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愁予(1933-),原名郑文韬,祖籍河北,1933年出生于山东。台湾当代诗人。童年时就跟随当军人的父亲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抗战期间,随母亲转徙内地各处,在避难途中,由母亲教读古诗词。十五岁开始创作新诗,他有古典诗人的情操,但诗的语言主要是白话,表现的也主要是自己的生活体验。1949年郑愁予随家人去台湾后,一面学习,一面继续从事写作。其作品受到纪弦赏识,1963年成为现代诗社中的主要成员。1955年中兴大学毕业后,在台湾出版了第一本诗集《梦土上》。郑的早期诗作多为关怀社会的诗。1968年应安格及聂华苓之邀参加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之活动;同年获“第二届青年文艺奖”,次年,任爱荷华大学东亚语文学系中文讲师;1983年获爱荷华大学创作艺术硕士学位,继续入读新闻学院大众传播博士班,并在东亚语文学系任教。1985年获耶鲁大学无限期续聘,其妻余梅芳亦在耶鲁大学图书馆东亚收藏部工作。曾应聘为“中国时报文学奖”决审委员,1990年至1992年任台湾的《联合文学》总编辑。出版诗集包括《郑愁予诗选集》、《郑愁予诗集》等。2003年接受美国加州注册世界文艺学院荣誉学位。1994年开始与孙康宜教授合教中国现代诗通论。现旅居美国,任耶鲁大学东亚文学系教授。代表作品:《梦土上》《衣钵》《窗外的女奴》《燕人行》《莳华刹那》《错误》等。 郑愁予始终坚持用良好的中国文字写作,形象准确,声籁华美。他的诗表现技巧和手法是十足的现代的,可在诗的感情深处,则是深厚的中国传统人文精神,显示了诗人深厚的古典文学修养。也正是这种修养,把中国传统意识和西方现代派表现技巧结合得浑然一体,使他避免了台湾现代诗派的缺点,使他成为地地道道的“中国的中国诗人”。郑愁予诗中贯穿着两种互补的气质神韵:一种是豪放、爽快、豁达的“仁侠”精神,另一种则是曲折动人,情意绵绵,欲语还羞的婉约情韵。但我们又不难发现,隐现绵延于其半世纪以来诗作之中的,即一种人生的“无常观”。按照郑愁予所阐述的观点是:“正因感悟人生无常,而衍生悲悯心和任侠情怀。”并认为,无常观是一种宇宙观,了解无常,而后自会产生悲悯心,有若高僧超脱;反之,若贪求无度的人生只会愈来愈痛苦、可怜。 郑愁予比较有名的诗作,如《错误》、《水手刀》等,大多都是以旅人为抒情主人公的,因此他又被称为“浪子诗人”。其名作《错误》被誉为“现代抒情诗的绝唱”。
推荐阅读:冯至 李金发 朱湘 郭沫若 林徽因 徐志摩 沈从文 朱英诞 周作人 废名 洛夫 昌耀 多多 张枣 北岛 芒克 食指 戴望舒 杨克 欧阳江河 纪弦 穆旦1 穆旦2 卞之琳 痖弦 翟永明 顾城 席慕容 余光中 海子 何其芳 臧棣 霍俊明 韩东 余怒 杨黎 汤养宗 于坚 李少君 柏桦 谢冕 东荡子 沈浩波 伊沙 黄灿然
· 火炼,寂寞的人坐著看花焚九歌用以炼情燃内篇据以炼性炼性情之为剑者两刃而炼剑之后又如何 就炼炼火的自己吧炼自己成为容器不再是自己而是大实若虚此所谓炉火纯青是容飞鹅即兴闯入过癮而不焚身· 佛外缘她走进来说:我停留只能亥时到子时你来赠我一百零八颗舍利子说是前生火花的相思骨又用菩提树年轮的心线串成时间绵替的念珠莫是今生邀我共同坐化在一险峰清寂的洞府一阴一阳两尊肉身默数著念珠对坐千古而我的心魔日归夜遁你如何知道当我拈花是那心魔在微笑每朝手写一百零八个痴字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而你来只要停留一个时辰那舍利子已化入我臟腑心魂菩提树同我的性命合一我看不见我 也看不见你 只觉得唇上印了一记凉如清露的吻· 贵族别劫去我的忧郁;那 灰色的贵族;别以阳光的手,探我 春雨的帘子,我不爱夕照的 红繁缕,印做我的窗花,我住于我的城池,且安于 施虐白昼的罪名,别挑引我的感激,尽管驰过 你晚风的黑骑士,别以面纱的西敏寺的雾,隐 海外的星光诱我:你该知道的,那灰色的贵族──我不欲离去,我怎舍得, 这美丽的临刑的家居。· 当西风走过仅图这样走过的,西风──仅吹熄我的蜡烛就这样走过了徒留一叶未读完的书册在手却使一室的黝暗,反印了窗外的幽蓝。当落桐飘如远年的回音,恰似指间轻掩的一叶。当晚景的情愁,因烛火的冥灭 而凝于眼底此刻,我是这样油然地记取 那年少的时光哎,那时光,爱倩的走过一如西风的走过。· 生命滑落过长空的下坡,我是熄了灯的流星。正乘夜雨的微凉,赶一程赴赌的路。待投掷的生命如雨点,在湖上激起一夜的迷雾。够了,生命如此的短,竟短得如此的华美!偶然间,我是胜了,造物自迷於锦绣的设局。毕竟是日子如针,曳着先浓後淡的彩线;起落的拾指之间,反绣出我偏傲的明暗。算了,生命如此之速,竟速得如此之宁静!· 度牒这是故居的园林,石阶向 圮废的庙宇今夜你同谁来呢?同著 来自风雨的不羁, 抑来自往岁的记忆额上新的殿堂已醮起,而哪儿去了 我们昔日油纸的度牒。我再再地断定,我们 交投的方言未改。那蒲团与莲瓣前的偶立 或笑声中不意地休止。啊,你已陌生了的人,今夜你同风雨来。我心的废厦 已张起四角的飞檐那高悬薄翅的铁马,你要轻轻地摇, 轻轻地……啊,那是我梦的触须· 未题无声地汇流著,在一一二月的雨天。是我们臂上的 静脉的小青河一环环的漩涡,朵朵地跳出来。跳出你开著南窗的 心的四房室而我底─我正忙于打发,灰尘子常年的座客。以坦敞的每个角落,一一安置你的摆设啊,那小巧的摆设 是你手制的安闲地搁在 那两宅心舍的, 那八间房室。· 梵音 云游了三千岁月终将云履脱在最西的峰上而门掩著 兽环有指音错落是谁归来 在前阶是谁沿著每颗星托砵归来乃闻一腔苍古的男声在引罄的丁零中响起反正已还山门 且迟些个进去且念一些渡 一些饮 一些啄且返身再观照那六乘以七的世界(啊 钟鼓 四十二字妙陀罗)首日的晚课在拈香中开始随木鱼游出舌底的莲花我的灵魂不即不离· 媳妇媳妇儿的家曾是昔日的花轿颤栗了门深柳枝垂的巷子苇帘卷著 空堂约好燕燕的佳期是一迭唱片样转而不眩的下午啊 燕燕 一圈呢语一圈笑而雪披的远山 仍是旧岁的寒衣仍在多上坡的云脊……翼的路了无消息无奈梅香总趁日斜时候推衾欲起的媳妇便悵然仰首呀 未粘好的风箏犹搁案头……· 醉溪流域(一)吹风笛的男子 在数说童年吹风笛的男子 拥有整座弄风的竹城虽然,他们从小就爱唱同一支歌 而嚥喉是忧伤的岁月期期艾艾地流过那失耕的两岸 正等待春泛而冬著一溪碎了的音符溅起多石笋的上游 有蓝钟花的鼻息而总比萧萧的下游多,总比 沿江饮马的啼声好想起从小就爱唱的那支歌忧伤的嚥喉 岁月期期艾艾地流过流过未耕的两岸──而两岸啊 犹为约定的献身而童贞著· 醉溪流域(二)那晚,他们隔杯望著空空(当兄弟已出征,真像对饮的妯娌呢!)舟上的快意只是呀地一声啟──了姻缘桅立在第六指上那晚,他们隔烛望著红红(当兄弟已亡故,谁和谁算是妯娌妮!)整个的流域都生长一种棕的植物(是灯柱披著蓑衣么!)后来,便让风鼓起黑色的大氅其壮观如一座地震的城啊,那晚他们交颈而很慢很慢才钉在十字上· 港夜远处的锚响如断续的钟声云像小鱼浮进那柔动的圆浑……小小的波涛带著成熟的佣懒轻贴上船舷,那样地腻,与软渡口的石阶落向忧邃这港,静的像被母亲的手抚睡灯光在水面拉成金的塔楼小舟的影,像鹰一样,像风一样穿过……· 归航曲飘泊得很久,我想归去了彷佛,我不再属于这里的一切我要摘下久悬的桅灯摘下航程里最后的信号我要归去了……每一片帆都会驶向斯培西阿海湾原注:像疲倦的太阳在那儿降落,我知道每一朵云都会俯吻汩罗江渚,像清浅的水涡一样在那儿旋没……我要归去了天隅有幽蓝的空席有星座们洗尘的酒宴在隐去云朵和帆的地方我的灯将在那儿升起… 原注:斯培西阿海湾:雪莱失踪处· 雨丝我们底恋啊,像雨丝,在星斗与星斗间的路上,我们底车舆是无声的。曾嬉戏于透明的大森林,曾濯足于无水的小溪,那是,挤满著莲叶灯的河床啊,是有牵牛和鹊桥的故事遗落在那里的……遗落在那裹的──我们底恋啊,像雨丝,斜斜地,斜斜地织成淡的记忆。而是否淡的记忆就永留于星斗之间呢?如今已是摔碎的珍珠流满人世了……· 残堡──边塞组曲之一戍守的人已归了,留下边地的残堡看得出,十九世纪的草原啊如今,是沙丘一片……怔忡而空旷的箭眼挂过号角的铁钉被黄昏和望归的靴子磨平的戍楼的石垛啊一切都老了一切都抹上风沙的锈百年前英雄系马的地方百年前壮士磨剑的地方这儿我黯然地卸了鞍历史的锁啊没有钥匙我的行囊也没有剑要一个铿锵的梦吧趁月色,我传下悲戚的“将军令”自琴弦……· 野店──边塞组曲之二是谁传下这诗人的行业黄昏裹挂起一盏灯啊,来了有命运垂在颈间的骆有寂寞含在眼裹的旅客是谁挂起的这盏灯啊旷野上,一个蒙胧的家微笑看……有松火低歌的地方啊有烧酒羊肉的地方啊有人交换著流浪的方向…· 牧羊女──边塞组曲之三“那有姑娘不戎花那有少年不驰马姑娘戴花等出嫁少年驰马访亲家哎──那有花儿不残凋那有马儿不过桥残凋的花儿呀随地葬过桥的马儿呀不回头……”当你唱起我这支歌的时侯我底心懒了我底马累了那时──黄昏已重了酒囊已尽了……· 黄昏的来客──边塞组曲之四是谁向这边驰来了呢这裹有直立的炊姻和睡意蒙胧的驼铃你也许是来自沙原的孤客多情而爽朗的边城的孩子你也许带看被放逐的忧愤摔著鞭子似的双眉然而,你有轻轻的哨音啊轻轻地──撩起沉重的黄昏让我点起灯来吧像守更的雁· 小河──边塞组曲之五收留过败阵的将军底泪的收留过迷途的商旅底泪的收留过远谪的贬官底泪的收留过脱逃的戍卒底泪的小河啊,我今来了而我,无泪地躺在你底身侧沙原的风推不动你你沉重而酸惻的叹息月下,一道铁色的筋使心灰的大地更懒了我自人生来,要走回人生去你自遥远来,要走回遥远去随地编理我们拾来的歌儿我们底歌呀,也遗落在每片土地……· 天窗每夜,星子们都来我的屋瓦上汲水我在井底仰卧看,好深的井啊。自从有了天窗就像亲手揭开覆身的冰雪──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星子们都美丽,分佔了循环著的七个夜,而那南方的蓝色的小星呢?源自春泉的水已在四壁闲荡著那町町有声的陶瓶还未垂下来。啊,星子们都美丽,而在梦中也向看的,只有一个名字那名字,自在得如流水……· 情妇在一青石的小城,住著我的情妇而我什么也不留给她只有一畦金线菊,和一个高高的窗口或许,透一点长空的寂寥进来或许……而金线菊是善等待的我想,寂寥与等待,对妇人是好的所以,我去,总穿一袭蓝衫子我要她感觉,那是季节,或候鸟的来临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种人· 知风草晚虹后的天空,又是,桃花宣似的了被裱褙的乱云,是写在信风上的书法,我犹存受赠者的感觉,犹记檐滴断续地读出而结束于一声鼓……那夕阳的红铜的音色小窗,邮箱嘴般的许多永昼,题我的名投入(是题给鬓生花序的知风草吧!)而惊蛰如歌,清明似酒,惟我却在 雨的丝中,懒得像一只蛹了· 四月赠礼雨季是一种多棕的植物,那柔质的纤维是适于纺织的;而大农耕的绿野是太素了,谁愿挂起一盏华灯呢?一盏太阳的灯!一盏月亮的灯!──都不行,燃灯的时候,那植物已凋萎了。总有法子能剪来一块,一块织就的雨季,我把它当片面纱送给你,素是素了点,朦胧了点,而这是需要的──每天,每天,你底春晴太明亮!· 窗外的女奴 方窗这小小的一方夜空宝一样蓝的,有看东方光泽的,使我成为波斯人了。当缀作我底冠饰之前,曾为那些女奴 拭过,遂教我有了埋起它的意念。只要阖拢我底睫毛,它便被埋起了。它会是墓宫中蓝幽幽的甬道,我便携著女奴们,一步一个吻地走出来。 圆窗这小小的一环晴空,是浇了磁的,盘子似的老是盛著 那么一块云。独餐的爱好,已是少年时的事了。哎!我却 盼望著夜晚来。夜晚来,空杯便有酒,盘子中出现的那些……那些不爱走动的女奴们总是痴肥的。 火字窗我是面南的神,裸著的臂 用纱样的黑夜缠绕。于是,垂在腕上的星星 是我的女奴。神的女奴,是有名字的。取一个,忘一个,有时会呼错。有时,把她们揽在窗的四肢内,让她们转,风车样地 去说争风的话。· 水巷四围的青山太高了,显得晴空 如一描蓝的窗……我们常常拉上云的窗帷那是阴了 而且飘著雨的流苏我原是爱听罄声与铎声的今却为你戚戚于小院的阴晴算了吧管他一世的缘份 是否相值于千年慧根谁让你我相逢且相逢于这 小小的水巷如两条鱼· 夜歌这时,我们的港是静了高架起重机的长鼻指著天恰似匹匹採食的巨象而满天欲坠的星斗如果实撩起你心底轻愁的是 海上徐徐的一级风一个小小的潮,正拍看 我们港的千条护木所有的船你将看不清她们的名字而你又觉得所有的灯都熟习每一盏都像一个往事,一次爱情这时,我们的港真的已静了。当风和灯,当轻愁和往事 就像小小的潮的时候你必爱静静地走过,就像我这样静静地走过,这有个美丽弯度的十四号码头· 南海上空琉璃的三界 盆景盒儿般的碎了结伴而去的幽 散为随缘的禪关不住的长睫 翼一样的翩翩而冰质的蓝 溶作紫竹的朝露禁不住的瞳 如索食的啄──在南海我们竟是一阵鸽春风乃是哨音做的远山覆于云荫人鱼正围喋著普陀挽*而涉的群岛在海峡小憩一切皆缘春天而起──在南海我们竟是一阵鸽两脚系的书 是观音捎给丈夫的· 俯拾台北盆地像置于匣内的大提琴镶著绿玉……裸著的观音山遥向大屯山强壮的臂弯施著媚眼向左再向南看过去便是有著沉沉森林的中央山脉的前襟了基隆河谷像把声音的锁阳光的金钥匙不停的拨弄在云飞的地方我也伸长我底冰斧为那七彩的虹弓缀一根弦而这歇著的大提琴却是事间最智慧的词令者对偶来的人,缄默──· 山外书不必为我悬念我在山里……来自海上的云说海的沉默太深来自海上的风说海的笑声太辽阔我是来自海上的人山是凝固的波浪(不再相信海的消息)我底归心不再涌动· 山居的日子自从来到山里,朋友啊!我的日子是倒转了的:我总是先过黄昏后渡黎明。每夜,我擦过黑石的肩膀,立于风吼的峰上,唱啊!这里不怕曲高和寡。展在头上的是诗人的家谱,哦!智慧的血需要延续,我凿深满天透明的姓名唱啊!这里不怕曲高和寡。· 落帆啊!何其幽静的倒影与深沉的潭心两条动的大河,交拥地沉默在我底,临崖的窗下……啊!何其零落的星语与晶澈的黄昏何其清冷的月华啊与我直落悬崖的清冷眸子以同样如玉之身,共游于清冥之上这时,在竹林的彼岸渔唱声里,一帆嘎然而落啊!何其悠然地如云之拭镜那光明的形象,毕竟是漂渺而逝我乃脱下轻披的衣襟向潭心掷去,掷去──· 崖上虚无在崖上时,对著我彷佛这样歌著……啊──不必为人生咏唱,以你悲怆之曲不必为自然临摩,以你文彩之笔不必讴歌,不必渲染,不必夸耀吧!果真你底声音,能传出十里吗?与乎你底图画,能留住时间吗?然则,即千顷惊涛,也不必慨赏即万里云海,也不必讶赞果真,啊!你底眼,又是如此的低微么?时序和方位,山水和星月不必指出,啊!也不必想到不必猜测,你耳得之声不必揣摩,你目遇之色不必一咏三叹,啊,为你薄薄的存在若是,朋友,你不曾透视过生命来啊,随我立于这崖上这里的──风是清的,月是冷的,流水淡得清明你当悟到,隐隐地悟到时间是由你无限的开始一切的声色,不过是有限的玩具宇宙有你,你创宇宙──啊,在自赏的梦中,应该是悄然地小立……· 结语我来结束我底偈语了,这无休止的谜啊!想起家乡的雪压断了树枝,那是时间的静的力想起南海晨间的星子如紫竹掩一泓欲语的流水……山太高了,云显得太瘦,何力浮起鹏翼,只见,一只红色的蝉,静静地蜕著,白翅被[剎那]染黑了啊!你收拾行囊的春天呀!看我──(二十余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能否,我随著你早点儿离去,早点儿离去!· 探险者静,从声音中走出来,这儿的山,和低流的水,葛里克达的夜,我们底车停了至帐蓬如空虚的鼓,鼾声轻轻摸响它;爱静的蕃社的精灵们,不安地跃上树梢摇晃著啊!这儿的山,高耸,温柔,乐于赐予,这儿的山,像女性的胸脯,驻永恆的信心于一个奇跡,我们睡著,美好地想著,征一切的奇跡于一个信心· 港边吟雨季像一道河,自四月的港边流过我散著步,像小小的鮀鱼穿游在路旁高大的水藻间我吹著水泡,一面思想,一面游戏──我思念,晴朗的日子小窗透描这画的美予我以云的姿,以高建筑的阴影以整个阳光的立体和亮度除圆与直角,及无数耀耀的小眼睛,这港的春呀系在旅人淡色的领结上与牵动这画的水手底红衫子而我游戏,乘大浪挤小浪到岸上大浪咆啸,小浪无言小浪却悄悄诱走了沙粒……· 小溪偃卧在群草与众花之间浮著慵困的红点而流著年轻的绿像是流过几万里,流过几千个世纪在我忧郁的眼神最适宜停落的线上像一道放倒的篱笆像采带束著我小园底腰当我散步,你接引我底影子如长廊当我小寐,你是我梦的路梦见古老年代的寒冷,与远山的阻梗梦见女郎偎著小羊,草原有雪花飘过而且,那时,我是一只布谷梦见春天不来,我久久没有话说· 殒石小小的殒石是来自天上,罗列在故乡的河边。像植物的根子一样,使绿色的叶与白色的花、 使这些欣荣的童话茂长, 让孩子们採摘。这些稀有的宇宙的客人们,在河边拘谨地坐著,冷冷地谈著往事。轻轻地潮汐拍击,拍击……当薄雾垂縵,低霭铺锦,偎依水草的殒石们 乃有了短短的睡眠。自然,我常走过,而且常常停留。窃听一些我忘了的童年,而且回忆那些沉默──那蓝色天原尽头,一间小小的茅屋。记得那母亲唤我的窗外 那太空的黑与冷,以及 回声的清晰与辽阔。· 垂直的泥土上──在登山技术队中背著海驰车朝阳在公路上滚来路树驼著路树直高到远方去在东的几乎是明天的那边我们将翻犁垂直的泥土将像云雀那么生活在风上多彩的我们一如虹的家族在雨后群现 却列队隐于谷中我们立于冰冷的壁上让胸像一样的胸任云撞击在高得几乎是家乡的那边挂好我们锚桩的秋千 然后攀缘热情果常将我们的唇碰红眸与星子已如斯临近啊啊少年 纵让星芒刺伤也是好的但假期已在垂直的土上熟了当图腾里的亙古已遭冰斧解冻星与眸子也以端详告别在海水与海水之间我们乃如朝阳升出而光和热的我们是另一种海将使空洞的尘寰……潮满……· 岛谷众溪是海洋的手指索水源于大山……这里是最细的一流很清,很浅,很活泼与爱唱歌山崖高得难以仰望植物们静静地倒挂中午的阳光一丝丝的透入远处以云灌溉的森林沉沉底如含一份洪荒的雨量荫影像掩饰一个缺陷把我们驻扎著文明的帐蓬掩蔽· 海湾瀚漠与奔云的混血儿悄布于我底窗下这泼野的姑娘已礼貌地按下了裙子可为啥不抬起你底脸你爱春日的小瞌睡?你不知岩石是调情的手正微微掀你裙角的彩綺!· 小小的岛你住的小小的岛我正思念那儿属于热带,属于青青的国度。浅沙上,老是栖息著五色的鱼群。小鸟跳响在枝上,如琴键的起落。那儿的山崖都爱凝望,披垂著长籐如发。那儿的草地都善等待,舖缀著野花如过果盘。那儿浴你的阳光是蓝的,海风是绿的,则你的健康是郁郁的,爱情是徐徐的。云的幽默与隐隐的雷笑,林丛的舞乐与冷冷的流歌。你住的那小小的岛我难描绘难绘那儿的午寐有轻轻的地震如果,我去了,将带著我的笛杖,那时我是牧童而你是小羊。要不,我去了,我便化做萤火虫,以我的一生为你点盏灯。· 船长的独步月儿上了,船长,你向南走去影子落在右方,你只好看齐七洋的风雨送一叶小帆归泊但哪儿是您底[我]呀昔日的红衫子已淡,昔日的笑声不在而今日的腰刀已成钝错了一九五三,八月十五日,基隆港的日记热带的海面如镜如冰若非夜鸟翅声的惊醒船长,你必向北方的故乡滑去……· 贝勒维尔你航期误了,贝勒维尔!太耽于春深的港湾了,贝勒维尔!整个的春天你都停泊著说要载的花蜜太多,喂,贝勒维尔呀:贸易的风向已转了……大队的商船已远了……陆地和海抢去所有的繁荣留这一涯寂寞给你今年五月的主人,不是繁花是战争你那生火的汉子早已离去贝勒维尔呀,哎,贝勒维尔:帆上的补缀已破了……舵上的青苔已厚了……· 水手刀长春籐一样 热带的情丝挥一挥手即断了挥沉了处子般的 款摆著绿的岛挥沉了半个夜的星星挥出一程风雨来一把古老的水手刀 被离别磨亮被用于寂寞被用于欢乐被用于航向一切逆风的 桅蓬与绳索……· 如雾起时我从海上来,带回航海的二十二颗星。你问我航海的事儿,我仰天笑了……如雾起时,敲叮叮的耳环,在浓密的发丛找航路;用最细最细的嘘息,吹开睫毛引灯塔的光。赤道是一痕润红的线,你笑时不见。子午线是一串暗蓝的珍珠,当你思念时,即为时间的分隔而滴落。我从海上来,你有海上的珍奇太多了……迎人的编贝,嗔人的晚云,和使我不敢轻易近航的珊瑚的礁区· 晨景新寡的十一月来了披著灰色的尼龙织物啊!雨季不信?十一月偶现的太阳 是不施脂粉的港的蓝图晒不出一条曲线而且透明一艘乳色的欧洲邮船像大学在秋天里的校舍而像女学生 穿著毛线衣一样多彩的 红、黄、绿的旗子们正在……唉唉,一定是 刚刚考进大学的女学生多是比较爱笑,害羞, 而又东张西顾的· 小诗锦恕我巧夺天工了我欲以诗织锦……调皮的眼神如星含蕴的笑像月垂落于锦轴两端的美丽──是不幻的虹那居为百色之地的是不化的雪──智慧恕我以诗织锦我欲巧夺天工了……缀无数的心为音符割季节为乐句当两颗音符偶然相碰时便迸出火花来呀!我底锦乃有了不褪的光泽· 除夕十九个教堂塔上的 五十四个钟 响彻这个小镇这一年代乃像新浴之金阳 轰轰然升起而萎落了的 一九五三年的小花仅留香气于我底签上这时,我爱写一些往事了一只蜗牛之想长翅膀歪脖子石人之学习说谎和一只麻雀的含笑的死与乎──我把话梅核儿 错掷于金鱼缸里的事· 晚虹之逝我是圆心,我立著太阳在我的头顶的方位划弧我是海的圆心,我立著最浅的蓝在我四周划弧我在计算两个极点把一道天然的七彩弧放在西方但黄昏说是冷了!用灰色的大翻襟盖上那条美丽的红领带· 雪线廊上的风的小脚步踩著我午睡的尾巴一枝籐蔓越了窗……我采一个守势将镜子挂在高处对了我要我小雪山的梦呢!别离的日子刻成标高我的离愁已耸出云表了所以我是雪线以上的生物春的睫毛竟掩上我的窗如果说白眼球算得诅咒哪哪我把镜子挂在高处· 晚云七月来了,七月的晚云如山仰视那蓝河多峡而柔缓突然,秋垂落其飘带,解其锦囊摇摆在整个大平原上的小手都握了黄金又像是冬天匆忙的鵪鶉们走卅里积雪的夜路赶年关最后的集……· 乡音我凝望流星想念他乃宇宙的吉普赛在一个冰冷的围场我们是同槽栓过马的我在温暖的地球已有了名姓而我失去了旧日的旅伴我很孤独我想告诉他昔日小栈房坑上的铜火盆我们并手烤过也对酒歌过的──它就是地球的太阳一切的热源而为什么挨近时冷远离时反暖我也深深纳闷著· 偈不再流浪了,我不愿做空间的歌者宁愿是时间的石人然而,我又是宇宙的游子地球你不需留我这土地我一方来将八方离去· 定我将时间在我的生命里退役对诸神或是对魔鬼我将宣布和平了让眼之剑光徐徐入对星天,或是对海对一往的恨事儿 我瞑目宇宙也遗忘我遗去一切,静静地我更长于永恒小于一粒微尘· 客来小城三月临幸这小城春的事物堆缀著……悠悠的流水如带在石桥下打著结子的,而且三月的绿色如流水……客来小城,巷子寂静客来门下,铜环的轻叩如钟远天飘飞的云絮与一阶落花……
· 错误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顏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梦土上森林已在我脚下了我底小屋仍在上头那篱笆已见到转弯却又隐去了该有一个人倚门等我等我带来新书和修理好的琴而我只带来一壶酒因等我的人早已离去云在我底路上在我底衣上我在一个隐隐的思念上高处没有鸟喉没有花靥我在一片冷冷的梦土上……森林已在我脚下了我底小屋仍在上头那篱笆已见到转弯却又隐去了· 赋别这次我离开你 是风,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想你在梳理长发 或是整理湿了的外衣而我风雨的归程还正长山退得很远,平芜拓得更大哎,这世界 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你说,你真傻 多像那放风箏的孩子本不该缚它又放它风箏去了,留一线断了的错误书太厚了,本不该掀开扉页的沙滩太长,本不开该走出足印的云出自山谷,泉水滴自石隙一切都开始了,而海洋在何处“独木桥”的初遇已成往事了如今又已是广阔的草原了我已失去扶持你专宠的权利红与白揉蓝与晚天 错得多美丽而我不错入金果的园林 却恶入维特的墓地……这次我离开你,便不再想见你了念此际你已静静入睡留我们未完的一切 留给这世界这世界,我仍体切的踏著 而已是你底梦境了……· 雨季的云万线的风箏,被港外的青山牵住了,那原是波浪的形质,正瓢瓢摇摇地。偶然,有人举出十月的手,却感叹握来八月的潮湿;是的,既不能御风箏为家居的筏子,还不如在小醺中忍受,青山的游戏。· 裸的先知与一艘邮轮同裸于热带的海湾那钢铁动物的好看的肌肤被春天刺了些绿色的纹身我记得,而我什么都没穿(连纹身都没有)如果不是一些凤凰木的阴影我会被长羽毛的海鸟羞死我那时,正是个被掷的水手因我割了所有旅人的影子用以酿酒(那些偽盖著下肢的过客为了留下满世的子女?)啊,当春来,饮著那饮著那酒的我的裸体便美成一支红珊瑚· 盛装的时候我如果是你,我将在 黑夜的小巷巡行常停于哭泣的门前 寻找那──死亡接近死亡而将我的襟花插上那 才才冷僵的头颅我是从舞会出来,正疑惑 空了的敞厅遗给谁我便在有哭声的门前 那门前的阶上静候新出壳的灵魂会被我的花香买动,会说给我 死亡和空了的敞厅留给谁我愿,我恰在盛装的时侯在有哭泣的地方寻到 尚未火化的灵魂我多么愿望即使死亡是躩向地狱我如果确能知道这一点我便再去明日的拜会去忍受── 女子和空了的敞厅哎,此际我便是你美少年而耽于逸乐· 最后的春闱今晨又是春寒,林木悄悄一鹰在细雨中抖翼斜飞置书笈在肩上的书生,收拾远行仰望看,一天西移的云雨此去将入最后的春闱,啊,最后的一次离别十年的荆窗,欲赢归眩目的朱楣毕竟是别离的日子,空的酒杯或已倾出来日的宿题,啊,书生你第一笔触的轻墨将润出什么?是青青的苔色?那卷上,抑是迢迢的功名?今晨又是春寒,林木寂寂一鹰在细雨中抖翼盘旋置书笈在肩上的书生,驻足路上被阻于参差的白幡与车马啊,赴闱的书生,何事惊住了你?那只是落葬的行列,只是声色的冥灭岂因这行列竟如一阵风使荣华的沉落,会发为生者的寒噤西移的云雨停歇,杯酒盈盈荆扉茅檐,春寒轻轻地蹭过卸下书笈的书生,呵手而笑:喜我顿悟于往日的痴迷,从此,啊,从此反覆地,反覆地,哼一闋田园的小曲· 右边的人月光流著,已秋了,已秋得很久很久了乳的河上,正凝为长又长的寒街冥然间,儿时双连船的纸艺挽臂漂来莫是要接我们同去!去到最初的居地你知道,你一向是伴我的人迟迟的步履,缓慢又确实的到达:啊,我们已快到达了,那最初的居地我们,老年的夫妻,以著白发垂长的速度月光流著,已秋了,已是成熟季了你──屡种于我肩上的每日的栖息,已结实为长眠当双连的纸艺复平,你便在我的右边隐逝了我或在你的左边隐逝,那时落蓬正是一片黑暗,将向下,更下将我们轻轻地覆盖· 编秋草一试看,编织秋的晨与像芒草的叶箨编织那左与右,制一双赶路的鞋子看哪,那穿看晨与夜的,赶路的雁来了我猜想,那雁的记忆多是寒了的,与暑了的追迫二岛上的秋晨,老是迭挂著一幅幅黄花的黄与棕櫚的棕而我透明板下的,却是你画的北方那儿大地的粗糙在这里压平风沙与理想都变得细腻每想起,如同成群奔驰的牧马麦子熟了,熟在九月牧人的──风的鞭子下啊,北方古老的磨磐年年磨著新的麦子三我是不会织锦的,你早知道而我心丝扭成的小绳啊却老拖著别离的日子是雾凝成了露珠,抑乎露珠化成了雾谁让我们有著的总是太阳与月亮的争执一束别离的日子像黄花置于年华的空瓶上如果置花的是你,秋天哪:我便欣然地收下吧四月儿圆过了,已是晚秋,我要说今年的西风太早。连日的都城过看圣节的欢乐我突想归去为甚么过了双十才是重阳惦记著十月的港上,那儿十月的青空多游云海上多白浪我想登高望你,“海原”原是寂寞的争看纵放又争看谢落──遍开著白花不结一颗果· 厝骨塔幽灵们静坐于无迭席的冥塔的小室内当春风摇响铁马时幽灵们默扶著小拱窗瀏览野寺的风光我和我的战伴也在看挤在众多的安息者之间也浏览著,而且回想最后一役的时节窗下是熟习的扫叶老僧走过去依旧是这三个樵夫也走过去了啊,我的成了年的儿子竟是今日的游客呢他穿著染了色的我的旧军衣,他指点著与学科学的女友争论一撮骨灰在夜间能燃烧多久· 小站之站 ──有赠两列车相遇于一小站,是夜央后四时两列车的两列小窗有许多是对著的偶有人落下百叶扉,辨不出这是哪一个所在这是一个小站……会不会有两个人同落小窗相对啊,竟是久违的童侣在同向黎明而反向的路上碰到了但是,风雨隔绝的十二月,腊末的夜寒深重而且,这年代一如旅人的梦是无惊喜的· 召魂为杨唤十年祭作当长夜向黎明陡斜其不禁渐渐滑入冥思的是惘然伫候的召魂人在多骑楼的台北犹须披起鞍一样的上衣我已中年的躯体畏惧早寒星敲门 遄访星 皆为携手放逐而此夜惟盼你这菊花客来原注:如与我结伴的信约一似十年前要遨游去(便不能让你担心)我会多喝些酒 掩饰我衰竭的双膝但晨空淡淡如水那浮著的薄月如即溶的冰(不就是骑楼下的百万姓氏!)但窄门无声 你不来哎哎 我岂是情怯于摒挡的人 注:杨唤生于菊花岛· 望乡人记诗人于右任陵塔 纠结铁马成雷笙的诸指将风捏为谶语蝴蝶飞自焚梦的铜鼐净土无花 净土黄昏晚归的春寒悉悉有声啊 双狮涉著云欲去华表振看翅对立松涛涌满八加拉谷苍苔爬上小筑 黄昏如一袭僧衣那么披著醒时 一灯一卷一茶盏睡时 枕下芬芳的泥土或会推门于月圆之夕看四个海围汐著故国万里依旧是长髯飘飞 依旧是──啊 高山上昂立的望乡人以吟哦独对天地· 野柳岬归省又是云焚日葬过了 这儿近乡总是情怯的而草履已自解 长发也已散就啊 水酒漾漾的月下大风动著北海岸渔火或星的闪处参差著诸神与我的龛席浪子未老还家 豪情为归渡流断飞直的长发 留入鼓鼓的大风翻使如幕的北海倒卷啊 水酒漾漾的月下苍茫自腋下升起 这时份多么多么地思饮待捧只圆月那种巨樽在诸神……我的弟兄间传递浪子天涯归省 诸神为弟 我便自塑为兄(兄弟!儿欲养而亲何在!)当扑腾的柳花湿面 家酿已封唇啊 月色漾漾的酒下凡微醺之貌总是孪生 后记:我写过野柳的诗,这一首才是几经窜改的定品。野柳岬处于北海岸(观音迄三貂角一带),对我确有原始家乡的感觉,尤其那些立石有神的情操和兄弟般的面貌。十余年来,我爱挤在他们中间,一面饮酒,常常不能自己……· 晨鸟声敲过我的窗,琉璃质的罄声一夜的雨露浸润过,我梦里的蓝袈裟已挂起在墙外高大的旅人木清晨像躡足的女孩子,来到窥我少年时的剃度,以一种婉惜一种沁凉的肤触,说,我即归去· 下午啄木鸟不停的啄著,如过桥人的鞋声整个的下午,啄木鸟啄著小山的影,已移过小河的对岸我们也坐过整个的下午,也踱著若是过桥的鞋声,当已远去远到夕阳的居处,啊,我们我们将投宿,在天上,在没有星星的那面· 草履虫落过一次红叶,小园里的秋色是软软的那原生的草履虫,同其漂荡著,是日影和蓝天闲下来,我数著那些淡青的鞭毛欲捡拾一枚,让它划著划进你的 Album这是一枚红叶,一只载霞的小舟是我的渡,是草履虫的多桨是我的最初· 静物斜斜倚靠著的 一列慵态的书参差的高度 是种内省的阶梯甜意流下来 盛于 最后的杯中引诱看蜂足 是淡黄色的假的蜜雨水开始浸蚀壁图 一幅脱釉的阴天 一具令人索然的空的眠床 是软软的灰色偎衬著我而我便只是一个陈列的人是陈列 且在卖与非卖之间我也是木风为伴的静物在暗澹的时日 我是摊开扉页的书标题已在昨夜掀过去· 採贝每晨,你採海贝于,沙滩潮落我便跟著,採你巧小的足跡每夕,你归来,归自沙滩汐止蒙蒙雾中,乃见你渺渺回眸那时,我们将相遇相遇,如两朵云无声的撞击欣然而冷漠……· 姊妹港你有一湾小小的水域,生薄雾于水湄你有小小的姊妹港,尝被春眠轻掩我是骛蛰後第一个晴日,将你端详乃把结伴的流云,作泊者的小帆迭起小小的姊妹港,寄泊的人都沉醉那时,我兴一个小小的潮是少女热泪的盈满偎著所有的舵,攀著所有泊者的梦缘那时,或将我感动便禁不住把长锚徐徐下碇· 一○四病室──有一次在闲话中谈到还乡的方式,因子豪是川人,我建议说:“拉纤回去。”籐犹在身 便桅也似地瘦见了年轮 终成熟于小枝妹子 吮吮善擷的手指吧莞然于冬旅之始拊耳是辞埠的舟声来夜的河汉 一星引纤西行回蜀去 巫山有云有雨且搜罗天下名泉环立四邻成为酿事妹子 总要分住便分住长江头尾那时酒约仍在 在舟上重量像仙那么轻少· 清明我醉著,静的夜,流于我体内容我掩耳之际,那奥秘在我体内回响有花香,沁出我的肌肤这是至美的一剎,我接受膜拜接受千家飞幡的祭典星辰成串地下垂,激起厝间的溢酒雾凝看,冷若祈祷的眸许多许多眸子,在我的发上流瞬我要回归,梳理满身满身的植物我已回归,我本是仰卧的青山一列· 嘉义小立南方的玄关,尽多绿的雕饰褫尽袜履,哪,流水予人迭席的软柔匆忙的旅者,被招待在自己的影子上那女给般的月亮,说,我要给你的你舞踊的快乐便是一切小立南方的玄关,雨在流落了北回归的围墙上,瑟缩地栖息看来自北力的小朵云,一列一列的便匆忙的死去,那时你踩过那流水,你的足胝便踩过,许多许多名字· 左营酉时起程的蓬车,将春秋双塔移入薄暮季节对诉,以颠跛,以流浪的感触这是一段久久的沉寂,星天西移湖山在脚上东转,竟牵动黑色的连峰如齿轮啊,一轮古城垛,被旋为时间的驛站那时,久久的沉寂之后,心中便孕了黎明的声响,因那是一小小的驿站垂蛛在游丝上摇著,铁马样的摇著不知怎的,那时间的弦摆嘎然止住顷刻,心中便响起了,黎明的悲声一片· 十桨之舟──南湖大山辑之一卑南山区的狩猎季,已浮在雨上了,如同夜临的泸水,是渡者欲触的蛮荒,是裣尽妖术的巫女的体凉。轻……轻地划看我们的十桨,我怕夜已被扰了,微飙般地贴上我们底前胸如一蜗乱发。· 卑亚南蕃社──南湖大山辑之二我底妻子是树,我也是的;而我底妻是架很好的纺织机,松鼠的梭,纺著缥缈的云,在高处,她爱纺的就是那些云而我,多希望我的职业只是敲打我怀裹的小学堂的钟,因我已是这种年龄──啄木鸟立在我臂上的年龄。· 北峰上──南湖大山辑之三归家的路上,野百合站著谷间,虹搁著风吹动一枝枝的野百合便走上软软的虹桥便跟看我,闪著她们好看的腰而我邻舍的顽童是太多了星星般地抬走一个黄昏且扶著百合当玉杯而那新酿的露酒是凉死人的· 牧羊星──南湖大山辑之四雨落后不久,便黄昏了,便忙著雾样的小手卷起,烧红了边儿的水彩画。谁是善于珍藏日子的?就是她,在湖畔劳作著,她著蓝色的瞳,星星中,她是牧者。雨落后不久,虹是湿了的小路,羊的足跡深深,她的足跡深深,便携著那束画卷儿,慢慢步远……湖上的星群。· 秋祭──南湖大山辑之五夜静,山谷便合拢了不闻妇女的鼓声,因猎人已赋归月升后,猎人便醉了便是仰望的祭司看圣殿的檐正沾著秋,零零落落如露滴而檐下,木的祭坛抖著裸羊被茅草胡乱盖著如细致的喘息样的是酒后的雉与飞鼠的游魂正自灶中──走出· 努努嘎里台──南湖大山辑之六风翻著发,如黑色的篝火而我,被堆得太高了燃烧的头颅上,有炙黄的山月裊裊的乡思焚为青烟是酒浸过的,许是又香又冲的星星闻了,便摇摇欲落风停,月没,火花溶入飞霜而飞霜润了草木草木亦如我,那时,我的遗骸就会这么想· 南湖居──南湖大山辑之七当我每朝俯视,你亮在水的深处你 著的那一双蜂鸟在睡眠中紧偎著,美丽而呈静姿的唇平静的湖面,将我们隔起镜子或窗子般的,隔起而不索吻,而不将昨夜追问你知我是少年的仙人泛情而爱独居· 鹿埸大山──大霸尖山辑之一许多竹 许多蓝孩子的枞挤瘦了鹿埸大山的脊坐看吃路的森林在崖谷吐著雷声我们踩路来 便被吞没了便随雷那么懵憧地走出正是云雾像海的地方正是云雾像海的地方此刻 怎不见你帆红的衫子可已航入宽大的怀袖此痴身 已化为寒冷的岛屿苍茫里 唇与唇守护惟呼暱名轻悄互击额际而成回声· 马达拉溪谷──大霸尖山辑之二扮一群学童那么奔来那耽于嬉戏的阵雨已玩过桐叶的滑梯了从姊妹峰隙泻下的夕暉被疑似马达拉溪含金的流水爱学淘沙的芦荻们,便忙碌起来便把腰肢弯得更低了黄昏中窥人的两颗星窥看我们犹当昔日一拨拨的淘金人而在如此暖的淘金人的山穴里我们该怎样?……哎哎我们也许被历史安顿了如果带来足够的种子和健康的妇女· 霸上印象──大霸尖山辑之三不能再东 怕足尖蹴入初阳软软的腹我们鱼贯在一线天廊下不能再西 西侧是极乐陨石打在 布的肩上水声传自星子的旧乡而峰峦 蕾一样地禁锢著花在我们的跣足下不能再前 前方是天涯巨松如燕草环生满池的白云纵可凭一钓而长住我们 总难忘褴褛的来路茫茫复茫茫 不期再同首顷渡彼世界 已遐回首处· 云海居(一)──玉山辑之一云如小浪,步上石墀了白鹤儿噙著泥炉徐徐落地金童子躬身进入:啊,银日之穹我仍是那么坐著,朝谒的群峰已隐了我不能记起你,在此高空的岛上宛如亚美达的歌声来自一个故事我的须眉已是很长很长了老了的渔人,天拟假我浮鳧的羽衣否?· 云海居(二)──玉山辑之二恋居于此的云朵们,想是为了爱看群山的默对彼此相忘地默对在风里,雨里,彩虹里。偶独步的歌者,无计调得天籁的弦遂纵笑在云朵的湿润的怀裹遂成为云的呼吸……漂渺地…… 附纪:玉山排云山庄夜气温摄氏零下七度,欲有所记,手不能出袖,此二首,系于次岁写于奇莱山天池之宿后。· 雪山庄──雪山辑之一万尺的高墙 筑成别世的露台落叶以体温 苔化了入土的榱樑乔木停停 间植的庄稼白如秋云那即是秋云 女校书般瓢逸地抚过群山慵慵悄悄夜寒如星子冷漠的语言说出远年震栗的感觉对于濡湿的四肢篝火像考古的老人一如我们的疲惫 被意义之神审讯其不知虚无也成化石 在我们这一纪在雪埋的热带 我们的心也是星子在冷漠的相对中留存而傍著天地 乔木于小立中苍老惟圆月以初生赤裸的无忌在女校书的裙边邀幸看来……若一只宠物一副 被时间宠坏了的样子 附记: 壬寅中元夜雨后,露宿雪山庄废跡,此诗遂蕴焉,而成篇编入雪山辑,则于是岁秋末。雪山,台湾次高山也,西语“Sylvin”山也,海拔三九三三米突,日人筑木舍于峰下,今已圯没。· 浪子麻沁──雪山辑之二雪溶后 花香流过司介栏溪的森林沿著长长的狭谷 成团的白云壅著猎人结伴攀向司马达克去採菇者领著赤足的妇女在高寒的赛兰酒 起一丛篝火修好所有的篱 结新的筏起得早早的小姑娘 在水边洗日头少年的泰耶鲁唱出冬藏的歌而却不见了 那著人议论的那浪子麻沁他去年当兵 今年自城市来眼中便闪著落漠的神色孤独 不上教堂 常在森林中徜徉当果树剪枝的时侯他在露草中睡觉偶尔 在部落中赊酒 向族人寒暗向姑娘们瞅两眼三月的司介栏溪,已有涉渡的人雪溶后柔软的泥土召来第一批远方的登山客浪子麻沁 该做向导了该去磨亮他尺长的蕃刀了该去挽盘他苧麻的绳索了该听见麻沁踏在石板上的匀称的脚步声了而猎人自多雾的司马达克归来採菇者已乘微雨打好了槽少年和姑娘们一齐摇著头哪儿有麻沁 那浪子麻沁“哪儿去了那浪子麻沁!”面对著文明的登山人全个部落都摇起头颅全个部落都摇起头颅无人识得攀顶雪峰的独径除非浪子麻沁除非浪子麻沁无人能了解神的性情亦无人能了解麻沁他自已有的说 他又同城市当兵去了有的说 雪溶以前他就独登了雪峰是否 春来流过森林的溪水日日夜夜溶雪也溶了他他那 他那著人议论的灵魂· 雨神──大屯山汇之一水云流过藻集的针叶林你仰立的眼睫益觉冷峭在兀崖上 你的发是野生的有著怎么拢也拢不好的鬓而那种款款的丝柔耳语的回声就能浮动得你欲临又欲去是用侧影伴风的人在兀崖上 将旋起的大裙铺落于此世界中你自跌坐乃有著殿与宫的意味· 花季──大屯山汇之二雨神居于邻家 隔篱的小姑我是靠耳语传声的风的少年当黄昏约后 (赶走那些可厌的秉烛的耶诞红)留下我的流盼 飘摇似灯火此时小姑舞罢 彩绦自宽解倦于靓妆的十指 弄些什么都不是而少年不知惜虹 碎嚼了满苑当一夜春露后 花季在传说中成了真个· 绢丝泷──大屯山汇之三花季是揉绉的立轴 悬于被水擎著的天空天空下的山谷有午日盈满(像男子独酌时那么严肃地)将松籁用乱针绣在雪般的白昼上没有河如此年轻 年轻得不堪舟楫且自削岩骨成为丹墀那种倾斜且将耸如华表的两峰之间留给今夜 七星必从斯处凡谪必将长袂相结地一跃而出泷外· 风城──大武山辑之一漫踱过星星的芒翅琉瓦的天外 想起响屧的廊子一手扶著虹 将髻儿丝丝的拆落而行行渐远了 而行行渐渺了遗下 响屧的日子漂泊之女 花嫁于高寒的部落朝夕的风将她的仙思挑动于是 涉过清浅的银河顺看虹 一片云从此飘飘滑逝· 大武祠──大武山辑之二万枝箭竹把蜃楼钉在初月金黄的土上鹿游以后 泉水隐去幽声流落的灵魂乃互饮英雄的濡沫啊 投巍峨的影且泳于沧海如一列鲸行 频频回首背后是大圆 是天穹的镜而流落久了……智根生在何处?· 古南楼──大武山辑之三终日行行于此山的襟前森林偶把天色漏给旅人的目而终日行行 蓦抬头啊 那压额的檐仍是此山冷然的坐姿诸河环挂 且随山的吐纳波动银白 光白 发之白的荡漾是一剪青丝融于云的净土而此山 亲手把殿门推开剃度的呗bài声自晚课中来旅人哪 九仞之上是无路的千古且看 萤火摇曳如是接引的沙弥鱼贯著 原注:台湾诸岳,常年沐于云海,若群鲸南游,而大武导之。大武山,为东屏间群峰之主,海拔万尺,称南岳。风城,古南楼皆岳麓排湾族部落名。北岳与大武祠并出天表,犹峨嵋之擎金顶焉。 注:呗:bài声· 边界酒店秋天的疆土,分界在同一个夕阳下接壤处,默立些黄菊花而他打远道来,清醒著喝酒窗外是异国多想跨出去,一步即成乡愁那美丽的乡愁,伸手可触及或者,就饮醉了也好(他是热心的纳税人)或者,将歌声吐出便不只是立著像那雏菊只凭边界立著· 旅程对我说 微温的夕阳 如怀孕的妻的吻 在去年我们穷过 在许多友人家借了宿可是 总得有个巢才行在明春雪溶后 香椿芽儿那么地会短暂地被喜爱而今年 我们沿著铁道走靠许多电杆木休息(真像背标子)挤扬旗柱熬更(多想吃那复叶)而先 病虫害了的我们在两个城市之间夕阳又照著了 可是 妻妻被黄昏的列车辗死了……咳。就让那婴儿 像流星那么胎殒罢 别惦著姓氏 与乎存嗣反正 大荒年以后 还要谈战争我不如仍去当佣兵(我不如仍去当倩兵)我曾夫过 父过 也几乎走到过· 草生原春 春 数落快板的春 春 犹是歌的更鸟走著草的靓女 白杜鹃跳过足趾红杜鹃跳过足趾 那靓女便裸卧于兽怀中 便优游素手于胸毛风一样的胸毛 变奏一样的风把如笙的指节吹向哎 其病矣三月 寻食的象鼻那般长听云髂前闼髟谛厣?而夕阳像花鼓那种腰 半悬花鼓的那种腰应有面草裙遮的那种腰瀑布一样的草裙建筑一样的瀑布透明者 动者 敞敞掩掩者(供鱼眺的窗户)哎 她是病了 三月在她腰中栽藏了什么(莫非三月只是索嫁)那……就嫁给东风罢 因桃花式的病 藏红入蕾 被第一阵东风说破在今年 草木的植物都结雪绿色的处子(无论那种肤色的处子)皆被暗隅的松针嘲笑于是 唇插白百合的那靓女云一样地沿看屋脊叫卖(一束百合就能周游世界了)今年 最大的主雇仍是烟囱中 烟一样逸出的丈夫们呵痒一样的烟 妹妹一样的痒叮叮当当笑在钱袋旁使会错意的纸一样的百合以为争购的丈夫是硬币多的 其实丈夫们的袋内响著贞操带的钥匙哎 她病得 舞踊般的了卧姿于草生原上的 那靓女以四肢树做天演实验而跟她学了一辈子的蜂姐也来往于红花与白花之间把性的天才拣选创造枕的天才 创造梦的枕烹飪一样的梦 乡式的 怯的要顾著彼方口味的春 春 数落快板的春 春 犹是歌的更鸟在头更 嚼过鹿角的东风 已死那瘦新郎的亢奋 在次更 赎身了的那靓女走出她的瀑布 她是一种果子体香在壳子里 她羞于是草裙的脏器(两个裸体相遇不就互成衣服!)数落快板的春 春 在三更伊始那靓女 平贴于无可缝补的病一种语言将两唇缝补她爱听 爱抢看说的那语言一剂 被误投的药般的语言她将是的嫁衣(除了她的病谁能为她婚礼的赤裸做些什么)随后 在三更之末 在几乎四更草生原上的夜 很松弛地覆著她任意地走著 随便拣枝百合坐下当白百合插在她唇上她如似產后的母亲乐意夸张她存忆中的痛苦春 春唱到五更已使夜苍老流过她鱼肚色的绉纹灰发样的黎明像泪那么流那么波动 那么波动后的无助那么乐著病死春 春唱遍了三月仍是她自己如那靓女的足趾 白杜鹃跳过 红杜鹃跳过那是风去了 笙管响遍了那是她不会自戕的体质这是针 刺破童贞草木的每一叶这是这郎 完全这个坏郎中的意思· 燕云之一沙埋的太古 就在城外当破天的荒风将旱沙扬起原始的混沌就迎门立著而翻飞的小螺贝在北京人的足下舒展万年的困竟把海忆成了如一闪花的开谢 原注:北平郊区传为古代海湾,田野间犹见贝壳。· 燕云之二云沉于丹墀华表的蟠龙卧影于斯时大风停息了月乃升自重楼氤氳的黄昏于是万家的飞檐#著树浮满整个的城池了 原注:自白塔鸟览· 燕云之三依然是那一列城堞将久年的灰石印在蓝天的这一边而蓝天的那边远山欲溶的雪有些泫然 原注:西山霽雪· 燕云之四戌魂仍游憩于“三口”么?狼烟的花早就开不成朵了无定河不再走下她的床朽了千年的城垣被火车锯著春来,学生们就爱敲敲打打居庸关那些大大方方的砖…… 原注:“三口”:古北口、喜烽口、居庸关之南口。无定河,即永定河。· 燕云之五画眉唱遍酒楼历史在单弦上跳採声多的地方便挤满了栏外人而烟袋招牌已老在斜街上那些年 宫闈的景致是眉笔画的昼眉哟 唱遍了酒楼 原注:那拉氏时代· 燕云之六丹枫自醉 雏菊自睡秋色一庭如兰舟静泊看谁要沿著环廊款步来去谁便有了明月的闹意──一片又一片地把云推过江心 原注:四合房宅第· 燕云之七高墙的胡同 深锁著七家的后庭谁是扫落叶的闲人而七家都有著:重重的院落是风 把云絮牵过藏书的楼角每个黄昏 它走出无人的长巷 原注:夏令,黄昏后即无风· 燕云之八林间有重霭 有拟不出的那声声的木铎来自何处只见 僧人焚叶如焚梦投在红莲的花座内那一页页的经书……是已黄了的 原注:焚叶· 燕云之九──燕有巫妇。左袖东风,右袖西方此巫妇满头的珠翠如琼岛左袖东风 三海乃舞起花又褶的裙裾写妙室的半壁自呈石绿草苔肆意地题画于扇子亭而早餐时 承露盘会举起新谪的星星 原注:荫岛春琼· 燕云之十──燕有巫妇,春住围城,永居妙峰此巫妇满襟的採绣如西山右袖西风 八大处乃卧遍泥醉的亭台而石路在栖霞的谷中没于流泉向上会寂寞 穿过碧云的寺宇一畦紫菊疏朗的……被称为狮子座 原注:西山红叶· 四月图昼成簇的一束白的长裙女蝶游和蝶游于樱族的花行树春光被搅拌七彩不分的样子蝶游到远方去Chinhae城静之甬廊下而瓢云的后檐荡出钟声一记扶著另一记钟声于是青润的柏油道上音痕宛然· 九月图昼背凭耆古朝鲜族的一衬蓝天官殿跌坐在浅紫而花的在浅紫而花的大地上目历远方跣足的女群踏响高原踏向高原弄赶赶之舞极边是堆云幕著好一番月升 原注:赶赶之舞“Ganggang Swollae”为韩国庆祝中秋之民族舞蹈,相传其目的为拒抗倭寇。 一九六七年改写。· 钟声七月来了,七月去了……七月遗下我们八月来了八月临去的时候却接走那卖花的老头儿……于是,小教堂的钟安祥的响起穿白衣归家的牧师安祥地擦著汗我们默默地听著,看著安祥地等著……终有一次钟声里总一个月份也把我们静静地接了去……
微信:xu_zhi_ting
QQ群:589878064 邮箱:xzt886@vip.qq.com
豆瓣:https://www.douban.com/group/xqyss/
部落:https://buluo.qq.com/p/barindex.html?bid=346217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