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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诗选

2017-12-05 向明 星期一诗社


向明本名董平,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生,湖南长沙人。军事学校毕业,蓝星诗社同仁。曾任《蓝星诗刊》主编、《中华日报编辑》、《台湾诗学季刊》社长。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日、意、印度等国文字,并收入国内各大诗选。出版诗集有《雨天书》、《狼烟》、《五弦琴》、《青春的脸》、《向明自选集》、《水的回想》、《随身的纠缠》,诗话集《客子光阴诗卷里》,童诗集《萤火虫》。曾主编《七十三年诗选》、《七十九年诗选》、《八十一年诗选》。向明素有“诗坛儒者”之称。论者谓其诗是生活的诗,在生命的意义上有所探索,在严肃的问题上有所坚持;是一位进而介入现实,出而批评人生,兼顾文学与社会使命的诗人。他的诗每从小事细节切入,几经转折,终入要害。其语言平白而精炼,擅用意象与譬喻,骨肉停匀;其诗体则融众体,前后呼应,有机发展。是当代台湾重要诗人之一。曾获文艺奖章、中山文艺奖、国家文艺奖。一九八八年世界艺术与文化学院曾授予荣誉文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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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


我吞砂石

我嚼水泥

我大桶大桶的喝水

我是那巨口大腹的

搅拌机

吃一切硬的

   粗糙的

   未曾消毒的

在不停的忙碌中

在不停的歌唱中

你们看见么?

我呕心沥血的

就是那一大片苍茫空白处

拔地而起

堂皇硬朗的一种

占领

它的名字叫做

巍峨




革石篇


 1


流水不断以激辩的语言

不信传说中顽石曾经点头


如有狰狞的头首

岂会赖此险滩一直不走


  2


两山间如隔夜夹挤过的

一块块“靠得住”的石头


仍然一点也不温柔

时间也没将顽强压趋


  3


石头也有哀歌的时候

贴身的青苔听得清楚


薄雾似的超低沉浑厚

全被赶路的水声带走


  4


石头花整生的思索

苦心经营出艰涩的诗一首


除了孤独寂寞

仍是寂寞孤独


  5


用枯藤丈量好多个晨昏

石头总估不出自己的厚度


水中看是扭腰的软骨

水线上常有勃起的征候


  6


斧锉纹下它周身的丑陋

无非想和完美一样天长地久


不服气的风雨雷电频频擦拭

终究还它以清白的石头


  7


这是一个弃圣绝智的环境

一叠叠页岩的信史无人细读


好奇的山鹰偶来啄磨

每一页都落满历史的尘垢

 ——画家杨震夷“读石系列”观后




可怜一棵树



先是

风以十七级的蛮力强暴

继之

电剪咬牙切齿的

凌迟

呆呆地从不知道

谁要对一棵树

这么残酷


而今

他用仅剩的几枝断臂

在怒指


生命的真相曝光后

一圈圈的年轮

从痴肥的民国

可以一直窥视到

干瘦的

光绪




窗外的加德丽亚


全未经意的

窗外那株淑女般的加德丽亚

一夜之间

暴露得

就象街头那个

穿着亵衣招摇的寻欢妇


值此之时

我正低头留神捕字入诗

想我的

非非心事

目光正经忙碌得

如一支穿梭黑夜的电炬

异色与我何干乎


当然

除非我的诗中

冷不防地

掉进了几个

惹火煽情的

错别字




捉迷藏


我要让你看不见

连影子也不许露出尾巴

连呼吸也要小心被剪


我要让你看不见

把所有的名字都涂成漆黑

让诗句都闷成青烟


我要让你看不见

绝不再伸头探看天色

缩手拒向花月赊欠


我要让你看不见

用蝉噪支开你的窥视

以禅七混淆所有的容颜


我要让你看不见

象是鸟被卸下翅膀

有如麦子俯首秋天


终究,这世界还是太小

一转身就被你看见了

你将我俘虏

用尽所有传媒的眼线




荡秋千


使力摆荡吧

迎风而上

仰头去与云比高

趁势而下

俯首与泥土平行

最好横成中间那条天地线

让同伴侧目

要对手惊心


窄窄的踏板

是落脚的唯一国土

只要两手把持得稳

可以窜升为

一柱冲天的图腾

或是,款摆成

时间滴答的

那支主控


荡得越高

会看得越远

会发现

墙外的喧哗

只是一场虚惊

几个同龄的顽童

看到一只鹰掠过高处时

发出艳羡的惊恐




虹口公园遇鲁迅


谈笑间,有人说

到了虹口公园

只一眼就瞥见

浓髭下那张憋气的嘴

横眉下那幅

紧绷的脸


当下或当年,该说的

你都再也说不出口了

说出的,已都具化成

中国永远晦暗的

云烟


谁说百年孤寂

就在你身边的法国梧桐下

阿Q,孔乙己,七大人,祥林嫂……

子子孙孙

还在围着你

指指点点


而那只赵家的狗

东闻西嗅后

竟敢在你身后

开放地

随地小便




隔海捎来一只风筝


就让自己再年轻一次吧

临老,你从隔海捎来一只风筝

青绿的双翅暗镶虎形斑纹

迎风一张,竟若那只垂天的大鹏

颀长的尾翼,拖曳出去

又是凤凰来仪的庄重

暗示得好深长的一分期许

俨然,年轻时遗落的飞天大志

被你一头捎了过来

要我再走一次年轻


可能吗?再一次年轻

风骨当然还是当年耐寒的风骨

又硬又瘦又多棱角的几方支撑

稍一激动还是扑扑有声

仍旧爱和朔风顽抗

好高骛远不脱灵顽的一只风筝

起落升沉了多少次起落升沉

居高不坠总羡日月星辰

爱恨割舍不了的是

那些拘绊拉扯的牵引


可能吗?也许可以再一次年轻

把萧萧白发推成萧飒草坪

放出白鸽、放出青鸟、放出囚禁的阴影

邀请风雨,邀请雷电,邀请旗帜

邀请一切爱在长空对决的诸灵

所有的啄喙,所有的箭矢

就请对准这只老不折翼的风筝

看它几番腾跃,一路扬升而上

看它一个俯冲下去,从此舍身下去

时间在后面追成许多仰望的眼睛




午夜听蛙


非吴牛

非蜀犬

非闷雷

非撞针与子弹交媾之响亮

非酒后怦然心动之震惊

非荆声

非楚语

非秦腔

非火花短命的无声噗哧

非瀑布冗长的串串不服

非梵唱

非琴音

非魔歌

非过客马蹄之达达

非舞者音步之恰恰

要婴啼、亦

非莺啼

非呢喃、亦

非喃喃

非捏碎手中一束愤懑的过瘾

非捣毁心中一尊偶象的清醒

非燕语

非宣言

非击壤

非街头示威者口中泡沫的飞灰烟灭

非番茄加鸡蛋加窗玻璃的严重失血

非鬼哭

非神号

非花叫

非凤鸣

非……

非非……

非非非……

非惟夜之如此燠热

非得有如此的

不知所云





你是潜藏于体内的

欲除之而后快的

那一种瘤

是一种久年无法治愈的

绝症


除了灰飞烟灭

你绝不止过敏于花粉

夏秋间

一只蝉脱蜕时的痉挛

你也痉挛

而且,你顽固如掌上的一枚茧

剥去一层

另一层

又已怀孕


我吸取天地之精华

你吸取我

我口含闪电

你发出雷鸣

我胸中藏火

你燃之成灯


最后,你无非是

要把我瘦成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的一些什么

凡扫过的日月

竞相含泪惊呼

这才是诗




诗人向明:

虽为儒者,亦愿成“侠”


  1928年出生的台湾诗人,共有十多位,其中洛夫、余光中、向明仍笔耕不辍,大放异彩,堪称一个现象级群体—如果简单以出生时间划分的话。具体到每个人的写作,则风格各异,洛夫奇崛,余光中温情,向明儒雅。

  “儒雅”之于向明,是其生命的本色。向明为人低调,谈话总是微笑以对,轻声细语,批评他人时特意隐去姓名。今年1月,《外面的风很冷:向明世纪诗选》出版,腰封上的推荐语写着“儒家美学的躬行者”。

  不过,向明“诗坛儒者”的名号,在网络世界里,在诗歌写作中,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网络写诗 诗无新旧,只有好坏

  余光中曾对向明说,60岁是诗人的更年期。向明似乎是特例,虽然他称写作为“捕字入诗”,但创作力旺盛,几乎每天都有新作产生。报纸副刊版面有限,作品“苦无地方发表”,幸运的是,网络世界门户大开,烦闷一下子涤荡殆尽。

  “网络把宇宙放大了。”向明写道。与绝大多数网友不同,他不在键盘上敲字,而是用手写板,“就像在稿纸上写一样”,输入诗文。

  向明感叹网络是“卧虎藏龙之地”,不容小觑。他有自己的网站,也在“今天”等文学网站、诗歌论坛开设“个人空间”,贴文章、回复评论,不亦乐乎。对于这一点,向明颇自豪,接受访问时,他说:“或许到目前为止,恐怕我也是两岸老一辈诗人中,唯一一位八十岁还使用计算机写作的人。”

  早在2004年,向明就在中国大陆最大的诗歌网站“诗生活”开设了自己的专栏。他上传的第一首诗,叫《放下》,其中写道:“拥猪仔主政/挟牛马坐办公/鸡不司晨,改唱颂歌/猴不抓痒,改耍把戏……”这首诗讽刺意味强烈,题为“放下”,但作为诗人,向明放不下这乱象丛生的社会现实。

  今年3月,向明在“今天”个人空间贴了一首新作《空给你们看》,四小段都以“我把××打开”的句式进入。一位说:“手法陈旧,义理出新。”当天,向明回复“谢谢指教”,又说:“当然陈旧,老狗哪能耍出新把戏。”另一位网友跟帖:“俺觉得能这般自嘲之人,才是真正谐趣、宽厚之人。”

  评论至此,事情已经结束,但在向明,自贬为“老狗”,不是后退,倒是以开玩笑的方式回应。“是不是有新把戏可耍,你自己去看嘛。”他说。

  更重要的是,向明觉得,讨论“新”与“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命题。有评论者认为,向明的诗歌既发展了现代性,又饱含传统意蕴,新旧完美融合,但他多次强调:“诗无新旧,只有好坏。”

  对于“新”与“旧”,向明一首题为《太师椅》的诗,态度鲜明最为典型。他写道:“园子里的鸡翅木/落过不知多少次叶/耍酷的后现代儿孙们见了/总觉得/一辈子得这么端正地坐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向明再次用反讽的方式“敲打”了“后现代儿孙们”。当年存在主义风潮席卷台湾,“诗坛像患了流行性感冒”,他仍然“走自己的路”,固守自我。

  对于自己,向明亦有“非分之想”,尽管他说书祸害了老友周梦蝶一辈子,“一生为书做牛做马”,但他还是想“像一本书”,“看累了就躺回书架/就让尘埃/去论短长”。书籍拥抱汉字而眠,诗人回归自身,尘埃升起落下,飞短流长,阴晴不定,都与他无关。

  儒笔讽世 “诗”里藏针,愿成“儒侠”

  在《外面的风很冷》这首诗中,向明写出了另外一种人的“追求”:“一心一意踮脚凝神/双手摊开,管他/衣衾不整,歪眼塌鼻/把自己塞进书架上的那一排/那一排中的/一本/坐定”。最终,“不要有一只脚/留在外面,历史的外面”,换言之,希求整个儿进入历史。“太多诗人拼命想钻进历史里面去!”向明慨叹。他用这首诗讽刺有此野心的作家、诗人。

  当然,向明讽刺别人,也多有自嘲。《卖老》一诗,他称“老人绝对不会拒绝成为一切伟大和不朽的可能”,却以这一句结尾:“不幸现在的我也和他们一起/混迹在一切可能又可怜的前面的前面。”

  向明以儒雅之笔墨,写愤怒、反讽、失望之诗。台湾诗人隐地评价说:“今年(指2010年)两本诗选所选出的《有我》和《尽头》所表现的便是这样的一种心境。看起来都非常激烈,表露出对世事人间非常失望的感慨。向明近年的作品都有此倾向。”或许可以说,向明的儒雅,并非柔软无力,而是自有其立场、个性,且尖锐过人—用“绵里藏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不同的是,向明这根“针”,既刺向他人,刺向现实社会,亦刺向自身。

  相比于洛夫、余光中,向明行事低调,演讲、与人往来都是悄悄进行,他甚至说“我永愿作孤鸟”。无意于青史留痕,向明看重的是诗歌本身,希望让诗自己说话—“只有它的话,才是真话”,所以,网络上、生活中,他都“主张我们只在诗艺上竞争”。

  这促使向明在诗歌写作领域求新求变,在这一点上,他同样颇为自得。《尽头》一诗中,有句曰“棒棒糖的尽头肯定只剩一根光棒棒”,他笑着说:“这是一个很平常的现象,但是谁写出来过?”此外,他接纳“恶搞”,不仅《在李白墓前》这首诗中说“我的IQ和EQ都比他差”,更写下十篇“KUSO李白”的随笔,展开专题研究,对“恶搞李白”有创意者予以肯定。

  向明甚至写了一组“轻型武侠诗”,题为《来者看招》,分“七招”,共七小节。“第七招”写道:

  有人探头偷看

  越过篱笆

  看看我在不在家

  他们没看到人影

  只发现一地头发

  但他们怀疑那会是董某的?

  除非,除非那老小子

  不敢出招,却出了家

  我在醉中闻讯大笑三声

  使的鬼剃头的那一招真灵

  在他们正忘形得意时

  带回他们全部的头发,示警

  读罢这组诗,周梦蝶弟子、台湾高雄师范大学教授曾进丰认为,“就此而言,"诗儒"之称恐不足以概括,向明俨然侠者之流。”向明则顺坡下山,称自己为“儒侠”。

  “我力求我的诗在温和的后面表达刚健,在平淡的后面有一种执着。”《向明诗观》如是说。向明的儒雅,向明的尖锐,向明的侠气,都可看作是这一句话的延伸,并且在其耄耋之年,仍将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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