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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生:《“六一八”我们的节日》

韩湘生 兵团战友 2020-10-03


《“六一八”我们的节日》

作者:韩湘生

本文作者


作者韩湘生  原黑龙江兵团一师三团,(曾在六师工作过)毕业于北京影视艺术学院,曾为《木鱼石的传说》《红姑寨恩仇记》《碧血宝刀》《倩女幽魂》多部影视剧,广告片配音。



1968年6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下达了《关于建立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批示》。这个决定是奠基几十万知青,奔赴北大荒之路的最高批示。编号为中发“68”.“98”签发日期为6月18日。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批示“照办”。从此在黑龙江军垦史上,一个具有历史性里程碑的标志名词,也就这样的出现在各大报纸刊物上。以后它就被全黑龙江兵团的人称作:“六一八”批示,“屯垦戍边”。 


随着毛主席的批示,这天也被指定为了黑龙江全兵团的伟大节日。基本上各个连队在这天都要放假,而且还要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庆祝。杀猪宰羊,改善伙食,好不热闹。我是1969年9月到达黑龙江兵团,一师辰清独立四营的。经过了一冬严寒艰苦和春播,紧张劳累的考验,我们很快也迎来“六一八”那天的到来。


这个节日意味极其深远,使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欢欣鼓舞,期待着和盼望着。因为“六一八”这天,能改善我们的伙食还能有肉吃,甚至馋的我们大家也早已开始流口水了。连里召开了两次动员会,让我们用饱满的热情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顽强精神,以实际行动去完成好今年的夏锄任务,向伟大领袖毛主席光辉批示“六一八”献厚礼。连长最后还严历的命令,要求我们最多用三天的时间,把那几百亩播种的黄豆地,全要锄上一遍。此时我们一听都傻了,因为第一年,刚开垦荒地播种的黄豆,几乎是从地里长出来后,压根就很难看出什么黄豆苗,全被野草覆盖着。而六月中旬和七月的天气,也是黑龙江最炎热,蚊虫最多的季节。


我们每个人从仓库里领了一把,扇形铁片,有两处尖角,尾部有一锥形深孔,塞上了一根长木杆的锄头,准备开始向大田宣战。北大荒的夏天,太阳升起得很早,几乎两三点钟,天就开始亮了。清晨地里的露水很湿也很重,没走多远我们的裤脚和鞋就全被打湿了。而蚊虫那时候也更为活跃,轰都轰不走,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被咬的一个接一个的红包。


中午的太阳也开始发威,黄豆地里到处都是滚烫滚烫的,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我们身上,晒得被汗水浸湿透了的衣服上,也全结满了一层薄薄的盐霜。黑龙江的土地相当肥沃,杂草长得像疯了似的,根本很难看到田地中所生长的黄豆苗,除了垄台垄沟还能用肉眼分辨出来外,其它地方全是长满了没膝的杂草,简直就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地。 


连长聂兆友,这时走到我们面前,一个劲儿的嘱咐着,甚至命令着我们,让我们别铲到黄豆苗,我回答说:“你看看哪棵是黄豆苗呵连长?让我找都找不到?”连长告诉我:“那你就用手拔吧?草拔完了就露出黄豆苗了。”事实也只能如此,黄豆苗被杂草全覆盖住了,根本很难看到黄豆苗,我们也只好,蹲下身来去用手拔草。有些草还特别扎手,又没有带手套,我哈着腰,蹲着腿,拔了不到一会儿,我的手就被杂草扎破了流着鲜血。排长刘文旭在前面,一个劲的不停鼓动大声喊着:“大家再努把劲啊!再坚持两天,我们就有红烧肉吃了。”的确我们是新建连队,我们这些人,都已有几个月都没见到过肉了,肚子里也实在太缺油水了。除了家里邮寄来的一些邮包,里面有些好吃的外,再就是我们利用休息时间,去营部的小商店,买回几瓶肉罐头来解馋。


听了排长刘文旭鼓动我们的话后,我们此时好像也都来了情绪,我从裤兜里掏了块手绢,把流血的手缠了缠,赶紧的又一边用手拔,一边用锄头铲着,向前慢慢移动着。此时火辣辣的太阳当头炙烤着,渴的我要命,嗓子也干的一直在冒着烟儿,而往地里送水的人,左顾右盼的也寻不见个踪影,我渴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跑到那黄豆低洼处的水坑旁,捧起上边还浮游着很多小虫子的水,那时候的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解渴就行。而这时候蚊子才刚过去,小咬又来接班,叮咬着我们紧追不舍,钻到我们头皮里,被它咬的都不知道怎么去挠,又痒又难受。那二十二垧长长的豆垅地,锄起来真是好艰难好漫长,因为杂草和黄豆苗,都在互相争着阳光和养分,锄过的地中,只看到这些黄豆苗,普遍长的那么纤细高挑,稀稀落落的在夏风中摇曳,真不知到了秋天又能有多少收获?锄了一天的地,我已累的精疲力尽,腰酸背疼,刚要回宿舍去休息。通讯员又匆匆跑了过来通知我,让我赶快到连部去排练节目。


因为那时候,我是连宣传队里的主要成员,我们有三个节目,“六一八”那天,要去参加营里的文艺汇演,而其中两个节目里都有我。我们有一个自编自导的舞蹈《兵团战歌》在那天要作为全营的压轴节目来演出,这是营宣传的干事,几经考察了多次才定下来的。我嘟嘟囔囔,懒洋洋的,托着一身疲惫的身体,嘴里还一个劲不停发着牢骚:”这都铲了一天的地了?这两天我都快要累死了,还要让我去排练节目,真是让我没法活了?”在排练节目时,我身上真的一点劲儿也没有了,头晕的要命,还要踢腿蹦高的。而宣传队的队长杨建明,还一个劲儿的冲着我喊:“你要打起精神来啊?你知道吗?咱们还有两天就要参加汇演了,你是怎么搞的呀?别稀了马虎的好不好?你要把动作做到家,要体现出咱们兵团战士,战天斗地的豪迈气概来,你还想吃不想吃红烧肉了?”哎呀!我的天啊!要吃这点红烧肉也太难了吧?我的小命也快搭进去了。


三天紧张的夏锄任务,白天铲地,晚上还要排练节目,那时的我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总算还不错,在全连战士的顽强战斗拼搏中,铲地的任务也总算这样结束了。那广袤的黑土地上,漫山遍野,也呈现出一种拨人心弦的欢乐。因为第二天,也就是我们全黑龙江兵团的节日了。“六一八”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好,绯红的太阳,从那片挺拔的白桦树林里跃了出来,像红灯笼一样,高悬于碧蓝碧蓝的天边,照耀着我们开始了一天全新的征程。虽然天气也很热,但今天是我们的节日,天地间顿时也被灿烂的阳光,注入了无限的希望和无尽的力量,抖擞起了兵团战士的豪迈精神。我们宣传队的十几个成员坐在连队的28车上,穿上了干净整齐的军装,前往营部参加庆祝毛主席“六一八”批示,两周年的文艺汇演。坐在28车上,我们宣传队的成员激情高昂的,一起唱起了嘹亮的兵团战歌:沿着田野,沿着群山,筑起了钢铁的战线,英雄的队伍阔步向前,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


歌声在宁静的北大荒原上空,久久回荡,穿透了晨雾飞向远方,路两旁那一望无边的麦田,也不断散发出即将成熟的阵阵芬香。眼前的一片美景,使我们似乎全都忘记了,这两天铲地的的劳累与疲惫,身上好像也充满了许多力量。朝阳深情的抚摸着那一望无际的小兴安岭山脉,显得那么瑰丽多姿。白桦树的叶子在风中吹拂下哗哗作响,它好像再预祝我们演出的成功。


那天在《“六一八”》文艺会演中,我们的节目《兵团战歌》,作为全营节目中最后压轴演出的舞蹈,跳得相当的活泼、刚健、整齐、飘洒,获得了营领导的高度赞扬和好评。演出结束以后,我们已累得够呛,但我们都想急着,赶快回到连队去聚餐吃饭。因为当天的早晨,我们都亲眼看见了食堂杀了一口大肥猪,那是我们连长聂兆友,从其他老连队买回来的。然而连长这时,对我们全连的人员又下了命令。告诉我们说:“28车今天要从营部拉回连队不少货物,全连的人员和宣传队的成员,全都要步行走回连队。”


从营部走回连队要走十多里地,而又都是山路很难走。连长聂兆友,还又吩咐我们再去到附近的辰清林场,每人至少要带回连队,两棵落叶松的树苗栽种上,最后还强命令我们,必须要把28车没有拉完,剩下的那些红砖,每人都要带上两块拿回连队。为了争取赶紧抓时间回连队聚餐,我们谁都没有任何怨言,更没有多去犹豫。只见每个人手中拿着带泥巴坨的树苗,抱着红砖,前行在崎岖不平回连队的山路上。我很喜欢大自然的美,更希望这些小松树能伴着小兴安岭山脉的白桦树,一起延伸成长。我在小时候,就领唱过《小松树快长大》这首儿歌,这首儿歌是那样活泼,那样动听,那样优扬,使我至今难忘。那天,我一个人拿了四棵带着泥坨子的松树苗,又把两块重十斤的红砖,用绳子一绑搭在肩上,确实很重,走起路很费劲儿,但想到马上聚餐就有肉吃了,心里仍是很高兴。在半路上,我看见宣传队中的队友王杰,她手中拿着树苗,怀中抱着两块红砖,累的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一步一晃,坐在地下半天也起不来。这时我走在王杰的面前对她说:“你太累了吧?我来帮你拿那两块红砖吧?”只见王杰此时嗓子哽咽着,十分不好意思的和我推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我把自己的鞋带解了下来,把那两块红砖捆绑好,一起搭在了肩上。虽然感觉更重更累,步履每迈一步也更艰难了,但我仍是努力的坚持着 ,坚持着,走回了连队。栽好了那些小松树苗后,我们一起高唱着《兵团战歌》:高举红旗,高唱凯歌,兴安南北是我们的战场,广阔天地是战斗的地方,啊!光荣的生产建设兵团,啊!英雄的生产建设兵团……每个人都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聚集到了食堂,在那里参加庆祝毛主席,“六一八”光辉批示二周年的聚餐。


我们开怀畅饮,我们大口的吃着肉,我们共同举起了杯,庆祝着我们兵团自己,今天光辉的节日。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四十八年过去了,它冲淡了一切,却永远抹不去我对黑土地无尽的思念。那四十八年前,我亲手栽下的那些小松树苗,在风风雨雨中,已经长得很粗很壮了,那片片叶子,就如点点时光般晶莹剔透,在我岁月的深处涌动着,涌动着……


年华似景,梦幻千般。它又是一种力量,一丝情怀,一份领悟。不能割舍的是我们对黑龙江兵团,光辉“六一八”批示,那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有那34.5万赴黑龙江兵团知青,“屯垦戍边”感天动地,震撼山河的气魄。


2018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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