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潜重洋

五十 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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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夏……

白夏！

“你还好吗？”诗迷雅在水中挣扎钻出来时，手忙脚乱地攀住边缘，先把白夏顶了上去。

等把她拖到城堡大厅后，诗迷雅检查她的手臂。她的皮肤依然呈现出青紫色，就像当时老威死前的情景。潜水艇现在已经不认得她了，她一进到里面，很快就会产生排斥反应，潜水艇仿佛变成了诗迷雅的胃，消化掉外来的一切。

就像中树所说的那样，白夏对这样的痛苦浑然不觉，她的眼睛只正视向前方，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诗迷雅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

白夏那苍白的面孔像静止了，安静，一点苦恼也没有。她就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诗迷雅发疯过很多次了，但她还会坚持。她觉得白夏只是被定住了，肯定会恢复回来。于是她经常给白夏唱歌，陪她说话。

她能讲的已经不多了，很多事情变得模糊，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刚刚说过了什么，但无论她做些什么，白夏从未有过任何反应。

“是不可逆转的损伤。”中树对她说。

可诗迷雅不相信，中树是个骗子，在引诱她手上的刀。她甚至疑神疑鬼地觉得，中树有办法唤醒白夏。于是她和中树周旋了很久，每一次中树都会喊，“你快杀掉我吧！”而越是这样，诗迷雅偏偏让他活着。

“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她是怎么醒的。”

她让白夏坐到了中树的对面，让他只能面对着她。

“等白夏醒的时候天上的人就来了。”她这样对中树说。

中树无奈地静止在那儿，他只能继续遥望着，思考着，不管那思考是否有意义。他只能看着白夏，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中树对白夏开口了，开始向她倾诉，倾诉他对世界的思考，倾诉他的幻想，天上的人。

他把他所知道的，所思解的全都讲了。他幻想着白夏回答了他，于是继续说了下去，不断地诉说了下去，最终忘了自己在哪。

“你永远陪着她吧。”这是诗迷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无法再陪着白夏了，她的皮肤逐渐黏稠，在空气中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可她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虽然并不知道要去哪，但只要想到白夏还在这城堡里，她就觉得安心。

她向信使鱼传达过了，有相当一部分海兽会永远跟着她，跟她去要去的远方。他们将一起在雾中寻找，虽然她已经不知道要找什么了，也许只是女王的巡视；大海既然是她的，自然要到处巡视一番。但她总感觉有什么其它使命，让她想去继续寻找些什么。

就像她依旧需要一个目标，或者一个假想敌一样，大海中没有安逸的地方，没有仆从也没有暖床，她只是在尽力抓住回忆，回忆着她曾经的目的。

南烟市，她依稀想起这遥远的城市。

机械，她记得这个东西。

还有那些雾中的恶魔们，半机械的生物。她想起来了，那条古训，机械让人毁灭。

对，诗迷雅树立了一个新的目标。消灭掉机械，让大海回归到自然。她就像一个承载者一样坚定了目标，带着西角城的信仰，跳跃入大海之中。

她奋力前游着。渐渐地，一切开始离她远去。她忘了晶石号，忘了雾鸣岛，忘了马革本和桑象，也忘了她的父亲。她不记得花是什么了，不记得院中的秋千和书中的故事了。她在不断遗忘，满眼只有这无尽的大海，她不知道这海有多大，不知道尽头在哪儿，同样也不再知道自己是什么。

她只是每天都拉着城堡下方的那条锁链，就这样牵着她的城堡，不断地想着，游着，在茫茫的大雾中，追寻她那并不知道的答案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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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视剧《海王》（2018）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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