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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了白素贞一笔旧账

千叶树下 千叶树 2023-08-07

第1777片树叶儿

很奇怪的一件事,也是一笔糊涂的账。

我一向很害怕蛇,小时候不要说看到,单单是听见有人提起这个字眼,顿时头皮发麻,惊恐万分。

后来当然不至于这样慌张了,但是说起蛇来还是不免要感到反胃。丑陋、阴险、狠毒、妖媚,反正都不是多好的词汇,这种印象最早是来自儿时接触到的神话传说,还有看过的那些小人书。

然而世事难料,我做梦都没敢梦过自己竟然敢吃它。

第一次是被动误食,当时在乡下的供销社上班,一次参加财务巡查,因为站点多,分散在一条大路的两侧,一路跑过来,到最后一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偏巧站点上停电,柜台上戳着几支蜡烛,负责人很热情,站在闪烁的烛光里,比划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跟他们一起吃个宵夜。

说是宵夜事实上只有一个菜,拿一只大盆盛了,叫龙虎斗,红烧肉烧长鱼段子,他强调绝对是野生的,好吃又大补。师傅们跟站点的三两个人开了一瓶白酒,我呢,默默地往香喷喷的大盆里伸下去筷子,胡乱地夹一块,眯着眼塞到嘴里,的确很不错啊。

回头的路上,师傅忽然跟我说,小伙哎,刚刚吃的煞火啊?跟师傅混有的玩吧?我连连点头说嗯呢,过瘾呢。师傅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呆子,你以为真是长鱼段子啊?这话把我一吓,一丝不祥的预感滑过心头。师傅说是蛇哎!他们晚上刚刚逮到的!鲜吧?!

接连十多天,我看见什么吃的都反胃,心里恨师傅不应该骗我,又怪自己嘴馋,怎么就不看清楚了再吃呢。这么被懵过一次的教训就是从此以后,不管吃什么,我肯定先要看清楚问明白了,才敢去下筷。

过了好几年,一位好朋友在宝应县城开了一家蛇馆,隔三差五喊我们过去捧捧场,一来二去,不晓得怎么搞的,我居然喜欢上了涮蛇肉。遗憾的是蛇馆短暂地热闹了一阵子,很快就关门大吉,毕竟蛇不是很多人能够坦然接受的食物。

其实这么多年了,现实生活中已经很少会遇见蛇了,留在我脑海中的,大多都是影视剧中跟蛇有关的桥段。赵雅芝陈美琪扮演的白素贞小青,还有张曼玉的青蛇王祖贤的白蛇,好像黄圣依也演过的,她们几位的形象深入人心,连带了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恶心吓人的。

还看过一些进口的奇幻神魔的大片,里面也有过蛇的镜头,估计是因为太过浮夸,反倒显得不那么真实,一旦觉得它们不真实了,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有一回梦见白素贞跟许仙,在我们的大众电影院看电影,小青闹着要退场,三个人便起身躬着腰,往场外走,这时候有人眼尖认出他们来,惊喜地喊他们的名字。

电影院里当然乱做一团,许仙很紧张很羞愧,小青很开心很俏皮,而白素贞依然是温婉明净地冲着大伙儿摆手。
神奇的是这时候正是许仙面临下岗,发愁不知道找什么工作是好。白素贞叫他干回老本行开店,而小青却闹着干脆先结伴出去玩一段时间再说。许仙依然胆小动摇,小青始终冒失而乐观,而白素贞还是那个叫人安心的女子。

梦醒了以后,我怔怔地躺在床上,琢磨这个事儿,越想越有意思,索性爬起来到书房坐下来开写,题目就叫《断桥记》,从他们看电影说起,写他们是如何面对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写他们浪漫坚贞的爱情,能不能对抗庸常无趣的人生。

到天亮时,差不多写满了三十张稿纸,这时候眼睛皮开始撑不开了,关了灯去睡回笼觉。这么一放,就再也接不上去了。后来搬家,把那一叠写满字的稿纸也弄丢了。

这么多年了,一直记得这些,仿佛是欠了他们三个人一笔旧账,不知道哪天才能还上。

今天忽然想起这些,是因为中午在当当网上闲逛,偶然看见有足本《白蛇传》卖,顺手下单,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开了头的白娘子的故事,接着讲下去。

2023年6月25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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