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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读书 | 西南联大的师生情——读《西南联大行思录》有所感

祖庆说 2024-01-09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小鲈鱼说 Author 阿佛


西南联大作为一种特殊而神奇的存在，自然给后来的我们带来了无尽的精神财富。它像是一个充满魔力的盒子，只要打开它，就能用双手取出近百年前中国最高等学府里面那些闪耀着光芒的思想，还有至今温暖人心的深刻的丰富的情感，比如联大的师生们的笃厚情深，是如今我们所不能想象的。
 

“你们先打死我，再打陈先生吧”
 
“你们先打死我，再打陈先生吧。”这句话是当年“文革”时，在中山大学的陈寅恪先生受到殴打，他的一位弟子扑上去挡住那些手说的。陈先生的小女儿后来回忆，陈寅恪教授当时摔断了腿，躺在床上，仍然要接受批斗。家人们在家里心惊胆战地等待着那一刻，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父亲被拖出去批斗，肯定命就没有了。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来，后来才听说是他的学生代替他去接受批斗（挨打）了。陈先生因此又多活了几年。
 
很难想象在“文革”那个时代，为了揭发罪行父不父，子不子，为了保全自己，什么都不顾，却有学生为了老师免受羞辱和皮肉之苦而自愿去接受“酷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护着老师孱弱的身体，不可谓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凭什么？即凭他是陈寅恪，他值得！
 
他出生在一个世代书香的名门望族，他亲眼目睹日军占领北京后他的父亲陈三立是如何以绝食自尽来抗议的。他把自己的女儿取名为“琉求”，表达了中国人民“决不放弃”的国土情怀。为了不在日军占领下的北京苟且偷生，明明视网膜脱落需立即手术，并静心修养待其视力恢复，可是他接受一辈子失明而携家眷赶快离开日本人的魔爪。这是出身中国著名世家的陈寅恪先生的选择。
 

到后来，他双目失明了，学生们到家里听课，睁着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给学生们上课，凭的全是自己脑袋里储备的丰富的知识。他本人就是教科书，他就是学问本身，“学术就是学者的生命”，他用自己的人格对此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对于陈寅恪先生，我所能了解的只能是这么多，但是在他的学生那里绝不仅仅是这么多，所以，当他身陷苦难的时候，他的学生愿意以血肉之躯将乱棍乱棒挡在外面。宁可将“牛鬼蛇神”的牌子挂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也不愿意自己的导师去接受批判。这样的师生情义，如今还可以找到吗？
 
“梅贻琦是清华永远的校长”
 
1962年5月19日，梅贻琦病逝台北。他儿子梅祖彦回忆说，当时治疗他父亲的癌症，用的方法是注射少女的血液，可能是为了增加雌性激素的作用，在台的许多女大学生都争相为梅校长献血。多年以后，这些曾经为他献血的少女都老了，她们却说当年能为梅校长做这点事感到荣幸。
 
这样的事在今天能想象吗？什么样的校长才可以得到学生如此的敬重，可以将身体之血液献给他，以求他身体能够恢复健康？是怎样一个校长会被评价为清华永远的校长？
 

清华的教授都是一等一有本事和能耐的，他们服的校长是什么样的？清华的学生也都是当时全国最聪明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思想开放，什么样的校长才会让他们真正的佩服和仰慕？
 
那就是把毕生心血都献给清华，历尽千辛万苦也要把这所大学办好的梅贻琦校长。可是有这样的信念还不够的。清华老学子对梅校长的一致评价在于他是一个言行一致，注重道德人格，并且几十年都去实践自己的人格的人。这就是他的说服力。
 
梅贻琦校长说“所谓‘大学’，非谓有‘大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这句他在清华的一次演讲中所提出的观点成了近百年来，人们思考教育成败的重要理念。也正是这样的一种办教育的思想，梅贻琦校长用不到十年的时间，把战火和炮弹下艰难“营业”的西南联大建成可以跻身在世界一流大学的行列的高等学府，从这里走出去的李政道、杨振宁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朱光亚、邓稼先这些科学巨子，也为新中国的科学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让中国跻身于世界有影响力的大国行列，而后在台湾创办新竹清华大学，这个研究所走出去的李元哲也获得了诺贝尔奖。
 

梅校长把清华融进了自己的生命里，把清华的学子当成中国发展的火种，他一直小心呵护着，因此“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这些星星照亮夜空，也让我们长久地瞻仰了它们的光辉。
 
梅校长是清华永远的校长在于他为清华殚精竭虑培养大师，更在于他将生命的全部献给了这里的师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人，人的眼里也就有了他。
 
亦师亦父，亦有心灵感应
 
在读这本书以前，我是不知道吴大猷是谁的，后来才知道他培养了李政道、朱光亚、杨振宁、邓稼先等一批物理科学的人才。
 
在得知吴大猷病危的消息后，李政道从美国赶到台湾，但是吴先生已经昏迷一周。就在李政道推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吴大猷忽然睁开了眼睛。李政道来到床前，拉住老师的手，吴大猷先生流出了眼泪。这是心灵的感应，这对师生情同父子。
 

当导师去世后，李政道自己动手制作了一套幻灯片，内容是吴大猷先生的生平，他亲自为人们放映。第一幅是吴大猷呱呱落地时的婴儿照片。
 
当我看到晚年的吴大猷坐在轮椅上，由学生李政道推着他，吴先生伸开双臂，满脸洋溢着微笑，那样的幸福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我们不知道他们当时在谈什么，不知道吴先生内心是一种怎样的快乐。
 
或许只有李政道心里最清楚恩师吴大猷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仅仅是让他后来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吗？一定不是的。那是不是当年他拿着浙大导师的推荐信来到云南昆明找到吴大猷先生，而后超凡的物理天赋被发现，然后被破格安排，享受了“集焦照射”式的培养，不仅在联大可以跟不同的著名导师谈话，比如赵忠尧谈实用物理和理论物理哪个好，结果正好看见赵教授卖了肥皂回来，谈了一个多小时，遂决定不学实用物理，后来就做了理论物理研究。他还跟往来于国际的学术人士连续地交谈，又跟着导师到美国密歇根大学继续深造。
 


那个时代真是为了顺应一个学生的天赋和发展，他们改变自己的教学模式，甚至改变当时的方法和制度。


杨振宁先生回忆他在联大的学习，王竹溪先生指导他做了统计力学的工作，吴大猷先生指导他做了对称性的工作，这两件事情对于杨振宁一生有决定性的影响。所以，在他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后，当即写信给导师，表达感谢。
 

在学术上的智慧引领不在话下，或许清华的大教授们都有这本事，至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们就是泰山之巅，可是真正让学生崇敬的还是做人。
 
吴大猷先生受梅贻琦校长的邀约从美国返回台湾，协助梅校长办新竹清华大学建系。当大陆成功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美国就立即向蒋介石提出在台湾也搞，而且一切不足由美国提供。可是吴大猷就写信给蒋介石劝他不要搞，台湾养不起，还会使两岸关系更恶化。蒋接受了吴的劝告，没有搞核武器。吴先生则将这方面的研究放在了医学，所以到今天台湾的医学在全世界都是很强的。
 

60年代的台湾也很需要人才，更怕人才外流，吴大猷先生就坚持“不要怕”，把自己搞好了，人自然就会回来。这一点也深深地影响了学生李政道，当邓小平同志同意了他的建议安排第一批中国出去的留学生后，他亲笔写了200多封给那些国外的大学，由他和夫人亲自寄出的。出去留学的年轻人不适应环境，有一点小事就找李先生，他也总是不厌其烦地耐心帮他们解决，鼓励他们完成学业。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他正是要接着恩师吴大猷先生所做的为国家培养人才，让人才得以流动而尽自己的力。
 

联大的校长、教授和学生们的这种情义是在患难中建立起来的。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当联大的伯乐们发掘了这些千里马以后，就竭尽全力地培养他们，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就想尽办法把他们往更高更宽的平台推去，总之，就是让他们最大限度地获得发展。在互相成就的过程中，他们收获的更是彼此那一份至真至纯的惺惺相惜。
 
联大师生的这份笃厚情深可能也将成为绝响，但这世间至少存在过这样美好动人的师生之谊。


老师爱学生不是什么多么崇高的品质，为人师爱其才是天性。可是学生是否爱老师，那就是看这个老师的福气和造化了。


学生不爱你，不可强求，倘若敬你爱你，必是你有值得所敬爱的地方吧。
—END—
来源 | 小鲈鱼说  编辑 | 书生
主编 | 卓雅  终审 | 种豆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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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法律顾问 | 浙江铭广律师事务所 王婷● 走得再远，不能忘记因何出发——《西南联大行思录》带来的教育思考● 家庭阅读指导，这几个建议请家长收好！● 当我们谈论整本书共读时，我们在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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