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宇多田光讲述：自由之后的觉醒，语言的力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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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桜流し」/ 宇多田ヒカル /『EVANGELION新剧场版Q』主题曲
■ □ 查 看 前 篇 ■
一篇专访，揭示宇多田光自2013年母亲自杀后，再婚生子，创作发表第六张专辑「Fantôme」的心路历程与创作秘话。点击链接回顾前篇 → 连载 | 宇多田光讲述：自由之后的觉醒，语言的力量（一）
文=PMC编辑部 写真=三部正博
造型=小川恭平 化妆=稻垣亮弐
翻译=尚笑 编校 · 引言=葵
■ □ 正 文 下 篇 ■
——说起「俺の彼女」的歌词，主题特别符合现在的你，感觉非常好。终于开始涉及到模糊男女差异这个层面的话题……
宇多田：是的是的，这回有些主题确实超越了性别。
——的确如此。无论是恋爱或者工作层面，把男性和女性彻底分开而论的话，有些事情着实难以述说，生活亦会变得麻烦，所以才需要更为深入地探讨吧。
宇多田：很高兴您这么说，我想正是如此。作为一名女性，年轻时不免产生「我何必要这么逞强」，「我干嘛要做这种事」之类的疑问，那或许是为了讨人开心，才刻意表现给外人看的。
这次，我便是抛开了那种感觉去写了一些作品。我们身边总会存在这样的男女关系，或者情侣关系，因为太在意对方感受而勉强自己的情况，这一点自己是已经看的明白得多，所以便把这些表现出来（笑）。另外，「ともだち」这首歌完全是按照LGBT（编者：指非异性恋者，即Lesbian，Gay，Bisexual和Transgender）的情绪去创作的。
——原来如此。这首歌的男性合音部分也很不错。在此之前，一提起宇多田的作品，就意味着所有合音部分都必须由本人自己做呢。
宇多田：是的，这张专辑以前几乎都是自己做的，而这首歌的合音则邀请小袋成彬来完成，他唱歌真的非常棒。在和监制探讨的时候我们提出了这首歌「应该加入其他人的声音」，毕竟歌词也超越了性别，于是被介绍了能卓越运用假声唱法的男性加入进来。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真心觉得太厉害了，「最高」！
宇多田ヒカル × 小袋成彬
——说起来，与KOHH共演「忘却」，与椎名林檎共演「二時間だけのバカンス」，也都十分有惊喜啊。
宇多田：毕竟以前几乎没尝试过共演这种形式啊。只有与THE BACK HORN的山田君有过那么一次，也算是相当意外了。由于这次希望获得更超越，更开放的感觉，就产生了要和别人一起去感受，去创作的想法，我想这也算是自信的一种表现吧。
——与说唱歌手KOHH共同完成的那首「忘却」，可以说是个相当出色的合作案例。说唱部分应该是由KOHH创作完成的吗，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宇多田：这首曲子本来在五六年前就做好了，但心里一直嘀咕「这怎么唱啊？」，觉得要不干脆就作为开场曲得了，也挺不错。后来监制「微笑」着和我说，「不可以没有唱哦」。我也只好回答「也是哦……」（笑）。在写唱词部分的旋律时，有人提案说「加入说唱的话如何？不知会不会奇怪」，我便说「那如果是我最近非常喜欢的KOHH呢」，结果大家说「鼎鼎大名啊！他可是当代尾崎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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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却」/ 宇多田ヒカル feat. KOHH
——啊啊的确是，我也觉得整首歌都有尾崎丰的感觉。
宇多田：真的嘛！？那可是太荣幸了。虽然我并不经常听日本说唱，却有那种感觉啊啊。
（编者：尾崎丰，80年代日本著名歌手、词曲作家、小说家、画家、实业家，代表作有「I LOVE YOU」、「十七歳の地図」等，26岁因吸食毒品过量离世）
——他最近还参与了Frank Ocean的新作，在全世界都很活跃。另外KOHH在语言使用上也是很有冲击力的，你对他是怎么一个印象？
宇多田：印象的话……什么都能直接说出来这件事非常了不起！再把那些事都转化成很不错的作品，虽然是有意识地经过考虑，在语言表现上面也慎重拿捏过——可以说是职业性吧——能把骨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释放出来本身就非常厉害。
我觉得我们非常像。虽然说不清，就是觉得非常像。当我们接触到KOHH之后，才知道很久以前他就是我的粉丝，貌似还说过「如果要谈合作的话，一定得是宇多田光才行」这样的话。总而言之，结果就是「那就做吧！做起来！」这样。
说来也巧，那段时间我们的日程竟然奇迹般地契合，于是我就把自己唱完的部分拿给他听。至于说为什么要用「忘却」做为歌名，并牵扯到生死观和记忆等等……主要是因为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挺碍事的吧。记忆中经历过的那些事，有时会派生出被曲解的答案，有时又将我们束缚。美好的回忆固然也很多，但对于我自己来说，最理想的生活状态，绝不是被外物所纠缠，背负着包袱难于撒手，而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状态。当时我和KOHH也解释了，这首歌正是浓缩了这样的情绪。
宇多田ヒカル × KOHH
——这就把调性统一起来了。
宇多田：我和KOHH一起聊了许多关于生活层面以及家庭关系的话题，在聊那些之前，他曾一见面马上就问我「这是一边想着某个去世的人一边写的歌吧」？果然，我自己虽然并没太在意，但还是从音乐上被察觉了，我与KOHH之间的话题也很自然地越聊越深，确实可以互相理解呢。
KOHH用三天时间写歌词，还写了不同的版本，问我「哪个版本比较好」，由我最终说出「就定这个版本」。我们合作得非常融洽，一起玩的也很开心。感觉我们变成了同一个人，这种合作的感觉太好了，创造了一首特别好的歌。
——的确是一次相当漂亮的合作，可谓神曲。
宇多田：嗯，是非常好的作品。也是第一次真正在我的歌里加入其他人的语言。
——却并没有违和感。
宇多田：的确是啊。他也觉得和我很相像，互相都觉得「这就是我！就是我！」……并且这种感觉能用语言表现出来就更令人兴奋了，特别有实感。
——一开始也聊到，所谓超越自我，或者说通过这整张作品去强调「我」这一概念，通过语言的表现去审视和突破自我。他人也罢，舆论也罢，语言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宇多田：您能这么想真是很高兴。而语言的力量有时候又令人畏惧，一旦写出来或者说出来就变成真的了。创作歌词的过程，或者说关于语言的思考，或者仅仅是「写出来」、「留下来」，这些说法不一而足，终究还是以唱出来为前提才去创作的，绝非单纯的讲述。（这些语言）换成演唱的话，就会变成某种类似「言灵」（编者注：语言中寄宿的具有力量的灵魂）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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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時間だけのバカンス」 feat. 椎名林檎
——是啊。好像这里面的一词一句都是有所指的。「Fantôme」这个标题就不说了，光是那些声音就已经很有画面感。不可思议的是，在聆听歌词和阅读歌词时所涉及的语言，在印象上是有变化的。
宇多田：的确是会留下不同的印象。有的人先写歌词，再按照歌词去谱曲，我是完全不明白那到底怎么运作的。于我而言，在决定语言之前不把旋律想好便会失去创作的基准。好比旋律是轴心，积累的素材是黏土，声音则是这一切的基础。我在脑海中反复试唱，就能明白到底合不合适。即便我们可以将旋律强加于任何语言之上，但在寻找更为契合的语言时，就会出现令人觉得不自然的点。
——这样的话，为了配合唱而诞生的语言，如果作为诗来看就会别有一番味道了，真挺有意思的。
宇多田：说到这个，通过这次的创作，我也切身感受到不得不更上一层楼的责任和压力。
——也就是说，关于如何去表现，还有更多可发掘的地方吧。
宇多田：没错。这令我不禁觉得能做音乐实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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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于2016年10月30日发行的『ぴあMOOK ぴあMUSIC COMPLEX Vol.6』，翻译版权归MegaROMANTIC所有，严禁转载
翻译 尚笑 / 日本和光大学文学系毕业，作家，日语翻译，纪录片制片人
编校 葵花 / 中医学硕士，医学编辑，日本文化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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