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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回顾 | 牛津大学:科幻中的种族、性别与科技(二)

老吕 科幻研究在伦敦 2021-06-28

两名男子素不相识,为何他们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为何发明家会残忍杀害他完美无缺的情人??

“全自动豪华同性恋太空共产主义”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未来??

少女战士的衣服为何总是神秘失踪??

欢迎阅读今天的《走进科幻》

(超小声:各位看官如果喜欢可以关注一下公众号呀…)



专题二:种族纯粹、性别与身体(续)


Paul WEINDLING(牛津布鲁克斯大学)

作为克隆阴谋的《巴西来的男孩》

The Boys from Brazil as a Cloning Conspiracy


Weindling教授首先介绍自己为“优生学”领域的学者,主要研究描写优生学实验受害者的诸多文本。作为他的研究对象之一,《巴西来的男孩》虚构了纳粹克隆希特勒的企图,在故事中纳粹科学家成功复制出94个小希特勒,并完全模拟希特勒儿时的成长环境,以期望重现帝国的辉煌。虽然在小说出版的1976年,惊悚题材的故事并不热卖,但彼时人们已经看到了克隆和基因工程成功的可能性,因此故事中出现的生殖遗传学元素仍不可忽视。

当年改编的电影海报非常直白地表现出“克隆”的含义

Weindling认为,《来自巴西的男孩》影射了纳粹医学专家,被称为“死亡天使”的约瑟夫·门格勒在奥斯维辛所领导的一系列“双胞胎实验”。他大量招募同卵双胞胎,用以寻找“改良人种”的可能性,据不完全统计,奥斯维辛的短短数年中有近1500对双胞胎被迫参与了门格勒的实验,只有大约80到100对最终幸存。在小说出版时,这些幸存的双胞胎并不为德国政府承认为集中营医学实验的受害者,因此也并不能得到战后的赔偿。因此,这本小说的问世可谓十分及时,并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幸存的门格勒双胞胎们终于得到正确的承认,他们成立了幸存者协会,并积极致力于为其他奥斯维辛受害者与幸存者争取更多的社会话语权。

居中的便是“死亡天使”约瑟夫·门格勒

在简要探讨了克隆技术的历史之后,Weindling指出《来自巴西的男孩》描写了在当时来看十分前沿的技术和理念,但他同时谈到,小说还可以被视为一种隐喻,虽然科学技术的发展不可避免,同时也不可或缺,但在发展这些技术时所需要的伦理和人文关怀同样也是不能舍弃的。技术是中性的,拥有技术的人却各怀鬼胎,原本象征着科技进步的造物,很容易就会变成杀人的利器。

除了政治价值,《来自巴西的男孩》还为我们提供了对于道德与科技的思考


Kate FOSTER(伦敦国王学院)

模糊的仿生人:在维利耶·德·利尔-阿达姆的《未来的夏娃》中构建完美女性

The Ambiguous Android: Building the Perfect ‘Woman’ in Villiers del’Isle-Adam's L'Ève future


留声机于1877年由托马斯·爱迪生发明,而这也促使维利耶在其1886年的小说《未来的夏娃》构建一个虚拟的、科幻的爱迪生形象(虽然当时还没有“科幻”这一术语)。故事中,爱迪生利用电学原理制作了一个完美的女人,聪明又美丽,更有智慧,但是她毕竟只是机器人,人性、灵魂和科学的矛盾碰撞,就导致了一场类似浮士德的悲剧。Foster认为,在构建“完美”女性形象这一过程中,小说中多次出现的重复与二元性等主题表现了作者维利耶对待“女性”的矛盾性,而这种矛盾性正是维利耶对于科学和技术的核心态度。

133年前的封面比现在很多图书都更有设计感

“蒸汽和电力为人们消除了距离,而留声机做到了更多,它为人们消除了时间。”通过转述维利耶对爱迪生留声机的评论,Foster首先探讨了留声机作为一个新发明的历史价值,指出这是爱迪生试图“保存回声”(Capturethe Echo)的一种尝试。通过将《未来的夏娃》与萧伯纳的《皮格马利翁》(Pygmalion)和DC漫画《睡魔》(The Sandman)相对比,Foster向我们展示了《未来的夏娃》中“人造生物”(Artificial beings)的文学元素,并认为这些文本都体现了一种现实女性内在的“缺憾”(fallibility),而这些却在人造女性得到一定程度的弥补。

故事中的“夏娃”是“完美”的造物

Foster强调虽然维利耶通常被认为对科技有一定程度的恐惧,并且谴责一切为科学实验而放弃宗教信仰的行为,但文献显示他曾经数次参加世界博览会,并为科学所深深吸引。为了平衡自己内心复杂的兴趣,维利耶诉诸神秘主义以求帮助,他将科学与超自然以及形而上的力量相结合,投身于对仿生人“灵魂”的探讨。她进而引入了波德莱尔“诚实的诡计”(Honest Artifice)这一概念,即人们可以通过人工的方式来完善本来有些缺憾的美好,只要这个过程是开诚布公毫无隐藏和欺骗的。但Foster认为,虽然女性本身的灵魂略有缺憾,但用表面完美却没有灵魂的仿生人以作代替,是没有道理的。她说,“理想的完美正是真实的伪造”(Ideal beauty is the real fake)。

一定程度上,《攻壳机动队》继承了《未来的夏娃》对于仿生人“灵魂”的探讨;我十分喜欢塔奇克马(就上面那个蓝色的东西)集体辩论的那一集S1E15

虽然现代科技似乎能克服女性身上的不足,但那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同样,维利耶将神秘主义编织进爱迪生对其发明的理解,并让他通过人类本质上的不可知来颠覆科学所代表的理性。从这个角度,Foster认为维利耶试图将科学同形而上学联系起来,表现他对科学的复杂情感。这种含混的态度一直持续的小说的最后几页,直到主人公在即将与他创造的完美女性步入新生活之前杀死了她。



Chelsea HAITH (牛津大学)

全自动豪华同性恋太空共产主义:酷儿太空史诗《旅行者》系列中的反人类起源叙事

Fully Automated Luxury Gay Space Communism: Anti-Anthropogenic Narrative in Queer Space Opera Series Wayfarers


自二十一世纪伊始,资本主义本身所隐含的内在危机开始越来越广泛得收到人们的关注,学者们开始探讨资本主义的合理性,而在文学,尤其是科幻领域,人们也开始越来越多地构想后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同可能性。在这样的背景下,“全自动豪华共产主义”(Fully Automated Luxury Communism)作为新兴的对于后资本主义与后稀缺时代的想象,描绘出一个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左翼乌托邦。

Aaron Bastani 2014年在Youtube上传的视频被视为这个术语的出处;他还专门为此写了书,2019年6月出版,但从价格来推测这本书的畅销性超过其学术价值

在人们忧虑资本主义时代科技发展与自动化普及所带来的劳动岗位减少以及失业率增加时,“全自动豪华共产主义”反其道而行之,认为自动化能够有效提高生产效率,从而增加社会福利并减少人们的劳动时间,解放人们的艺术创造力。在此基础上,人们猜测人类社会可能会发达到某种程度,以至于性别与性取向的区别被完全抹除,从地球到太空的限制也变得无足轻重。这样的社会便可以被称为:“全自动豪华同性恋太空共产主义”(老吕插一句,这是一个非正式的术语,由互联网传播,相当于我们的“梗”)。

亚马逊居然还有卖文化衫的,17磅一件(不过logo做得很好看)

站在这样的角度上,Haith认为美国酷儿(Queer,在很不严谨的层面上可粗略理解为LGBT)科幻小说作家贝基·钱伯斯挑战了传统女性主义科幻中的人类中心主义。她的《旅行者》三部曲中的人类种族科技落后,道德缺失,身体羸弱,破坏了过去主流科幻小说中旨在推进殖民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帝国主义叙事话语。Haith指出,钱伯斯通过故事里人类与外星人的互动探讨了种族、性别与性取向的意义和影响,人工智能是否拥有“人性”(Humanity),以及当母星被摧毁后“家”在人类心中的概念。

钱伯斯的《旅行者》系列入选了众多科幻奖项的提名

从这个角度,Haith采用了去殖民主义和女性主义的理论视角,认为钱伯斯在其小说中刻画角色的方式打破了传统科幻小说对于“他者”妖魔化和去人格化的描写范式,指出她的诸多作品都符合卡尔·弗里德曼(Carl Freedman)对科幻的认识,即“科幻小说是批判性理论”。

故事中超越种族和性别的叙事探讨了“主体间性”的可能



Barbara EGGERT(克莱姆斯多瑙大学)

作为科幻漫画与电影中跨媒体编码的服装与身体——以《太空英雄巴巴瑞拉》为例(原标题比这更直爽一些)

Back to the Strip with Barbarella the Transmedia Code of Undressing from Sci-fiComics to Film and Back Again


在一开始,Eggert向我们展示了电影《太空英雄巴巴瑞拉》的经典片头,其中女主角巴巴瑞拉在太空舱里逐步脱去她臃肿的太空服,逐渐显露她充满魅力的身姿。Eggert随后谈到,随着《巴巴瑞拉》漫画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面世,漫画这个题材也表现出逐渐“成人化”的发展倾向。虽然《巴巴瑞拉》由于其裸体元素和部分情节的情色主题而受到法国当局的封禁,但这并没有影响这部漫画在读者当中的传播,反而增加了它的影响力。

电影《巴巴瑞拉》的片头非常经典

Eggert同时指出,《巴巴瑞拉》可被视为第一部由女性主导情节的科幻作品,但同时部分批评者也认为漫画中可以看到一些略显幼稚的幽默。Eggert认为巴巴瑞拉真正的科技和力量正是她的身体本身,但她的力量通常都是在特定服装的掩盖之下,只有在特殊的情境中才会部分显露。不过,Eggert通过向我们展示十分具体的数据(这小姐姐居然统计了《巴巴瑞拉》整个系列所有出现裸体或脱衣内容的漫画分镜),运用定量研究方法证明《巴巴瑞拉》虽然时不时会出现成人内容,但它却不能被视为情色漫画。

《巴巴瑞拉》刚出版时引发巨大争议

Eggert认为,主人公巴巴瑞拉的身体和服装都是她力量和战斗方式的一部分,使她总可以找到敌人的弱点并一一击退。在90分钟时长的电影中,巴巴瑞拉身着过8件不同的衣服,但实际上这些不同的衣服是巴巴瑞拉本身力量在不同场合所展示出的不同侧面。而不同于漫威的超级英雄,巴巴瑞拉“战袍”的破损并没有意味着其力量的消失,反而能够激发其更强大的战斗力。所以,巴巴瑞拉的力量并没有寄存在某一件具体的衣服上,而是她的身体和皮肤本身。

简·方达的不同造型代表着巴巴瑞拉力量的不同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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