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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钟》,张艺谋给青春给电影的情书

空间作者 二湘的七维空间 2021-01-29


题图来自网络

那个时代,电影具有神性的光芒,是人们的精神图腾。


贫瘠荒原上开出的大丽花,张艺谋的电影《一秒钟》,
向胶片时代致敬

文/风吹沙

年初,新冠疫情猝不及防,全国电影院线停业。2020年春节档期完全空白,春节贺岁片《囧妈》尝试在网上免费观看,一度火爆。四五月份部分商业逐渐解禁时,电影院线仍未开放。


有电影行业的朋友在朋友圈发呼:挺不住了。五月份国家对电影等娱乐行业提出:“预约、限流”等逐步开放措施,各地院线逐渐松绑,但有严格的预防措施,满座率只能50%。我们本地有两家影城,一家已经营业,另一家因为设备老旧,这几年几易其主,今年又遭遇新冠,目前尚未营业,不知能不能挺过今冬。

 

张艺谋执导的电影《一秒钟》正在热映,目前豆瓣评分8.2。这是我今年第二次坐在影院里看电影,戴着口罩。今年看电影的心态五味杂陈,有人感慨庚子年多磨难,对于遭遇年初疫情、年中洪水的人们来说,2020年实在太不寻常了。可能因为热爱电影,现在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影院里看一部片子,对院线能够挺过来,对电影行业能够重新起步,如同看灾难片一般,有种劫后余生、灾后重建的慨叹。《天堂电影院》里有句经典台词:“生活和电影不一样,生活难多了”。


电影《一秒钟》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国师的这部电影因为“技术原因”先是从柏林电影节紧急撤回,后又缺席金鸡奖,颇多磨难。但终于还是在11.27号首映了,个中曲折颇多,看片长没怎么缩减,也只能这样了。整部影片看下来,我感受到了国师对电影的真爱,那是骨子里的爱。因为通过这部电影,他挖掘出了一代人看电影的记忆,那一代人里也有他,那记忆生动、鲜活,不能忘却。

 

看电影是全国人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共同记忆。

 

在今天,看电影只是众多娱乐活动中的一种,没有什么刻骨铭心。而在那个年代,基本属于唯一至高的精神生活。我试图理想那个年代人们对于电影狂热的追求,原因是什么?


我想,电影之于一代人不只是单纯的娱乐,而是饥渴的精神状态里打下的一枚契子,内心锚定的鲜活准则。更有甚者,在逼仄的生存环境下,只有电影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向,精神放松的温床。同爱同恨的情感宣泄的自由表达。是的,电影是自由,是一颗紧绷的心在自由的状态里驰骋。

 

看电影,特别是看露天电影,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件大事。大到什么程度,神圣而不可侵犯。在放电影现场,经常因为抢占位置而大打出手的,打得头破血流,打到电影暂停播放。遇到重大庆祝活动,晚上肯定是要放一场电影,一场电影的放映,最终定性了活动的圆满成功。

 

许多人小时候都对看电影有着深刻的记忆。我小时候,从家门口极目远晀,穿过一片希望的田野,可以看见生产队的打谷场,也是队部所在地,更是放露天电影的场所。大队的广播架在高高地杆子上。广播除了通知开会,就是通知放电影。因此,广播一响,千百只耳朵都会竖起来,过滤掉一切不相干的消息,专听自己想听的。


只要有放电影的消息,就会播上三遍,广播员激情的声音如石头投入水中,圈圈漾开。激情在我幼小的心里所表达出来的是激动地吃不下饭。我与小伙伴们交换着快乐的心情,有许多吃不下饭的闪亮亮的眼睛在门前晃来晃去。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程度会魔怔,生出患得患失的心情,害怕美好生活会忽然消失。因此必定时时刻刻盯紧美好的方向。


电影《一秒钟》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我就是那样,从广播预告放电影开始,就盯上了远处的打谷场,等着一个仪式的开始,那个仪式就是栽杆子。两根粗壮的毛竹高高地竖起,间距为银幕的宽度,一颗小心脏才回到原位。那个年代,16毫米或者35毫米胶片投放的银幕总是那么大,再大的叫宽银幕,需要去县城的电影院才能看到。如果不是银幕的宽度,那不一定是放电影,可能是拉电线、拉横幅或者竖旗子。

 

放电影的那一天,所有的家庭都是要早早吃饭的,吃完后,家里的娃子们就扛着大板凳小竹凳去抢位子去了。放映员边上的位置是最好的,那是C位,如果有领导来,总要挤出一个位置给他们。大家心悦诚服,因为有没有电影看,一段时间能看几场电影,他们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们主宰着人民群众从物质到精神的美好生活。

 

小时候我家周边有几个地方放露天电影,最远的要走10里路。因信息不发达,有时候远处放电影的消息靠口口相传,对于美好事物,群众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风起于青萍之末。于是早早吃过晚饭,成群结队地奔赴希望的远方。


到了地儿,太阳还没落山,也没有等距离栽起来的两根希望之杆。我们就坐在青草浓密的大埂上等,怀着一颗企盼之心,近瞅远眺瞎琢磨,作着各种放映员姗姗来迟的预设,直到月上中天,人群渐散,才不得已悻悻而归。但也不责怪传递消息的人,谣言起于渴望,精神荒原上的人心渴求总是共通的。

 

那个时代,电影具有神性的光芒,是人们的精神图腾。电影放映队如同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放映机一架起来,如同架起了长枪大炮,威风凛凛。那时候孩子们的理想中就有长大了当电影放映员。

 

中国第五代导演崛起时,正是我看电影的黄金时段。陈凯歌、张艺谋、田壮壮、黄建新、李少红等。感谢他们给我的生活增添了宝贵的精神食粮。我获得了从书本上、生活中获得不了的情感体验和共振,这让我在未来的岁月里对许多未经历过的事情能够感同身受,电影功不可没。


陈凯歌在巅峰上拍了一部《霸王别姬》,从此《霸王别姬》在天上,陈导在地上。张艺谋在第五代导演里是佼佼者,到如今,他执导的电影水准基本没有下滑,今天看的《一秒钟》也没有廉颇老矣之慨,所以我非常佩服老谋子。


他拍的众多影片中,最让我喜欢的还是现实主义作品。如《秋菊打官司》、《有话好好说》、《活着》、《一个都不能少》、《我的父亲母亲》,直至2013年的《归来》。不要和我提“三枪”,谁人不会有个一失手呢。当我对接上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作品后,第五代导演如今只有年逾七旬的老谋子还在为理想奋斗着,可歌可泣。


电影《一秒钟》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西部。沙漠、骆驼刺、碎石路、褴褛的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场景。当主角逐渐走入镜头时,摄影师出生的老谋子对取景的审美和偏好就浓浓地体现了出来。围绕放电影、看电影的三个人的纠葛展开,以放电影为载体,体现了贫瘠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下人们的状态。


如今许多人都能从这部影片中找到熟悉的气息,那种要上许多台阶的电影院,锈迹斑斑的栏杆,一溜木门的回廊,唯一就是缺个电影橱窗,可能在那样黄沙扑面的荒凉小镇,两个月才放一场电影,电影橱窗简直就是奢靡广告牌,不可能有的。老谋子对那个年代物件是烂熟于心的,他对现实主义题材的透彻源于对现实主义场景的洞悉,电影院场景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共同记忆。

 

那是个物质和精神都极度贫瘠的年代,全国只有八个样板戏轮番上演,电影是样板戏之外填充人们贫乏生活的最大文化食粮。看电影算是顶极娱乐活动了,电影是长在人们心中的美丽花骨朵,是主动、被动接受宣传教育和了解信息的工具。那时候有个顺口溜:“朝鲜电影哭哭笑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而正是这个“新闻简报”成了剧中人张九声的精神支柱。


电影《一秒钟》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影片最后,一秒钟电影胶片被风沙吹走掩埋,寓意着电影胶片时代的结束,从1895年第一部默片开始,胶片电影经过百年兴盛,走进了历史博物馆。时代在前进,对于过去,只有缅怀。

 

这部电影是国师漫长电影生涯的心理投射。他的原生动力的来源,这是他对光影的衷情。胶片年代电影总是有许多划痕,放映机的哒哒声,音效的不断爆裂声,以及经常银幕的背面也坐着许多观众的细节,都在本片中有了充分的表达,这些都是看电影的共同记忆。


影片最后有老谋子教演员们擦胶片的镜头,专业而认真,从摄影师出道的国师,成名于胶片年代,对胶片情感深厚可想而知。而我总觉得老谋子对电影最原始的热爱就是来自于露天电影,这是他的源头。


电影《一秒钟》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刘闺女出现在镜头里时,我笑了,老谋子选谋女郎的口味是一点没变啊。有点小山口百惠的影子。

 

2018年张艺谋在威尼斯电影节时说:“《一秒钟》很像我写给电影的一封情书,我真的希望它能够和观众见面。”终于,这份情书和我们见面了,我们能读懂,一生衷情一秒呈现,之于你,之于我,足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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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风吹沙:六零后,坐标安徽,喜欢阅读,读书是为了追寻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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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电影的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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