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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诗选

2018-01-12 南人 星期一诗社

南人(1972- ),原名于希,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九零级学生,“下半身”写作诗人代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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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叫时

风刀

趁机

在我的嗓子上

割出了一排琴键

 

尚未来得及调音

 

20180106

 


 

南屏晚钟

 

我在

静慈寺外

耳畔不时传来

一声声钟声

 

香客们

走出寺门

有人窃窃私语

每敲一下

布施十块

 

呵呵

我刚才只顾闭目聆听

倒忘了仰望这头顶的天空

随着一声又一声钟响

一张接一张飞过去的

 

十块  十块  十块  十块

 

20180107

 


 

偶感

 

真话让人幸福

假话让人孤独

 

20180108

 


 

距离

 

我的通讯录中

他们是邻居

可现实之中

他们从不联络


我每月的通话记录

数量位列第一第二的

就是他们两位

 

20180109

 



小板凳

 

我长大了

小板凳依旧留在故乡

它选择继续与那些桃树槐树桑树银杏树长相厮守

 

那些我儿时的玩伴

那些我童年时爬上去过的  故乡的头顶

 

20180109




告别仪式

 

告别仪式上

我们一起缅怀死者生前给过我们的帮助

大家都说

他给予我们的太多太多了

一点一点

一滴一滴

从未间断

最后把自己

全都给出去了

 

我顿时觉得

死者这一生

一开始就已是

一盒骨灰

 

经年累月间

你抓一把

我抓一把

一次次的抓取啃噬

他早已  

灰飞烟灭

 

20180109




衣服泡在水里

 

衣服泡在水里

像我最要好的一位朋友

昨天刚和我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甚至

一起跳舞一起睡觉

今天 突然溺水而死


我看着洗衣粉投进去

水一下子变得肮脏

我不相信死亡竟是如此不干不净


望着越积越厚的泡沫

想像着朋友生前 那些

不愿提及的伤痛


洗好 晾干

妻子重又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

我会再一次带着它走向死亡




 

我张开手掌

爱抚地摸着自己的脸


摸摸那两片软软的嘴唇以及其下的

那两排钢硬的牙齿

摸过鼻尖

直摸到眼眶四周那一圈空空的棱骨


刹那间

我手掌发力

有水从指缝间溜过


拧亮电灯

灯光下 两只死鸟躺在我的掌中

口里衔着我的 两只眼睛

瞪着空空的 屋顶




黄昏时分,我套上牛车

 

黄昏时分

我套上牛车

去一块庄稼地

收拾 砍倒一地的麦子


面对这片麦地

想起一个女子曾在这里做爱

想起一座城池曾在这里倒塌

想起一条河流曾在这里流干

而一次次死亡之后

这片割光了的麦地明年又会长出可怕的庄稼


黄昏时分

我套上牛车

满载这一堆能长出尸体的尸体

去养活一个村庄




生命之外

 

掘起一棵古树

洗涤根须(叶子如浮萍流去)

倒立


它 穿戴上我的衣衫和帽子

咬着我的烟卷

朝远处扬长而去


我一低头沉思便倒栽进树坑

头发 被一片水声扯住

四肢分岔 拔节以及长满叶子

开花 结果 枯槁


远处

有伐木声传来




牧羊人

 

我是一匹牵着羊群的狼

它们的祖辈早已被我吃光

因为这一个错误

我不得不将这群可怜的羊儿抚养

青青的草原上我老眼昏花

握紧赶羊的鞭儿

走进那一片夕阳




我在游泳的时候遇见鱼

 

我在游泳的时候遇见鱼

它默默望着我

一句话没说


我在洗澡的时候遇见鱼

它默默望着我

一句话没说


我在喝水的时候遇见鱼

许多许多

它们望着我

一句话没说


我在我的厨房遇见鱼

它望着我

一句话没说


我睡觉的时候遇见了鱼

它望着我




 

亲爱的

当暮色就要来临

请陪我走走


此刻 叶落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钟的指针

风起

一阵叶子从我的脚下焚烧过去

打扫街道的人

把一些残骸从地上捡起


亲爱的

当暮色就要来临

请陪我走走


夕阳里的老妇

望着走远的孩子

手里摸着摆了一地的玩具


屋内的灰尘从阳光里走过

我怜悯地朝它望去

它便顺着我的双腿爬上来

直爬到我手里捏着的一只信封里

板凳上的一声叹息被远处的鸦声颠掉在地


窗外雪起

窗外雪起

沿小路两侧

墓中的亡灵坐于坟顶

路边的树上


鸟在沉思

墓中的两具骨架

哪个是男

哪个是女


亲爱的

当暮色来临

请陪我走走


橱窗里人影晃动

黑黝黝的壳从马路上

匆匆驶过

火车远去

卧轨自杀的人从地上爬起

拍拍身上的泥土

朝远处 扬长而去

我摸摸自己的脖子

满手是血


白天关闭的

此刻都裸露着

那些声音 画面 肉体以及灯

一只飞蛾顷刻间绕地球仪飞了几圈

从所有的窗户里都可以看见

女人在洗澡


亲爱的

此刻

当夜色已尽

请陪我走走




 

拿起一把剪刀

朝 照片上长得没有哪儿不像我的那个家伙的

脑袋

一刀剪去


而剩下的事情应该如何了结

就这样手持凶器面对一张剪去脑袋的照片

像一个自杀后的木偶


刚满一岁的女儿走过来

从我的手中将剪刀拿走


在一片空空旷旷的花园里

她用一件凶器当作自己的玩具




南人《致L》之简评 

方闲海 



当我在编辑2007年11月号的“诗江湖月刊”时,我在“编辑前言”中提到—— 


南人持续着高亢的“L”系列。这些爱情诗歌不但对于南人的诗歌有突破性,且在江湖上,多年来,罕见如此以大规模“正面”的诗歌阵地战而抵达私密爱情却不显矫情。我真的有一种欲见到其“毁灭”的一瞬间之邪恶念头。因为从诗歌创造的欲望上,让我不得不怀疑其美好是否存在期限和阴暗面的迫近。这一期我选用了沈浩波的20首编选版。首首是情感真技艺实的杰作。让我们继续关注南人在生活爱情中如何灌注其淋漓尽致的诗歌。 


那时南人的《致L》正在进行时,《致L》还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阶段,那时南人甚至还没有为他的诗歌取定名字,所以我管它叫“L”系列。甚至,有人开始关注诗歌事件的本身之兴趣超越了对于诗歌的内在阅读和审美,某一点上,这种关注显然是成立的,因为南人的诗歌指向了一个爱情诗的新领域,若从诗歌艺术性的实效来建立一个判断基点,此领域在中国诗坛可以用无人涉足来形容之。《致L》意义也正在此处,因为它是一种写作最高层面的“创新”。此“创新”无疑带有一种残酷性,它几乎是现场直播式的,它挑战了世俗眼中的以“爱情”为代表的“美好”和以“私密”为代表的“圣洁”这二个最干净的词儿。若有人厌恶《致L》,我以为大都也出于此因,特别是当南人用诗歌来挑战。但,或许,南人哪里是为了“挑战”,他只是想探求自己的内心世界从而顺便揭示出我们每个人心中从未被擦干净的这二个被蒙尘已久的词儿罢了。这是属于诗人的一段饱满的生活,也是属于诗歌的一段真正的冒险。 


在我的印象中,南人是一位“素处以默,妙机其微”的诗人,作为诗江湖网站近十年的第一版主,他长期处于低调态。当年策划诗江湖杂志,我被授为第一期的执行主编,便将南人列为首选采访人物,是基于南人对于整个中国先锋诗歌创作前沿阵地的重要性,甚至是基于他的重要性所包含的诗歌创造成就大有被低估的趋势。而当年“L”系列持续性的重磅出击,极大地丰富了南人在许多诗人中的“个性印象”。原来,癖好玩幽默抖机智而技艺精湛的的胖子南人却完全属于重量级拳手,他的能量他的出拳他的诗歌,在“L”系列中,劲道十足。 


没有任何一丝欲贬低的企图,凭着《致L》,我认定南人是当年“下半身诗歌流派”在创造上的真正终结者。因为终结者必须将之前的创造带到制高点而不是一种失去制高点的偏离。强调“身体”,蔑视不经荷尔蒙脑浆浸泡的灵魂,是当年“下半身”最坚决的创造态度。也是最纯粹的创造态度。而就在这么一点“身体诗学”的气息上,南人继续放大了“下半身”的功效。在《致L》中,南人将爱情诗的人性描摹拓展到当年“下半身”涉及爱情和性的诗歌中所罕见的温暖和悲伤之情感底色,以及“思”的形而上区域。隔了多年,而“下半身”在之前早已经解体,但南人却用诗歌来提醒“下半身诗歌”的重要性并在诗歌实质上贡献出了一个真正的句号。 


《致L》从情感的现实性上来解读,更像是一首完整的“长诗”而不像是“红/白/蓝”系列的组合式,它是关乎一种情感生长而四处在虚无处冒出枝叉的令人惊异的现实主义诗歌。我宁愿将“红/白/蓝”仅仅看作是诗人为了一种阅读节奏的需要而设置的三大块象征性色彩。有意思的是,每一首诗歌都有明确的写作日期,类似于傻瓜相机的记录式摄影。许多诗歌在阅读意义上完全可以取消写作日期的字面存在,独《致L》不能,就像不应该从一张带有日期的快照上去取消“日期”。这个日期是这一段情感最真实的时间注释,它从一个抽象的数字转化出一种形而上的意义,成为《致L》中诗歌整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因为如此,尽管《致L》中佳诗层出妙句不穷,但抽离出《致L》中的任何一首诗歌来进行独立的重要评析,都可能构成了一种对于《致L》的整体性之伟大的冒犯。《致L》在创作过程的意义上已经完全成立了一次高级的“行为诗歌”之事件。 


《致L》不仅使南人在当代的爱情诗创造上显得独树一帜,更使其成就了一个新的重要代表诗作;更重要的是,在创造性上,回应了任何宽泛意义上的文学艺术之创造对于原创精神的诉求。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提到,“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著手成春。”我想,南人这一组诗歌真正是做到了。“自然”是中国文化的最高境界,南人在《致L》中体现的不是一种简单的创作方法论,而是彻底敞开了自己的血肉之躯,让“诗歌”自由进入了,它激荡起了所有可能的情感!是情感让“诗歌”复活,还是“诗歌”让情感复活了?或许,这对于南人来说,更对于无数的读者来说,永远是一种秘密了。爱情或许会死,或许爱情真的从未死过,但诗歌《致L》将会继续被传诵下去。“惟性所宅,真取不羁。”具备此种气象和气质的诗人,我将一直保持尊敬和欣赏之情,南人兄理当是。《致L》令我羡慕,将会反复勾起我的诗歌话题。 


2009/12/9凌晨于杭州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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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星期一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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