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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站上的爷们儿(3)

七月 千叶树 2023-08-07

第58期

说心情/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01

说到跳舞,要从我的记忆里,抄出长长的一串名单呢。

文化站的人,不管男女,你要是不会跳舞,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化站的。

那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跳出一段舞来,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不像是现在,连广场舞都跳到小巷子里来了,你还谈什么跳舞不跳舞的?太简单了,不就是跟骑车打球玩手机一样的么。

我家门口有位刚退休的干部,严肃了很多年,平时遇见了,话也不多说,鼻子里头哼一声,就算给你面子的,好像他在用走路的时间,考虑着国民经济发展的方针政策和战略规划。

这些天早早晚晚的出鬼呢,我居然看见他在小区广场里,拉着门口小超市的胖成全家桶的老板娘,嬉皮笑脸地左转蹦哒哒,右转蹦哒哒,欢喜得跟在单位刚提拔了一样,我勒个去。

但是呢可以想见,文艺真的是可以影响改变一个人的。

02

所以啊,我们要记着当年文化站上的那些爷们儿,感谢他们那么全身心地投入到氾水的大小舞台上,带给我们那么多愉快的回忆。

戴眼镜的李崇德,是文化站引进过来的,第一位正牌专科大学生,这位真诚勤奋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把他的满腔才情全部交给了氾水。

氾水给了他得以尽情施展的舞台,识才爱才惜才的氾水人民,为了留住这位名气越来越响的青年作曲家,果断下了大招狠着子。

我们委派了美丽大方的成际兰姑娘,找他谈音乐聊文学,顺便不动声色地把他聊成了氾水女婿。

大喜那天我们都去了,之前还认真地准备了闹洞房的节目和道具,因为要闹出氾水人的水平和特色啊。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的热闹和喜庆。

我们踩过一巷子的鞭炮和彩带的碎屑,捂着耳朵小跑着溜进他们的洞房。

我们挤在新衣橱边上拉琴敲鼓地伴奏,一对新人和崇德的哥哥嫂子是主角了,哥哥被我们逼住喊出一句:小城(成)故事多,充满喜和乐。羞红了脸的新娘子成际兰接上来唱:哥哥你经常来,再多我不怪。

新郎官李崇德憋红了脸,不停地扶正歪掉的眼镜,紧张地护着漂亮娇羞的新娘子,警告我们:哥哥兄弟们,你们不能瞎来啊!

他的嫂子很不满,告诉他:人家没有瞎来,关键是要看住你哥哥。

李崇德现在是氾水文化站长啦,氾水人民觉得很放心,也很期待呢。

当年的小帅哥陈劲松,拿手的是重唱节目,让人来气的是,为什么长得那么帅,还要唱得这么好?

陈江是大帅哥,李锦亮亮子和大宝子吴国宝都是国字脸,络腮胡,从头到脚的男人味,偏偏唱个表演唱,来段三句半,跳个现代舞,说个数来宝,弄得那么鲜活生动,细致暖心,没有道理的嘛。

他们擅长的那些秧歌号子和锣鼓车,如今除了在梦里,还能在哪里看到呢?

后来进站的王启斌,模样像个还没谈对象的大学生,但是一上台,那扬州评话溜得很。

我要是告诉你,其实他是个很腼腆的人,他的书法比评话噱头,你肯定冲我翻白眼说,去去去,有事去!

还有好几位,其实都是从供销社请来的外援,潘步林,许国珠,姜一品,也都是说唱张嘴就来,要演马上能上台的角儿。

很多人晚上刚看了他们的小重唱扭秧歌打腰鼓,隔日在供销社的柜台里又望见他们抬酱油扯布匹,激动地凑上去握手,说你们演员真不容易啊,又来体验生活?

03

说到当年文化站上的爷们儿,我还要跟你说一说很特殊的几位。

他们其实是宝应县城里下来的同志,我也搞不清哪些是演员,哪些是干部的,反正不是文化馆的,就是教育局的,要么就是全县的文艺骨干分子。

氾水群众文化事业那些年红火到那种程度,多亏了他们添了不少大柴猛料,用现在的时髦话说,就是他们诸位很给力嘛。

很多氾水人直到今天,提起他们的名字就很开心,仿佛那是一组芝麻开门的咒语,轻轻一念,那些欢乐的好时光,顿时就来到了眼前。

王长春是位精致小巧的行家,做过县里文化馆的馆长吧,后来还当过文化局的副局长。可是不管他做什么干部,我们才不稀罕呢,我们是多么喜欢,那个经常来我们氾水镇,辅导文娱节目的王老师啊。

老氾水人你还记得,他那个眼镜后面的小眼神?那个扭动起来,灵活得不比杨丽萍差的小腰身?还有那副翘起来的兰花指,和一口浓浓南京味儿的宝普?

据说王馆长当年认了不少干儿子干闺女,我很失败,没有荣幸地跻身那个小分队;

但是我要在这里提醒一下,王老师的各位干儿子干闺女们,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你们可要记得常去看看他陪陪他啊,记得帮我带个好。

王长春老师是南京知青,他一辈子都待在宝应了,哪儿都不去,谁劝也不听。

他爱这个地方上的草草木木和人来人往。

邰荀邰四爷也是经常会出现在文化站上,或者哪个企业的排练室的,他看上去有点急性子,说话也直也快,实在不行了,手一拍,喊一声,停!然后大家齐刷刷地看着他示范起来,要唱就唱,要跳就跳,那个眼神飞过去收回来,跟真的有根丝线在空气里似的,了得!

刘宝选和李梅玲是夫妇,一位弹琴作曲,一位唱念做打,氾水街上的人说到夫唱妇随琴瑟和谐,往往就拿他们举例子呢。

薛水利老师的发型,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变过,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爱他,当然更没有影响他后来拉拉大提琴,搞搞创作,玩玩音响,开开公司,做做广告,摆摆摄影。他老大人到底最拿手什么?眼花缭乱地谁也拎不清。

叫你服气的是,哪一样他竟然都可以弄得风生水起,动静想小些,都很困难的。后来有人总结他,就是在很低调地做着高调的事,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呢。

薛水利现在是宝应县摄影家协会的主席,是我的亦师亦友的长辈。这一阵他刚从西藏采风回来,也不歇两天,一头扎进全国的摄影大赛里,牛逼的是这个大赛就是他牵头发起的,摆在我们大宝应操办呢。更加牛逼的是,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这么干啦。

04

对啊,还有马军。我有一年跟团去扬州演出,一到吃饭的时候,马军哥哥就不见了,就算急匆匆地坐下来几回,香喷喷的狮子头才咬一半,筷子一丢,又急匆匆地走了。

为什么呢?等着和他探讨文艺的小姑娘们排着队,催死了催。

他的保留节目除了霹雳舞,就是唱童安格齐秦他们的歌,什么流行唱什么,跟原版似的。还有个叫小西瓜的陈建明,调音技术超好,按理他应该是跟在王馆长和薛水利老师屁股后头的,可他好像更乐于同马军泡一块,仿佛马军的脚上有块吸铁石,他的鞋子是铁制的呢。

你不要瞎猜撒,我估计他们兄弟俩真的是在研究,到底怎么着才能提高演出的现场效果嘛。

我记得马军唱那首《耶利亚女郎》,突然把话筒一抛,潇洒地一个转身,再转过来时,稳稳地伸出手,摊开手掌,正好接住跌落下来的话筒。

这时候,此处应有掌声了,台下的欢呼声,热浪般地直扑到台上来。

后来我听见年轻的小家伙们,议论什么帅呆了酷毙了的话;

我想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呢,马军哥哥多少年前,就那么帅过酷过,他让那么多人呆过毙过呢。

可惜那些年还没有什么中国好声音好男儿的,要不然那个冠军很有可能是马军,真的难说难讲,一切皆有可能嘛。

朱重玉老师一直很严肃,我们始终觉得他沉浸在他的角色里,没有或者不愿意走出来了。

他跳的现代舞《血染的风采》,看哭过多少人啊。

舞台上的大玉子,裹了一身血迹斑斑的破烂了的军装,头上扎了半拶宽的洇出鲜血的白布条。

他是一位受伤的战士,即将在胜利到来之前死去;

他在顽强地挣扎,他在憧憬着黎明的到来,也渴望着守在家乡的美丽姑娘的怀抱。

大玉子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地跳跃,一次次地目光远眺,一次次地把满眶的眼泪甩掉。

台下的大爷大妈姑娘大婶们心疼啊,他们心疼这位战士,还心疼文化站的舞台太冷太硬,英勇的战士朱重玉的脚板,肯定疼得不轻啊。

事实上,县里来的专家还有蔡科明,王富强他们,不过因为他们是编剧和作曲什么的,加上为人又沉静持重,在名气上就吃了亏。但是那些年文化站在各种比赛调演中,出尽风头的好节目,有不少都是他们调教出来的呢。

05

你知道,我不断地回忆过去的好时光,不过是想留住那些快乐的动人的往昔;

但是时间它如流水,一去不回头了啊。

我们多么希望文化站上的爷们儿,能够一直鲜活在舞台上,放肆地挥洒他们的青春与激情;好像一场梦,他们演的,我们看的,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既然是个梦,总归是要醒的嘛。

好吧,那就请你跟我一起来,隔着遥远的时光,向他们说一声,谢谢啦!

文化站上的爷们儿,谢谢你们在氾水的土地上,洒过那么多汗水,受过那么多伤痛,忍过那么多的疼和泪。

我们会一直记得你们,一直记得你们带给我们的欢笑和泪水。

你们就是氾水的一部分啊,就是我们关于青春的成长的,最美好的记忆。

祝福你们哎,祝福你们享受老年的安闲,祝福你们年轻时曾有过的梦想,都已经来到了你们的身旁。


2015年4月26日

怎能忘

往日的好时光

如果你轻轻地吟唱

它就会一次次地

回到你身旁

氾水札记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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