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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田野杂记 | 陈晓锦:《泰国的三个汉语方言》后记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0-10-10

《泰国的三个汉语方言》

后记

陈晓锦


二00四年寒假,春节刚过,我就匆匆收拾行囊,独自一人登上了开往泰国曼谷的国际航班。

这是我第一次奔赴这个与中国,与广东,与潮州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东南亚邻邦。

国内,广州,春寒料峭;东南亚,泰国,禽流感肆虐。飞机抵达曼谷国际机场,机场候机厅的大屏幕上正在不停地播放时任泰国总理的他信鼓励人们吃鸡,亲自品尝鸡肉的画面。

泰国是东南亚华人众多的国家之一,据民间估计,在这个人口六千万左右的国家中,华人的人数当在一千万上下。泰国华人主要来自国内的广东、广西、云南、福建、浙江、江苏、台湾等地,其中,以来自广东,尤其是来自广东潮汕平原的人数最多。因此,在广东省流行的粤方言、潮汕方言、客家方言也在泰国华人中流行,潮州话更是成了泰国华社中的通用交际用语,以至于人们都说,在泰国,只要你会说潮州话,出门交际就没有问题。

我一直希望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把以前未被太关注的海外汉语方言调查研究之热扇起来,希望能把这一在汉语研究和汉语方言研究中大有作为的事业做大了。有愿望,就必须先“从我做起”。此行,就是为了调查研究泰国华人的潮州话、广府话、客家话,这是我继马来西亚的三个汉语方言调查研究之后,着手做的第二个海外汉语方言项目。

时任全国侨联副主席,泰国归侨王善荣先生热心地帮助我,给我联系了可以为我的工作提供帮助的朋友,帮助安排我到他的老同学开的旅店住宿,并请他的朋友到机场接我。可是忙中有乱,友人竟记错了接机的时间,没有按时到来。下了飞机办完入境手续,面对曼谷国际机场扑入眼帘的泰文和泰语,面对四周的陌生面孔,我不免有点惶恐,幸得泰国懂英语的人还不少,素不相识的泰国人友好地用手机为我拨打了几个电话,友人赶来,我才得以顺利地到达预订的住宿地。

有“微笑的国土”之称的泰王国,似曾相识的泰王国,用她的微笑迎接了我。

接下来的差不多一个月,不是忙于走访有关单位和人,寻求合适的发音人,就是紧张地记录语言整理资料,几乎每天都是清早出门,直到傍晚才一个人疲惫地回到那间仅能摆下一张床铺和一张小桌子的小房间休息。说来见笑,泰国风景名扬海内外,国内近年来泰国游火爆,可我在这个旅游大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却都是在进行紧张的田野工作,直到调查完成,即将回国的前一天,才在友人的引领下,参观了曼谷的玉佛寺等处。

不在此行,不经此事,此中的辛劳一语难尽。但是,重要的是,我是“满载而归”的。计划中泰国曼谷潮州话、广府话、半山客话的语音、词汇、语法、语料等的调查都基本做完了。回到广州后,我马上以《泰国潮、粤、客方言比较研究》为题立项,申请广东省社科十五规划项目。结果,项目顺利获得通过。我随即又在暨大华文学院的泰国留学生中做了一些有关的补充调查。二00四年九月,当我接受国家教育部的委派,远赴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学语言学院中文系任客座教授时,我的行李箱中装着整个项目的研究资料。

两年来,除了日常的教学,我在开罗的业余时间大半都是面对电脑,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度过的。整理研究材料,写作单篇论文和全书,其间发现的一些问题,如与曼谷半山客话比较的祖籍地方言揭西客话材料不足,三个方言的泰语借词等,趁二00五年暑假回国度假之机,我又作了补救,记录了揭西客话的语音、词汇、语法,并几次找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泰语老师,暨大华文学院的泰国留学生探讨借词问题。

如今,在即将完成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学的任职,回国述职之际,我既为《泰国的三个汉语方言》一书即将杀青而感到欣慰,也为陆续完成的一些有关海外汉语方言,泰国三个汉语方言的文章而欢喜。《泰国曼谷半山客话语音》已为《语言研究》采用;《泰国曼谷广府话语音》已被《方言》杂志接受;《论海外汉语方言的调查研究》已在《语文研究》发表;特别是《泰国曼谷半山客话上声读如去声析》一文,亦已为《中国语文》杂志录用刊登。

我为付出的劳动获得应有的回报感到欣慰。我更想大声地对所有支持、帮助过我的友人们说:谢谢!全国侨联副主席王善荣先生,本书的第一章所列的各位发音人,泰国泰矿源有限公司、泰中有色金属国际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罗宗正博士及太太周丽云女士, 泰华通讯记者协会副主席兼财政陈哥逸先生,泰华通讯记者联谊会常务理事兼秘书罗斌先生,泰华通讯记者联谊会的黄华强先生,泰国《新中原报》原总编辑兼督印人何韵女士,我在其歇息的旅店业主苏少明女士,泰国中华中学校友会,泰国广肇会馆……当然,还有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廖宇夫老师,谢谢了,你们的帮助将激励着我在海外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田野上继续耕耘。

拙著《马来西亚的三个汉语方言》之“后记”,曾提到我的外祖父和父亲都在南洋客居过。其实,确切地说,他们是都曾客居泰国。外祖父离世时,我只有几岁,当年,他是如何随着广东潮汕平原贫苦的民众坐着红头船飘洋过海的,我已不得而知,但是从小,我就在外祖母的叙说中知道,在他的“过番”生涯中,他从未捎带过一个铜板回家。外祖母生养了五个孩子,只存活了我母亲一人。母亲年轻时即投奔革命,建国初年,还是母亲出资买票,外祖父才得以回到阔别的故土。外祖父不过是千千万万穷苦侨工中的一员。

父亲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借第二次国共合作之光,在坐了五年班房,被国民党从监狱里放出来之后,接受中共中央南方局的派遣到泰国办报的。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才被泰国政府查封的《全民报》当年在泰国,在曼谷,曾经是一份非常有影响的中文报纸,至今,上了年岁的泰国华人仍记得她。父亲一直在那儿工作到解放前夕,才坚决要求回国打游击迎接新中国到来的曙光。

作为广东潮州人,作为外祖父的外孙女父亲的女儿,我不否认我有泰国情结,这种情结是从血管中带来的。

或许,这就是我选择泰国的三个汉语方言作为自己的第二个海外汉语方言研究项目的一个原因?

但愿这本难避粗陋,难免有错的书,能弥补汉语方言研究的一个小空白,能告慰万万千千曾在、正在海外与居住国人民同甘苦的同胞。

海外汉语方言调查研究,我还会努力的。

作者

二00六年六月记于

埃及首都开罗阿巴西耶大街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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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古明霄&时亘

审读 | 宋依琳

责编 | 老  甘

图片来源 | 网络

投稿邮箱:jnufyzx@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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