北土话,与客家方言呈穿插交错状分布,今韶关市所辖乐昌、曲江、仁化、乳源、南雄、武江、浈江7个县(市、区)及清远市所辖连州市(原连县)和连南瑶族自治县均有粤北土话,其中,乐昌、连州、曲江三县(市)分布最广,使用人口约50万。


还有一些小众方言如军话、旧时正话、湖南话(西南官话)、湘方言、赣方言等:军话在广东使用人口较少,属濒危方言,主要分布在惠东县平海镇及周边区域、陆丰市西南镇大部及大安镇的个别村落,总使用人口约2.5万;军话因与明代卫所军户关系密切而得名,或多或少保留明代通语的一些特点,但由于时间及地域因素的影响,也混杂周边其他方言的特点。


旧时正话分布在茂名电白区(原电白县)大衙镇的部分村落,使用人口不足1万。乐昌、连州两市的北部地区,说土话的居民一般还会说西南官话(当地称“湖南话”),形成对内使用土话、对外使用西南官话的双方言交际格局,西南官话是湖南南部西南官话就近扩散的结果。连州市、乳源县某些近于湖南的地区(如连州与湖南交界的山村,乳源的桂头镇和杨溪镇),使用湘方言。南雄市界址、梅岭两乡,通行赣方言。


广西壮族自治区境内有粤方言、客家方言、官话(西南官话)、平话、湘语、闽方言等汉语方言。其中粤方言、客家方言、官话、平话使用人口较多;湘语和闽南话属于小众方言,广西湘语主要分布在桂北全州、灌阳、资源、兴安4县;广西闽南话主要分布在西江上游各支流两岸及南流江两岸的部分区域。


海南省汉语方言有以下5种:海南话(闽方言雷琼片)属强势语言,全省有500多万人使用,主要分布在海口、琼山、文昌、琼海、万宁、定安、屯昌、澄迈等市县的大部地区和陵水、乐东、东方、昌江、三亚等市县的沿海一带。其他较少人使用的有:儋州话,具混合方言性质,40多万人使用,分布在儋州、昌江、东方等市县的沿海一带;军话,属汉语北方方言西南官话系统,是古代从大陆充军来海南岛的士兵和仕宦留下的语言,10万多人使用,分布在昌江、东方、儋州和三亚的部分地区;迈话是一种尚不容易划归方言系统的混合型方言,使用人数不多,目前只有三亚市郊的崖城和水南一带居民使用;疍家话(属粤方言)仅三亚港附近的汉族居民使用。


二、岭南方言的价值和研究意义。岭南方言的多样性,反映了岭南地区别具一格的历史、地理和人文特色。概言之为以下数方面:


(一)岭南地区的各种方言,程度不等地保留了古汉语的某些特点,是了解、研究汉语发展史的可贵材料。同时通过这些方言与古汉语关系的认定,也有助于了解各个民系迁移、开发岭南的时间。


(二)粤、闽、客三大方言本属汉语,但在岭南生存与发展过程中,难免与当地的土语产生融合和相互影响。研究和认识这些方言的特点,对于了解早期广东地区各民族之间的关系,揭示早期南粤少数民族语言的特征,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三)民俗是地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方言又是民俗的主要内容和承载工具,不少民俗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发展,已经濒临消失,而方言往往或多或少地保留这方面的内容,如俗语、谚语、歌谣等。



反映儿童游戏“打手影”的壁画


过天梯


不少民俗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发展,已濒临消失,而方言童谣则真实地保留了这方面的内容。如佛山童谣《禾雀仔,担柴枝》:

禾雀仔,担柴枝,担上岗头望阿姨。阿姨梳只摩罗髻(“摩罗”指印度人),

摘朵红花伴髻围。辫帯又长脚仔又细,咬实牙根缠只烂臭蹄。


(四)方言与地方文学具有密切的关系,尤其是地方戏剧和民歌,与方言相互依存。如粤语对于粤剧,雷州话对于雷剧,客家话对于客家山歌,这些方言是形成地方戏剧和民歌基调的重要因素之一。脱离了方言,这些地方文学也就失去其独特的魅力。


(五)方言与社会语言文字应用亦息息相关,如地名、店名、人名等,不同的区域也会带上不同的方言色彩,如珠三角多用“涌”(读“冲”)作地名,反映粤语区多水的地理环境;潮汕一带多用“厝、竂、墘”作地名,则反映潮汕方言与闽语的密切关系。深入了解方言特点,有利于制订更符合当地实情的语言和文化政策。


以上只是就方言的多样性与地方文化的关系,论述方言的某些价值。实际上,方言的价值并不仅止这些,方言在现实生活中还有许多实用价值, 例如了解方言的特点,有助于更有力地推广普通话,更有效地进行语文教学;在刑事侦破学中运用方言学知识,可帮助鉴别案件语言;在适当的交际场合使用方言,则可能起到更好的交际效果,不一而足。


方言与普通话并非势同水火,可以在社会中起良好的互补作用,更好地为广东地区不同的人群之间的交际服务;而方言有适当的生存环境,也才能确保更多优秀的地方文化得以代代相传。我们提倡认识广东方言与岭南文化,目的也就在于此。


第二节  广东的三大方言


一、粤方言


粤方言通称“粤语”,习惯上也叫“广东话”,本地人又叫“广府话”或“白话”。“粤”虽是广东的简称,“粤方言”却并非指广东境内的所有方言,而是指一种流行于广东、广西境内,以及港、澳等地以广州话为代表的大方言。


(一)粤方言的形成与分布

在秦代以前,居住在广东、广西地区的,基本上是称为“南越”(百越的一种)的少数民族,包括壮、瑶、黎和疍家等,经济落后。直到公元前222-218年,王翦、任嚣、赵佗受秦始皇之命平定百越叛乱,发兵数十万驻守岭南,开始了早期汉语与百越语言融合的先声,不过也有学者认为“粤方言最早的源头,应该是楚人南迁、楚语南来所导致的结果”[1]。汉代至唐宋,中原汉人更是源源不断地进入岭南,促使了粤语的发展和定型。还有的学者认为粤语起源于宋代[2]。元明清以来,粤语的变化较小。总之,粤语一方面继承、保留了古汉语的特点,另一方面也吸收了一些南方非汉语的成分。


粤语的分布地域主要在两广,包括珠江三角洲、粤中地区和粤西南地区,粤北、粤西的部分地区,广西的东南部(如南宁、玉林等地),以及海南岛的一些工矿及林场(如三亚、陵水等地)。粤语在海外的分布主要是美国、加拿大、澳洲、新西兰、欧洲某些国家的华人社区,东南亚地区粤语也很流行,如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越南等国。此外,在中南美洲的委内瑞拉、多米尼加、哥伦比亚及哥斯达尼加等国,粤语的四邑话较通行;在非洲的南非、马达加斯加等国,也有粤语的存在。


(二)粤方言的主要特点


粤方言是与民族共同语差别较大的方言之一,也是国内外影响最大的一种汉语方言。其语音特点是:语音系统复杂,保留古微母m-的读法,古精、知、照三组合流,古晓、溪母合口多读f-,如“欢[fun55]”“款[fun35]”;韵母和声调较多,保留完整的古-m、-n、-ŋ、-p、-t、-k韵尾,有长短元音的对立。词汇特点是:

(1)单音节词比普通话多;

(2)一些复音词的词素次序与普通话不同,如“挤拥(拥挤)”“齐整(整齐)”;

(3)保存古汉语词较多,如“颈(脖子)”“翼(翅膀)”“着(穿)”;

(4)外来词比其他方言多,如“波(球,英语ball)”“恤衫(衬衣,英语shirt)”“士多(小杂货店,英语store)”;

(5)有一批特有词,如“嘢(东西)”“点解(为什么)”“巴闭(厉害)”。


语法特点是:不少句型的词序跟普通话不同,如比较句“我大过你(我比你大)”、表给予义的双宾句“畀本书我(给我一本书)”;有修饰语后置的现象,如“你行先”(你先走),有回复体(叹翻下冷气)、始续体(食开饭就唔好睇报纸啦)等独有的体貌。


(三)粤方言的文化个性


以广州方言为代表的粤方言体现出浓厚的地域色彩,与其相应的是广府文化。所谓广府文化乃是指以广州为核心、以珠江三角洲为通行范围的粤语文化,是岭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出鲜明的个性特征。粤方言的文化个性主要表现为如下几方面:


(1)语言上凸显南粤特色,如在声母方面,缺乏i、u介音而存在一套唇化声母[kw]、[kw‘],这跟壮侗语支和苗瑶语支的特点非常相似;


音系上,广州话有长短韵母[a]、[ɐ]的区分,在汉语方言中有明显的长短音区别的方言不多见,而在壮侗语族中长短韵母乃是普遍现象;


词汇上,有不少词语明显来自非汉语,说明古粤语跟其他少数民族语言有密切的接触关系。例如,痕(痒,壮语、布依语、侗语、黎语、村话),冚(盖,壮、傣、黎语),啷(涮、漱,壮语),杰(稠,壮语),孭(背,壮语),氹(塘、坑,壮语),虾(欺负,壮、黎语),拲(推,壮语),冧(倒塌,壮语),遖(跨,壮、黎语),咧(伸舌,黎、傣、京语),嬲(生气、怒,壮语),谂(想,壮语)等;


语序上“中心语+修饰语”的情形较为普遍,如“鸡公”(公鸡)、“鸡乸”(母鸡)、“行先”(先走)、“食多啲”(多吃点)等,与壮语、侗语、黎语的语序相吻合。这些特点的形成与民族语言间的接触有关。



大碌竹


(2)粤方言毕竟从古汉语发展而来,由于早期广东地区交通不太发达,在某种程度上保留了古汉语的语言特点,如古韵尾完整保留、入声声调亦得以保存,词汇上也有不少古汉语的“化石”,反映在以下三点:

一是单音节词较丰富,这些词语不少来自古汉语。如“颈”(脖子)、“翼”(翅膀)、“衫”(衣服)、“晏”(晚)、“着”(穿)、“至”(最)。

二是有不少些活跃于口语层面的古语词,与普通话这些古语词多用于书面语体不同。如“饮”(喝,比较“饮食”)、“度”(量,比较“量度”)、“行”(走,比较“行动”)、“卒之”(终于)、“适值”(恰逢)、“抑或”(还是)。

三是有些双音词的词序与普通话相异,却与古汉语相合,如“齐整”(整齐)(《晋书》:“王师见部阵齐整,将士精锐”)、 “挤拥”(拥挤)(《读书偶记》:“食毕出,再发签入,方无挤拥纷扰之患”)、“菜蔬”(蔬菜)(《宋诗钞·池口风雨留三日》:“孤城三日风吹雨,小市人家只菜蔬”等。


(3)广府文化对于外来文化,通常采用务实的态度,为我所用。粤语自古代以来,词汇中就有许多“舶来品”(包括来自少数民族语言的借词)。近代以降,则主要从英语借入语词,这当然跟广州处于门户开放之首的特殊时代背景密切相关。近代的一些外来词,有些目前已不用,如“士的”(拐杖,英stick)、“士担”(邮票,stamp),但更多的至今仍在沿用,如“巴士”(公共汽车,bus)、泵(打气、打气筒,pump)、冷(毛线,法语laine)、T恤(针织有领衬衣,T shirt)、菲林(胶卷,film)、唛(商标,mark)、朱古力(巧克力,chocolate)。

富士菲林(胶卷,film)


改革开放后,随着穗港经济的一体化,香港通俗文化对珠三角影响甚大,有更多的新外来词进入粤语,向内地辐射。如“迪士科”、“AA制”、“嘉年华(会)”、“酷”(冷俊)、“艾滋病”等。从数量来说,广州方言是汉语方言中接纳外来词最多的方言,显示广府海洋性文化宽宏的文化特性。


二、闽方言


闽方言或称闽语,俗称“福佬话”、“福建话”、“学佬话”等,是汉语七大方言中语言现象最复杂、内部分歧最大的一个方言。闽南闽北不通话,闽东闽中有差异。“闽”虽为福建简称,闽方言的足迹却远远越出了福建省的范围。它遍布于福建、广东、台湾三省和浙江南部以及江西、广西、江苏三省的个别地区,使用人口达五千万以上。


(一)广东闽方言的分布与来源


广东闽语主要分布在粤东的潮汕地区和海陆丰地区,粤西雷州半岛的大部分地区,此外粤北的英德、清远等地也有闽语的分布。


从语言特点和历史渊源来看,潮汕方言是从福建闽语分化出来的,与厦(门)、漳(州)、泉(州)等处方言关系较为密切,同属闽南方言。考古学家在粤东和福建境内发现大量的浮滨文化遗迹,所谓浮滨文化,是指“分布于粤东、闽南区域内的一处以长颈大口尊、圈足豆、带流壶等釉陶器与直内戈、三角矛、凹刃锛等石器和少数几种青铜工具兵器为基本组合的考古学文化,是南方地区中受到中原商周文化强烈影响的早期青铜文化。”


《潮汕史》从考古学的角度认为:“浮滨文化遗存主要在粤东的榕江、韩江与闽南的九龙江、晋江等四个流域。刚好与现代闽南语系(福佬民系)分布的区域相同。”从文化遗址的考证上可以证明潮汕人的祖先与福建闽南人的祖先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至于湛江等一市六县的闽语,当地有多种称法,或称“雷话”,或称“黎话”,旧称“东语”。旧《电白县志》说“唐宋以前,僮徭杂处,语多难辨”,概述了当时的语言面貌。唐宋以来,外来移民开始大量迁入,早期移民主要来自福建南部的旧兴化府、泉州府、漳州府,以及粤东的旧潮州府地区,多经海路进入雷州半岛,到达后主要集中在徐闻、海康、遂溪等旧雷州府三县,及其他各县的沿海地带。雷州话内部还有差异,但体现雷州话主流的海康(现雷州市)、徐闻等处的闽语,与闽南话关系比较密切。


(二)广东闽语的主要特点


广东闽语与福建闽语相比,既有共性,又表现出变异的特色。珠江流域的南越文化对潮汕方言和文化产生的作用不可低估。潮汕地区古代居住着被称为“南蛮”的少数民族,其中的僚人在隋唐之际还未与汉人完全融合,后来北来的移民在与蛮僚的竞争中,推动了本地区的民族融合,僚人逐渐演变为后来的畲族,像宋元时期潮州城还有畲语通行。南越文化的影响,也使粤东闽语具有一些与福建闽语不同的特色。而粤西粤语和客家话,也为这一带的闽方言盖上了独特的烙印。


(1)语言的共性:广东闽语与福建闽语有不少相同之处,如无f声母,即保留古无轻唇音的特点,如潮州“分”读[puŋ33]、“蜂”读[ p‘aŋ33 ]、“肥”读[ pui55 ];古知组保留t、t‘的读法,如“猪”[ tɯ33 ]、“超”[t‘iau33]、“茶”[te55];韵母不同程度地保留了古鼻音韵尾和塞音韵尾;文白异读发达,如“三”读 [sam33] 为文读(三国),读 [sann33]则为白读(三人);


有一大批继承古汉语且多为单音节的特征词,如“喙”(嘴巴)、“骹”(脚)、“囝”(儿子)、“厝(房子)”;语法上亦体现出闽语的特色,如有小称词尾“囝”等,有正偏式的结构,如“鸡翁(公鸡)”、“猫母(母猫)”等,第三人称代词为“伊”,被动式标志用“乞”。


(2)语言的个性:由于粤地政治、经济、文化因素的影响,广东闽语表现出明显的个性特征。反映为:


声母系统与福建闽语的“十五音系统”不同,普遍多于15个声母,如广东的潮汕方言为18声母,m-b、n-l、ŋ-g分化为对立的音位(闽南话则为音位变体);


一些存古性的闽语特点也开始消磨,如知组t、t‘的读法,潮汕方言的表现已不十分典型,有的已转为ts、ts‘的读法,如“终”读 [ tsoŋ33],“畅”读 [ts‘iaŋ213];


文白异读有混同的趋势,不少闽语有异读区别的词语,在粤东闽语中往往浑然无别,或读法不一致,如“红”闽南话文读为[hɔŋ35],白读为[ aŋ35],潮汕话只有[ aŋ55]一读,结果“分红”闽南话读为 [ hun55 hɔŋ35],而潮汕话却读[puŋ33 aŋ 55 ](白读层);


语法上重要的不同是没有闽南话常见的形容词三叠式,比较句在类型上接近粤语,用“甲+形容词+过+乙”的说法。而粤西的雷州话,也有不少与闽南话不同的特点。


三、客家方言


客家方言通称客家话、客话或客语,有的地方也叫“麻介话”“𠊎话”“新民话”“土广东话”。“客家”是对“土著”而言的,所谓“先入为主,后来为客”。各地的客家人,大概都是某一个历史时期从外地迁徙而来的。以梅县话为代表方言。


(一)客家方言的形成与分布


客家人有句老话“宁卖祖宗田,不忘祖宗言”。海内外的客家人,不管走到哪里,子子孙孙大都说客家话,以客家话为自己的母语。根据晚近学者的考证,客家先民本来是古代中原一带的汉族居民,由于种种历史原因,逐渐向南方迁徙而形成今天的客家分布情况。东晋永嘉以后,客家先民为战乱所迫,先后经历了五次大的迁徙运动。前三期(即东晋到明初)的迁徙是客家方言形成的重要社会历史原因;后两期(即康熙中叶到乾嘉以后)的迁徙使客家分布的范围大大扩展,形成了今天全国各地的“客家话岛屿”。


客家方言与周边的赣方言、闽方言、粤方言都有一定的接触关系。


客家方言分布地域较广但不相连,今天其足迹散布在长江以南的许多地方,其中主要的通行地域是广东、广西、福建、江西等省以及台湾境内、四川省的部分地区,以广东东北部、广东西部、江西南部、福建西部、闽粤赣边区一带为客家最集中的地方。在国外,东南亚的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马来西亚以及泰国、越南、菲律宾等地的华人社区是客家话的主要通行区,此外,欧、美、非洲使用客家话的华人总数当在10万以上。



东南亚的汉语方言


(二)客家方言的主要特点


客家方言与民族共同语的差别相对较小。其语音特点是:


(1)古全浊声母不论平声、仄声今多读为相应的送气清声母,如梅县“桃”(定平)“道”(定仄)的声母都是t‘-;


(2)部分古非敷奉母的常用字在客家方言中念为重唇音p-、p‘-,如梅县“斧”(非)读 [p‘u ];


(3)古晓、匣母的合口(即今普通话读hu-者)客话往往读f-;


(4)鼻音声母比较丰富,不少地方除有m-、n-外,还有ŋ-、ȵ-两个声母,如梅县“我[ ŋo]”、“宜 [ ȵ i]”;


(5)韵母中无撮口呼韵;


(6)以ɔ为主要元音的韵母比较多,如梅县的ɔi、ɔn、uɔn、ɔŋ等韵;


(7)有 eu韵是客家话语音的一个特色,如梅县“走”读[ tseu ];


(8)声调一般以6个为多。词汇特点是:单音词比普通话多一些;保存了不少古汉语的词语;因为与粤、闽等方言邻近,在词汇上容易产生借入现象,如借用粤语的“论尽”(不灵活,麻烦),或者由于相近的语言环境,存在一些同源的词语;有一些源自马来语的借词,如“短吉欸”(拐杖,tongkat)、“罗蒂糕”(一种南洋饼干,roti)。


语法特点是:名词有丰富的词头、词尾等附加成分,如“阿”、“公”、“婆”、“牯”、“嫲”;人称代词有数和格两个语法范畴;不少句型的词序跟普通话不同,如“讲少两句话(少说两句话)”、“买得an 多东西倒(买得到这么多东西)”、“去广州来(上广州去)”、“食一碗饭添(再吃一碗饭)”等。


当然,各地客家话还存在不少差异,广东的客家话同样如此。例如兴宁客话有一套近乎官话方言翘舌音声母的tʃ、tʃh、ʃ,粤西客话有独特的边擦音,各地客话的词汇也有些不同。


第三节  广东的三大民系文化


一、粤语文化


以广府文化为代表的粤语文化具有如下三点独特的个性特征:


(一)开放型的文化心态


由于五岭山脉的阻隔,古代广东与中原经济文化的交流受到了影响。但珠江可通航赣、湘、桂,沟通南北广大地区,而自从唐开元年间张九龄重开大庾岭山路,令广东与中原交流渐趋频繁。到民国年间粤汉铁路建成后南北交往从此畅通无阻。广东又临南海,白秦汉始,广州即是中国重要的通商口岸,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要起点。国内外的商人,既把中华文化传到世界各国,也把世界各国文化传人中国。广东又是著名的侨乡,数千万的华侨、华人通过各种渠道把侨居国的文化带回故乡,也把中华文化带到侨居国。


广东原来的文化较为落后,容易吸收外来文化。从国内来说,广东自古广泛地吸收了楚文化、吴文化和中原文化;从国外来说,广州向来是中国与世界文化交流的主要窗口,不断接受外国文化的影响。这种影响有两次高潮:一次是秦汉至唐宋的宗教文化(主要是佛教)的影响;另一次是在鸦片战争后,尤其是19世纪末,外国资本主义加紧对中国的侵略,广东被迫对外开放,资本主义政治、经济、文化大量涌入。


(二)兼容性的文化品格


广东对于各种外来文化,包括由北向南的中原文化,由洋而中的外国文化都能采取较宽容的态度,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广泛吸收外来文化一切有益的养分,博采众长,为己所用。


广东音乐丰富多彩,因其以中国古老的乐器琵琶、筝、箫、月琴、二胡等为基础又吸收了外国的提琴、扬琴等;在乐曲方面也吸收了中原的古乐、昆曲和江南小调,形成欢快、流  畅、优美的旋律,且变化多端。粤剧则是由明代从中原传人的昆腔、弋阳腔为基调,与广东的南音、木鱼、龙舟、白榄等民间曲调融化而成。岭南画派的绘画,也是中西融合的产物。


广东的各大方言,尽管其源头是中原汉语,但这些方言在进入广东地区之后,不断与聚居地的土语产生接触、融合和借用关系的同时,保存了不少古百越语的“底层”,在保留一些古汉语特点的同时,使得这些方言与今北方汉语形成较大的距离。由于广东居民较早向外拓展,广东方言的外来语成分也是各大方言中最多的。


(三)超前性的文化意识


在文学艺术方面,岭南画派为中国画的革新和发展探索了新路。康有为、梁启超、黄遵宪随着政治上的改良运动,提出了“诗界革命”、“小说革命”、“文体革命”的主张,推动中国文学向现代化转变,成为中国近代史上有代表性的进步诗人。


一批先进的知识分子,因得风气之先,广泛接受了西方民主革命的思想,面对列强入侵及专制统治,为了救国救民,产生了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民族精神,在各领域都伴生了超前性的文化意识, 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8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特区的建立,广东成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综合试验区,广府文化在保存传统文化菁华的基础上,更具创造性和超前性。新的经济模式、管理体制、经营方式、新的思维方法、价值观念、道德观念、文化观念,以及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新的时效观、人才观、信息观、竞争意识等,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迅速向内地辐射开去。


二、闽语文化


闽语文化包括东部的潮汕文化和西部的雷州文化,有人又称“福佬文化”,但“福佬”一词带有贬义,西部的雷州不太认同“福佬”的概念。由于潮汕方言文化的影响较为广泛,这里着重介绍潮汕方言的文化特征与内涵。


(一)闽人的忧患意识

(二)闽人的向外开拓精神

(三)抱团取暖意识和内耗传统

(四)闽语文化的表现


(1)独特的潮汕地名:潮汕地名带有明显的闽语特色,闽南地区常用的地名词有“厝、竂、墘”等,如潮阳有长厝、乌头厝,普宁有姚厝,汕头有赖厝,潮安有江厝、田厝,海丰有顶厝;“寮”在潮汕方言中指池塘边搭建的小棚,是与少数民族有关的地名用字,如汕头有合仔寮、苦楝寮、三寮,海丰有泗马寮,陆丰有华容寮,陆河有石寮,普宁有尾寮、头寮,揭东有先生寮,揭西有木仔寮、大碓寮,潮阳有鸡翁寮,惠来有旺寮、湖寮,汕尾有朱妈寮、施公寮;“墘”指“旁边、边沿”,也是个闽方言特征词,像汕头的坑田墘,汕尾的田墘,陆丰的水墘,揭西的龙沟墘。


(2)建筑中的文化内涵:潮汕地区建筑业发达,讲究人与环境和谐相处,其建筑文化亦体现闽粤文化交融的特色。传统民居建筑形式有“竹竿厝”、“三座落”、“四点金”、“驷马拖车”、“下山虎(爬狮)”、“单佩剑”、“双佩剑”、“三壁连”、“五间过”、“寨”、“围”等多种;又如“格囝”指前后厅堂廊下到两边子孙门间的封闭式走廊;起防火作用的巷道叫“火巷”;草房,一般称“厝手房”;祠堂斋厅前面相连的敞亭叫“抱印亭”,不相连的叫“脱印亭”。

潮汕大型的密集民居是由“三座落”或“四点金”为中心形成一种方形平面组合体,平面像古“圖”字,所以叫做“图库”。



传统潮汕民居   “图库”示意图


(3)熟语中的文化内涵:潮汕北、东、西三面环山,潮汕平原的面积占土地面积的40%,历代居民围海造田,加速了平原的扩展。但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多,清代以来,人均可耕地大幅度下降,人多地少把潮人逼上精耕细作、集约经营的道路,出现了“绣花式农业”的特色。


潮人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总结了丰富的农作经验,不少熟语都有所反映。如“早田如绣花,晚田如放飞”,“夏至稻好试”,“春前柑、橘、桃、李、柰,春后杨桃、橄榄、柿”,“咸水落田蚀三分”(指海潮侵蚀农田而影响耕种)。还有一些关于气象的俗谚,如“春分秋分,日夜平分”,“白露水,恶过鬼”,“过了七月半,日头短条线”。


潮汕饮食文化闻名于世,其主要特色是制作精细、口味清淡,在日常用语中也多有反映。其中点心和小吃尤为著名,如“馃”是种圆饼状的食品,可煎可蒸,馃类食品旧时是一种奢侈品,一般与潮汕风俗文化关系密切。这些馃包括各种菜馃,还有钱仔馃、乒乓馃、鲎馃、饭馃、青叶馃、油馃等等,举不胜举。“时节做时粿,时人呾 时话”,“甜粿好食难舂”,“正月尾,番薯准甜粿”。馃多用于拜神过节享用,当然现在已成为潮汕著名小食了。此外,潮汕地区把米粉也称作“馃”,“馃汁”指的是汤粉,还可叫“馃仔汤”“馃条汤”,“炒馃条”指的是炒粉,“馃条”就是指粉条,“馃卷”指卷成条状蘸配料的粉条;而“草馃”是指凉粉。“馃”已成为潮汕饮食文化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了。



芥兰牛肉炒馃条



潮州美食:金不换炒薄壳


潮人对吃的要求不仅只是饱食,更注重食物制作的科学美味、食品的新鲜应时。故俗语有“天时透南风,蟛蜞出空”、“霜降,橄榄落瓮”、“夜昏东、眠起北,赤鬃鱼、鲜薄壳”,“三四桃李柰,七八(月)油甘柿”、“九月蕹菜(通心菜)蕊,食赢鲜鸡腿”。这些正当时令的食物,总是倍受喜爱的,潮人总结出的经验之谈是:“食鱼食肉着(应该)菜合”。类似的熟语还有“鲤鱼喉,草鱼头(鲤鱼喉和草鱼头味道最好)”、“生食虾,熟食蟹”、“糜(烂)柑甜,糜柚莶(辣)”、“猛火厚朥焖鱼露”、“鹧鸪无肉骨也酥”、“大鱼骨赢细鱼屑”。


三、客家文化


与粤、闽文化不同的是,客家文化是一种农耕文化占据主导地位的地方文化。这种文化特色在客家话中有较为充分的反映。


(一)不断迁徙,拓展生存空间。著名语言学家李如龙先生说过:“客家的历史就是走的历史”[6],的确揭示出了客家人四海为家的本质。这在客家话熟语中也多有体现,如“人唔辞路,虎唔辞山”、“命长唔怕路远”、“情愿在外讨饭吃,不愿在家掌炉灶”,都体现出客家先民吃苦耐劳、开拓创业的优良品德。


(二)农耕文化发达。“先来为主,后来为客”,客家人到达广东的时间,相对于广府人和潮汕人而言,较为滞后,他们只有居住在自然条件恶劣的山区。这给客家话带上浓厚的山地文化色彩。如方位词不以“面”为中心来测向,而以“背”(或“头”)来命名方位,“上面”说成“上背”,“下面”说成“下背”等,这与客家人上山时突出的是背部而不是“面部”有关;口语中的俗语、谚语则较多与农事、动物相关,如“迟鸭无肉,迟禾无谷”、“隔山买老牛——估做(比喻不掌握情况,靠猜测行事)”等等。



客家围屋


(三)与外界隔绝的地理位置,造成客家人视野的局限,传统文化的影响较大,也造成客家文化较具小农意识,格局观不够大。如男尊女卑、群体意识淡薄等[7],这些在客家话难免有所反映,如“男子落田,无米过年;男子上山,无米过餐”、“出门无老大,各人包袱各人带”。当然,随着一些出色的客家人走出山区,他们往往能突破传统文化的负面影响,以优秀的品格,团结各个族群的人士,闯出一番事业来。


第四节  方言的多样性与地方文化的关系


 广东地区除了粤、闽、客三大方言之外,还有一些使用人数较少的小方言,如粤北土语、官话、湘语等,此外在粤北、粤西、粤东等地则有部分居民使用瑶语、畲语、标话等少数民族语言。方言的多样性其实是地方文化多样性的表现,体现了地方文化在中华文化中的独特价值,值得珍惜与保留。


一、现代工业文明对传统文化(包括语言)的冲击:随着城镇化和工业化步伐的加速,我国传统的居住方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一些传统的习俗、建筑、娱乐、生活方式都受到冲击,同时,对方言的保存、保护和传承也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大致而言,使用人口在1000人以下的方言,都有消失的危险,大区方言(即大方言)里的小方言尤其容易被人忽视,如粤语虽然属于强势方言,但其中的土语也有消失的危险,比方澳门土生葡人所说的粤语方言具有混合语的特色,使用的人口也越来越少;粤语两阳片下面的阳西淡水白话,使用人口仅有几百人,年轻人会用的极少,正在步入衰亡期。


广东类似方言还有粤西电白的马兰话。广东吴川的吉兆话,原属闽语,移居到当地后渗透进了许多壮语和粤语的成分(也有人认为其原型为壮语),现在也仅有为数不多的老人在使用,而且交际过程中往往产生语码转换,这是该方言活力低下、濒临灭绝的前奏。


二、广东方言多样性的特色:广东方言的多样性,不仅反映在语言特点上,也通过语言折射出广东别具一格的历史、地理和人文特色。


例如广府地区水网交错,有不少粤方言中特有的与水有关的地名用语,也体现出这种自然地理文化的特色。例如:以涌、滘、沥、氹、圳、塘、坑等作为地名用字的在广府地区显得特别多。就以广州市为例,在已通车的六条地铁沿线,就可以看到好些带有这类字眼的地铁站名,如:大塘、窖口、沥滘、厦滘、东涌、低涌、燕塘。



有关沥滘的广告



广州地名中的“滘”字


        三、广东方言与文化例论


以下试图以具体的例子,来阐述广东方言文化的特色。为了节省篇幅,仅举粤、闽、客大方言的例子。


(一)多姿多彩的“飘色”


飘色是一种融戏剧、魔术、杂技、音乐、舞蹈于一体的古老民间艺术,又称“跷色”、“高景”等,起源于明末清初的广东,目前仍是中国南方地区的重要艺术形式。


“飘”指脱离地面,尽展凌空之美,“色”原指装饰(粤语“色”、“饰”同音),即通过精心伪装的饰物,来表现特定的历史故事、传说或人物。飘色的神奇之处在于,演员利用巧妙的力学原理,依凭脚下的钢枝凌空而立,营造出“飘”的效果。


广东飘色分布广泛,主要有:广州番禺沙湾飘色、潭山飘色和员岗跷色,中山黄圃飘色和南朗崖口飘色,江门台山浮石飘色,珠海斗门乾务飘色,湛江吴川飘色、遂溪飘色、南三飘色,茂名信宜镇隆飘色,云浮连滩飘色,韶关翁源飘色,以及汕尾和田高景,等等。


飘色较多在正月(具体时间各地略有差异)或重大的节庆时举办,通常由几个小孩(男的称为“色仔”,女的称为“色女”)在板(称为“色板”)上装扮成神话故事或历史传奇中相关人物,由大人抬着沿街缓慢游行,同时还有八音锣鼓队奏乐伴随,供人观赏。飘色的构成包括色柜(木制长方柜,演员可站于其上)、屏(人物造型)、飘(凌空表演的人物造型)和色梗(连接演员和色柜的钢条)等。



(二)粤西地区的“年例”


年例是广东粤西地区独特的传统节日,在茂名、湛江一带农村每年都会举办,各地年例时间并不固定,集中在过完春节后的正月间,以土地神所辖“社境”为单位,不同乡村有各异的年例排定时间。少数地方一年中还会举办两次年例(正月和中秋)。年例期间,不仅亲朋好友前来相聚,无论相熟与否,皆可同来助兴。本乡外出人员春节尚可不回家过年,但做年例则一定返乡,故有“年例大过年”之称。


年例一般持续三天,第一天为“起年例”,各家各户须准备鸡、猪肉、鱼、糖果茶酒和香烛祭菩萨,叫做“摆醮”,出嫁女及其子女亦返乡。第二天为“正年例”,早上菩萨、道士开始出游巡门,伴有舞狮和傩戏,是驱魔逐鬼的仪式。这一天客人纷至沓来,主人来者不拒,以丰盛酒食热情招待。吃完年例往往有其他节目,如木偶戏,看电影,看大戏,放烟花等。年例最大目的就是敬神,各种民间艺术须竭尽所能卖力表演,以求得神的欢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最后一天为“年例尾”,传统有道士送鬼、菩萨回庙的仪式,客人吃饱喝足后陆续散去。


做年例是粤西一道独特的风景,表现出乡人淳朴、厚道、热情、乐观的精神状态,他们认为办好年例必能保证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因此形成了设法大力操办、众乡里热情参与、共祝人瑞年丰的习俗。



粤西过年例时的盛况


 (三)客家地区的“上灯”


客家地区每到春节期间,都要举行“上灯”、“升灯”活动。习惯上称元宵节为“赏灯”(谐“上”),日期一般从正月初九到元宵后几天,由各村屋自定,梅州地区以兴宁最盛,有“赏灯大过年”之说。上灯日,全族男性不论老少(女性传统上不能参加)济济一堂,聚于祖屋共同祭祖升灯,气氛非常热闹,为家族之盛事。


赏灯有双重意义,一是观赏花灯,二是庆祝添丁(“灯”谐“丁”)。在客家宗族社会,凡生男孩都要举行升灯仪式,俗谓“添新丁”。上灯必须在本族本姓的祖屋祖公厅举行,花灯多为专业人员糊制的椭圆形或长方形中空花灯,以竹枝搭架,外表糊有福、禄、寿之类的吉祥彩纸图案,灯中央安有固定油碟,可加油点亮照明。挂灯前在族长主持下以三牲酒果敬祭祖公及天地神明,祈求保佑孩子健康平安。其间户主抱来去年出生的男婴先向列祖列宗参拜,复参拜长辈,长辈回赠“利是”以示祝愿,随后大放鞭炮,将灯缓缓升挂于祖公厅左侧副梁上。“上灯”仪式完毕后全族人开怀大吃畅饮,谓之吃灯酒,如此新生男婴就正式加入宗族行列,名字亦将添入族谱。自上灯日起至正月十六(有些地方延至十六后),每晚须点亮灯笼,然后再办三牲敬祖公谢天地,方告结束。


宗祠上灯之俗在广府、五邑地区亦有流行,除添丁上灯外,也有新婚上灯之俗。



客家上灯时的情景


以上只是提纲挈领地谈了岭南方言与文化的一些内容,有兴趣的听众,可以就相关内容,进一步展开研究。谢谢大家!


[1] 李新魁1994:广东的方言。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

[2] 刘镇发2000:现代粤语源于宋末移民说。第七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

[3] 甘于恩 2005:广州方言与广府文化。第九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论文集,澳门中国语文学会。

[4] 邱立诚、曾骐1997:论浮滨文化。潮学研究(第六辑),汕头大学出版社。

[5] 黄挺、陈占山2001:潮汕史(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

[6] 李如龙  2000:客家民系、客家方言和客家文化。第三届客家方言研讨会论文集,韶关大学学报增刊。

[7]胡希张等  1997:客家风华。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



本期编辑 | 翁佳鹏

本期审读 | 柯鸿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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