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进行为主义的现代代言人︱伯勒斯·弗雷德里克·斯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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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45年到1975年的三十多年里，斯金纳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心理学家。1970年，从APA随机抽取的1000位成员将斯金纳列为对当代心理学具有最重要影响的人物。同年，另一个民意测验将斯金纳列入“当今世界100位最重要人物”。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于1971年对心理学教员和研究生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斯金纳是最受他们尊重的社会科学家。希尔加德写道：“毫无疑问，斯金纳或者如熟悉他的朋友称呼的弗雷德，成为了他这一代人中影响力广泛，当然也是最负盛名的美国心理学家”。雷·古德尔调查大学生对科学家名字的识别：82%的学生正确认出斯金纳，是所有科学家中最高的，从如玛格丽特·米德（81%）、乔纳斯·索尔克（78%）、莱纳斯·鲍林（50%）、詹姆斯·华生（15%）这样的名人中脱颖而出。

尤金·加菲尔德发现，斯金纳是社会科学领域中被引用最为频繁的作者之一。除了斯金纳自己的大量著述——十二部主要著作、大量论文以及一部多卷本自传——还有大量有关他的作品，有些是赞同他的，有些是不赞同他的，还有一些介于两者之间。最后，还有三种致力于斯金纳式心理学方法的杂志：《行为实验分析杂志》，创刊于1958年，在所有致力于学习研究的杂志中发行量最大；《应用行为分析杂志》，1968年首次发行，是第二大阅读最为广泛的致力于心理学应用的杂志；《行为分析师》，行为分析师协会的杂志。

作为激进行为主义的现代代言人，斯金纳通过其受欢迎的书籍与作品，在像《新星》这样的电视脱口秀和节目中露面、公开演讲、辩论和讨论而变得家喻户晓。他能够清楚、有效、有时还很幽默地捍卫他的观点。斯金纳被他的一位传记作者贴上了“温和的无政府主义者”的标签，因其固执和爱辩论，20世纪40年代后期，一位哈佛教授向他的班级介绍作为客座演讲者的斯金纳时说：“我现在介绍撒旦”。

他第一次在电视上露面时，采访者向斯金纳提出了蒙田的两难假设推理：“如果你必须选择，你会烧掉你的孩子还是你的著作？”他的回答是烧掉他的孩子，因为他相信“他通过研究对未来作出的贡献要远远大于其后代作出的贡献”。这一回答激起了预料中的愤慨反应、大量的争议以及许多电视邀请。它同样激起了两个女儿之一的朱莉·瓦尔加斯（她本人也是一位心理学家）的讽刺性评论：“斯金纳是行为分析之父，亦是我的父亲。我不确定他所认为的更大贡献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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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超越自由与尊严》一书于1971年发表后，斯金纳被当时的美国副总统斯皮罗·阿格纽说成是一个“攻击美国社会基础规则的极端激进分子和对民族心理进行激进手术的鼓吹者”。神学家理查德·鲁本斯坦形容此书为：“与其说它可能成为一个黄金时代的蓝图，不如说它可能是地狱理论与实践的蓝图”。斯金纳估计，对《超越自由与尊严》的评论中有80%是不赞同的。

斯金纳的早年生活

1904年3月20日，斯金纳出生在宾夕法尼亚的萨斯奎汉纳。在其自传中，斯金纳对他的早年岁月做出了详尽、迷人的行为主义描述。他的父亲威廉·斯金纳是一名渴望政治职务的小镇律师。母亲将她的一生奉献给了家庭和社区服务。斯金纳有个弟弟，但16岁时就去世了。

斯金纳就读于纽约上城区的汉密尔顿学院，希望成为一名作家和诗人。他只选了一门心理学课程，由威廉·斯奎尔斯讲授，斯奎尔斯在莱比锡跟随冯特获得博士学位。1926年，斯金纳以美国大学优等生荣誉学会成员的身份毕业。作为一名本科生，他定期向学生刊物投稿，有时用伯勒斯·德比若斯爵士这个笔名。

在一次作家讨论会上，他见到了卡尔·桑德堡和罗伯特·弗罗斯特。弗罗斯特提出要看看他的作品，于是斯金纳将三篇严肃的短篇故事寄给了他。弗罗斯特回了一封热情支持的信，就斯金纳的“精确观察”作了评论，而且最后一句是“你比我今年看到的其他散文作者都要好出一倍”。这样的表扬极大增强了斯金纳成为一名作家的雄心，他决定毕业后用一年时间来检验他的才能。他做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设置一间“作家的书房”、订阅文学杂志、阅读名著，甚至抽烟斗——但是都没有用。在这“黑暗的一年”的尽头，斯金纳断定他没什么可写的，于是改变了他的职业规划。

当时，华生的《行为主义》刚好出版且在斯金纳收到的文学杂志上有评论。在《日晷》杂志中，伯特兰·罗素形容这本书“让人印象极其深刻”；1927年，罗素在其《哲学纲要》中提到华生的方法，“我想它包含的真理比大部分人所认为的要多，我认为将行为主义的方法发展到尽可能充分的程度是可取的”。

斯金纳购买了数册华生的著作和罗素的哲学著作。他阅读了华生的所有著作以及罗素的一部分著作，但是没有读罗素倒数第三部著作，在这部著作中，罗素开始反对行为主义。许多年后，斯金纳感谢罗素在其评论和哲学著作中将行为主义介绍给他。罗素回应道：“天哪！我以为它们已经驳倒了行为主义”。

大约在罗素评论华生著作的同时，韦尔斯在《纽约时报》上评论了伊凡·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他对这本书的评价是“难以阅读，但是重要”，并指出它在大脑工作方式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清晰概念。斯金纳阅读了巴甫洛夫的著作，并判定自己的未来在于心理学，特别是研究条件反射。他申请进入哈佛大学学习并被录取。然而，在作为研究生注册入学之前，斯金纳再一次短暂地尝试了一位艺术家的生活，分别在格林尼治村和巴黎住了一段时间。但之后他转去了哈佛，那里是他作为一名心理学家的职业生涯的开端。

哈佛求学——斯金纳的心理学训练

斯金纳发现哈佛的大部分课程单调、无趣，并且与他对行为日益增长的兴趣不一致。铁钦纳从前的学生波林是哈佛实验室的主任。斯金纳发现波林的讲座和著作中的构造心理学特别沉闷乏味。他不能接受波林拒绝承认一门行为科学的可能性这一事实，而且后来回忆说，他曾阅读波林的《意识的身体维度》来激励自己更加努力。斯金纳在两个地方找到更多援军：

第一个是在专家讨论会上，芝加哥的博士沃尔特·亨特（曾与华生一起工作）讨论了他关于动物记忆的延迟反应实验；

第二个是在生物系克罗泽执教的课程上。克罗泽曾是雅克·洛布的一名学生，而斯金纳曾读过洛布关于趋向性的著作。斯金纳在克罗泽的实验室工作。

斯金纳在哈佛的学生时代有另外两个方面被证明具有极大重要性。第一，他遇到了弗雷德·凯勒，他们成为好友和终生同事。第二，1929年，国际生理学大会在哈佛医学院举行。斯金纳听了巴甫洛夫的演说，该演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还得到一幅巴甫洛夫的自画像，挂于他的课桌上方。

在哈佛的八年，最初作为一名研究生，随后作为一名博士后研究员，最后在1933年到1936年期间成为哈佛有声望的教员协会的一名初级会员，斯金纳建立并发展了他研究行为的方法，逐渐变成一位公认的行为主义者。为了撰写学位论文，斯金纳开始着手界定一个行为分析的单元。受伊凡·巴甫洛夫和查尔斯·谢灵顿的影响，他将这个单元界定为反射。他认为心理学的任务是将行为分成许多反射并测量它们的强度和影响它们的变量。

生物系主任克罗泽是斯金纳论文委员会的主席，但形式上波林才是主席。波林反对斯金纳采用与历史无关的心理学方法，并认为斯金纳的写作质量很差、论证肤浅、语言花哨。斯金纳进行反驳，结果变成一场两人之间的长期智力较量。斯金纳的自信（有人会说是自大）是非凡的。在其论文考核期间，戈登·奥尔波特请他概述行为主义的缺点，斯金纳拒绝承认哪怕是一个缺点。然而，他还是通过了口头考核并于1931年获得博士学位。

“斯金纳箱”——斯金纳的操作性条件反射

在哈佛，斯金纳研制了一种装备，大部分追随赫尔和其学生的心理学家称之为“斯金纳箱”，但是斯金纳本人一直称其为“操作性条件反射装置”。在斯金纳的早期研究中，将一只饥饿的动物（最初是老鼠，后来是鸽子），置于该设置中，并让它随意做一种反应——对老鼠来说是压杠杆，对鸽子来说是啄一只被照亮的盘子或按键——并且一旦出现这种反应便给予强化。老鼠或鸽子做出这种反应，就给予食物，于是这种反应的可能性增加。动物们操作其环境以获得食物奖赏：因此称之为操作性条件反射，该术语由凯勒首创，后被斯金纳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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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金纳操作性条件反射设备的研制和反应率的使用，是向其行为实验分析的目标前进的重要步骤。斯金纳是如何采用这些步骤的呢？在他的文章《科学方法的个案史》中，斯金纳描述了这些步骤。

最初他试图通过幼鼠的跑动反应来研究对一个新颖刺激的习惯化。斯金纳提出他所谓的“科学实践四原理”：

当你偶尔遇见一些有趣的事情，放下其余一切去研究它；

某些研究方法比另一些更简单；

有些人运气好；

设备，尤其是复杂的设备，会发生故障——斯金纳凭借坚持、好运气和一些偶然事件研制出了他的设备。

在该设备中，一个动物就在他眼前学习，而反应率反映了这一学习。斯金纳随后研究了消退。当他断开食物分配器以使按压杠杆不再产生食物时，反应率以一种有序的方式下降。他还能够研究自发恢复和重建条件反射，以及剥夺和饱食的作用。在所有这些情况下，反应率的变化都是有序和可预见的。特定操作引发可预见结果。行为可以得到精确预测和控制。

1936年，在波林的极力推荐下，斯金纳以1900美元的年薪加入明尼苏达大学教员队伍。在明尼苏达，他于1938年出版了经典著作《有机体的行为》。已经就《行为原理》与赫尔签约的出版商Appleton-Century-Crofts最初怀疑它是“另一本关于老鼠的书”。另一个困难是斯金纳想要在书中插入超过预算的图片。由于托尔曼在正式出版前的好评（他预言该书“将始终在心理学史上拥有重要地位”）和来自哈佛的一笔500美元补助，才使得出版成为可能。

在这本书中，斯金纳描述了他的行为操作系统，其中反应结果至关重要。带来积极结果的反应（例如向一只饥饿的动物呈现食物，或者逃离或避免电击）得到强化，它们的反应率上升；伴随消极结果的反应（例如移除食物或呈现电击）得到惩罚，它们的反应率下降。斯金纳还描述了关于消退、自发恢复、重建条件反射、辨别学习和内驱力作用的实验。

六十年后，《有机体的行为》依然是一本被频繁引用的作品，但是在刚出版的头些年里，它并未得到广泛阅读。大部分对动物学习感兴趣的心理学家正期待着赫尔的“巨著”《行为原理》，而《有机体的行为》仅仅印刷了800本。最初四年里售出了80本。到1946年，只售出了548本。

关于这本书存在一些批评，其中有四种占支配地位：

第一，一些批评者认为，《有机体的行为》这一书名本身对于一本专门处理老鼠按压杠杆的书来说是不恰当的，甚至是自命不凡的。

第二，他们指责斯金纳忽视其他人在学习和动机方面的研究，这一批评在很大程度上有其合理性。

第三，一些评论者声称，该书涉及的是一个受约束的、有限的和人工的行为领域。

第四，这本书缺乏“统计学支持”，描述的仅仅是少量被试的行为。

这一批评同样具有合理的理由，因为斯金纳对统计学分析不感兴趣；他的目标是预测和控制有机体个体的行为。他对于这一问题的观点从未改变过。1984年，斯金纳尖刻地认为，两位最主要的数学学习理论家布什和莫斯泰勒将“巨大数量的无懈可击的数学浪费在了巨大数量的错误百出的资料上”。尽管遭遇上述批评，斯金纳的贡献仍然重要。他成功详述和测量了行为的一个功能性单元，即操作，对斯金纳来说，它是与环境作用有一种有序关系的一类行为。

强化程式 ——斯金纳首要的科学贡献     

20世纪40年代，斯金纳开始对不同强化程式的作用进行研究。这些实验被证明非常重要。正如斯金纳所记述的那样，它们始于偶然的发现：

我在一个星期五下午发现手头上仅有很少食物粒（供动物食用），而我又不想花费周末的部分时间制作更多。如果我只强化一个偶然的反应，那么我的供应就会持续许多天。

斯金纳开始只强化其中一些反应。他发现间歇性的强化维持了反应频率；事实上，动物比在每次反应都产生强化时更为经常地做出反应。斯金纳和他的学生继而开展一个关于强化程式作用的大规模研究项目。费斯特和斯金纳在他们的不朽著作《强化程式》中描述了这一包含有几万次反应记录的研究工作。这种程式对反应率具有可预见和可靠的作用，并且证明是行为实验分析的基本工具。斯金纳激起的老鼠按压杠杆和鸽子啄食的数量令人敬畏。

程式的研究是对心理学的一项重大贡献，这也是斯金纳本人最为自豪的研究。当1967年他被要求在其对心理学的贡献中选一个最为重要的贡献时，斯金纳回答道：“它应该是由强化程式安排的强化的相倚关系这一问题……我认为这是我首要的科学贡献”。

“玩篮球的老鼠”——行为控制

在发表于1951年的一篇题为《如何教动物》的论文中，斯金纳描述了他所谓的塑造。当人们训练一只鸽子啄键以得到食物时，这只鸟先被强化观看箱子的前壁，然后被强化走向前壁，然后被强化抬起头，最后被强化啄键。这只鸽子渐渐地通过强化被塑造，从而做出该反应。不仅是啄键，而且诸如从一副纸牌中选出一张牌或是啄钢琴上的键之类的行为也可塑造。就像雕刻家浇铸粘土一样，塑造使得心理学家浇铸行为。

塑造是建立和改变行为的有力方法，斯金纳选择为其自传第二卷冠以《一位行为主义者的塑造》之名一定不是巧合。斯金纳因他对塑造的巧妙演示而变得广为人知。在明尼苏达，他塑造并训练了一只老鼠在一块大理石上打洞。一份学生报纸连载了这只老鼠的故事，并给这只老鼠取名为老普林尼，当地报纸和《生活》杂志都刊出了有关斯金纳的“玩篮球的老鼠”的专题报道。

在另一项演示中，斯金纳塑造并训练两只鸽子“打乒乓球”。这两只鸟各站在桌子的两端用力地来回啄一只球。两只“打乒乓球”的鸟的公开演示引起了观众的好奇心。在其对塑造力量最具雄心的演示——有机控制项目——中，斯金纳拥有他自己所谓的“发疯的念头”，即在模拟器中训练鸽子充当导弹制导或有机控制系统，因此才有了首字母组合词Or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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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鸽子在模拟器中的表现完美无瑕，但是斯金纳从未能让军事当局相信它们的行为是可靠的。他的两位与有机控制项目有关的同事，凯勒·布里兰和玛丽安·布里兰，对该项目的结果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创建了一家公司——动物行为公司——来运用操作原理为广告演出训练动物。他们既有成功，也有失败，但是即时强化、塑造和程式控制技术如今已普遍用于商业和娱乐场所中的动物训练上。

《沃尔登第二》——斯金纳的乌托邦

斯金纳利用1945年的夏天写了一部乌托邦式的小说《沃尔登第二》。在这本书中，他描写了一个想象的社区，用行为控制的操作原理来制造一个和谐而幸福的社会。“沃尔登第二”社区坐落于一片美丽丰饶的土地上，是斯金纳年轻时的萨斯奎汉纳河河谷的理想化图景。这个社区拥有快乐而富于生产力的工人和六岁时即已完成伦理道德训练的行为良好的儿童。生活如此高质量，社区成员将休闲时光用于演奏巴赫的弥撒曲、下国际象棋和进行学术讨论。它是一个已将“十诫”转换为明确的行为控制计划的社区——的确，一个斯金纳式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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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金纳撰写《沃尔登第二》的目的是描绘一个在操作性条件反射统治下的社会。社区领导人是弗雷泽，他作为一个改变了的自我，使斯金纳得以说出他当时还不准备说出来的关于行为控制的可能性与技术的事情：

我只有一个重要的特点，伯里斯，那就是顽固。在我的生活中，我仅有一个理想——一个真正的摆脱不掉的想法……尽可能直白地说，就是为所欲为的理想。我想，“控制”一词表达了这种理想。对人类行为的控制，伯里斯。在我早期实验的日子里，它是一种狂乱而自私的统治欲望。我记得当一个预测出错时，我常常感到的暴怒。我会对着我的实验被试大吼：“做，该死的！像你应该的那样去做！”最终我认识到这些被试一直是对的。它们一直是像它们应该做的那样去做。错的人是我。是我做了一个坏的预测。

斯金纳如此成功地描绘了一个社区，一开始犹豫不决的伯里斯最终辞掉他在大学的职位，并在该书的结尾与弗雷泽联合加入了“沃尔登第二”。他们俩一起梦想建立另外的类似于“沃尔登第二”的社区，甚至占领全国。实际上，只有一个这样的社区建立了起来，而且它仅仅取得了有限的成功。

斯金纳在他称为“白热化”的状态下仅仅用了七周时间就写完了《沃尔登第二》。在1948年出版之前，该书曾遭到好几家出版商的拒绝。许多第一评论都是不友善的：

在《沃尔登第二》里，我确定我真正喜欢的唯一的东西就是那台收音机。

——《先驱论坛报》

一份为公共管辖开出的令人压抑的严肃处方，作者似乎曾读过奥尔德斯·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却未领会其要点。

——《时代》

对一个名字的玷污，一种冲动的堕落……这样一种永久营业或完全掌握的胜利，自从斯巴达时代以来就没有得到过正视。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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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该书的销售令人失望，但是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随着对另类生活方式和反文化兴趣的迅速发展，《沃尔登第二》成了畅销书，特别是在大学校园里。

“箱中的婴儿”——斯金纳的应用研究

在女儿黛博拉出生后，斯金纳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郊区居民家庭所提供的儿童抚养环境。他认为它远远不够理想。孩子大惊小怪而获得关注，因此也增加了大惊小怪比率；孩子探究一个鲜艳的引人注目的物体，它碰巧是一只昂贵的花瓶，于是因此受到责罚；孩子不断地向父母提出要求，而父母不能够如自己所愿的那样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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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金纳开始为他的女儿设计一个更好的环境。他从分析她的需要开始。首先是温暖。斯金纳不是将她包裹在笨重的衣服里和为她盖上毯子，而是建造了一个温度适宜的小隔间让黛比（黛博拉的昵称）住在里面。一个孩子还必须被保护从而远离疾病。斯金纳认为，大部分儿童时期的疾病是由通过空气传播的病毒引起的，所以进入黛比小隔间的空气经过了一系列过滤。没有笨重衣服的限制，有吸引人的玩具，鼓励了黛比进行活动和玩耍。斯金纳每天让她待在隔间外面一段时间并且是在父母的专心注意下，以保证其社会接触和互动的需要得到满足。

1945年10月，《妇女家庭杂志》发表了一篇有插图的文章，描述这个装置，以及斯金纳和他的妻子在其中养育女儿的两年半的经验。这是继华生“给我一打健康的婴儿……”的挑战之后对自己女儿的环境实施巨大控制的又一个行为主义者。这篇文章报告说，黛比是个健康而幸福的孩子，除了疫苗预防注射时，她有六个月都没有哭过。照片显示一个显然很快乐的黛比正在她的隔间里赤裸地嬉戏。报纸、电台和《百代新闻》都刊载了有关这个设计的故事，斯金纳收到上百封烦恼父母的信件，他们询问在哪里可以购买一个这样的装置。

然而在预料之中，有些人会对此愤怒。一篇题为《箱中的婴儿》的文章使人脑中浮现出社会隔离和像笼子一样的环境。斯金纳被指责剥夺了黛比的所有社会生活和父母的爱与温情，他对待她像对待老鼠或鸽子一样。一位批评者说，人类唯一一次应该被放在一个箱子里的时候就是当他们死去的时候。

除了获得恶名，这个婴儿装置还是一场经济困境。斯金纳向一家公司投资500美元制造这些“后代调节器”，只是他的合伙投资人带着钱和潜在购买者的定金消失了。然而，一些“空气婴儿房”（这些装置后来的名字）还是被制造了出来，130名婴儿在里面得到抚养，没有不良后果。许多年里一直谣传，斯金纳女儿的经历为她带来了永久性地消极影响，甚至说她曾变成精神病人。

幸好事实并非如此。黛博拉·斯金纳以美国大学优等生的荣誉从拉德克利夫学院毕业并成为一位成功的艺术家。回顾其作为“箱子中的婴儿”的经历，她评论道：

“它并不是一项真正的心理学实验，但是你可以将它称为一个通过健康得到幸福的实验。我想，我是个非常幸福的婴儿。对这个箱子的大部分批评是由那些不了解它的人们做出的”。

斯金纳接下来的革新来自于他对女儿四年级课堂上教师与儿童行为的观察。他为他所看到的“被毁坏的心灵”而感到痛心。只有极少的学习，并且这极少的学习在斯金纳看来似乎完全不是由于课堂强化而发生的。班级中有这么多学生，教师无法一次注意到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于是如此之多应该被强化的行为没有得到强化。

孩子们做事首要考虑的是避开所厌恶事情的威胁：老师不高兴、同学的奚落、可怜的考试分数或等级，甚至是去校长办公室。积极强化极少，即使有也往往受到拖延。斯金纳的动物研究已经表明，延迟强化物是无效的强化物，因此这些提供积极强化物的很有意义的努力也可能是无效的。更进一步的问题是，老师不得不按照相同的步调为所有的学生呈现信息。对有些学生来说，这种步调过快，而对另一些学生来说它又明显过慢；然而他们都不得不同步进行。

在斯金纳看来，课堂，因其根本令人厌恶的控制方法、极少和延迟的积极强化物、缺乏对个体的关注以及步伐一致的进度，似乎成为了一种担保产生学习困难的环境。斯金纳写道：

一般学校的状况是一件影响广泛的事情。现代的学生简直不会快速或良好地学习数学。这不仅仅是无能力的结果。现代教育技术最薄弱的主题就是那些失败最为明显之处的问题，以及紧随日益增长的无能力而来的是焦虑、不确定性和攻击性，它们转而又在学校中导致其他问题。

能够做什么来对这种状况进行补救呢？斯金纳的解决方案就是研制教学机器。

斯金纳基于其动物实验中确立的行为控制操作原理设计了一个教学系统。首先，强化是即时的。孩子们将会立即被告知他或她的反应是正确还是错误。其次，让每个孩子按照自己的速率进行，只有在材料完全掌握后才继续前进。第三，学习材料将以小步呈现，并在孩子出现错误时呈现附加信息。学习将通过一个精心构建的指导计划得以塑造。

不仅在美国，而且在全世界超过72个国家，教学机器和程序教材的程序学习在中小学、学院和大学得到广泛应用。至少有12个致力于程序教学的杂志，还有许多有关该主题的书籍。这类教学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程序的质量。程序教学曾成功地用于教授中小学拼写和算术，甚至在学院中教授斯金纳的行为实验分析原理，但是许多其他科目的教学程序却不那么成功。尽管如此，斯金纳的教学机器和程序教学技术仍然是一项重要的革新。今天，他的行为体系被广泛传授给教师。斯金纳对教育有巨大影响。

《颐养天年》——斯金纳的晚年生活

1974年，斯金纳以哈佛埃德加·皮尔斯心理学教授的荣誉退休。退休后，他继续每天步行两英里，往返于剑桥的家和其位于哈佛威廉·詹姆士会堂的办公室。在那儿回复信件，接见来访者，许多是来自海外的，偶尔从事研究并和研究生们会谈。斯金纳撰写他的自传，编辑他论文的回顾性文集。他仔细记录其作品在心理学文献中的引用率。1989年，他自嘲地提到，他的引用率第一次超过了弗洛伊德。斯金纳继续为心理学文献贡献革新性的和引起争议的论文。

1980年，罗伯特·爱泼斯坦、罗伯特·兰扎和斯金纳用一段受操作性条件反射训练过的鸽子间进行符号交流的实验演示——这两个鸽子被异想天开地称为杰克和吉尔——回应了黑猩猩间符号交流的报告。在1982年的APA大会上，斯金纳提交了一份关于他变老时自身行为的精彩的行为主义记述，这份报告后来扩充为一部名为《颐养天年》（1983）的著作，由他与玛格丽特·沃恩合著。在这本书里，斯金纳几乎没有提到死亡的失落与恐惧或者生命的意义。相反，该书是一项老年人的行为自我管理计划：

如果预计要下雨，就将一把伞挂在就近的门把上，那样就不会忘记。

阅读色情作品以延续和激励性生活。

准备新的小把戏以便在孙子们来访时逗他们玩。

构建环境以使你不会受困于不可避免的视力、听力、体力和耐力下降。

冒着被年轻一辈轻蔑的风险，大方承认你阅读侦探小说和观看肥皂剧。

斯金纳拥有一个漫长而杰出的职业生涯，充满奖励、荣誉和成就：20世纪40年代早期入选实验心理学家协会，并于1942年获得该协会有声望的沃伦奖章，1949年任中西部心理学会主席，1966年任巴甫洛夫协会主席。1958年，斯金纳获得APA授予的杰出科学贡献奖，1971年获得美国心理学基金会的金质奖章，1972年获得美国人文主义者学会的年度人文主义者奖。然而，斯金纳从未当选APA主席。

1990年8月10号，在波士顿举行的第98届APA年会上，斯金纳获得一枚金质奖章以及心理学突出终生贡献奖。他是APA历史上唯一一位获此表彰的人。虽然因患白血病而身体虚弱，斯金纳还是向大会作了致词，直到1990年8月18号去世前一晚，他还在致力于其致词的手稿译文。他的论文《心理学能成为一门心灵的科学吗？》发表在《美国心理学家》1990年11月刊上。就像他将认知心理学归类为心理学上的神造说一样，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尖锐的“不”。五十多篇讣告出现在心理学杂志和大众媒体上。《美国心理学家》将整整一期用于《对斯金纳和心理学的反思》。在主编给斯金纳的颂词中，雷蒙德·福勒写道：

只有认识到我们是多么幸运地拥有他，一位心理学的卓越贡献者，达63年之久——比这一学科历史的一半还长，才能缓解我们对失去这位杰出的科学家的哀痛。没有人能够否认他在心理学上留下了永久的标记。《美国心理学家》怀着钦佩和爱戴之情向他告别。

本文摘自《心理学家的故事》

[美]戴维·霍瑟萨尔 著

郭本禹， 魏宏波  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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