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骏飞：七夕（杜课6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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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骏飞：七夕（杜课634期）

From 杜骏飞等杜课 2019-04-29

1、杜骏飞：七夕

2、冯雅雯：牛郎织女今说

3、七夕典故

七夕

杜骏飞

牛郎织女故事，有俗言有雅音，有文学有历史，更有各地风土传说，尽皆间入其中。神话学家认为，这故事源于原始的星辰崇拜，是星宿的神化与人格化，看来确乎如此。牛郎星即牛宿，又叫牵牛星，是二十八宿之一，织女星又叫天孙，在银河西，和牵牛星隔河相对。《诗经》中，已有了牛女二星的记载，但尚无故事情节，《小雅·大东》中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目完彼牵牛，不以服箱”之句。还有一首与织女有关的《周南·汉广》，叹曰：“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文史家考证说，诗中的“汉”即指汉水，又指天汉（银河），“游女”是指汉水女神，也指织女星神。由此，大家以为，这个传说的形成，时间当在战国，地点则在楚国。故事是否起于战国，犹未可知，但楚地文化浪漫多情，倒真像是爱情故事的发源地。

牛郎织女，虽然情节很人间，却颇有玄幻色彩。大约，当年编故事的人也和今人一样，看星空入迷，附会出故事，再想起要映射凡人生活，批判凡人政治，说不定倒是绝妙题材，于是穿凿之。牛郎织女故事，号称是中国四大爱情传说之首，另三个是“嫦娥奔月”、“孟姜女”、“梁山伯与祝英台”，但都不如牛郎织女这般有政治的隐喻性。故事里，涉及的权势人物不少，织女本人是天帝的女儿，被父亲指令下嫁河西牵牛郎，嫁后又因为工作不努力，受惩罚而归河东。权力和功利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原本简单的爱情。天帝的女儿如此，民间儿女如何，那就更不消问了。后来牛郎挑着儿女，乘船追赶妻子，眼看就要追上织女了，王母娘娘拔下一枚金钗，便能划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银河，可见统治者的法力无边，总是被默认为远在小民之上的。至于故事里，一头老牛、无数喜鹊的帮忙，大约象征着民意吧，虽然只是聊胜于无，但总给读者些许安慰，毕竟，即使是读悲剧，人民也是需要几分精神胜利的。

织女长的什么样，我们只能想象，南北朝任昉的《述异记》里记道：“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看来，织女作为机杼女工，既不快乐，也不修边幅，但是天生丽质，惹人怜爱。是丽人更容易受瞩目，还是读者更容易把名女人想象为丽人？这有些不好定论，想来，这二者皆备。只是，你要假设一下，人们对无关乎丽人的爱情故事，又会有多少兴趣呢？至少不如对神女、丽人故事的兴趣大。人类这不看气质重颜色的审美局限，自两千多年前至今，似乎一直没有大的道德改进。

牛郎织女的故事，至汉时已被人格化。《古诗十九首》吟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濯素手，札札弄机杼。”从词句里，我们看得出另一面来——其间的人化的形象，又复被想象之极限所神化了。大约，人对于美的期待，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不过，就诗而言，最后四句最值得深思：“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那阻隔爱情的银河既清且浅，牵牛与织女相去也并不远，但却相视而不得语，何也？我理解，这既是文学的夸张，也是一种现实的还原。要知道，人间爱情的阻隔，也大率如此：有多少距离，比得过心的隔离？认真说来，哪里又有多少山高路远，无非是难解心结罢了。

牵牛、织女是每年七月七日乃得一会，据说这时间的选择，另有原因。一说，是这期间的星辰最为明亮，牵牛、织女二星相距也较近；另一说，则是因为七月七日是民间“乞巧”的日子，而劳动人民都把织女当作劳动能手，说她能在“十日之内，织娟百匹”，便向她“乞巧”。那么，到底是神话故事的牵连，还是民间习俗的揉合，不得而知。不过，看起来，是乞巧节更早于银河版的爱情故事。记述“乞巧”的七夕始于春秋中期，那是《书经》时代，显然是比前述故事的《诗经》更早。按历史所记，农历七月七日夜或七月六日夜——也就是今晚，妇女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故称为“乞巧”。

倘若七夕节的本源在乞巧，那么，后来被赋予爱情意义的七夕传说，其象征的含义，便大为不同了。要知道，今人谈起七夕节，辄说是爱情节，与祈求智巧并无关系，更无关于劳动价值。当世对浪漫感情的需求，自是大于一切，不会有人在过这般节日时，告诉所爱的人说，七夕节我们要勤劳聪明。倒是有更多人，反而有意远离七夕的中国语境，将这一天包装为“情人节”，以图浪漫告白，直至鲜花、送礼，以为那是对西方“情人节”的致敬。其实，即使是西方“情人节”文化，我们也本就理解不确，如今再删去民俗之语境，只怕两手皆空，如此过得七夕，过得热闹、浪漫和功利，只怕过不得感情，更见不出什么文化意义。

千百年的七夕节里，妇女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礼拜七姐、陈列花果、女红等习俗，曾影响至日本、朝鲜半岛、越南等汉字文化圈国家，甚至今天余响犹存。倒是我们自己，在这文化的发祥地，已经无人再提。话说回来，与经济上风头无两正相反，中国文化如今寂寂无声，更没什么文化圈可言，此种伤感，早已填塞我们整个时代，区区一个七夕节的文化含义，被遗忘或误解，那又能怎样呢？只当作无可如何罢了。

如今，即便是以七夕为爱情节，又有多少人如牛郎织女般爱得艰苦卓绝，抑或隔河相望而矢志不渝？今天，对照秦观的《鹊桥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那定然是有的，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未必了。要知道，当代人过节的浪漫，便在朝朝暮暮，至于两情久长与否，已不足道矣。

写罢这篇随想，抬眼看了看夜空，如此良辰，天上却云雾飘渺，看不见星汉耿耿，只看见人间街市的灯红酒绿。看来，今夜的万千情侣，无人乞巧，无人飞星传恨，也无人能对着皎洁的银河过节了。

——戊戌年七月初六，夜晚匆记

牛郎织女今说

冯雅雯

公元2018年，七月初七。

“异地婚”已久的牛郎与织女已经习惯了每年只碰一面的日子，从最初每年相见时的欣喜若狂，分别时的泪洒银河到如今的平淡如水，彼此似乎已成了对方生命中的客人。

近些年，织女总想，即便没有王母娘娘的那一簪又怎样呢？

看如今人间，因工作而处于同样境遇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生存压力可不是喜鹊搭桥就能撑过去的。那些年轻人呀，你在北京，我在上海，孩子放在县城老家的“三地分居”已不鲜见，每年春节、情人节碰个面，丧偶式婚姻不也这么维系了下来。即便是在一个城市，每晚也要在不同的办公室里煎熬辗转，一栋栋写字楼的灯火，可比银河星辰还要清冷。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微信业务还未拓展至天庭，牛郎和织女无法在七夕时发条朋友圈秀恩爱罢了。

想当年，织女被王母娘娘押回天庭受审，牛郎则回到人间独自抚养儿女，却因为得了长生不老的异能而不得不各处辗转漂泊，搭个茅草屋、支一口锅就那样过日子，到了生活艰难时只能靠变卖织女留下的首饰和织物为生。

未曾想，这几年人间房价水涨船高，又出了新政不可强拆，于是牛郎当年在荒郊野外搭建的茅草屋纷纷被开发商买下，成了游客口中的“野趣”，每逢节假日，游人如织。

得了安置费，牛郎开始考虑在京都买房的事儿。据房产中介说，在京都租房总是不安全的，动不动就落得个居无定所的下场。咱们中国人，都讲求一个安居乐业，现如今，且不论周边城市何等境遇，咱们京都的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新了，身份还是尊贵的，高校还是最多的，眼见着房价水涨船高，还是得早点下手。听到最后一句，牛郎紧张了起来，膝下那对儿女学习不好，到时要怎么办呢？

牛郎思前想后，开办了七七创意公司，专门设计和制作文创产品。今年七夕，刚刚推出的“织女色”口红共有365个色号，号称是从织女所制的云锦上完美复刻，涂了它就能保佑异地恋细水流长。助理还特意联系了微博和抖音上的网红来为这款口红做推广，牛郎一边笑着叫她们“小仙女”，一边因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脸而无所适从，当年，七仙女长得都没这么整齐啊！

无论如何，网红们的病毒式宣传果然效果显著，为了博取女友欢心的男子们虽分不清色号，却也纷纷慷慨解囊，只为安然度过七夕。牛郎因为爆款口红而挣足了钱，却又因外地户籍而没有购房资格，正急得心急火燎，儿女倒是不慌不忙，还来安慰他：“没事儿，学习不好，我们可以去当网红呀！”

天庭。

织女在人间烟火报上第两千多次读到了七夕由来，不禁发出感慨，“年年科普一次，这些记者是真的没什么好写的了！”，而后却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与牛郎相遇相知的浪漫故事，准备为天庭的其它仙女们开办一年一度的“七夕脱单公开课”。

但今年，她心中总是有些疑惑，虽说人人称颂自己夫妻情深，可是，丈夫当年在池边藏了自己的衣服，那难道不算是骚扰吗？如今的仙女们大多敏感，到底，该如何讲好这个故事呢？

七夕典故

牛郎织女为中国古代著名的民间爱情故事。相传，孤儿牛郎依靠哥嫂过活却不受刻薄嫂子待见，于是被迫分家与颇通灵性的老牛自耕自食。一天，织女和诸仙女下凡嬉戏，在河里洗澡，老牛劝牛郎前去相见。牛郎对织女萌生爱意，便悄悄拿走了织女的衣服，并制造了邂逅。织女与牛郎相识后做了牛郎的妻子，二人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育有一子一女，生活十分美满幸福。不料天帝查知此事，命王母娘娘押解织女回天庭受审。老牛不忍牛郎妻离子散，于是触断头上的角，变成一只小船，让牛郎挑着儿女乘船追赶。眼看牛郎就要追上织女，王母娘娘忽然拔下头上的金钗，在天空划出一条银河，牛郎无法过河，只能在河边与织女遥望对泣。他们坚贞的爱情感动了喜鹊，无数喜鹊飞来，用身体搭成一道跨越天河的彩桥，让牛郎织女在天河上相会。天帝无奈，只好允许牛郎织女每年七月七日在鹊桥上会面一次。

后来，每到农历七月初七，民间姑娘会来到花前月下，抬头仰望星空，寻找银河两边的牛郎和织女，希望能看到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乞求上天让自己也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美满婚姻，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七夕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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