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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情安倍晋三,但是反对幸灾乐祸

漫天雪798 漫天霹雳 2022-07-11

战后日本在位时间最长的首相安倍晋三遇刺身亡,一时间引起国际舆论震动。在俄乌冲突和当今世界经济民族主义普遍盛行的大背景下,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二战时期的军国主义的日本,不由得让人忧心忡忡。
如何评价安倍晋三的执政呢?经济政策是最重要最核心的指标,因为经济就是人类生活;国内经济政策与外交政策既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实际上也决定了对外政策。那么我们首先看看所谓的“安倍经济学”。
安倍晋三2012年底上台后,面对低迷的日本经济,实施了一系列经济刺激政策,核心是超宽松货币政策、扩大财政支出和经济改革组成的“三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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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将通胀目标设置为2%,实行负利率,修改日本银行法,加大政府对央行的主导权,央行通过增发信贷、公开市场操作——即在公开市场上购入有价证券,实际上就是释放货币——等手段不断制造通胀。
说白了,就是印钱、印钱、再印钱。
大规模的滥发钞票,导致安倍上任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日元兑美元的贬值幅度就超过了 8.4%,日元兑美元汇率从上一任首相时期的 75 一直贬值并保持在 100 以上。
安倍认为,增发货币能够刺激经济,日元贬值能促进出口,他甚至荒谬地认为,只有让货币不断贬值,人们才不会储蓄,所以才能消费,因此才能刺激经济。在他任内,货币增发是不变的主旋律,不论世界风云变幻,永恒不变的是印钞票。
实际上,所谓的“三支箭”,最核心的也就是印钞票这一支箭,因为后面的两条也以印钞票为基础。
但是稍有经济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印钞票是饮鸩止渴的自杀举措。在货币的不断超发之下,日本经济似乎出现了繁荣景象,但那只是一种幻觉。
货币的不断贬值,摧毁了民间储蓄,实际上是一种隐性税收。据日本产经新闻报道,安倍执政期间,日本普通民众看似收入提高了,但是实际工资是下降的。道理很简单,工资增长的速度跟不上物价上涨的速度,人们的资产缩水了,生活水平反而降低了。
货币并不是财富,否则的话穆加贝治下的津巴布韦应该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人人都是亿万富翁。只有真实的资本品和消费品才是财富。增发的信贷,并不是人人有份,而是必然从某一点注入整个经济体,先拿到新增货币的人,会在价格尚未上涨之前购买财货,后拿到货币的人,则在价格已经上涨之后购买。因此,这就是先拿到货币的人对后拿到货币的人的秘密的劫掠。
先拿到货币的人是日本政府、财政部和与政府关系紧密的承包商,后拿到货币的人,是日本平民。所以这是劫贫济富的政策,只会进一步加大贫富差距。
新增信贷会刺激投资,经济看似一片繁荣景象,事实上在安培执政初期,的确出现了投资增加、就业增加、经济增长、股市飘红等景象。然而没有真实的储蓄做支撑,靠发钱来刺激经济,就相当于在沙滩上盖楼,其恶果就是扭曲生产结构,造成无数错误投资,楼盖到中途轰然倒塌。这些错误的投资必然遭到清算,最终就是财富的巨大浪费,资源被错误配置,企业生产受到普遍影响,人们的就业变得更加困难,实际工资下降。
因此,在短暂的繁荣期,GDP看似在增长,但是剔除通胀因素,实际上是下降的。2020年第二季度,日本GDP同比下降近8%,按年率计算更是暴跌27.8%,经济状况已经退化至安倍上任前的水平。可以说,日本经济已经被打回原形。
货币超发还给企业带来了幻觉,造就了浮肿的资产负债表。那些利润是虚假的,看似盈利了,但是剔除通胀是亏损的,然而这些利润同样要被作为税收的基数被征收。这又是一次大规模的抢劫。
人们在通胀的影响下,一方面误以为自己的收入增长了,另一方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积累的财富被一步步摧毁,于是时间偏好骤然提高。导致的结果就是变得不再节俭并且大肆挥霍。这在安倍看来似乎是好事,然而,这就是在透支未来,毁灭资本。储蓄的减少必将使未来的投资减少、技术进步变慢,劳动生产率无法提高,收入降低,生活水平下降。
日本朝日新闻对工薪阶层进行了一次抽样调查,结果表明,通胀政策之下,安倍任内工薪阶层的实际收入是下降的。
而人为操纵汇率,让日元贬值,似乎能够带动出口增加。然而实际结果是什么呢?日本财务省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财年日本贸易逆差达到5.37万亿日元。干预政策的长期恶果已经显现。
顺差逆差本来并不是问题,出口只是进口的支付手段。然而即使是从重商主义的角度看,安倍晋三的政策也是错误的。一国要增加出口,必须靠实打实的生产能力和国际竞争力,要靠强大的经济做支撑。安倍的错误经济政策表明,仅仅靠操纵汇率日元贬值,短期内造福的是国内出口商和国外消费者,长期来看,货币贬值无法实现增加出口的目标,损害的是包括出口商在内的所有人的利益。
无休止的货币扩张,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灾难性的,对于所有民众,都是毁灭性打击。这种历史的悲剧已经多次上演,经济学原理也揭示得清清楚楚,奈何安倍晋三和他的内阁管不住自己的印钞和抢劫冲动,导致了日本经济的长期低迷。

2


现在我们看安倍的第二支箭:灵活的财政政策,以基建投资拉动总需求。
这个配方很熟悉,依靠加大政府开支,搞大规模的公共投资拉动经济,世界各国政府都有这种骚操作。
大规模的政府基建需要钱,安倍除了印钞票之外,还采取了两条措施。一是加税,二是举债。
安倍晋三任期间,曾两次提高消费税:2014年,安倍政府将全国消费税从5%升至8%;接着在2019年10月,又从8%调至10%。以“安倍经济学”为名的加税,遭到国民的普遍反对。2014年11月的一份民调显示,支持“安倍经济学”的日本国民仅占27%。
仅靠税收,杯水车薪。安倍政府开始大规模举债。他上任伊始,于2013年元月,就迫不及待地通过了1170亿美元(约2267.6亿美元)的政府投资计划。此后在他的任期内,扩大政府开支搞公共建设一直是主线,于是日本政府债务持续攀升,2018年政府债务已经突破10万亿美元,占GDP比重达238%;现在日本政府的负债余额已超过GDP的250%,高于全世界任何一个发达国家的情况,为全球最高。
税收就是加大对民众的征敛,抽走民间资本,将稀缺资源用在政治人物,而不是民众的目标上。高额的税收启动了国有化的进程,就是对民众财产的没收,当税率100%,实际上就是全盘公有制。税收的多寡,表明了政府占有资源的多少,税收越高,说明政府的权力越大,对经济的干预和损害越大。
所以,唯一正确的税收改革,是减税。其他所有税收改革,如果不以减税为目的,都是耍流氓的骗子。轻徭薄赋,从来就是良善政治的表征。
而举债,就是寅吃卯粮,实际上也是税收,是向未来的征税。所以计算一国税负水平,应当将政府债务加进去。其导致的恶果和税收一样,必然减少资本积累,延缓技术进步,降低劳动生产率和工资,减少未来的产出,降低人们的生活水平。
衡量一个政府是不是小政府,就要看它的征敛和支出水平。它税收和支出越多,证明征敛程度越高,证明将民间财富劫掠得越狠。政府支出也是造就裙带经济的罪魁祸首,它永远造福的是少数裙带集团成员,损害的是最广大的公众的利益。
大规模公共投资的恶果,几乎不用赘述。公共建设中的浪费和腐败是不可避免的,这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搞那些大而无当的公共建设,就是将稀缺资源从经济中抽走,用于满足人们迫切需求的资源就变少了,人们的负担就会加重,生活水平必然下降。政府投资没有盈亏约束,不以消费者需求为导向,所以它根本就不是什么投资,而是政客们的一种消费。实际上,是一种浪费。
至于说第三支箭,所谓的结构性经济改革,纯粹是奥威尔式的语言,一方面语焉不详模糊不清,另一方面安倍搞的那些福利计划、产业政策和补贴政策,根本就不是什么改革,而是反改革。所以这里不再评述。

3


可以说,安倍晋三的三支箭,并没有射向日本经济的病灶,反而恰恰是射杀了整个日本经济。2020年安倍晋三卸任时,本就极端脆弱的日本经济,又受到新冠疫情冲击,日本的GDP总量相比2012年前下滑了近114万亿日元。
这就是被许多人捧臭脚的所谓“安倍经济学”。熟悉经济学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狗屁经济学,这是凯恩斯主义在日本的政治实践,它正确的名称是安倍“反经济学”。
安倍在任内,多次参拜靖国神社;不断鼓噪“国家正常化”,在其力推下,日本国会通过了《新安保法案》,解禁了集体自卫权,为日本未来出兵海外铺平了道路;2015年修订《防卫省设置法》,对日本自卫队的“文官统制”制度正式被废除,文官对军队的统辖权被解除,代之以军职人员主导,让人们看到了二战前夕军国主义的影子。
所以,经济政策一塌糊涂,外交和军事领域军国主义和集体主义抬头,这样的安倍晋三,不是日本的福音,也不是世界的福音。
有的人把日本首相如走马灯,他任职时间长,视为一项成就,本来就是一个黑色幽默。他任职时间越长,造成的危害越大。我们总不能说,希特勒在任时间长,是一项成就?乾隆皇帝在位时间长,是个什么成就呢?文字狱更厉害了,国库耗费更严重了,对民间的征敛更严重了,又怎么能算成就?他自己的成就,是所有人的灾难。
再说,一个政治人物,是不值得同情的,更轮不到被他剥削的屁民们的同情。要知道,这些政客首先是剥削和掠夺者,不论在任何政治体制下,都是如此,税金的消费者和税金的生产者,泾渭分明,他们就是寄生于经济之上靠掠夺为生的税金消费者,而那些在市场中辛勤打拼,依靠生产和服务于消费者赚钱的人,就是税金的生产者。前者永远高高在上不事生产坐享其成,依靠后者这个宿主存活。
那么,安倍晋三既然选择了这条寄生虫的道路,选择了看谁更会抢劫的道路,加入到了阴险而肮脏的政治游戏中,那就应当做好被暗杀的准备。当首相风险如此之高,为什么人们趋之若鹜?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相比于被刺杀的风险,在台上时的权力快感和满足自身欲望的诱惑足够大。
他们哪一方得势或者失势、生存或者死亡,对于大众来说,都没什么高兴或者沮丧的,无非就是换了一个掠夺者而已。假如安倍能够缩减政府权力,给市场和民间以更多的自由,那算是做了他本应做的正确的事,我们可以对他表达好感。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那么我们只能对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表达震惊,却远远达不到同情的程度。
坦率地说,做政治人物越是危险,让人们对此望而却步,回到市场中靠自己的生产、服务于消费者来生存,在某种程度上才是一种边际上的改进。
但是,我们也反对对他被刺杀的幸灾乐祸。人有同理心,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死亡,总让人感到心里不适。一个社会流行刺杀,说明正常的渠道难以解决问题,这是一种可怕的趋向。再说,他被刺杀的背后,表现出了中国和日本集体主义死灰复燃,极端民族主义的抬头,对立仇恨而不是合作共赢的情绪蔓延,这是一种令人担忧的现象。另外,自民党本来就在日本就一家独大,安倍在自民党一人独大,他的被刺身亡,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殉道者,被暗杀的悲情色彩会让他和自民党的主张更少接受质疑和审视,我们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日本,一个更加主张经济民族主义的观念像病毒般滋长,军国主义似乎也要慢慢抬头。
日本何去何从,令人忧心忡忡。
身处历史之中的人,往往很难看清历史的全貌。安倍被刺,俄乌冲突,美国全面转向干预主义和经济民族主义,欧洲白左化、环保主义邪教声势烜赫,都注定了未来并不太平,我们似乎处在变革——倒退的变革——的前夜。
想到这里,就更没有幸灾乐祸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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