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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男不娶女销售”。我的一位销售朋友前几天和我吐槽她的相亲对象,一个把“你们女销售”挂在嘴边的男人。“整个相亲就像是娱记采访,冒犯你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你们女销售用陪客户吃饭喝酒吗?”“你们女销售赚钱不少吧,你的车是自己买的吗?最后我朋友实在忍无可忍说有事要先走,对方问“你们女销售都这么忙吗?”是的,当有一些职业,前面加上一个“女”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所以今天,我想要举办一场《被污名化的女性职场吐槽大会》。受邀嘉宾有:女销售、女公关、女主播。Q1:是什么让你选择入这一行?想要多赚点钱。去年我被公司优化了,找同类型的工作薪资一直被压。我马上30了,已经踏入互联网“老龄化”,上升空间也变得越来越窄,我只能转型。后来我想通了,销售虽然累,但起码经验越多越吃香,努力就能赚到钱。我本科学的传媒,研究生学的广告,做PR属于专业对口。每次我新认识的朋友知道我的学历和职业,都会有人用一种很玩味的眼神看我,就像是说:你这么高学历怎么下海去了……我都要解释一遍,我做的是公共关系,不是陪酒lady。卡在疫情毕业不好找工作,想随便找个班混口饭吃。我原本应聘的是脚本编辑,老板看我长得还行,就建议我要不要试试出镜直播带货。我当时想法比较简单,觉得这样没准以后可以自己做个小博主接广告赚钱,就答应了。天真的以为做主播可以发个小财。Q2:你的职业给你带来过哪些偏见?乱搞男女关系,酒量特别好。其实这些偏见一直都在,我只能告诉自己清者自清,赚自己的钱,让别人去说吧。但我没想到男销售也会对女销售抱有偏见。我身边有至少5个男销售表示不会娶女销售做老婆。理由也是多种多样:女销售学历低、玩得花、眼光高、不顾家……把我们和情色产业弄混已经算是基操了。最让我忍不了的是,我被夸的一直都是长得好看,会穿衣服。而不是我工作多努力,完成得有多好。为了做个策划加一晚上班没人关心,第二天穿了条裙子就会有人问:穿这么美,今天见客户啊?好像我每天穿着黑丝高跟鞋哒哒哒走几步,当当花瓶就能把工作搞定一样。觉得我很好勾搭。我做主播以后,很久没联系的微信好友给我发消息,问我有没有时间出去玩儿,要不要见一面,各种性暗示。我寻思着,我也没把我自己挂小黄车里,表明可以任意买卖吧。最搞笑的是,我老家的一个初中同学,特别殷勤地问我在杭州发展怎么样,交没交男朋友,聊到最后问我:已经不是处女了吧?我直接给拉黑了,以前挺老实一人,怎么变这样了啊……Q3:你遇见过哪些离谱的事儿?之前和一位老板吃饭,快结束的时候他暗示我们他想去嫖。隐晦地说:今天被蜈蚣咬了一口,得治治。我当时没听懂,傻乎乎地问,这句话是啥意思,那些男的都笑了。最后我自己查才知道,因为蜈蚣怕鸡。我没遇到过,我前同事遇到过。一个甲方的老婆,怀疑我同事和自己老公有事儿,来公司闹过好几次。最后我那个女同事被公司辞掉了,彻底不做公关了。时隔一年我们听说,那个甲方有个男小三……前几天,我看一个女博主发的吐槽视频。这种事,我遇到过不下20遍。我自己有一个私人号,平时发发日常穿搭,妆教之类的。有的男的会装作是商务来找我,问我接不接情趣用品的推广,给我寄内衣,要求是我必须穿上拍照。还有一个男的说他想给他女朋友买我同款的衣服,我开始还回复他,给他发了链接和细节图。后来他问我能不能把那件衣服卖给他,最好是没洗过的,真的太恶心。Q4:你们行业存在“性别红利”这一说吗?别说性别红利了,性别给我们带来太多不便了。酒局男士优先,出差男士优先。但如果出现偏向协调性的问题需要解决,女销售就会被优先考虑,因为我们可以用弱者的姿态去和对方沟通。我之前面试的时候,hr都是先问问结婚了没有,有没有生过小孩。有的公司要求没结婚的,这样才能随时出去应酬。有的公司要求结过婚的,这样就没有生育假,可以安心工作……这种要求仅限于女性,所以我身边结婚的女销售们都很努力地往上爬做管理岗,因为普通销售岗对女性真的很不友好。工作起来已经没有性别之分了。我在办活动的地方打过地铺,蓬头垢面在公司熬到早上5点写方案。有次做线下活动我大姨妈来了,硬生生挺到了活动结束,等我回酒店把大衣脱掉,裤子都硬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凭本事说话,才是公平。比起性别红利,我觉得直播这行更吃颜值红利。只要长得好看,不论男女都能吸引眼球。但相比起来,女主播要面对的男凝更尖锐一些,男生秀秀肌肉大多数被调侃一下不守男德。女生但凡穿的少点,后台收到的荡妇羞辱多到没法看。Q5:这些偏见和污名化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每天都在辞职和坚持下去反复横跳。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告诉家人我换工作了,做销售。我爸妈沉默了很久,跟我说先别告诉亲戚们,现在我发和工作有关的朋友圈都会屏蔽家人。我也很忌讳和认识的人聊自己的工作上的事情。或许在我心里也有一点“厌女销售”的想法吧,总觉是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样子。我没有在意过,我男朋友挺在意的。他一直希望我换一份不那么忙,也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他跟他朋友介绍我的时候都说我是做广告的,营销策划的。我问他你觉得我做公关丢人吗?他解释说怕那些朋友人乱开玩笑,“有的人眼界就是狭隘,没必要跟他们解释。”这句话应该也适用于他吧。我已经决定离职了。我还是不适应别人用打量一个“商品”的视线来看待我。哎,这年头钱难赚,女主播难当。Q6:后悔过选择这个职业吗?没有。现在我已经也想开了,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灰色地带,有人不坚持底线,就会有批评的声音,每一行都这样。这是人的问题,不是行业的问题,但全一棒子打死,就显得太low了。现在我心里有一股气,觉得我必须要证明在这行能做得很好。没有。公关是一个很帅气的职业,每次踏进会议室我都会脑补一出霸道女总裁的戏码。我是一个挺不休边幅的人,是这个职业在推着我去做身材管理,去研究社交礼仪。如果不是入这行,我可能会像我男朋友期待的那样结婚生子,找一份稳定不累的工作。我们这行的女性占比很高,你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女孩都在很努力地去把握机会,有她们作为伙伴,你只会想着怎么让自己走的更远。很卷也很快乐。相当后悔。我已经从社牛变社怂了。去年我去西双版纳旅游拍了好多好看的照片,一张都没敢往社交平台上发,vlog剪好了最后也只发给了几个朋友。因为我当时穿的是小吊带,我怕别人骂我擦边。我现在特别敏感,经受不住一点网络暴力。坏人都是成群结队,不存在最后一片雪花一说。这三个女生的故事,只是女性职业被污名化的冰山一角。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很多微博大V都发过“抄底女空姐”的言论。把空姐比喻成大幅下跌的股票,掀起了一众屌丝们的高潮。还有网上流传着的“三不娶”:护士、幼师、银行女。不娶的理由清一水儿的都是私德问题,评论区里一群男性为陌生女人不能为其守节而破防。文字里满满的暗示:她们生而为女,大家懂的都懂。我想起前几天上野千鹤子在对谈中说过一句话:“女性的苦,往往来源于她是女性这个事实本身;而男性的苦,往往来源于我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所以说男性群体中,上演着一场比谁更阳刚的竞争游戏,只要跳出这个游戏,就不用受那些苦了。所以男性的苦,是男性作茧自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