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更新赵雪菲的长篇《卵生的救世主》第17话~
【前情提要】
为了保证所有人撤离，程卷施和她在船上说过一次话的女孩南格用激光破坏了地面，从而抵达了控制中心。在多次尝试进入控制系统无果后，程卷施选择了最古老而有效的方法：破坏硬件。
| 赵雪菲 | 科幻作者，考古学生。曾获得第四届水滴奖短篇小说三等奖，作品多是围绕个体的情感诉求和技术（或通过技术和外界）互动，比较擅长表达人物情绪，引发共情。代表作《像正常人那样活着》《它的脑海之中》《材料两则》。
卵生的救世主
第十七话 速降
（全文约33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失重和黑暗同时降临，伴随着动能武器射击铁门的声音，程卷施打开肩上的灯照亮，抄起控制板旁边的信息存储块挂在自己脖子上，并示意南格和她一起继续向下——接近紫色的激光束在黑暗中融化钢铁，炙烤出橙红色的双线。又一层地面被她们分割开，两个人借着微弱光线下降，因为失去重力，这一次她们切割下来的部分可以再重新顶回去，好给两个人下一步行动争取时间。就在他们把地面完整对回去的瞬间，程卷施听到控制中心的门弹开了。守卫者举着枪，枪上的照明光线在中层控制室里乱晃，有些透过融化钢铁之间的缝隙照下来。他们还没发现她们两个，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反应过来，程卷施在黑暗中想道——为了不让光线引起守卫们的警觉，她一下来就把灯关上了。程卷施原本的计划是，借着对面反应的时间钻到外层通道中，使用通道里应急气瓶喷射的气体，到泊船区和其他人汇合。但是南格扳了扳把手，发现并不能把门打开。她拉着程卷施在她耳边小声说，这应该是控制系统下线造成的混乱。没等她们想出对策，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就被发现了。那一小块地面被像石门一样搬开。南格比程卷施反应得更快，她迅速打开肩上的照明灯对准敌人的方向，制造出短暂的强光，接着激光束穿透人体，在白光和黑暗的分明区界里制造出飞溅的赤红血肉和焦味儿。程卷施也有样学样地举起自己的武器，但她发现，中层控制室的空中在数秒的交锋后，只剩下了几具漂浮的尸体。“这就是你说的还可以......”程卷施擦了擦自己额角渗出来的冷汗，然后专心致志地对付起阻挡他们去路的铁门；南格则从一具尸体上扯下一个月宫内部的通讯设备，联系起另一队人马。按照计划，他们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他们来时的仓库。“等等，他们说月宫集结了三、四队人堵住了仓库的入口，我们很难过去，必须换一条路走。”程卷施借着头上的光线，短暂思考了一下。没有别的路，他们已经在最外层了。月宫的外层通往仓库的路，最终都会收束在入口。而去中层，则必然要面对更多的支援力量......因为在她们身边，有着为应对紧急情况在舱室中配备的、可以在空间作业的防护服和气瓶。 南格本能地摇了摇头，即使是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地表人，但是她仍然本能地知道外面是太空——冰冷、黑暗并存的领域。“没时间了，跟他们说在外面接我们。”程卷施提醒，“下一队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到了。”南格有些不情愿地行动起来。屋子里的外防护服和他们穿的深色里防护服并不完全适配。程卷施把臃肿的布料塞进暗灰色的抗压隔热壳子，就在这时，她听到她们一路开出的洞顶部传来了声音。一束手电筒光打下来，不偏不倚照在南格膝盖上。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做着该做的切割工作。没有了重力，所有事情都像是慢半拍一样。程卷施能确保自己的手不那么抖。心跳得很快，除了月心，月宫的每一层、每一个房间都是独立且封闭的，但是程卷施她们的“捷径”，却像是蛀虫在实心的好木头里面蛀出了一条通道。当整个空间是密闭且失重的时候，这条通道和在地球的一栋大楼里搞破坏无异。但当外壳要被破坏的时候——想想在气球上用针扎一个小眼——但这也能让她们更快逃出去。她们两人每人负责切割地面的两条边。在切割的地面上焊着两个座椅，这是她们选出来，为了一会儿能有所抓握而留的。这儿或许之前是个休息室或者什么的。头顶照射下来的光束越来越多，咒骂声和喝令在头盔外变成令人紧张的背景音。偶尔抬头，能看到前来追她们的人模糊的影子，在缺少重力的情况下前进。随着程卷施和南格切割出的缝隙越来越长，屋子里活动的杂物开始涌向那些缝隙。追击的人们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快了。程卷施完成了她需要切的两条边，她冒险打开头罩。这时候纸张，塑料块之类的东西，尽数落在了月心最外层的这间舱室的地面上，有些碎屑打在她的脸上。程卷施短暂地出神了不到一秒。一切都停滞下来，她听见那些让她停下来的、束手就擒的声音里，有一些是月宫人的口音，有些则来自她出生的星港，更多的是语音不明的咒骂。她在这些呼喊中挥手，“退到中层！要命的话就不要再靠近了！”这时候，有人的手已经摸到了天花板的边。那个中年男人只要一借力，就能进入程卷施她们所处的第三层。人在恐慌的时候反应会变快。相应地，她感应到的时间会被拖得更长。南格紧紧攥着焊在地面上的座椅，高声喊她。追她的人伸出手，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几乎是瞬间扣上了自己的面罩，五个手指印在她的面罩上，让她失去了视野。庆幸的是，两束激光同时射向地面，切断了最后的连接点，整个地板连带着它下面的所有钢结构，一同和月宫分离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手臂感到一阵剧痛，但她还是在被气体推出来的瞬间，按到了指套里的自锁功能。防护服触发了应对冲击的模式，把她的手臂紧紧锁在攥着的座椅底部。视野里的手指只存在了不到一秒。之后她看到整只手，然后是那个人的全貌，凝固结冰的笑容和躯体。生命，伴随着他的自大和傲慢一同消失了。紧接着，月宫应对表面缺损的自动隔层在她面前轰然关上，把已经结冰的物体斩成两段。程卷施左臂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抽搐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想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视野中突然划过什么——她下意识放开手里的武器伸手去抓。就在那个未及判断自己的手指有没有碰到东西的瞬间，巨大的懊悔和担忧同时生成了。她顺着本能的感觉马上明白——那是南格和她所攥着的座椅脱开了。她能在旋转的间隙，看见南格本能地蜷缩在椅子的一面——她也在无法停止地旋转，而且离程卷施越来越远。“嗨——！”她在面罩里叫出了声，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别说抓住南格，她自己也和与她锁在一起的钢铁构件快速旋转起来。在意识到南格发生了什么的同时，程卷施意识到，月宫外层防护也做出了判断。旋转的视野中，一轮又一轮钢球从月宫表面被推射出来，甚至有一个从程卷施前面不远处闪过——她甚至出现了它擦身时发出恐怖声音的幻觉。过快的呼吸节奏令面罩起了一层雾，不停旋转变大的红月渐渐模糊，只有乌加特之眼逐渐冷却下去的光圈，如同星球坍缩的裂隙，覆盖在月宫冲着伊洛星的那一面，不停提示着她做了多少次自旋。就在程卷施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透过雾气她模糊看到，两个物体在快速地偏离月宫的轨道坠入黑暗——那是南格......死亡的冲击让她思维更快地运转起来。她来不及悲伤，理智告诉她，这些钢球被一层一层抛射出来的时间间隔算不上短。合理猜测，她们对月宫自动系统的骚扰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目前的时间间隔和发射轨迹，应该是人工保守计算出来的——但是随着她和身后的构件速度不断减缓，就算间隔再长，她迟早是要被一轮钢球撞上的。光是把视线集中在不变的东西上，就已经让她产生了巨大的眩晕感，更糟的是左手的防护服自锁太过结实，完全无法脱开——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左手都没有任何触及到东西的感觉。程卷施不想再去推测左臂发生了什么。稳妥换手、然后找时机脱离这块钢构件的方案被她抛在脑后，现在只有赌一波运气。她深呼吸几下，在旋转中找着规律。最终在又一次看到红月的模糊图像之后，程卷施迅速地砸向了左手套上为了关节活动而设置的较软部分，成功地压动了手套里的开关，把自己“抛”到了更远的地方。然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慢放一般。眼前的一切终于停止了旋转，刚刚和她分离开的构件，就在她眼前被轨道上高速飞来的钢球冲击成碎块。面罩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她以算不上快的速度远离月宫，视线远处可以清晰看到新的钢球反射出来的银光——程卷施忽然回想起了以前在商船上听到的告诫。她早已记不起这话是谁说的，她的亲生父母？还是那些和她的父母同样关照她，抚养她成人的船员们？他们或许真的不应该送她去里星圈的学校，去实现她可笑的梦想。他们那么爱她......“感到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只要想一想自己曾经的所为是否值得。”她从月宫中层带出来的存储液，和承载它的玻璃方块一起漂起来。（未完待续）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星际特工：千星之城》（2017）截图
戳下列链接，阅读赵雪菲的其他代表作品：
卵生的救世主 | 长篇连载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