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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那些年,我们的武林故事

流浪的橡树 流浪的橡树 202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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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感觉橡树君没写过瘾,我也没看过瘾,能不能从别的角度也写一下我们的岁月?


让我们再过过瘾?谢谢。


——传说中极具审美情趣的读者雀儿山先生的留言。


徐晓冬应该算八零后吧?


去年前年,徐晓冬以王八拳勇挑我武术界各门派高手。每次,看到那些太极拳、咏春拳等等正宗传人们被三五两下打得头破血流,我心里充满忧愁。


可惜,哥懂事之后,离开武林太久了。否则,哪有徐晓冬什么故事。


如此唏嘘间,我总会情不自禁想起阳光明媚的1982年。


谁还记得那年?暑假,我们一起看过的武侠大片《少林寺》。


那一年,《少林寺》犹如灯塔,熠熠闪耀着躁动青春之光,指引着我们由五湖四海走来,为同一个心愿,不约而同地踏上武术之路。


还记得《少林寺》让人热血沸腾的那个桥段吗?


昙宗师父:你瞧师兄们,头冒烟,脚陷坑,这种金刚捣锥的功力,非三、五年苦练不为功。


觉远:什么?这样蹬脚,要三、五年?


师父:记住,要练武,不怕苦


我先坦白,当初,我是提着我家准备折断了当蚊帐杆子的一根长木棍,耍着少林棍走上武术之路的。


看完《少林寺》的那个暑假,我们大院沸腾起来。


那时,大院小学、初中男孩子们欢天喜地挤在一团,躲在父母们不易发现的角落,拜师的拜师,学艺的学艺,瞬间,大院就有了三个武术门派。


少林寺昙宗和尚和反一号王仁则武术最强。通常,年龄大,身体壮的几个哥们就当仁不让就盘踞他们的角色。


其余年龄小、身体弱的小学生、中学生们都拜在他们门下当徒弟。在要练武,不怕苦的训诫下,小伙伴们每天逮水泥地板,头冒烟,脚陷坑,玩命的练金刚捣锥。


平时见面,大家也不喊名字了。按照武林规矩一拱手,脆生生口称师兄师弟。


那光景,一个词:亲热。


我和才搬来大院的邻居阿健,同属年龄不上不下,既不愿意拜师,又偏好挤进去好玩的武林异类。所以,每次三位掌门分派开始切磋武艺时,我俩都被晾在一边,看得眼馋。


参加不进去,只好硬着头皮借口挑战,企图浑水搅局。


还好,通常大院里的名门正派总是派出年龄相当的对手,一拱手,大家像模像样,同时高仿《少林寺》招数过招。


看《少林寺》当年,从没被男孩子们注意过女主角牧羊女。


这个过招,我有经验。


拳脚也就罢了,兵器这一项,更早看《佐罗》玩过“击剑”,手背被打着龇牙咧嘴的那个痛,记忆犹新。于是,我有备无患地提着2米有余的棍子,上场了。


端是一寸长,一寸强。


啪、啪、啪,几棍子打去,手里实实在在的刚刚找到感觉,考斯,对手早就一捂头,一咧嘴,往地上一蹲,哭了。


于是,大院的三位宗师也就恼羞成怒,袖子一屡,要找场子了。


他们身强力壮经得打。只要几棍子下去打不退他们,他们就会顺杆子气势汹汹地冲近身来。


不就是一个玩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势不妙立刻丢下棍子,一拱手赶紧认输。


我认输简单,但是他们就麻烦了。


比武结束,他们转过身,一面嘘嘘着被得打得乌紫一团的手臂,一面去安慰坐在地上蹬腿撒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徒儿。


好言好语教拳法,细心耐兴说武德——其中,有位阿彬同学最是难劝,哭声又大,哇哇哇三五两声,就把他妈妈招来了。


大家都挨一阵臭骂。


话说,现在的阿彬同学当了一个职业的领导大不一样,说话总是咳咳着非常庄重。


他每次见我总是面如沉水,可是我却能够在他镜面后面闪烁的目光中,读出他当年被我木棍乱打的苦楚和余悸。


他当面一般不说我闲话,偶尔遇到也是温文尔雅颔首示意。


可是,转过身去,这丫总爱在发小、朋友们面前诉苦揭发,说我打小玩游戏就乱来不讲规矩的糗事。


当年,全大院孩子们都爱高仿《少林寺》里秃鹰那个呀呀吆喝的造型。帅啊。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阿彬同学师承正宗,又经常蹭票多看几场电影,自然算他做得最是惟妙惟肖。


每次他一摆出秃鹰那个呀的姿势,我就急眼。乱棍打出,然后他就抱头嚎啕。


少林寺电影的秃鹰造型。


武术格言,先下手为强。这事,真不赖我啊。


整个暑假,小伙伴们比武切磋,拳拳到肉。如此打来打去,还没开学人人已经鼻青脸肿。


半路出家的师兄师弟们不过几天,见面也不再拱手喊师兄师弟当一家人亲热了。


都是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的孩子们。耐不住痛的,哭过几次就散去;耐得住痛的,横眉竖眼互相瞅着越来越不顺眼,然后,就结仇了。


徒弟们广泛结仇,各位掌门师父们当然也就帮着记仇、寻仇。


大院气氛越来越紧张——玩到现在,只学《少林是》是不够用了。于是,大伙不约而同地红着眼,都往书报摊跑去买《武林》期刊。


《武林》谁看过?八十年代非常流行,封面通常是神仙爷爷或神仙姐姐打拳耍剑的那款杂志。


据说,这本杂志登载了很多来自古代和民间的武术绝招。


想知道,在八十年代,有没买过武林杂志的吗?


于是,丢下大把大把的暑假作业,哗啦啦翻阅着散发油墨清香的《武林》,小伙伴们都把自己当做了要报仇要雪恨的苦主。


没日没夜练招数,蹲马步扛杠铃,泡完偏方药水后捏拳咚咚的照墙壁发狠——如是遇到再有比划切磋,个个乌青着眼睛都往狠里玩。


徐晓冬应该算八零后吧?


别看他现在狠,如果当年放在我们的大院,揍襁褓里的他,还不是玩一样。


不久,开学了。


就在大家无精打采丢下木棍、木刀背上书包不甘不愿报道读书的时候,好消息又来了。


1983年冬季吧?香港武侠连续剧《大侠霍元甲》开播。


昏睡百年,当当当,国人渐已醒,当当当……


这瞬间,有歌声提气,小伙伴们转眼就忘掉暑假鼻青脸肿的苦楚,一个个鸡血洋溢,精神抖擞,又全面开启研习霍家拳、迷踪拳的程序。


《大侠霍元甲》这个电视剧确实不错,和以往武打影视剧当苦主要报仇要伸冤不一样。既教武术,也教做人。


只要全神贯注守着电视机看完三集,再傻的孩子都会冰雪聪明明白两个道理:


第一要爱国,恨小日本;第二要团结,不当一盘散沙的东亚病夫。


神剧鼻祖《大侠霍元甲》。


话说到了现在,每次看着守电视机前,没完没了看横店抗战神剧和清宫剧入戏的孩子,我总是万分惆怅想起当年的自己。


那一年早在8月,全国严打已经全面展开。


年龄大点,看《加里森敢死队》长起来的上一波玩飞刀,混社会的哥们首当其冲,一夜间,比我们年龄大的坏孩子几乎被公安叔叔逮了一个干净。


显然,我们这波看《少林寺》,看《大侠霍元甲》的初中生,是时候该露一手了。


巧了,就在《大侠霍元甲》播完不久后的那个春节前,大院三大掌门之一的有位老兄,被另外一伙小伙伴们在放学路上截住,揍青了一个眼眶。


消息传来,三大掌门抛弃前嫌,躲在大院角落吹着口哨,啸聚了全大院义愤填膺的适龄小伙伴们,最后决定:团结一心,连夜报仇。


那晚,守在街口,是真的冷啊。


枯枝灯影,夜风阵阵,冷得是小伙伴们心里哆嗦,直犯嘀咕:


真的要打架啊?他们大院可有好多高中生啊。


说完,小伙伴们又像没说,各自呵气跺脚,悄悄看着三大掌门拿主意。


他们还没拿主意呢,人家黑压压一波就把街口两边一堵,嘿嘿着有恃无恐就围上来了。


他们中间确实有不少高大的身影,高中生确实不少。


眼眶被打青的那位掌门毫不示弱:单打?


打就打!——回答同样铿锵。


那天晚上,我们大院三大掌门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在数十名孩子面前亮相,分别施展了少林拳、武当拳、霍家拳和迷踪拳。


我发誓,他们的姿势非常到位。


真实的霍元甲,其实并没有什么传奇,是一位老实巴交的普通人。


没想到,别人也是练家子。同样也看《武林》杂志,也蹲马步扛杠铃,也会这些少林拳、武当拳、霍家拳和迷踪拳。


和那些年武侠影视剧上的明星们一样,下场比划的双方身形翩翩,脚起拳落,嘴里也是呼声不断,打得像是同门师兄弟般说不出的那种电影电视逼格。


然而,三大掌门毕竟只是身单力薄的初中生啊。


现在想起,当时还趴着尿床当baby的徐晓冬后来在网上说得确实没错,自由搏击打的就是体重,谁瘦谁吃亏。


果然,一对一的单练,我们大院三大掌门无一例外被打得满地找牙。


看到胜利在望,对面那群小伙伴乐了。他们嘘嘘着口哨得意洋洋起哄,向我们扔砖头,就等我们抱头鼠窜了。


就在对方大孩子们猛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我们大院三大掌门,我们即将撒脚丫子全面逃窜的关键时候,从来不爱说话的阿健冲向对手,突然一嗓子,开始唱歌了: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个个负起使命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我知道后来两句是:


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可是,这两句还没来得及唱出声来,阿健已冲入对方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把军刺,所到之处,砍瓜切菜。


武术再高,也怕菜刀。实战证明,果真如此。


《大侠霍元甲》剧照。现在回望,该剧文化定位极为朴素。


阿健挥刀乱舞,对方两位牛高马大,刚才打得一手漂亮的少林拳、武当拳、霍家拳和迷踪拳的高中生叫苦不迭,猛然间应声倒在地上。


这时,阿健歌声戛然而止。


夜风卷过,血腥气弥漫,刚才闹嚷嚷的街口突然陷入寂静,却蔓延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诡异气息。


形势突变,跑啊,孩子们。


我们大院的三位掌门呼啦由地上爬起,率先奔逃。跟在后面我也在跑,一边跑,一边呼哧呼哧淌清鼻涕,这时,我想起扭头回看。


阿健已然站在街头。两边的孩子们都跑了,他没有跑。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月光滑落在他手里那把军用刺刀上,萧杀而铮亮的寒意远远反射,令人炫目。


记得,那是1984年春节前夜吧,恐惧漫浸空旷的冬夜。


于是,这个冬夜的武术再高也怕菜刀的场景,成为我在开学后告别武林,也是狼狈告别少年时,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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