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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的故事(二) | 朱晓农:发音弹琴:语音学研究些什么?(连载)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4-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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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的故事(二) | 朱晓农:发音弹琴:语音学研究些什么?






希金斯教授是语音学在二十世纪初刚刚成型时,由文学家推介给社会大众的形象。语音学直接的发源动力是语言教学。我们学英语要先学音标,学普通话要先学拼音、学声母韵母,这都是语音学的应用。

当然,今天的语音学,经过一百年的发展,已经扩大到一个即使一代人以前都难以想象的广度和深度。现在,像数学、电脑、工程、心理学、神经生理学、生物学、人工智能、医学、康复、司法、公安、通讯等很多学科或者部门中,都有人研究语音。因此,语音学也就有了一个综合的名称“语音科学”或是“语音学诸学科”(phonetic sciences)。这诸学科所研究的大多数跟语言学没有什么关系。要是一个心理学家来做语音实验,他关心的课题可能是听感的音征、话语可懂度的测量、大脑处理言语信号的过程等等。而要是言语工程师来研究,他可能关心的是信号传送、语音合成、言语辨认、甚至个体说话人辨认等等。而个体说话人的辨认,又是司法语音学中的重中之重。大批非语言学家都在做实验语音学的工作。电脑、通讯行业如微软、摩托罗拉、贝尔都有自己的语音实验室。而玩具商可能会开发能跟你说话的洋娃娃,交通部门会开发自动语音售票机。现在声纹锁都有了,比指纹锁更可靠。有一次,朱晓农在做一个实验语音学的讲座,谈到一个司法语音学的例子。声纹鉴定表明有99.7% 的把握可以确定嫌疑犯是有罪,但还有 0.3% 的可能会错判。朱晓农问:“法官该不该判他有罪呢?”听众中有一位急得跳起来:“朱老师,要判的,要判的。你不知道那些罪犯有多凶恶!”后来知道,这位听众是南方某个大城市公安局搞刑侦的,专门做语音识别和语音鉴定。

尽管今天的语音学很膨胀,但是他的核心部分、他的基础研究,还是我们说话的声音,研究我们的发音器官如何协调作用发出我们能理解的话语。我们的发音器官,嘴巴、喉咙、舌头、鼻子等,看上去很直观、很简单,但他们所创造的语音是那么的复杂,直到今天我们还是对之不甚了了。连最简单的问题我们都可能回答不出来,比如说,这世界上的语言中,到底一共有多少种元音、多少种辅音——没有一个语音学家能够答得上来。又比如说,我们的舌头接触到齿龈部位,一共可以发出多少不同的辅音;普通话“日子”的“日”字他的韵母是不是一个“元音”,等等。这些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语音学家和音系学家看法都有不同。不过,从最基本的方面说,我们的发音说话的机制和其余物体的发声机制有很多地方是相同的,都是由同样的物理学原理所支配的。无论你是说汉语、英语、日语、德语、法语……甚至是生僻少见的非洲豪萨语,太平洋莫杜那语,你的“发声”机制从物理学上来说,和猫“喵喵”的叫声或是蜜蜂的翅膀发出“嗡嗡”声,甚至是敲门的“咚咚”声或是拍桌子的“砰砰”声,原理和机制都是一样的:都是由于物体的振动发出某种声。不同的在于人的声带振动还有些不同的控制方式(这到第3章里去谈)。更重要的不同还在于下一步的“调音”:人的嘴巴可以很精确地控制好,摆出不同的形状,从而调制出很多很多种不同的音,少说有几百种。全世界范围来看,甚至可多达上千种。动物的嘴巴就“笨”多了,他们的生理结构使得他们只能发一些先天遗传的简单的音,后天几乎无法习得其他音。所以鹦鹉会学人话,大家就觉得很稀奇。而我们人类就能轻而易举地学各种语音,甚至学猫叫狗叫。至于蜜蜂翅膀的“嗡嗡”声,敲打声就没有一个像嘴巴那样的“共鸣器”来帮助“调音”了。

因此,分解开来看,我们的发音活动包括三个独立的先后过程:气流启动,发声、调音,这三个过程大体上就由肺,喉头和声道(嘴巴,还有鼻子)这三个部分来完成。“独立”是说这些过程由不同的发音器官控制,可以独立操作。而“先后”是指气流到达的先后顺序,而不是说动作本身的先后。气流先从肺部发出,然后经过喉头的发出声,然后进入上声道调制出不同的音。至于动作本身,倒不一定遵循的“先后”,比如在发a音的时候,可以先在口腔中摆好了发a的口型,然后开始启动肺部的气流发音。

气流的动力源主要来自于肺部,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语音都是由肺部往外呼气作为动力来启动发音的。只有三种辅音的动力源不来自肺部:喷音和内爆音的动力源在喉头,喌(zhòu,本义是唤鸡的声音)音的动力源在口腔内。

“发声”主要指的是发音时声门的活动。声门指的就是声带以及跟他相连接的肌肉、软骨等。肺部的气流在经过声门时,声带可能振动,也可能不振动。如果振动,可能快些,也可能慢些。发出的声可能沙哑、清脆、闷声闷气等等。发声的结果就是把肺部的“呼气”变成带有某种“声质”(voice quality)的气流。而造成这些个不同声质的原因就在于声门的不同状态。声带可能“质地”有所不同,厚点薄点,长点短点等等。也可能控制的方式不同,可以比较“正常”的;也可以四面八方都绷得很紧;也可以挤成一团儿,只振动声带的某一部分;还可以振动时声带缝里或声带后的软骨间漏气,等等。

“调音”是指“上声道”内的活动。上声道指的是从喉头到嘴唇或鼻子这一段的腔体(严格地说,包括三个腔体:咽腔、口腔、鼻腔)。口腔里的“调音器官”例如嘴唇、舌头,牙齿、软腭等的活动,把经喉部调节带有某种声质的气流在声道内进行“音色调制”,从而发出“音质”各不相同的音。这些音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元音,如a, o, e, i;一类是辅音,如b, p, m, f。

我们不妨把人的发音器官想像成一件弦乐器。发音过程相当于弹琴。弹琴时手指拨动是动力,相当于肺部的空气动力源。不同粗细长短质地的琴弦振动相当于处于不同状态的声带振动,那是在“发声”。不同大小形状的琴箱就相当于上声道的形状变化,那是共鸣器在调音。这三个部分组合在一起,就产生了我们每天使用的语音。人类的语音器官,是世界上最精巧的乐器。难怪古人在评价音乐的时候会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呢。语音学就是研究这件人体乐器的:看看这琴弦有几根,都是些什么材质做的,这影响到“声质”;看看这琴箱的大小、形状,这影响到“音质”。

(原载《叫我如何不想她——语音的故事》,朱晓农、焦磊著,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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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许佩芳

本期审读:许佩芳

责任编辑:甘于恩

图片&部分文字资料: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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