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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想象的人称视角谈“心象说”|《北京电影学院学报》

学报编辑部 北京电影学院学报杂志 2023-08-28


从想象的人称视角谈“心象说”


冯国众
北京电影学院表演学院2016级博士研究生

摘 要 : 本文以想象的人称视角作为切入点,探讨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提出的“我就是”的想象创作方法与采用第三人称视角进行角色形象想象的“心象说”创作方法间的异同,就产生差异的来源进行了考据, 通过文献对比解释了“心象说”核心内容与斯氏体系之间一脉相承的关系,为正确理解“心象说”与 斯氏体系的关系提供了实证基础。


关键词 : 焦菊隐 心象说 内心视像学说 人称视角 想象方式


运用想象是演员进行创作的必由之路,它是表演艺术形象思维的重要问题,所以历来是表演理论研究的重点。在我国,有关演员想象最具影响力的表演理论当属焦菊隐先生的“心象说”和以“内心视像”为代表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Constantin Stanislavski)提出 的一系列想象应用理论。
对于“心象说”和斯氏体系的关系,在“心象说” 诞生之初普遍被认为是一种“三结合”,即焦菊隐先生是在继承斯氏表演理论的基础之上,结合中国戏曲及欧洲表现派的表演理论而创立的表演方法。而后来学者在对两者关系做更细致的探讨中,则趋向于认为“心象说”与斯氏体系,无论在方法还是理念上都存在较大差异甚至对立,其中颇具代表性的观点有二: 
其一是童道明先生在《心象说》一文中的观点。他指出“心象说”与斯氏“内心视像”学说在操作层面上就已经存在差异,“心象说”的想象方式与斯氏所主张的想象方式不同,更类似于哥格兰(Constant Coquelin) 的“体现艺术”。在这个观点的基础上,结合焦先生的留法背景,童先生认为“心象说”的出现可能更多地源于法兰西戏剧文化的浸润。同时他又将“心象说”同米·契柯夫(Mikhail Chekhov)的“摹仿说”并举,认为焦先生要求演员运用“心象”的目的旨在模仿,这与斯氏所推崇的“体验”是不同的。借此,他得出结论认为在20世纪50年代初中国剧坛言必称斯坦尼体系的语境下,焦先生是“借”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名义来宣传他本人的“心象说”[1],其目的是纠正斯氏体系“从自我出发”的偏颇,从而对当时演员只强调“体验”却无原则地否定形象这种创作现象进行拨乱反正。

     其二是姜涛先生在《斯氏“种子论”与焦氏“心象说”辨析》《对焦菊隐“心象”说的比较认识》等文章中,对“种子说”与“心象说”进行比对,认为“心象 说”与“种子说”在创作原理上存在根本的分歧。所以“心象说”和“从生活出发”是焦先生在没有透彻研究斯氏体系的基础上,做出的一种“不踏实的创新求变”,是一种“变招”。而恰恰是这种“变招”的流行,导致“心象说”乃至整个中国的表演理论都与斯氏体系的真正本质“擦肩而过”。


      以上两种观点在论述过程中都聚焦于“心象说” 的创作方式和斯氏体系的区别,但是他们对于产生这 种区别来源的论证却是建立在各自主观猜测的基础之上,这就为他们准确认识“心象说”与斯氏体系的关系并建立正确的评价造成了困难。通过对斯坦尼斯拉 夫斯基和焦菊隐著作的仔细比对分析,我们有理由相信,“心象说”的某些工作方法虽然的确与人们所熟知的“斯氏体系”有所不同,但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却源于历史因素,并非焦菊隐先生有意造成,其“心象说”的理论核心应当是源自斯氏的。

     

      同时,在“心象说”诞生的过程中,焦菊隐先生并不存在所谓“不踏实的创新求变”,他对斯氏体系的理解,限于当时的条件,可能有所缺失,但确实是对斯氏体系的理论精髓进行了仔细研究,其在创作理念和艺术追求方面与斯氏保持高度一致。他为了能够将斯氏体系更好地运用到导演和演员的创作实践中,有意识地在实践中对斯氏体系进行取舍变化,但这并没有造成他与斯氏创作理念的错过,反而是在实践和精神上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进行了本土化的继承和发扬。

   

一、斯氏内心视像学说与“心象说”的视角差异


      人们之所以认为“心象说”与斯氏体系的观念相悖,是因为“心象说”的创作方法,如“先有心象才能够创造形象”“准备角色时可以用哥格兰的办法”“通过‘练’的方式将角色的形象‘化’到演员身上”等观点,包含人们熟悉的“表现艺术”的创作观念, 与人们普遍认为的斯氏的“体验艺术”不同。同时焦菊隐先生提出的“从外到内”和“从生活出发”的口号也俨然与人们熟知的斯氏体系的“从内到外”“从自我出发”的观点针锋相对,这的确容易让人们得出“心象说”是在针对斯氏体系观念进行修正的看法。

      童道明先生提出焦先生是在假借斯氏之权威宣传“心象说”的观点,其立论的根据在于焦先生1951年给中央戏剧学院本科生做讲座时曾以斯氏的名义讲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要求演员在头脑中酝酿一个形象(我称之为心象)。”[2] 童道明先生指出“: 这一段话很重要,但也令人困惑,需要认真研究。”[3] 童先生之所以感到困惑,是因为以哥格兰为代表的“表现艺术”就是要求演员通过模仿头脑中的角色形象和行动来进行角色创造的,这种源自狄德罗(Denis Diderot)“理想典范”的方法是典型的“表现艺术”的创作方式, 而斯氏在《演员自我修养》中,曾提供了一种特征鲜明的“我就是”的想象方式,来代替这种“表现艺术” 在演员头脑中形成角色形象的想象方式。
   

      在《演员自我修养》中,斯氏将演员的想象方式按照人称视角进行了详细地区分,他一共提出了三种形式的想象:在第一种想象中,演员用“观众视角”去 观看自己的想象,在想象中演员并不扮演任何角色,看到的完全是别人的生活;第二种想象方法则是演员将自己的形象代入到场景中,看到自己在规定情境中的活动,自己做自己本人的观众。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称这两种想象方式为“消极的想象”。他之所以这么判定,是因为他强调在“体验艺术”中,想象的目的是为了让演员将自身的天性调动起来。在体验中,重要的不是演员看到具体的形象, 而是通过看到这种形象,让演员感受到自己作为角色“存在”的状态,并通过这种真实的存在感让演员获得同角色一样的身临其境的“生活实感”。他在《演员创造角色》一书中也表达过同样的看法,认为除了“消极的幻想”之外,还存在着另外的“积极的形式”。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提出的“积极的形式”,是一种第一人称视角的想象方式。在这种想象中,演员不再作为自己幻想的观众,而是作为“登场人物”去 对“规定情境”进行想象,他在书中说道: 


     也就是在脑子里处于想象所创造的情境、条件、生活制度、环境、物件等等的中心,不是作为旁观者来看自己,而是只看到我自己周围的东西。随着这种“存在”的感觉得到巩固,自己便可以在周围条件中间成 为自己幻想的主要的积极人物,并在想象中开始动作。[4]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提供的这种方式,是让演员通 过“内心视像”以角色的“第一人称视角”去创造和体 验角色生活的方式。这种第一人称视角想象的特点在于,在这种想象中演员不是去创造自己饰演的角色的形象和动作,而是去创造角色所看到的环境以及与对手的形象和动作。演员通过和想象中的对象发生实际的交流,从而获得自发的动作和真实的内心感受。

      区别于这种第一视角的想象,“消极的想象”作为“他者视角”,虽然也在演员的头脑中形成了“内心视像”,但其将演员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观看和评价想象中的表演之上,这种方式并没有真正地将演员本人的身体和情感调动起来。而演员通过“第一人称视角 ” 去进行想象时,情况就不同了。在这种情况下,演员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所面对的情况和对象的态度变化之上,这就让演员自然而然地调动起自身的思想和情感, 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内心变化之上,从而产生真实的体验;更进一步,演员在想象中去应对对手的行动,能够调动起演员在“消极的想象”时无法调动起来的身体的“动觉”,使得演员在想象的过程中产生一种身体的意识。当演员注意到这种从内而外 的变化时,他就自然地获得了“身临其境”的感受。

      除此之外,演员还可以通过运用“第一人称视角” 的想象去深化对角色和规定情境的理解。演员可以通过这种想象去创造剧本中并未涉及的、但是与演员深刻认识角色息息相关的、角色以往的重要的生活经历和重大的生活记忆。当这种记忆细节被创造了之后,演员对于人物的认识就会变得更丰满,更立体。并且,由于记忆本身就有一大部分内容来源于人们对于视、听、情感印象的提取和在身心中的复现,这就使得演员有机会将他用心创造的虚构的想象内容,转化为属于自身的、主观的记忆,从而进一步促进演员与角色之间的统一。
    
      同时,这也使得演员可以将自己生活中真实的记忆和经历与角色的虚构生活进行融合和替代,从而创造出一种“量身定制”的、完全属于演员自己的想象素材。由于这种素材不是源自别人,所以演员对这种想象素材所能产生的效果最为清楚。这就使得演员可以有意识地创造出一系列对于自己最有效的“情感刺激物”。演员可以在真正的表演过程中,主动将这些 情感刺激物“闪现”在头脑中,进行主动的体验,从而最大限度地激发演员作为人的自然天性。这种方式也就是斯氏“从自我出发”理论的基础之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将这种角色第一人称视角代入的想象方式称之为“我就是”的想象。

      而焦菊隐先生所提到的“斯坦尼要求演员在头脑中酝酿一个形象”,这种想象却是让演员采用第三人称的“他者视角”作为观众去观察自己心中的角色, 其方式明显是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称之为“消极幻想”的两种想象方式拼凑起来。童道明先生正是发现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提出的想象方式与焦菊隐先生所说的“在头脑中酝酿一个形象”在方法上的巨大不同,于是对这两种不同方式的想象进行了区分:


     如果我们再联系“内心视象”的概念来区分这两种类型的“再体现”的话,那么我们大致可以这么说 :一种类型的演员的“内心视像” 的屏幕上映出的主要是规定情境,然后便是让“有魔力的假使”激发演员的创作活动 ;另一种类型演员的“内心视像”的屏幕上映出的主要是他所要扮演的角色形象。[5]


      这种明显的差别无疑使童先生认定,焦菊隐先生是故意将斯氏所提出的“我就是”的想象方法弃之不顾,却将一种不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推崇的想象方式说成是斯氏本人的原话,还避开了“内心视像”的名称重新冠名以“心象”,这自然是焦菊隐先生在假托斯氏之名去宣传自己的“心象说”。

    

      但实际上,童先生对焦先生的看法应该是误解,因为焦菊隐先生所提出的“斯坦尼要求演员在头脑中酝酿一个形象”这一观点,的确是出自斯氏之口。不仅如此,“心象说”的其他主要观点,如“准备角色时借用哥格兰的方法”、通过“练”的方式将角色形象“化”的演员身上,实际都能在《演员自我修养》一书的同一章节中找到相应的文字,只是事情的过程并不简单,中间还有一些曲折。


二、对于“心象说”来源的几点考据


      斯氏的《演员自我修养》一书,最早面世的是1936年的英译本,俄文原著成书晚于英译本近两年。在俄文原版出版前的这段空档期,斯氏又增补了新的内容,这就导致一前一后两个版本的《演员自我修养》 在内容上并不一致,在俄文版中斯氏加入了英文版没有的内容。斯氏所提出的关于“我就是”的想象方法、“内心视像”的定义以及三种不同视角的想象方式的对比,都是他后来增补进俄文版《演员自我修养》中的内容,这些内容在英译本中并未出现。

      而从20世纪30年代末到50年代“心象说”的提出,这段时间之内我国国内唯一流通的《演员自我修养》是郑君里先生和章泯先生依照英译本翻译而来的中译版。当时焦菊隐先生虽然通晓欧洲数门语言,却并不熟悉俄文,虽然之后他开始主动地学习俄文,但直到两年后,他接触到《演员自我修养 》下半部的俄文原版时,仍需借助字典才能翻看。
 
     通过以上的梳理,我们有理由推断,焦菊隐先生最早接触到的应是未进行增补的《演员自我修养》英译版和中译版,他所接触的《演员自我修养》中并未包含斯氏所提出的“我就是”的想象方法等一系列内容。这就造成了焦先生的“心象说”的主要观点虽然同样来自斯氏,但却在工作方法上与后人所熟知的斯氏的工作方法有所不同。

     而“心象说”的主要观点“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要求演员在头脑中酝酿一个形象”,确实出现在《演员自我修养》一书中,并且在中俄英三个版本的《 演员自我修养》中都有出现。

      

     在1959年根据俄文原版翻译的《演员自我修养》 “舞台艺术与舞台匠艺”一篇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列举了一个学生在表演中机械地照搬自己记忆中模特的形象,并因为模仿自己想象中角色的动作而受到批评的例子,为了纠正学生的错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指出:


      你应当使新的素材通过你自己,用适当的想象虚构使它活跃起来,在我们这派体验艺术里就是这样做的。

      等活跃了的素材与你融合为一,角色 的形象在你心里形成之后,你应当从事新的工作,关于这项工作,表现艺术的优秀 代表者之一——法国著名演员老哥格兰说得很形象...... [6]


     这其中“角色的形象在你心里形成之后”这句话,应当就是焦菊隐先生所提出的“斯氏要求演员在内心中形成一个角色形象”的来源,并且其“先有心象再有形象”这一包含创作顺序的观点,应当也是对斯氏 “你应当从事新的工作”的转述。


      而在俄文版的“我们这派体验艺术”这一句话,在英译版中则是一段非常详尽的介绍,这段文字中指出演员应当从“时代、时间、国度、生活条件、背景、文学、心理学、性灵、生活方式、社会地位以及外貌[7] 等各方面去研究角色形象,还要求演员从角色特点入手去研究角色的习惯、风度、动作、声音、词令、语调等各方面,并将演员自己的情感渗透进入角色的形象之中,否则“没有这些东西,你将不会有艺术”。而这一系列工作的结果正是演员在头脑中浮现出一个角色活生生的图像——“A living image of the role emerges”[8]


     在这个例子的后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又直接引用了哥格兰《演员的艺术》中的一整段文字来陈述 “表现派”通过不断地修改表现方式,逐渐将心中的角色形象“转移”到演员身上,这一方式与焦先生在“心象说”中所提出的“练”“化”过程极为相似。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再来看焦菊隐先生所说的 “斯坦尼要求演员在头脑中酝酿一个形象”以及后来被提炼出来作为“心象说”主要观点的“准备角色时可以用哥格兰的办法”“先有心象才能够创造形象”、通过“练”“化”的方式去固定角色形象等内容,其实都是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这一段文字中的观点一一对应的。斯氏首先引用了哥格兰“表现艺术”的工作方式,并对其中的部分方式予以肯定,所以焦先生才 提出了“在准备角色时可以用哥格兰的方法”。的确是斯氏提出了“在头脑中形成一个形象”,所以焦先生在举办讲座时才进行了转述。


      虽然斯氏在这段文字的后半部分,对“表现派艺术”塑造角色的方式提出了批评,认为其过于复杂, 效果也不如演员真正的体验来的“自然”,但是在章节的结尾,斯氏还是将这种表演创作方式称为真正的创造性艺术,并且认为其在工作方式上有许多内容同“体验派”艺术是完全相同的。


     我们有理由相信,正是基于斯氏的评价,焦先生才在阐述“心象说”时加入“准备角色时可以”“然后转为体验”“先”“才能”这样的界定,以保证自己转述的观点与斯氏的意图一致,并避免了演员只顾“表现”不顾“体验”的做法。所以童道明先生认为焦菊隐先生是假借斯氏之名来宣传“心象说”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同时“心象说”也并不如姜涛先生所认为的,是“不踏实的创新求变”,而是限于历史的原因, 焦先生在他所处的历史条件下,没有了解到斯氏增补进《演员自我修养》的内容,才使得他同样是源自斯氏的“心象说”的方法与后人所认识的斯氏的创作方法存在差异。


      那么,焦菊隐先生没有采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提出的第一人称的“我就是”的想象方法,而采用了与科格兰的表现艺术相类似的想象方法,以及“练”“化”的创造方式进行角色准备,这是否就会导致通过“心象说”的方式创造出来的角色与斯氏的“体验艺术”产生背离呢 ?


     答案应当是否定的。如同对绘画内容进行构思不等同于绘画本身一样,在斯氏的表演体系中,想象是作为“表演的先锋”而存在的,虽然斯氏强调想象贯穿于表演的始终,但这并不意味着想象的方法以及准备角色的方式就是演员表演创作的全部。众所周知, 表演的“体验艺术”和“体现艺术”最关键的区别在于在表演过程中演员是否保持体验。而焦先生的“心象说”并不否定演员在表演过程中的体验,反而提倡演员在“练”“化”的过程中,忘掉“心”,并通过反 复练习动作获得“真实感”,从而在表演中达到“我就是”的状态。这一过程同斯氏的以动作为基础、通过有意识的心理技术达到演员创作天性的、下意识状态的体验核心理念是高度吻合的。斯氏在《对剧本与角色生活实感》一文中更是明确指出,只有当演员“不仅在内心进行想象,而且在跟角色相类似的规定情境中执行自己的、跟角色相类似的形体动作时,才有可能不仅从理性上去了解,而且还通过自己机体的实际的感受,来感觉你所扮演的人物的真正生活”[9]


     同时,虽然第一人称视角的“我就是”的想象具 有众多的优点,但是它并不是演员在表演创作过程中获得正确创作自我感觉的唯一途径。在斯氏理论的后期,他所倡导的通过反复训练动作,找到动作的情感 逻辑顺序的“心理形体动作方法”,同样能够起到让演员获得角色的生活实感,进而使演员达到体验角色的目标。所以不能简单地将演员想象的同演员的全部表演创作等同起来,更不能够因为“心象说”与“我就是”的想象方法在想象的视角上有所差异,就认为两者表演创作的理念核心不同。


     并且,通过斯氏在文章中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 虽然斯氏将“他者”视角的想象视为“消极的想象”, 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并不否定演员在头脑中浮现角色形象的方式。他所反对是演员照搬头脑中的形象,不加思考地对生活中的记忆原型进行模仿。他之所以承 认“体现艺术”是一种表演艺术,恰恰是认为体现艺 术在认识角色阶段,对角色的想象过程中存在着对于角色的体验。而在实际的创造活动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本人也经常运用“在头脑中浮现角色形象”的想 象方式来进行创作,他本人艺术生涯中所塑造的最成功的角色——斯多克芒医生那因近视而躬身伸指的经典体态,就是来自斯氏在维也纳疗养时所结识的学者的习惯动作。而在以《智慧的痛苦》排练为基础写成 的最初的《演员创造角色》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列举了五种演员获得角色外部形象的方法,其中第一种方法就是“借助想象、内心的视觉听觉等在脑子里创造出外部形象,演员力求用内心的视线看到所扮演的人物的外表、服装、步态、动作等等”[10]


     所以我们可以将“我就是”的想象方法视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完善他的体验体系过程中的一种创造性的发现,这种角色“第一视角”的想象方式的确能有效调动演员进行积极体验,但它并非演员唯一的想象方式,也不是毫无缺点的想象方式。它虽然可以让 演员在想象阶段就“化身”为角色,切身去体会角色的情感,但也会因为完全不考虑角色的形象,而使得演员塑造出来的形象丧失鲜明的角色特征。这也是为什么斯氏本人会在实践中提出混用“第一视角”和“他者视角”的想象,并要求演员在“体现阶段”去通过内心视像明确和设计角色外形的原因。


     而焦菊隐先生在“心象说”中让演员在头脑中浮现一个角色形象,其目的并不是让演员去模仿头脑中的形象,而是要演员借由角色形象和动作去感受和分析形成这个动作的缘由和思想情感,并借由这个形象将这种思想情感和内在的逻辑顺序固定住。这一过程,与斯氏的“我就是”的想象其实是异曲同工的,其内核与斯氏寻找情感固定物的工作方法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在这个过程中,焦菊隐先生要求演员通过想象抓住角色特点,从外部规定情境和角色具有典型性的动作神态中,获得对人物行动的判断和对人物内心活动的正确认识,以引导演员在排练和实践中进行体验。他将这种演员通过构造角色形象并获得心象的过程, 视为演员获得角色“真知”的过程。


     同时,在“心象说”的发展过程中,焦菊隐先生为了让演员获得“心象”的过程最终能够归于体验,他将斯氏的“演员生活于角色”“角色中的自己与自 己心中的角色”“种子说”等观点和理论结合起来,将心象的形成视为一个发展的过程。他借用斯氏“种子说”中怀胎受孕的比喻来说明角色形象的孕育过 程,指出演员创造人物的过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演员应当从“一点一滴”开始,无论内心或外形,只要有一分一厘与角色或人物相关的东西,就不能轻视, 因为这正是演员对角色认识的萌芽。他要求演员要发展这个萌芽,使它从胚胎到成形,逐渐加深对角色的理解,最终形成对角色的完整认识。可以看出,经过这样的过程,虽然“心象说”最终孕育的想象内容和斯氏“我就是”的想象有所不同,但是无论选择哪种方法,只要演员感受准确、分析得当,两种不同方式的想象最终都能获得对角色行为、心理、情感的正确认识,从而帮助演员在表演的过程中进行恰当的体验。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心象说”从发生到发展的整个过程中,焦菊隐先生“心象说”中的主要内容实际上都是以斯氏体系的基本原理为理论根源,对演员的实践进行指导的。他对于斯氏观点的转述,按照他自己的说法,都是“并非凭空捏造,而是有书为证的”[11]。这也是为什么焦先生在《龙须沟所引起的话》 一文的结尾处,会用最谦逊的态度将演出成功的全部功绩归结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方法正确的原因。


三、“由外而内”“由内而外”和“从自我出发”“从生活出发”的辩证统一


      20世纪 50年代,由于历史条件的局限,一方面许多人认为既然斯氏强调体验,那么其创作方式必然是 “由内而外”的,于是就将提倡“由外而内”的“心象说” 视为对斯氏体系精神的背离。另一方面,在理解斯氏“从自我出发”的观点时,出现了“人人从自我出发”或“一切从自我出发”的错误理解 ,造成 了人为地将“从自我出发” 和“从生活出发”对立的现象。这种理论背景在一定程度上为后人准确认识焦先生的“心象说”造成了困难。


      姜涛先生在辨析斯氏的“种子说”和“心象说”的过程中,将“由内而外”和“由外而内”的差异与斯氏 的“从自我出发”和焦菊隐的“从生活出发”这几组概 念结合起来进行分析,从而认为“心象说”与“种子说”在角色形象的来源上存在根本的分歧,即斯氏的“种子”来自于演员内部,是演员“从自我出发”的产 物,而焦先生的“心象”来自演员外部,是演员“从生活出发的”产物。又提出:“‘从生活出发的’的核心内涵是对‘生活原型’的模拟,‘从自我出发’的核心 内涵是把演员的体验奉献给角色。”[12] 在他的描述中,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并不赞同演员在创作时应当到生活中去寻找舞台形象,也不认同舞台形象性格的“种子” 来源于生活。而焦菊隐先生所提出的“心象”因为是“从生活出发”的产物,所以其本质就是在强调“模仿”,这在创作方法上与斯氏有着根本性的分歧。他的这种划分实际上就是主观地将演员的“内”与“外” 对立起来,将演员的“自我 ”和“生活”对立起来,从 而人为地制造出“心象说”与斯氏体系的对立。


     但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焦先生所遗留下的文字资料来看,无论是斯氏还是焦先生都没有将演员的“内”与“外”、“自我”和“生活”这些内容对立起来。在他们的论述中,这两组概念实际上呈现的是一种辩 证统一的关系。并且,焦先生所提出的“从外到内” 的思想,本就是来源于斯氏的观点。斯氏在阐述演员 该如何获得角色生活实感的方法时指出:

     对于演员不能马上感觉到的角色,可以不从内到外,而是从外到内去接近。这条道 路我们在创作初期走起来比较容易。[13]


     焦菊隐先生可能正是据此才提出了“这次演员的创作,要从外到内,再从内到外”的想法。他在解释这一原理时指出,人物的行动链条包含着“外内外” 的辩证关系。其中第一个“外”是指影响人物心理的各种外在客观因素,“内”则是指人们感受到这种客观因素之后的心理过程。在这个心理过程之中,人 物的内心产生了行动的欲望,于是便出现了第二个“外”——人物行动。而这个“外”又会成为新的刺激源,刺激对手产生反应,从而循环往复。

     焦先生的这一剖析就很清楚地解释了演员在“体验艺术”创作中的“内”与“外”的关系。即无论“从内到外”还是“从外到内”,实际都是对于“外内外” 这一不断循环往复的行动链条的创建。“从内到外” 是顺推,是从发现内部活动开始去发现外部行动;“从外到内”是逆推,是从外部行动发现内部行动,再引 发行动的过程。两种顺序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创建“活生生的人的行动”而去对人物的行动链条进行挖掘。所以“内”与“外”对演员的体验来说缺一不可。这也正是斯氏表演理论的基石。在“体验艺术”中演员的工作,就是依据规定情境和自我的理解去使自己真诚地相信,并依据被重新塑造的自然天性,来展现理想角色的内外行动。这一观点《演员自我修养》中也能找到佐证,在全书的结尾,斯氏谈到“种子说” 时曾举过一个例子:一个在真实生活中曾经失去过孩子的女学生,在表演的过程中面对虚假的道具,通过回忆和认真执行形体动作所获得的感受,激发起了自 身的相信,从而成功地进行了表演。这个过程我们只要稍加分析就会发现,其正是焦菊隐先生所讲“外内外”的行动链条。

     对于“从自我出发”和“从生活出发”之间的关系, 人们往往习惯于从字面上进行解读,这就导致对其内涵的理解产生歧义,从而将这两个概念对立起来。但实际上,斯氏的“从自我出发”,并不是要演员以“以我为本”去塑造角色,其本来的目的是要求演员在表演的过程中应该通过“诚心诚意地去动作”[14]从而引发真实的体验。这一立论的基础来自撒尔维尼的“演员如果没有感觉到他所要表达的情感,那么他就只是 一个灵巧的匠人而已”[15]

      斯氏认为,演员在接触角色的过程中,体验的基础是建立在演员“彻底理解”角色行动的基础之上。同时,他认为演员通过分析研究角色的态度行为,一 定能从角色身上找到让演员产生共鸣的内容——即便 是对立的差异,演员也可以借此找到具体的线索。这时演员就可以以此为契机,抓住这种发现,将其放在自己的心中进行培育,成为未来角色形象的种子。这样演员从一点一滴开始,逐渐加深对角色的理解,逐渐改变自己对角色的错误认识,逐渐找到角色行为的真实原因,就能从点到片,从片到面,最终形成对角色的完整认识。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在创作角色的过程中,演员不可避免地会接受到来自外界的关于角色的解释和要求。如果演员的天资条件不能满足这些要求,或者演员不能理解某些解释,却被强迫去表演这些内容,这种身体和心灵上的抵触,就会阻碍演员的天性,从而诞生虚假。所以斯氏强调演员在演绎角色时“只能用自己的,而不是借用别人的理解”去诠释角色——但这并不意味着斯氏认为演员只要简单地“从自我出发”去体验角色,就能获得理想的结果,斯氏更强调演员从自我出发所获得的“情感的质”[16]

      斯氏在《演员自我修养》“情绪记忆”一章的结 尾部分谈到了有关“情感的质”的问题。他指出演员要想提高“情感的质”,首先就应当扩大自身情绪记 忆的储备,而扩大情绪记忆储备的方式就是要演员通过“观察生活”去获得多样的创作素材。他强调演员必须扩大自己的眼界,还要懂得“研究生活”——“利用一切可能的方式,通过生活的各种表现,跟生活发生直接的接触”[17];再进一步,斯氏指出演员不能只将眼光集中在对现实生活的肤浅理解中,因为只依靠演员对日常普通生活的理解,是远远不足以支撑多种类型的表演创造的,所以演员还要去研究人类艺术生活中艺术典范所凝结的永恒的艺术理想,通过研究这 些典范,演员将会获得更高的认识。而只有用这种“更高的认识”去处理普通的生活,演员才能去演绎不同于现实生活的艺术中的“过去和未来或者根本不存在的生活”,并体现出真正的“人的精神生活”。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斯氏的“从自我出发”这一理念中,本身就包含着“从生活出发”这 一原则。他的“从自我出发”不是片面地要求演员在 表演的过程中去还原自我,而是要求演员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和生活经历,对角色塑造形成源自本人的、从心而发的真知灼见。其“自我”的概念只是起点,不是终点。从自我出发最终的目标是自我认识与“最高任务”的同一,是一种从包含着错误认识的“自我”,进化成拥有正确认识的“自我”的转化过程。为了达成这一目标,观察生活、理解生活、研究生活、发现生活的真谛自然成了演员创作的必然路径。所以将斯氏的“从自我出发”同“从生活出发”的观点对立起来是不成立的。

     焦菊隐先生的“从生活出发”也从来不是简单地对“生活原型”进行模拟,也不是对斯氏“从自我出发” 的反对。他之所以提出“从生活出发”的口号,实际是对当时“研究的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体验的是火热的现实生活,而表现这个生活和人物的方法与技术,却还是旧的一套”[18]的形式主义表演作风的反对。他的“从生活出发”是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依据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的精神,结合斯氏“生活于角色”的理论而提出的。

      在《导演的艺术创造》一文中,焦先生谈到了两种体验生活的错误方式:其一是演员只是限于“旁观” 生活,却不接触生活实质;研究生活只是局限于自我狭隘、肤浅的认识,却无法从更高的角度对角色的行为本质进行理解;其二是妄图直接从生活中找到艺术创造的典型,模仿生活中“模特”的样貌和行为,照搬和拼凑,甚至陷入“自然主义”泥沼。他提倡的方法是,演员并不有意地去学习某人的局部动作或语言, 而是在深入生活的过程中,从思想情感上去找到自己 和未来角色的共鸣,将其融入自己的血液中——这样演员对生活的体验就变成了有机的,在创造角色时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人物典型性格塑造也不是对生活中人物性格的拼凑,而是在自我对角色深刻认知的基础之上,找到角色的核心,使得作为对角色真知的“心象”逐渐清晰明朗,使演员自身蜕变的过程。这种方法与斯氏的“从自我出发”在理念上实际是相 同的。

     北京人艺演员李源的一段自述可以很好地印证以上对“从生活出发”与“从自我出发”之间关系的分析。1985 年排演《小井胡同》的时候,李源被委派饰演马德清。他感觉自己和马德清差距太大,于是跑到街道居委会寻找善良淳朴的老人,作为创作的素材。在寻找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位刘大爷。这位刘大爷的儿子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牺牲了,他的老伴因为思念儿子也早早去世。李源觉得刘大爷的生活状态和马德清很像,于是主动跑去刘大爷家和老人聊天。结果老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一直和李源聊到深夜。在聊天的过程中老人指着墙上儿子的照片说道: “抗美援朝儿子贡献了,当妈的想不开呀!一病就没起来,可是我得活着呀!怎么个活法儿呢?我就拿大伙当亲人 啦!”刘大爷的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让李源抓住了马德清的人物感觉——两个人都是孤寡老人,在内心中有着深刻的痛苦,而他们为了活下去就需要在生活中寻找到生命的寄托——亲人。

      刘大爷的故事深深影响了李源,他从刘大爷的遭遇中理解了马德清这个人物的内核,所以每当他在《小井胡同》中演到马德清见“儿子”的一幕时,刘大爷对儿子的思念总是能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人物感觉。这种内心涌动的情感让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而他作为演员又能马上控制住这些眼泪,从而保证演出的顺利进行。在李源的描述中,同样的感情在上百场演出中无一例外,这使得他能够非常自信地说,“我就是马德清”。


     从以上例子我们可以看出,李源之所以能够获得 “我就是马德清”的创作自我感觉,是因为他在塑造角色的过程中,融合了“从生活出发”与“从自我出 发”两个不同的创作来源。他先是“从自我出发”感受到了自己与角色的差距,于是“从生活出发”通过观察生活去寻求创作素材。在刘大爷的身上他看到了 与马德清类似的角色形象,并在接触的过程中找到了创造角色形象的种子——将亲人作为生命寄托的孤寡老人,从而打通了自我和角色之间的脉络,形成了“我就是”的自我感觉。


     通过这个例子我们也可以看到,角色的“种子”并非如姜涛先生所说只能是来自演员“从自我出发” 的产物,在这里角色的“种子”就是演员“从生活出发”进行深入挖掘的产物,从生活到自我,再从“心象” 变成“形象”。这也是对焦菊隐先生“外内外”理论的 最好印证。 


     虽然从字面上看来,“从生活出发”与“从自我出发 ”似乎提供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艺术创作的来源,但实际上,它们之间的界限并非不可逾越。它们就好比基因序列中的两个螺旋,两者互相联系,彼此不可偏废,共同组成了演员创造角色的道路。在表演中,演员不可能去表现没有生活的自我,也不能去创造没有自我的生活。没有生活的想象是臆造的生活,没有自我的表演是虚假的表演。焦菊隐先生提出的“从生活出发”强调的是演员要对生活进行提炼,从而形成演员自有的对角色的真知和实感;而斯氏所提出的“从自我出发”,恰恰想表达的是演员不能从简单的生活出发,而要更深刻地去认识生活,才能借此激发出自身 的真正的情感和体验。“从生活出发”与“从自我出 发”好像提供了两个出发点,但其目标都是去追求揭示“角色的精神生活”这一创作高点,可谓殊途同归。这也正说明了“从自我出发”和“从生活出发”本质上的统一,而焦先生在《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学习》一文中将斯氏体系的理论源头总结为“从生活中来”和“从实践中来”,正是对斯氏体系原则最准确的把握。


结语


     蓝天野先生曾经讲过一件有趣的事情:库里涅夫 (Boris Korolyov)在中戏讲学的过程中,看到教室中挂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丹钦柯(Vladimir Danchenko) 的照片,于是他自费制作了瓦赫坦格夫(Yevgeny Vakhtangov)与史楚金(Boris Schukin)的画像并将他们挂在一起,还打趣地说:“他们不会吵架的”。 


     同样的情形应当也适用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焦菊隐先生之间。焦先生在演员创作实践中所提出的 “从外到内”和“从生活出发”的观点并不违背斯氏的“体验艺术”创作原则。而演员通过研读生活、加深自身对剧作规定情境的理解,以及对角色形体生活的反复实践,运用“心象说”的表演创作方法也完全能够实现斯氏对于演员创造角色的理想,让演员在表演创作的实践中进入到“我就是”的化身状态。

      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焦菊隐先生的“心象说”其理论核心是来源于斯氏的。其创新与突破在于通过对斯氏体系的深刻研读,打破了人们对斯氏体系的刻板印象,并结合具体的创作条件,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北京人艺演剧学派”的创立奠定了基础。

      焦菊隐先生继承斯氏表演理论的特点在于,他不是局限于“体系”的框架去解释表演,而是从表演的宏观角度去对斯氏“体系”进行思考,并且在学习斯氏体系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将自身的创造性融入“体系”的合理性之中。这种更为宏观的思考层次,使得焦菊隐先生能够更清晰地把握斯氏表演体系的创作核心,也避免了对“体系”形成僵硬或扭曲的解释。这正切合了斯氏对于“体系”是一个开放的、发展的理论系统的想法。

     焦菊隐先生在评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创作特点时将斯氏个人的优点总结为“不断进取”、“自我批评” 和“虚心探索”三种精神。这样的评价放在他本人身上应当也是最恰当不过的,这三种精神也正是当今人们在进行表演理论研究时应当奉行的原则。总之,焦菊隐先生对于斯氏体系的刻苦钻研为中国表演艺术的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其创造性的工作方法值得我们认真地学习和继承。


责任编辑:龙力莉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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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童道明 . 心象说 [A]. 于是之等 . 论北京人艺演剧学派 [C]. 北京: 北京出版社,1995 :60.

[2] 童道明 . 心象说 [A]. 于是之等 . 论北京人艺演剧学派 [C]. 北京: 北京出版社,1995 :60.

[3] 童道明 . 心象说 [A]. 于是之等 . 论北京人艺演剧学派 [C]. 北京: 北京出版社,1995 :60.

[4]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郑雪来译 . 演员创造角色 [ M ] . 北京:中 国电影出版社,1987 :92.

[5] 童道明 . 他山集——戏剧流派、假定性及其他 [ M ] . 北京:中国 戏剧出版社,1983 :51.

[6]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林陵,史图敏译 . 演员自我修养·上卷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 :37.

[7] 斯坦尼斯拉夫斯著基 . 郑君里,章泯译 . 演员自我修养 [M].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 23.

[8] Constantin Stanislavski, An actor prepares [M].Lodon:Eyre Methuen, 1980:22.

[9]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郑雪来等译 .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论文讲演谈话书信集[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727.

[10]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林陵,史图敏译 . 演员自我修养·上卷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 :198.

[11] 焦菊隐 . 信念与真实感 [A].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戏剧博物馆 . 焦菊隐文集第二卷 [C].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 :284.

[12] 姜涛 . 斯氏体系在中国 [M]. 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9 : 298.

[13]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郑雪来译 . 演员创造角色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7 :387.

[14]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郑雪来等译 .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论文讲演谈话书信集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 :706.

[15]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郑雪来等译 .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论文讲演谈话书信集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 :517.

[16]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郑雪来等译 .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论文讲演谈话书信集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 :517.

[17]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 . 林陵,史图敏译 . 演员自我修养·上卷 [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 :303.

[18] 焦菊隐 . 导演的艺术创造 [A].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戏剧博物馆 . 焦菊隐文集第二卷 [C].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 :237.


本文刊于《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22年第5期“学术论坛”栏目,图片均来自网络,媒体转载请务必注明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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