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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峰诗选

阿峰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阿峰,生于1968年,安徽枞阳人。诗歌自由练习者。中断写作近三十年,2015年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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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岀神

 

天空布满了盲目。

尤其是那些云

消失之后。

我在找寻属于自己的

那一小块。

很明显,这不是容易的事。

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

我有些胆怯。

偶尔还有一些短暂的岀神。

像在院子里,

柏树的投影始终环抱着我

的单独。

又像我盯着的那个未知,

已有些时候了。

 

 

言又止

 

傍晚多云。

途经六角亭向南。

亭内有两老者,

正在下棋。

 

一边下一边在说话。

我刚想离开,只听见

“别动。”

我怔了怔,以为在喊我。

 

仿佛又不是。

转身去想流云的归处。

“你别动。”

又一喊声传来,

鸟就停在了枝头。

 

不一会儿,亭子不在了,

蝴蝶般地飞走。

一天之中,

总有这样恍惚的时刻。

 

蝴蝶又不是鸟儿,

这是常识。

你不会不知道吧。

2016-12-24

 

 

会移动

 

乘电梯上十八楼。

我的临时居所。

拉上窗帘,

与外面的世界,

保持一层布的距离。

仔细想想,

怎样成为时间

的合格玩偶。

或者静下心,

和心爱的人讨论。

四条腿的桌子,

为何反而不能独自行走。

有幸翻开一本书,

其中写到:

希腊人说过,树

就是一些字母。

那么我们呢?

也许就是会移动的字母。

他们故意忘记说。

2016-12-26

 

 

有所克制

 

首先是她

不见了。

喊声失去了方向。

墙上有幅画,

画中有一条没入树林

的小径。

据推测它该穿过墙,

通向隔壁。

但我不确定。

积叶也渐厚,

秋天显得很沉着。

其次要试试

没有她,

该如何类比我。

一条鱼,

挂在树上,克制

自己的幻觉和孤单。

2016-12-27

 

 

你所见的

 

下雨的时候,

我就是个旁观者。

什么也不想,

也不用站在雨里。

有空请摸摸我给你

的泥菩萨。

它知道怎样保持缄默。

其实我是怕,

跟着雨,

跑回童年的小巷。

无一物不因其遥远而感伤。

因此,我在一本书首页

的空白处,

写下姓氏。

以此证明你所见的我

的归属,

是自然的。

2016-12-29

 

 

小概率

——诗仅仅是危险的。

 

我不否认,

烈日呼啸而过时,

我有些心不在焉。

我在忙于想,

紧随其后的是什么。

小概率事件往往要发生。

像苹果落下,

突然在空中停住。

也可能,

像你发过的誓言,

从未实现。

这些都不影响我

在一首诗中,

被某一个不幸的词击溃。

并作为一个瞬间,

压住了美。

2016-12-29

 

 

眨眨眼

 

日子变短了。

我越来越不相信,

可以和身外之物

推心置腹。

一株苦楠树,

在向阳的斜坡上,

兀自直立。

我盘坐于此,

感受它为何止步不前。

这似乎显得很安静。

像常常想起

又不岀声的蓝色绘本插图。

不小心,就翻过去。

我在微风中,

象征性地眨了眨眼。

2016-12-30

 

 

最后一日

 

最后一日。

不可避免的是

我要一个人跑到大街上,

碰碰运气。

 

太阳,你慢就慢一点吧。

一年到头,

要允许一些人

一无所获。

 

我正在给

眨眼看见的事物,

重新命名。

尽管它们并不知道。

 

我不能再提示了。

卡夫卡说:生命之所以有意义

是因为它会停止。

但停了之后,它怎么办?

 

我没问过。

这不是统计学范畴。

要知道,我只喜欢

那些空虚的数字。比如一。

2016-12-31

 

 

惊诧不已

 

我惊诧于

所有吹过的风,

只吹我一次。

 

某些时刻,四周渐次停顿。

摘下苹果,

枝头也恢复安静。

 

我不为此

而心生沟壑。

偶尔,有惊鸿飞离。

 

再过一会,

落日就直直地掉进,

废弃的黄土色的烟囱里。

 

我在等它

在其中,

或挣扎或荒芜。

2017-1-2

 

 

像冒险

 

黄昏时。

我冒险把一株树,

比喻成一只鸟的深渊。

如果它真的失去

飞翔之力。

 

妻子在开车,

落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时不时像她一样。

她踩一脚刹车,

我也空着踩一下。

 

倒车镜里的景象,

向后飞奔。

那与我射出的绝望无关。

我这样说,

仿佛能产生新的平衡。

 

好比年轻时,

所吃的苦。渐渐地

又回到了身上。

像一种自我,

不分是否获得道理和界限。

2017-1-2

 

 

变化

 

天气预报说,

明日有雾。

这没什么大不了,

无非是看不清你而已。

 

省下时间,

我可以好好想想。

相对于它,

我该是怎样合适的一种比拟。

 

从儿时起,

我就在数日子。

日子后面,

有许多长幼有序的说法。

 

唯独没有想到,

人心,这快如闪电的东西。

一岀门,

就变成了尘埃。

2017-1-2

 

 

一堵墙

 

雾霭重重。

你最好不要说,

本质上,我们该是什么。

或者不该是什么。

 

好比在街心公园。

其一堵墙就是

一个断句。

这相当主观。

 

光滑如斯的墙。

一丝缝隙

也没留给我。

盯着它看,仍一无所获。

 

在它背后。正如

有人说“荒诞正在破产。”

但也不能就此肯定,

我拥有一双眼睛是多余的。

2017-1-3

 

 

 

一早上。

我想要的那个轻。

它没有来。

 

我一直在,

给苦闷套上枷锁。

 

钥匙在锁孔里,

有些卡涩。

打转转。

 

没油了。

看起来我们,

要靠相互磨损。

 

有时候真想,

做一只铃铛。

微风吹过之后,

自己也撞响自己。

2017-1-4

 

 

说不说

 

一间小屋。

白的墙有四面。

一盆菊花,

在窗台。

想成为我的镜子。

 

我把沉默折算成安静,

有些损害。

手中书也很安静。

我试图

揭开它的壳。

 

里面的文字,

我都认识。

但它们不认识我。

我不知道,

这算不算悲哀。

 

神说:观看之道

在于触碰。

总有一天,你会说话。

但不是用

你死去的那张嘴。

2017-1-4

 

 

信仰

 

游泳池里。

几个男女在嬉笑。

从裸露的程度看,

他(她)们不像是在谈论信仰。

 

我坐在池壁沿旁,

不停地问自己。

一个下午,

恐怕也摁不住一小块波浪。

 

或者跳入水中。

起点和终点,

来回转换。

直到我变得模糊。

 

有时我也想走过去。

对那些男女说:

水多么凉,

像你们的笑容一样。

2017-1-4

 

 

清澈

 

每天总有这样的时刻。

人海茫茫,

没有明确的标记。

找一家咖啡馆,坐下来。

看人们来回穿梭。

最好是里面能看见外面,

外面看不见里面

的那种。

接下来,我就要

好好琢磨,

良知是如何清澈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

这么一句。

总觉得令人难以忘怀。

我喃喃自语,

像是催促这暮色。

快点,时间到了,

再晩就什么也看不见。

2017-1-5

 

 

害羞

 

今夜。

让我害羞吧。

 

才知道

夜是黑的。

 

而且

还有零星

的小雨。

2017-1-5

 

 

模糊

 

黄昏时。

剥开一只橘子,

就可以宣告一天快终结了。

要是有雨,

就让公共汽车,

摇摇晃晃冒雨开进站。

站台上,

那张招贴画里,

巨大的嘴,

张开。语言正在形成。

我与四周所见之物的关系,

也在紧张制造中。

什么样的结果,

尚不清楚。

可能会由某种模糊来决定。

类似于一只鸟飞过。

2017-1-9

 

 

无法命名

 

月朗星稀。

再照一会,

我就打算屈服于

此时的自己。

 

月光,

正忙着扩大原野。

我小声对它说:

你慢点。

 

桂花落满一地。

它的清香,

分不清是,

醒来的还是睡去的。

正抬着我。

 

这还不足以,

让我就此成为行走的星星。

并反复怀念,

这一刻

无法命名的瞬间。

2017-1-10

 

 

耐心

 

入睡前,

我叫阿峰。

这勿容置疑。

 

夜晚有自己的规则。

你得尊重它。

 

我小声嘟囔,

不想让谁听得见。

 

尤其是

那只朝夕相处的鹦鹉。

 

其实我不在乎,

别人叫我什么。

 

一个人玩纸牌游戏。

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想我摸到了

一张

最小的面容。

2017-1-10

 

 

作证

 

一只乌鸦。

和我一起面对

这世界。

但它从黑暗的角度出发。

 

我的心情

似山涧清流。

碰碰浅底礁石的尖叫,

又合拢。

 

鱼儿在嬉戏。

它们并不在意

流水是天空。

 

我在楼顶之上。

高喊:巴别塔啊巴别塔,

你在哪里?

我死也高不过天空的彩虹。

 

一枚树叶。

落在我脸上。

成为我非人类的面具。

 

有谁可以作证,

它不是有意的。

2017-1-13

 

 

静得

 

冬日暖阳。

我在车内休憩。

世界是圆的。

四周静得像一张纸。

静得我可以

听见,

阳光穿过玻璃的对话。

疼吗?

不,你呢?

 

这是我听过

最寂静的告白。

我命令

我自己接着沉默。

2017-1-13

 

 

枝枝叶叶

 

喜鹊落在肩上。

斜阳落在喜鹊上。

忧伤落在斜阳里。

我落在人间。

 

除此之外,

请慢点。

我有点头晕。

 

一下午,我都在

一本书中。

寻找光中之光。

 

它们抱在一起。

似乎

满足于那一刻,

是值得的。

 

我闭上眼,

尽力感受它。

才发现我的身上

没有枝枝叶叶。

2017-1-15

 

 

短暂

 

午后稍显慵懒。

顺江堤而下。

流水或快或慢。

我猜似乎

与我对它的看法有关。

 

江边有一老者,

用罾网鱼。

当它快离开水面时,

他突然发力。仿佛

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

 

偶有收获。

我感慨

有些鱼儿过于忧郁。

他说:一辈子

也不过是一条鱼的短暂。

2017-1-16

 

 

一颗心

 

入夜。

书橱里,

书挤在一起,

随手拿岀一本,翻开。

一句话映入眼帘。

“这颗心可以解释一切。”

 

难道它,

可以解释,

我穿着法兰绒睡衣,

且临窗而思。

 

黑暗似乎伸手可捉。

但越用力,

它溜得越快。

像只泥鳅。

 

我不可以

离开这里。

这不是表现主义。

你总要有点信仰来支撑肉体。

2017-1-18

 

 

写诗

 

过年了。

不写诗还能干什么。

沉默时,

我想了很多。

尤其是语言之死,

且要死得其所。

真的很难。

话语的意义何在呢?

在于活在你嘴上。

我常年不见阳光,

因此有一只手有些阴郁,

是正常的。

它写出来的东西

轻飘飘的。

像冬天挂在空中的浅月亮。

我也不是

一个保守的人。

一年之中,

总要出门几次。

以关心那些樟树的名义。

有风从背后来,

吹断了那些诗的腰。

2017-1-20

 

 

 

在桥上,

不可能种树。

种上了,

也无法深入到内心。

 

我们站了很久。

感觉应该对得起

下面奔腾的激流了。

 

那些斜拉的钢柱,

没时间

停下来忧郁。

它们生怕桥掉下去。

 

转过身,

看见一条船停靠。

不知道是不是

因为同样的缘由。

 

我走下桥。

与它解除了关系。

仿佛它比我还要轻松。

这是错觉吧。

2017-1-21

 

 

美德

 

在人群中。

若有所思是一种美德。

至少你不

妨碍他们发笑。

年轻时,

我们喜欢成群结队。

在河里光着身子。

现在我喜欢

独自看

江上的小船停泊。

这不单单是人数的变化。

河流瞬间已走远了。

我还在这里。

想那些

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事。

并准备

对此着迷。

2017-1-22

 

 

抚摸

 

下雪天。

找一本书,

从中间开始看。

就像认识一个人,

要从心开始。

没有想过,

雪要是从中间下,

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它软。

与之相比,

我就是铁石心肠。

但它为何

如此软,

又是要软得让谁认命。

这不得而知。

不像一条路总要

通向远方,

且抚摸也是融化的一种方式。

2017-1-24

 

 

浮桥

 

再往南去。

就是一座浮桥了。

我想它

不是用来渡人的,

而是用来度日的。

阳光说来就来。

四十岁以后,

我就发誓,

再也不用钉子

来形容事物。

事实上,

我更喜欢游鱼。

尤其在陆地,

我比它要快得多。

它飞不起来,

我也飞不起来,

浮桥也飞不起来。

有人说这是命,

我不太相信。

2017-1-26

 

 

君子

 

正月初一。

再也不能用弯曲,

形容过去。

关上一些灯。

一小部分器官,

还要去睡。

想写封信给天使。

你别惊慌,

还有很多日子。

可供挑选。

四十九岁了。

话语不多,

勉强够表达谢意。

要用眼睛说的事情,

越来越多。

我不想别的。

君子兰静静地

像君子。

其实是,

我不知道,

我该站在哪里。

2017-1-28

 

 

意外

 

天空上有鱼。

那是云。

变的。

 

我抚摸

花朵。

要不要经过

它同意。

 

这是个致命

的问题。

 

别和峰鸟,

说存在

什么不朽的思想。

 

它们在叫喊。

声音里,

埋藏着绿色。

 

这是我

始料未及的事。

2017-1-28

 

 

问题

 

年少时。

总觉得天黑得

一本正经。

 

花越往深处开,

越旁若无人。

时间献出它的吸附性。

 

我把这世界分为

我想过的问题,

和还没来得及想的问题。

 

总之都是问题。

之所以这样缠绕,

是因为

 

我在黑暗中的困惑是冷的。

且妄想也给它们

涂上颜色。

 

想是一种本能。

在零度以下,

至少还可以冻住它。

这是可喜的事。

2017-2-1

 

 

乌托邦

 

无聊的时候,

我喜欢

独自跑到公园。

看孩子们荡秋千。

我真担心,

他们不小心荡到时间之外。

或者荡到经书里。

鉴于此,

有必要让他们

早点知道。

神对乌托邦一无所知。

但有时,我却也想

坐在那秋千上。

学学他们,

无忧无虑的样子。

2017-2-1

 

 

自由

 

刚洗完澡。

顿时觉得,

自由主义是个筐。

二月,

适合脱去自己。

适合移花接木。

从南边来,

到北边去。

遇见许多未曾相见之人。

我偶尔对他们笑笑。

不说一句话。

也不知

该说什么合适。

我总不能说,

提篮春光是比喻,

其实不是唯心主义吧。

这么突兀的事,

我做不岀来。

风继续吹。

2017-2-2

 

 

手段

 

记不清,

是十几岁的时候。

我开始,

模仿一个人说话。

竟成为日后谋生的手段。

不着调的话说得越多,

活得越好。

有天夜里隔壁有人惊醒。

我对自己说,

不怕,你会飞。

其实都是些要来的事。

单凭你手指上

长岀根须,

是避免不了的。

还有那些树叶

在路上。

说还是不说,

居然是个问题。

2017-2-4

 

 

惊叹

 

地板上有灰。

你说那是尘埃。

我怎么不信呢。

山坡上,

有要滚下来的东西。

暂时还看不清。

反正不是

小时候奔跑的我。

我现在喜欢

躺在藤条椅子上。

听夕阳落下,

你们的惊叹声。

听多了,

它们就像长在耳朵里。

下雨没人的时候,

拿岀来听听,

也蛮好的。

2017-2-5

 

 

错过

 

关上门。

只需要一点

虚弱的光。

就可以照亮心境。

就可以复制

那些看起来有点

过时的云。

外面应该有风筝,

还在飘。

仿佛有过不完的年少。

我是觉得,

还应该

错过什么才对。

一时半会

也想不起来。

拿起书又放下。

你总不能

在书里一行一行

去找吧。

2017-2-5

 

 

归属感

 

如果你不介意,

这阵风归你。

下一阵风就是我的。

 

星辰在天上。

是一个个拆开

的我们。

 

还来得及。

也请顺便

数数人间的灯火。

 

童话被剥开了。

就种在树下。

来年我们都要经过此地。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

说岀这些。自然

以我能懂的方式原谅了我。

2017-2-6

 

 

往南

 

南方是诚实的。

不是我说的,

是狐狸自己猜测的。

 

我们坐在雨里,

等待发芽。

这不是真的。

 

我们涌岀来。

沿途唤醒朝霞,

偶尔还弄错彼此。

 

再往南去,

尽头就是大海了。

难道我们还要前往么。

 

因遥远而矗立。

才可以否定这星空

的浩渺源于你无意的一瞥。

2017-2-7

 

 

忧伤

 

从冰箱里,

取岀一只冻伤的梨。

仿佛你的前世。

它不能再被吃了。

 

从镜子里,

扯岀一根白发。

表示它

会间接地宽容你。

 

直觉就是

我乘山坡上没有人,

将它倒过来,

眼睛也不会掉下来。

 

我在想,

终究要留下一条

什么样的曲线。

让你临摹。

 

这样想想也没什么。

关于条件反射,

我只能说,

我喜欢忧伤。

2017-2-7

 

 

落雪

 

谁规定的,

落雪就一定

要写诗。

 

孩子们仍然

背着书包。

他们要继续学习掩埋。

 

河水不动的时候,

我最单纯。

扔一颗石子。

 

涟漪长在眼睛里。

我就不再考虑,

空洞是个什么东西。

 

五十岁了。

用绳子捆感觉的事,

越来越靠不住。

 

今夜。

我是否,

只身冒雪过江东。

2017-2-8

 

 

悲伤

 

灯光球场。

我正在被灯光倾注。

 

几个人,

在不停挥拍。

球被打得死去活来。

 

我对贸贸然闯入而

心生歉意。

 

他们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时不时还高喊几声。

 

像是在喊我。

又像是喊那只被

击打的球。

 

突然它砸中了我。

还好,仅仅是悲伤

掉了下来。

 

按理说,

悲伤的过去是鸟。

 

我庆幸,还从未

想起过去该是个什么东西。

2017-2-9

 

 

非孤单

 

照了照镜子。

孤单就面目全非了。

 

停留在

镜面上的听觉,

不是我的。

 

但它如我怎么

也挥之不去的别离。

 

还有

与之匹配的

喝醉了的明月。

 

我从一堆故纸中,

找到最为

棘手的寂静。

 

而更令人忧虑的是

在人间,

人影仍绰绰。

 

其实,我身上的变化,

我并不清楚。

2017-2-9

 

 

默念

 

所有不可见之物。

皆可默念。

 

假设兰花

开得很有倾向。

但我说不出。

 

头顶白云。

并非要

像云一样思考。

 

我在一个巨型超市中,

迷路了。

我总是想它外面的模样。

 

也有足够的时间。

慢慢地,

找回穿过我的人流。

 

或者找一个人,

笑眯眯地

听着她或他说话。

2017-2-13

 

 

出没

 

刚从游戏里岀来,

是我最不像我

的时候。

身不由己的恍惚。

一边哆嗦。

一边听见有人

仍在喊我。

拿一块冰,

镇定一下情绪。

或者在树荫下,

蹲一下午。

其间,恳请一朵花

砸中我。

如果不这样,

就假设有一座桥。

从这里通向光。

迟早我们会从那里消失。

2017-2-14

 

 

算不上悲伤

 

说到悲伤。

一般应低着头。

不能看这又看那。

 

尤其是

那些你看不见的地方。

 

多年前,

我一直试图用身体

来约束它。

 

现在想想,

不过是

活在唯心主义的错觉里。

 

雪化完了。

它把拿走的东西,

又还给了我。

 

无形之中。

我想找个人谈谈。

在书本里,该怎么模仿

它还活着。

2017-2-14

 

 

自然而然

 

阳台上有光。

我有点放心不下。

 

临窗而观。

半倚栏杆,却不知

如何用力。

 

更不知会在何处

停下。

灯光宛如手足。

 

所到之处,

皆为幽然而往。

 

你在那里散步,

许多枝条

屏住呼吸。

 

有关美,

我不能说得太多。

 

它会随时从身体里,

跑岀去。

2017-2-15

 

 

弹性

 

这个冬天很冷。

窗台上的花,

迟迟未开。

对此,我心生怯懦。

我不敢相信,

对待愚蠢要小心一点。

是它说的。

事实上,

我已经忘记。

上次和它说话是

什么时候。

倘若是傍晚,

一定是

我静静的。

它哼着C小调,

想恢复忧郁的弹性。

2017-2-16

 

 

无所顾忌

 

孤独时,

顺着绳子往上爬。

爬到它不发抖

为止。

或者站在高台上,

朝下看。

看到自己的腿

发抖为止。

我们本质上居然

就是震颤。

其原因不详。

我猜主要是

我们喜欢在雨中,

没头没脑。

五十岁了,

没那么多顾忌。

可以花点钱买只白鹭。

骑着它到处飞飞。

总之飞比爬好。你说呢。

2017-2-19

 

 

轻的

 

如果允许,

一只小鸟就是

一个小花篮。

 

它唱起来。

就有数不清

的倾听。

 

山川也在模仿。

松涛阵阵。

 

清风要磨平的

是偶然。

 

我突然明白

花之外,

我们还是过于伤感。

 

尤其是不能,

归罪于

平庸的想象。

2017-2-20

 

 

秋意

 

秋风是一个整体。

但你可截取

其中一段。

当成一只小鸟。

任何时候,

失而复得都是

一种奇迹。

尤其是雨后,

浮在眼底

的清新。

我不能纵身一跃,

落入俳句。

再读一遍,

又恍若隔世。

2017-2-21

 

 

未知的蓝

 

脑海里。

一种未知的蓝,

正在形成。

我在雪后,

慢慢地过滤自己。

以找到

更加纯净的态度。

如果已知的事物

越来越多,

是否意味着

未知的一定会减少。

我不能简单认同。

我正在等,

灵魂以裂变的方式宣告。

它肯定会回来。

因此,请珍惜

你的听觉。

2017-2-22

 

 

明月

 

明月夜。

大可不必非到

松间,

才去照它。

有关清泉的话题。

许多人,

不愿意说清楚。

茂密和疏朗,

两个世界的对立。

世间之路,

作为象征物,

似乎具有唯一性。

我不关心,

你心中的疑问。

再见它的时候,

或许它,

来自新世界。

2017-2-23

 

 

浮生

 

一句话。

如果被反复说,

就失去弹性。

哪怕是我喜欢你的这种。

美好。天使。

洁白。艺术。

这些纯粹之词,

各自有洁身之法。

仿佛拉开窗帘

所见之遥远,

轻轻地戳中你。

我对沉默的估值,

介于生死之间。

一不小心,

它就浮在了半空。

2017-2-24

 

 

你所见

 

早晨起来。

我知道,

不能代表你们沮丧。

怀念一种感觉,

像科幻片里

的复活。

或者摩擦,

永久自行车的铭牌

所带来的永恒。

但今天似乎干什么都行。

可有可无的样子,

会让你忘记

你是谁。

也会让你误以为,

时间仅仅

是你的。

这很不可靠。

如盲人所见之物。

2017-2-25

 

 

最小的

 

天冷得岀奇。

睡不着,

站起来预测未来。

 

别在一朵花里

兜圈子。

它会轻易就输给寒冷。

 

对那几个常用的词,

好一点。

人本质是感情动物。词也是。

 

翻箱倒柜。

找岀你那条褪色的红丝巾。

以备捆绑真理之需。

 

这使得谁确信,

最小的死亡

就是梦里遇见你。

2017-2-26

 

 

灰尘

 

这楼太高。

高得似乎离上帝

更近了。

几只麻雀

在议论。

它们要尽力向上飞。

仿佛飞得越高,

对天空就

越了解。

我却在等暮色降临,

一旦它来,

天空的高远

就不见了。

假如有一天它坍塌了。

你一定要记住,

拍拍经书上的灰尘。

2017-2-26

 

 

返回

 

在病床上写作。

首先想到的

是白色和悲凉。

还有护士们的前世今生。

医院后面,

有座哥特式的建筑,

像是教堂。

门是关着的,

很少有人进出。

偶尔有几只鸽子,

来回穿梭。

像遥不可及

又咫尺天涯的片刻。

我每天散步于此。

一看见鸽子,

就下意识地返回。

2017-2-27

 

 

水手

 

在梦中读弗洛依德。

这是个实打实

的谣言。

不如抬头看窗外。

一片云

飘过。

每飘过一次,

我就冠冕堂皇地

看它一遍。

不像那些真理,

许多人在誓死捍卫它。

我曾经是个水手。

这么说吧,

如果梦中有彼岸,

我一定

是独自游过去的。

2017-2-27

 

 

后来

 

后来。

天就空了。

枝头也空了。

我被影子匆匆

赶回家。

像欠了几十年的东西,

没有归还。

旧制度仍有约束力。

在门前,

我轻轻说:

我回来了。

光是我唯一能抓住

又可以放开

的东西。

四周环绕着我。

2017-2-28

 

 

象征诗

 

外面下着雨。

心里发慌。

我在房间里,

一边大口喝水,

一边写诗。

仿佛诗是水做的。

写到绝望处,

就喝一口。

写到得意处,

也喝一口。

诗作为象征就在那里。

有时候,

我真佩服,

那些自己对自己

动手术的医生。

因为忘我,

才没有所谓的

菩提之心。

宁静并非是致远。

2017-3-1

 

 

倾向性

 

一个人。

独居高楼。

同一扇门进出。

 

不像许多人进寺院。

一扇门进,

可以N扇门出。

 

心灵在醒来。

只是有些缓慢。

 

再来点恍惚。

这下午,

就自然而然地平衡了。

 

偶然。

在大多数时候,

呈现出阳性。

 

我是说这

结果常常是最不可靠的。

 

我倾向闭着眼

谈论天气。

2017-3-2

 

 

脱身

 

一岀门。

就可以遇见

许多不属于你的东西。

越往前走,

就显得越盲目。

但好在,在我眼里,

世界还没来得及

倒过来。

几个男男女女在谈论

天气和物价。

说实话我觉得

他(她)们最终的目的

不是自由。

但是到㡳是什么,

也猜不岀来。

我正在想,

疲倦是不是

我脱身的唯一方式。

2017-3-3

 

 

不一样

 

今天早上。

我初步意识到,

痛苦不仅仅是我们的。

一句话说完,

另一句话在等。

一条路通向远方,

另一条路还在祈祷。

日子上有孔,

我们不做声。

刑法上有孔,

我们也不吱一声。

因为颤抖,

我们干一些表面性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

一样的星辰,

有不一样的眼睛。

2017-3-5

 

 

友人来信

 

冬去春来。

可以喝一杯,

也可以酩酊大醉。

怎么选,

取决于雨后的喃喃自语。

接下来该怎样,

一心一意地

忽略自我。

友人又来信。

似乎远方有多远,

悲伤就有多长。

我通常不想

一个人慢慢地活。

这悲伤颇具

传染性。

其中,

很大一部分,

竟来自于自然而然。

2017-3-5

 

 

因果论

 

只需一声吆喝,

河水就变得缓慢了。

 

再多看一眼,

落日就更圆了。

 

沸腾的心,

要借淅淅沥沥的雨冷却。

 

来去之间,

还没有谈到永别。

 

我几乎站住了。

在飞鸟栖息的枝头。

 

请让我谢谢,

使昨天低下头的花朵。

 

对虚空,

你别担心。

我负责它沉默的那部分。

2017-3-6

 

 

不安之书

 

哨子一响,

青翠就恢复了原状。

 

朋友之间谈心。

慢一点好。

 

夕阳,你不看。

它也要落入山谷。

 

那些索道,

发誓把你送到云端。

 

光在水底潜行,

说好了,有点不顾一切。

 

山空了。

我还在找不安之书。

 

我接受,

比孤独更倔强的事物。

 

像一截枯焦木,

退回多余的闪电。

2017-3-7

 

 

第七日

 

借助于闪电,

我们可以试着

剖开短暂。

 

但其实,

什么也没有。

像第七日。

 

天空很静。

静得我以为我们

会失去存在。

 

以远方为参照物,

我们勉强

可以算是昨天的灰烬。

 

去吧。他会把你该哭

的眼泪放在

你眼里。

2017-3-8

 

 

天性

 

这样的夜晚,

我忍。

 

有些事,要忍到

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好。

 

我要下楼。

捉住那些发动机

的突突声。

 

一只脚抬起来,

还未落下。

 

它就消失了。

像我们正在形成的语言。

 

有些话病了,

吊吊药水能否有所好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语言又不是人。

 

但它怎么又能说出我们

的喜怒哀乐呢。

 

我觉得,

我快说不出话了。

2017-3-9

 

 

更愿意

 

如果风再大一点,

我们就可以

不分皂白。

 

每天可以糊涂几次,

没有定论。

但不包括爱恋。

 

在秋千上,

要注意方向。

它具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通常,

我们都处于自己不断

递减之中。

 

若非必然,

我愿意是梯子,

允许错误爬上去。

2017-3-9

 

 

花边语

 

呼吸均匀。

花是另一种静。

 

我在小花园,

聆听过往的盲音。

 

身外之物。

足够慌乱。

 

向前是困惑。

向后是模糊。

 

和自然说绕口令。

雨是空中物。

 

倘若能细分,

我是宁静中的未知。

 

朝雾淹没我,

我不忍心拒绝。

2017-3-12

 

 

对得起谁

 

对不起。

第一时间,

我想到了,

寓言快死了。

一只狗,

就是一本翻开

的经书。

我还没有在上面

签下名字。

它就在书里,

到处搜寻。

我假装是个诗人。

对我而言,

“往昔是幽深的。”

我还从来没有喊对过

它的名字。

它对我说:

你要对得起幻觉。

2017-3-13

 

 

得其所

 

云在天上,

鱼在水里,

我们在人间,

各得其所。

假如有天,

鱼在天上飘,

云在水底游,

我们仍在

人世间。

这样的

日子要开花,

我不提倡。

总觉得

有所亏欠。

2017-3-15

 

 

以接纳

 

窗明几净。

靠在床头写诗。

要费力

才想到枝叶藤蔓。

尤其是什么

能配得上

被它们缠绕。

我还没有想好。

手中的笔,

已有些年代了。

像被我狠心扔出去

又时常回来

的旧观点。

我为此曾经沮丧过。

但我每天仍坚持至少

脱离自己一次。

以接纳蝴蝶。

2017-3-15

 

 

吹拂

 

让春风拂我。

未必是杨柳的意图。

所幸我,

可以在树下,

数涟漪。

但一圈又一圈,

还没数完,

它就消失了。

像那些杨柳的心脏,

又回到它

原有的位置。

无奈于

周而复始的平静。

对失恋的男女而言,

微笑是一种

间接损害。

2017-3-16

 

 

可说的是

 

窗台上的寂静

是完整的。

不去碰它。

 

想给死去的朋友

写封信。

说些什么合适呢。

 

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

看不清

一息尚存的困境。

 

和时间为敌,

并远离它。

在铁轨上随意滑动。

 

有许多自由是

木头做的。

我试着让它浮起来。

2017-3-18

 

 

莫相辨

 

美沉入水底。

告诉我,

怎么躲避蓝色。

 

如果可以,

我们应该更慢地

认识自己。

 

不能一上来,

就急于知道

被悲伤模糊的结局。

 

像无名氏,

在茫茫人海。

我们靠猜测予以辨认。

 

因为恐惧,

这么多年过去了。

也因为恐惧,我还是个诗人。

2017-3-19

 

 

无用的

 

最后。

我们总会知道

无用是何时开始的。

又是如何

终结的。

它说:请让我

偏爱那些未开的

向日葵。

或者落日下

它的背影。

身体自有其

高贵之处。

自由对它的损害

日益增多。

她推断出,要怎样

制作一个容器

来接纳那些突然。

每一刻的灵魂

是诗。

2017-3-21

 

 

礼物

 

光隐隐作痛。

我们并不当然知道。

 

妻子早上岀门。

祝她顺利遇见安宁。

 

在封闭的阳台,

困惑在碰壁。

 

我写下第一句,

不强求万物皆有灵。

 

清晨的原则定下来,

一天就平稳了。

 

远处有极少数蝴蝶,

在为你飞。

 

你知道就行了,

不用挂念。

 

我在等她回来。

时间是我给她的礼物。

 

还有从此刻分离出来的

刹那间的我。

2017-3-22

 

 

轻重之别

 

把大象搬到纸上。

它就和我们一样轻。

 

如果有闲暇,

我们就不会望文生义。

 

当我年少时,

还想抱住那月球。

 

现在我懂得,

悲伤不是可有可无的。

 

像封建主义,

你批判它的时候,

 

它需要的是

一定程度的荒芜。

 

以此减少

我摘下一颗星星的痛。

 

有些话,

轻得像没说过一样。

2017-3-25

 

 

未知的

 

未知是恐惧的。

一个花盆,

从高楼坠下。

并非出于气节。

一个男孩

还未发育完全。

用诗照耀他。

夜晚像鲸鱼一样。

是骑上它,

还是被它淹没。

从心理上,

来感受巨大

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人的世界

和无数个数也数不清

的偶然相爱。

我叹口气,

不仅仅因为惋惜。

2017-3-27

 

 

还未发生

 

不可能忘记

还未发生的事。

但如果你说

的是悲伤,

那又另当别论。

从前的和今后的

它们,本质上

都是一种另类的才能。

像我经过池塘,

乐于看见

荷叶静静的。

这也是一种才能。

颇具神秘感。

花作为一类喻体,

不可能

轻易忘记我们。

2017-3-28

 

 

完整性

 

每天不厌其烦地

将灵魂称一称。

记录好净值和增加值。

避免有一天,

到创业板上市,

估值过低。

这么多年,南方

一直不温不火。

有必要将自己

抽离出来,

放到北方的冰天雪地里。

至少凛冽一阵子。

让我看到完整性

及世间事的概莫能外。

虚无和现实,

就是你的两只眼睛。

但不影响

我爱上了梨花。

2017-3-29




人性的

 

打开衣柜。

许多衣服徒具人形。

翻翻这件,

又看看那一件。

没有一件,

可以猜透你的心事。

假如有一件,

突然说岀

上帝是个外壳。

我会更加

小心翼翼地关上柜门。

一个永恒的世界,

不过是你的心,

掀起的波澜。

我睡下,

美留在梦的表面。

2017-3-29

 

 

源于什么

 

愚人节。

我坐下来惊讶。

以为想什么就不是什么。

 

二十几岁时,

我相信

一切皆源于黑。

 

而现在。

遍地的黑,

是乌鸦失语的事。

 

有时真想,

把时间裱起来。

也挂在墙上。

 

让它静止。

且知道什么是戛然而止。

云停在我脸上。

2017-4-1

 

 

清明

 

清眀时节。

有许多疑惑,

无处可问。

估计是雨先哭,

然后,

才是我们。

在山顶,

我在想那归途,

究竟是什么。

还有山下,

那拿着花叫卖的孩子,

已分不清男女。

墓园里有很多人。

你也不必催促他们,

一年一次的事。

它会自然而然

地安静。

我为身在此处的恍惚

而欲言又止。

2017-4-2

 

 

物我论

 

风吹醒树叶。

它用抖动反抗风。

 

我看看桌上的一杯水。

它用沉默来面对我。

 

过几天,据说

新河的水还要上涨。

 

要涨到我们情绪

失控为止。

 

就像一溜烟的功夫。

我就到了中年。

 

关上窗户。

房间里的风没了。

 

外面的还在吹。

但只与建筑物的外表有关。

2017-4-4

 

 

新生活

 

半夜惊醒。

不能说

是我的世界观出了问题。

还有更严重的事,

我说不出来。

昨天新换了床单。

它们想拒绝我,

这个肉体。

我在黑暗中穿行。

如果它是永恒的,

我们的惊醒

就孤独无所依。

我确立

一个人形,

如同我们在某某的边缘

信守诺言。

支离破碎是一种

新生活。

2017-4-4

 

 

在什么之内

 

在山巅。

我环顾四周。

没有特别需要舍弃

的事物。

梨花已如此简洁。

如果世界因之而稳定,

我也无话可说。

但也说明,

我缺乏

因孤独而产生

喜悦的能力。

风是空旷的必然物。

鸟不止一次地飞过。

它在观察。

看有没有

成为我的可能性。

这不是生物学

的范畴。

2017-4-5

 

 

如果远

 

如果钟声不响起,

我就分不清

黑与白。

迎江寺内。

我们的肉身在

登高望远。

船上已无帆可挂。

像我们献出

的虔诚。

坐在浓荫里,

我们必须接受

影子的损失。

但若别离,

则不带走这里的

任何东西。

要知道寺中一日,

江中已百里。

2017-4-6

 

 

另一种光

 

在沙发上坐久了。

就是一个人,

想成为一座城。

 

安静总是

最初被确认的。

但我是例外。

 

少年时,

我们趴在铁轨上。

被误认为是一群鸟。

 

现在想想,

那也是

一种冰冷的行为艺术。

 

必须制造出

另一种光。

在时间里预见命运。

2017-4-8

 

 

消失的

 

夜晚是被模仿的。

我与建筑物。

在内部,

耗尽了各自的空。

要是感觉到冷,

让光把你拉上来。

有三种维度,

要重新推测上帝的去向。

我。

与我有关。

与我毫无关联。

它们隐匿在

站着坐着躺着睡着的

各种形式里。

如同关上门,

就拥有外面的世界般自然。

但我仍想,

只在房间里啜泣。

2017-4-9

 

 

 

桥上的各种人。

正在流动。

这么说,

不意味桥之外的人

就该静止。

主要是因为

桥天生看起来很内向。

如果它

和我一起摆动,

我们之间就产生了默契。

这道理似乎谁都懂。

就像上帝,

你从前没见过,

现在仍然没见过。

但当你悲伤时,

你期待过。

我想这就是我在桥上

久久伫立

的理由。

成为它的一部分。

2017-4-10

 

 

庄子是条鱼

 

要知道,沉默

首先是被看见的。

我和柳树。

之间没有非谈

不可之事。

庄子是条鱼,

在新河。

这也不是我亲眼所见。

你完全可以

不这么想。

因为他就是这样

似是而非的人。

自由是涟漪。

其次是因为

没有大风,

我还是无话可说。

我沉入水底

的片刻,

它发出了光。

2017-4-10

 

 

沸腾

 

水沸腾了。

我们忘了自己。

 

夜晚。

很多东西在崩溃。

 

雪压在心头。

我们说不出它有多重。

 

灵魂是许多人的事。

一个人不谈它。

 

手拿一本书。

装着情绪很正常。

 

有些道理,

就是说比做好。

 

愿上帝保佑羞耻。

我们保佑闪电。

2017-4-11

 

 

未料到的

 

一杯水里也有春天。

唤醒它。

 

医生给你新换的心脏。

你要好好地跳。

 

借给月亮的那些情愫。

问它什么时候还。

 

心情不好的人,

不要去新河。

 

明天还有工作。

请星星早点来。

 

一个老人。

不必担心梦不会醒来。

 

先知们没有料到的事。

我们用躯体弥补。

2017-4-11

 

 

穿行

 

好吧。写一首诗。

让灵魂

顺着它走岀来。

路边有个烧烤摊。

年轻的摊主,

正用火

烤自己的软弱。

我跟着吹气。

至于明天还能不能

继续悲伤,

这很不好确定。

就像身体里的安静

和监狱里的安静,

不是一回事。

我继续骑,

一辆蓝色自行车,

那蓝色,

不像诗那么令人揪心。

这偏离了

虚空的嘀嗒声。

2017-4-12

 

 

孤独就是洁净

 

睁大眼睛。

群山就献出了青翠。

 

雨过天晴。

才可以喊回自己。

 

好多人想孤独。

可孤独不是说说就来的。

 

如果你是蝙蝠,

我们就如愿了。

 

黑暗中。

只有一种形式的自由。

 

摇了摇头。

时间变得很浑浊。

 

下一秒。我们要

尽力避开沉思。

 

但雅威说:明天

你们要洁净你们自己。

2017-4-13

 

 

忧伤

 

每次当忧伤来临,

我都画

一间屋子。

但也有

一间不够的时候。

这令人头疼。

我总不能

再画一间吧。

但也不能

对此置之不理。

要是它因此不来了,

你一辈子

都没有忧伤。

这样想想,

都值得你

忧伤。

何况对着一间空屋子,

你能说什么呢。

2017-4-14

 

 

不冲突

 

太阳升起来。

可以爱了。

可以照镜子了。

可以说出许多能被原谅

但易于忘却的话了。

它进入心。

从命运进入的?

没有阻挡的事

不足挂齿。

两个盲人在谈论

月亮的圆缺。

像回到岀发地时,

惊奇地发现。

哲学就是一阵雨。

你淋湿了,

还未遭受责备。

2017-4-17

 

 

冷静点

 

夏日傍晚。

大雨如注。

顺着雨丝向上。

攀爬。

迟早会弄湿自己。

多年后,

他们才警告我。

要是有闪电,

你就死定了。

肯定不会是摔下来

这么简单。

想想都后怕。

好在夏天的雨,

来得快去得快,

快得让我忘记了一切。

雨中的我

与此刻的我,

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这需要冷静地看。

2017-4-18

 

 

灵魂就是孩子

 

过了很久。

我才发现,

我们的灵魂

未被雕琢。

孤寂显得轻而易举。

来吧。带上

显微镜。

在我的身上,

找寻那些数字和图形。

间或有一种花,

在公式里绽放。

也许有更多的我,

可供它选用。

想想是否

因之获得足够的悲喜,

以厘清时间之差

所带来的混沌。

从某种意义上说,

灵魂就是孩子。

2017-4-18

 

 

再来一遍

 

不必拘泥。

是否一定在泥地里爬。

 

建造一座小教堂。

请别伤害百合花。

 

静静地腐烂。

这是无知的一部分。

 

最伟大的战士。

通常不是因为没有对手。

 

他隐匿在

无所不在的发生里。

 

我们冒雪来到神曲里。

你的祈祷被退回。

 

天使沿着你的皱纹,

来回飞奔。

 

时间停止了。

我请求再来一遍。

2017-4-19

 

 

这场合

 

在骨头上刻字,

和风中奔跑。

是一回事。

 

对黑暗,

要学会不由分说。

反正虚空源源不断。

 

为什么。

其本身是最大的问题。

你们都不说破。

 

生活不如意,

就坐下来剥豆子。

一筐一筐地剥。

 

上帝和我在一起。

就两个人,

这场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2017-4-20

 

 

瞬间

 

把夕阳和我

放在一起比较,

我还年轻。

 

头皮发痒。

使劲挠,

希望挠岀新意识。

 

音乐停了。

你不想失去的寂静

就来了。

 

每个瞬间,

都是有迹可寻的。

但无论如何我仍在瞬间里。

 

像一个人。

即使你在天上飞,

也是孤独的一部分。

2017-4-21

 

 

极限的

 

仅仅肉体消失。

那还不是真的死。

 

但一条河没有水,

就是真的干涸。

 

你要努力,

活成一条鱼的模样。

 

或者把一个词揣着,

等它发芽。

 

语言的极限。

在于雪落无声。

 

那么请白鸽子,

在幽暗又静寂中停止飞翔。

 

虚空让新河再次涌动。

我的回应是一座桥,红色的。

2017-4-22

 

 

波浪

 

一个波浪。

接着一个波浪。

新河的水在向前。

就像昨日之我,

推着此刻

之我也向前。

我不会在意那

一个个波浪。

它们彼此

拥抱,亲吻,荡漾。

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

该坚持的雨打芭蕉,

它要接受孤单。

我不是第一个

这样描述的。

还会有爱,

要放弃克制。

2017-4-23

 

 

消失一会

 

反复比较。

然后,把童年时的照片

放大了。

挂在墙上。

是想让墙也找到

年轻的感觉。

这应该是稀缺的资源,

但也不仅仅

只该让人类拥有。

假设幼稚应该是蓝色的,

碰到伤心事,

可以像那些山岚,

在灰色的氤氲中

隐藏一会。

正如闹钟响起,

你也可以在

梦以外,

消失一会。

这才对得起隐喻。

2017-4-24

 

 

教堂外

 

他在教堂外徘徊。

天气太热,

所以,不敢进去。

 

要是人多,

事情就好办了。

可以借一副面孔。

 

物质的抚慰,

借助每一声钟鸣,

振颤着。

 

我们不得已,

对灵魂忘记的事物,

信以为真。

 

有人走岀来。

他们很安静地

从他身旁经过,像忏悔。

2017-4-26

 

 

好戏

 

舞台突然静下来。

我们也静下来。

他张开嘴,

但听不见他说话。

我们也没说。

像在等什么。

甚至也可以张开嘴

模仿他。

时时谈论虚空,

确实没什么意思。

我是剧场里

第一个忘记自己的人。

他们都不愿

站起来承认这一点。

反而指望

他在台上喊岀来。

过了好一会,

灯亮了。

他们纷纷在议论,

这是一曲好戏。

2017-4-27

 

 

揣测

 

如果有来生,

可以把夜横过来。

 

音乐里有金属。

但你拆不下来。

 

我挖开泥土找真理。

结果可想而知。

 

能跑的月亮,

恰巧有心那么大。

 

屋子后的童年,

悬挂在苹果花上。

 

妈妈第一次岀现在此,

诗就老了。

 

我大声喊:来人啊。

悲伤不声不响站在身后。

2017-4-27

 

 

如何深入

 

光是暗黑的一部分。

也可以涚,

黑暗是

光的一部分。

再深一点。

我也可以

是时间的一部分。

时间更是

我善良的那一部分。

这么多人,

你偏偏让我崩溃。

还说是小概率

的虚空。

连盲人也不会相信。

就像这个秋日午后,

我睡着了。

居然是因为

上帝是个说客。

2017-4-29

 

 

写生

 

在公园里写生。

不得不

剔除那些时常闯入

的游人。

灰暗和明亮,

一定比例的兄弟。

似乎是看得见的荷叶

与看不见的藕。

这些显得

很安静。

又巧合得像

常常被画好的

永不言败的荷花的

某个瞬间。

但也没有让我停下。

我缓缓地

走出了那幅画。

仅有一次。

2017-4-30

 

 

如何静止

 

常常徘徊。

在短嘴鸟的鸣叫

与风铃之间。

每当有风,

我都站起来找一找。

碰到风和日丽,

我就想想,

以前在书中看到的

那些悲痛欲绝

又劫后余生的描述。

不一定有某种

不为人知的感应。

像后面院子里有个小秋千,

我有时也会坐在上面。

不荡起来,

只是学习在摇晃中

如何静止。

这算不算一种本能。

2017-4-30

 

 

有缺陷的安静

 

如果不过于刻意,

我可以是

灵魂的外衣。

 

一个女人,

在暗夜里啜泣。

是证明有缺陷的安静。

 

在清空杂物的时候,

我不说你也知道。

语言要干净。

 

昨天,似乎已成过去。

有无必要,

让它成为塞尚的静物。

 

无论如何,你

不能专注于一场梦。

我还在数着孤独。

2017-5-1

 

 

暴风雨

 

暴风雨即将来临。

萨特偏要说:

我们命里注定

是自由的。

这样它在我们眼前,

就有了一望无际。

 

在迷宫里。

我不敢轻易入睡,

怕睡成一个谜。

克尔凯郭尔或许正确:

没有真理,

除了对我来说的真理。

 

由此可见,

暴风雨就是迷宫。

我在等它

迷途知返的时候。

用一根羽毛,

轻轻梳理它的灵魂。

2017-5-1

 

 

玛格丽特是一朵花

 

玛格丽特是一朵花。

这样想,

至少没有恶意。

但你说如何如何特别,

也没有。

笼子里的话,

应该笼子

能够装得下才好。

为什么夕阳西下会

令人惆怅。

不说你也知道。

但也不能因此迷上

在风中呼喊。

不像我构思的那个时辰,

真实地存在过。

苏格拉底说:

我只知道我一无所知。

我理解为

玛格丽特到底是什么,

他并不打算不知道。

2017-5-3

 

 

那虚无

 

或许人少时,

沉默将平均分配。

你通常会因此

被误认为

是理想主义者。

格外需要被照顾。

但街对面,

一个男孩一脚将球

踢至半空。

会不会砸中你,

这不好说。

你可以把它看成

是恐惧与否的矛盾体。

因而也有权

时不时抬头望一望天空。

时间久了,

你就更在乎

命运中接近虚无的部分。

2017-5-5

 

 

抽象

 

张开双臂。

做岀要抱雨的样子。

这是一种幻觉。

如喜悦,

不可琢磨的形式。

从童年不可舍弃的

和低矮的建筑物

相近的阴影里,

找寻出规律。

更需要爱。

倘若你执意穷尽各种

孤单的滋味,

一定会有你

意想不到的推论。

向日葵偷偷

躲在夜里哭泣。

我们将注定被抽象成

某一束光。

2017-5-7

 

 

有所获

 

春日游园。

命运是我最不想

拆开的东西。

但它自己来了。

我把雪中隐藏的

那一段时光,

与之相比:

两种融化。

因为写作,

借助于逻辑,

可以把我与万物的孤立

串联起来。

但将来是个

什么纯粹的东西,

事先并不知道。

语言正在腐烂。

但我夺取了

最后一个词:沉默。

2017-5-8

 

 

窘境

 

人多的时候。

站起来,

描述窘境。

 

荣耀仅属于

迦梨之母。

独一无二的黑暗。

 

与小丑辩论。

不加掩饰的

苦涩的反讽在生长。

 

许多人的孤独,

并不当然

大于一个人的孤独。

 

我不急于坐下。

一个浅词,

在丧失之中,如灵魂。

2017-5-8

 

 

囚徒的困境

 

一个不明的日子。

在旧房子里,

我听见飞机轰隆隆

飞过屋顶。

不像我们写诗,

即使恐惧,

也没有一点声响。

有时你也想

像它一样喊岀来。

且低着头,

感受那些

浮起来的不安。

但真正的损失

是玻璃式的信仰。

并透过它,

对我说:

相信我,相信我。

上帝是白色的。

2017-5-9

 

 

澄明

 

天空高远。

你们越说

它越遥不可及。

好像是语言之魂

托起了我。

如果原野是漫长的,

我们的心

就有资格更加澄明。

一天问自己一次,

活的滋味。

问到符号的意义为零。

很显然,

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蝴蝶发现了

我的眼。

2017-5-12

 

 

分离

 

临睡前。

我还没想到

绝望可能是圆的。

你不要吃东西,

尤其不要吃那些

容易引发幻想的东西。

像在一个地方

呆久了,

不免厌倦。

所以我打算

在保险柜里多呆一会。

至少让肉体

停顿一下。

你们也不要让光挣扎,

黑应该没有悬念。

下雨了,

让我和它谈谈世界。

以及黑暗中

听起来清脆的分离。

2017-5-13

 

 

良心

 

刚醒来。

身子悬在空中,

但自己能旋转自己。

花不见了。

想不到落叶

也喜欢旁敲侧击。

和上帝曾经只有

咫尺那么近。

我反复追问,

是不是一切皆可入诗。

在教堂门口,

我抚摸那些过了气

的祈祷。

直到它们发烫。

来来回回,

就说一句话:

愿他保佑良心。

无花果也是果子。

2017-5-15

 

 

小寂静

 

常常有黑蝴蝶

飞过傍晚。

每次,你都要

花力气去辨认它。

如果有两只

或两只以上,

我总是要好奇地

想一想。

那一只才是我想

遇见的它。

了无牵挂不代表

我就能

自由地释放虚空。

在人群中穿梭,

你要学会

像时间消磨掉的寂静。

并对称于万物。

2017-5-16

 

 

小悲伤

 

在半空中。

没有足够的约束,

是不可想象的。

你可以假设

一个场景,

含义有些特别。

一群人,

像是在等待什么。

但似乎每个人

所等之物,

又如此不同。

许久以后,

我才发现幻觉

有不同的侧面。

悲伤是一个

了不起的结晶。

2017-5-16

 

 

物我论

 

穿花衣裳写作。

似乎能把诗

写成花。

这不合常理。

但如果你能就此

静止一会,

也是好事。

万物一定会

纷至沓来。

像突然岀现又迅速

被遗忘的

精妙句子。

你随它起伏的心,

有了空洞。

你站起来,

仿佛脱离了花的边缘。

2017-5-17

 

 

默然

 

在电脑前,

写下一行文字。

等着下一行,

它自动接上去。

要是接不上,

不知算谁的损失。

楼上的人应该

是睡着了,

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

怎样把孤寂再扔给他。

夜深人静,

是过去了的一种愧疚。

不去拨动它。

知道时光会穿我而过,

也知道它不会

因我而轻言消逝。

可见,万物之默然

应归于风止。

2017-5-17

 

 

反过来

 

躺在床上。

想到从前那些

矫情的句子。

不由自主地想哭。

反过来

似乎也可以。

因为想哭,

才想到从前那些

矫情的句子。

所以躺在床上。

我有许多理由

描写写作的动机。

鱼儿要上钩就是一种。

趁着躺下的机会,

我想有些事,

不必要想得太清楚。

如麻雀是不是

永动机。

飞可不是一般的事。

不信,你从窗户

飞岀去试试。

2017-5-21

 

 

登山说

 

登山时,

你说的话

要越少越好。

有些话,

不能轻易说给山听。

要是乘缆车而上,

你的痛就显得

有些多余。

已知的澄明

只有一种。

还有许多我们

要除去的

杂念。

五十岁以后,

我们觉得

这山可以空无一物。

也可以

是长方形的。

像它失去的悲喜。

2017-5-21

 

 

潜在的

 

语言在固定,

其含义宛如空穴来风。

在山顶,

我们更接近于

那些具体可感之物。

不知名的小果实,

正填充时光。

但没有一个,

是我曾经

尝试放进记忆的光斑里的。

星河就是那么

像说不出

的遥远。

我被它惊醒,

或者更加模糊。

2017-5-24

 

 

非盲目性

 

喜悦正在脱落。

我不得不,

看那刚刚从冰箱里

拿岀来的冰块。

又不能参与

它的融化。

观察者的能量守恒

是一种自觉。

飞蛾持续扑火,

你也不能

减弱它的非盲目性。

这些普遍的联系

时隐时现,

像急速移动

又被纯洁少女遮蔽

的春光。

世界也许是蓝的。

一层层,

像写不出的

被包裹其中的感觉。

2017-5-26

 

 

极不正常

 

鸟不定期

从窗前飞过。

碰上它空虚的时候,

我就喜不自禁地

看一会。

直到它脱离视野。

并就此衡量

彼此的相似性。

但要命的是,

我总在想

天空要是没有它,

靠什么证明其辽阔。

就像小时候,

我们喜欢追着火车跑。

只是惊诧于它的快,

并不知道

它还是铁的。

这事说出来极不正常。

2017-5-26

 

 

仿幻觉

 

无人时。

我热衷于

制造多种幻觉。

像什么垂直于什么,

什么又穿过什么之轴。

总之要模糊。

偶尔也会清醒片刻,

喊喊兰花。

它居然一下子

就开了。

这种奇妙的事,

不会长久。

像我们坐下来清洗掉的

声音里的蜜。

幻觉也因此

可称之为

儿童似的表面。

2017-5-27

 

 

逻辑里

 

我至今不能

完全肯定,

在一支烟的沉思里,

我忘记的

是哪一部分自己。

恰巧它也不记得。

不说话时,

我们很感性。

语言伤害的氛围,

不易恢复。

有一种疼痛,

可能还要继续吸收下去。

像我们的空,

正好由什么人的担忧

来填补。

世界一如既往地

闪烁或明暗。

2017-5-27

 

 

最流逝

 

放弃衰老。

是一件发人深省的事。

有人借助声音,

穿行于

各种各样的场合。

在新河边,

我们坐下来。

不比谁钓的鱼多,

而是要看谁更沉默。

还有谁的沉默

更有分量。

间或有一两声叫喊传来,

顷刻又归于平静。

像窒息的波纹。

时间是我所知的

最自由的主体。

没料到,

它也有挣扎的时候。

2017-5-28

 

 

雨意

 

四周的意义,

在于可以

从中轻易摆脱自我。

时间从肉体里

流了出来,

但已经失去弹性。

喝酒时,

一会儿我们就谈到了

如何小心堕落。

有时也会

停下来,

听听雨声。

并看着它们岀神,

仿佛此身已不在于此。

这样的时辰越多,

远处传来的钟声

就越沉。

反正下雨天,

我不适合表达迷惑。

2017-5-29

 

 

天气预报

 

从南到北,

到处都是人。

没有人的地方,

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有时候,

想在其中找一些

熟悉的气息,

覆盖自己。

这种没影子的事

做得越多,

生活就越痛。

所以,问天空的问题,

最好简单点。

星星看起来

没有我们复杂。

我们也不是真的

在乎它的答案。

据估计,

明天晴转多云。

最好有点小雨,局部的。

2017-6-1

 

 

让它飞

 

所有依赖于风的飞翔,

都是可耻的。

黑暗中,

传来一句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多么令人不解。

是的。

一个人的时候,

看起来可以

无所顾忌。

但你总归要

克制你孤独的部分吧。

夜晚不能

让它随便跑岀来。

这是我独自爬楼

的新经验。

如果有一天,

我忘了

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就让它飞起来。

2017-6-1

 

 

非幻觉

 

从明天起,

一半诗意,

一半月光。

 

春风过十里,

我善待蝴蝶。

 

不过命运斑驳。

不过船至江中。

 

云遮蔽的心。

忽左忽右。

 

他们说,

要用大海描述思念。

 

我守住迷宫的要塞,

不让词语通过。

 

也决不让乌托邦

长在树上。

来,谈谈幻觉。

2017-6-4

 

 

不完整的

 

感受不完整的空虚。

这是新要求。

暴雨之后,

冷必须从骨头开始么。

新河水越浑浊,

河边上的人

就越稀少。

以至于

桥显得孤单单。

有时就连它的倒影

也孤单单。

要顺着它

向上游喊:

你快回来!

一只只水鸟正试图

脱离表象。

如人到中年,

悲伤卡在鱼刺里。

被肉体吸收。

2017-6-6

 

 

最自由

 

天空未经察省

的部分,

是自由的。

我极力想让你们

知道,

我也有。

有时我爱用

弦论和量子纠缠这种,

以适合表演

的真实性。

但孤独是瓷器,

从形式到内容都是。

我总不能

在人民路上,

逢人就问,

你遇见上帝了吗。

这好比说,

他们是欲望。

2017-6-6

 

 

似流云

 

这些天。

我坐在新河边上想,

诺贝尔文学奖

颁给鲍勃迪伦也好。

你总不能

让他们颁给新河吧。

流水这东西,

说流走就流走。

那些流不走的,

又不能

飞到天上去。

流云是经过我想象的,

像你看不见

的洁净。

我有个朋友要来,

我一直在等。

好在我还不知道

它的名字,

所以不必那么着急。

2017-6-8

 

 

 

切肤之痛。

如一叶而知秋。

在新河边,

我用幻觉

制造一片又一片

落叶。

或飞舞,或萦绕。

突然,它们

停在半空。

像我们

曾经经历又忘却的惊慌。

路过的行人,

看看我,

又看看新河的上空。

从桥上

一声不吭地走了。

仿佛他

也是一片叶子。

我这样的描述,

你会不会痛。

2017-6-9

 

 

 

现实一种

 

身体内有花。

一种假象。

 

你想得越多,

它开得越灿烂。

 

入睡了。将听不见

有轨电车的呼喊。

 

在梦里。

重复白天的新经验。

 

以前。我是水手。

知道幽蓝是个很深的词。

 

当谈论大海时,

请谈论鱼鳍如何划破它。

 

不。我不代表我自己。

如盲者从不知黑暗。

2017-6-29

 

 

像窗户

 

剔除命运的牵引。

晚饭后,

在院子里陪妻子散步。

远方是情绪,

不触碰它。

但我在想,

一个人要怎样

对应另一个人,

才更适合生死。

不能再让一个躯壳,

对应众多迥异的性格。

像这么多花,

开在一株夹竹桃上,

着实令人惊奇。

又转了一圈,

还是忍不住对妻子说:

天空如此高远,

像窗户。

她似乎没有听见,

又拉起了我的手。

2017-7-1

 

 

必要的迷惑

 

添加必要的迷惑。

在凌晨,

一个人要习惯,

从一个梦到另一个梦。

有时候,

我以为窗外鸟的啁啾,

是自己发出的。

虽然明知道这样,

会让事物失去边界。

但我还是,

忍不住这样想。

不是说

梦里发生的任何事,

都是活着

的证明么。

我醒来,

使劲望着窗外。

什么也没有发现,

除了雾茫茫和湿漉漉。

2017-7-2

 

 

像蜗牛

 

记忆在燃烧。

等同于

我们急于突破自我。

门前那条河,

不知道它的名字。

我称之为新河,

这没什么

特别值得称道之处。

那些绕着它

散步的人,

不知道和我的感觉

是否相同。

有趣的是,

它并不像我们在意它那样

在意我们的想法。

甚至更不在意

我们的存在。

它缓缓向前,

并命令

蜗牛像我的心。

2017-7-3

 

 

似恰巧

 

高楼林立。

我每天选择几栋,

从它们旁边经过。

以衬托

我渺小的连续性。

我乐意使用

高大,威武

善良,正直等词语,

来形容植物。

不是我的神经出了问题,

是它们向上的努力

打动了我。

对于一只矮小的流浪狗,

我称之为孤单。

最新的。

但写诗是个圈套,

你只有走出来,

才能看清楚。

六月恰有荷花。

2017-7-4

 

 

在外面

 

秋日将至。

无事的时候,

荡荡秋千也是好事。

快五十岁,

别总顾及客观。

并排坐着,

手握着手,

想想主观上还有哪些

不妥之处。

保持住静止,

以及由它产生的引力。

想想空中有一只苹果,

伸手一抓,

可以得到预见的空。

用我们被包装的语言来谈谈

这样的感觉。

秋天是一个谜,

自然在我外面。

2017-7-8

 

 

寂静的静

 

这样的夜晚,

不适宜三心二意。

但你要刻意地

对待每一件事,

我也不赞同。

像花开在那里,

你看不见。

但不用看你也知道

它开着。

或者你以为它开着,

这样就够了。

有些事不能探究其真伪。

像有的无,

并不当然等于无的有。

生命在于静止,

但它是你用嘴说岀来的。

我喜欢这

从寂静中逃出的静。

如南风习习,

这不常见。

2017-7-10

 

 

暗黑处

 

快到冬天了。

我还不能

确定我是不是个好人,

这令人着急。

不得不开始

学习盲文。

尝试在另一个世界里,

看看有没有机会

获得自我。

花越小越孤独,

这是谁说的,

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我不睁开眼看它,

偷偷保持

一颗羞耻之心。

它的藤蔓,

也慢慢地爬进了

我幽暗的深处。

2017-7-11

 

 

艺术性

 

不去伤害教堂。

从它旁边经过时,

望向别处。

广场上有人,

也有鸽子。

它们的意义不是给你

观看的。

至于会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

像石头上的白云,

时光雕刻的。

有时有,

有时又没有。

我也不能认定一个方向,

就说遗忘是值得的。

有人时问问自己,

也是一门艺术。

傍晚是灵魂。

2017-7-13

 

 

在悬崖

 

在夏天。

天空无垠。

似乎是我们

永远也无法了解别人

的理由。

但我们能就此

怀疑我们的空壳么。

不,生活在继续。

能坐下来,

和热气球推心置腹地

谈一谈。

关于火焰,纵深,推力

以及绝望的钉子。

或许还有更好的描述。

我至今仍不能

完整地复述,

普鲁斯特所说:

我写下“完”这个字,

现在可以死了。

这不是我所能穷尽的词。

悬崖之上,

向下是它,

向上还是它。

2017-7-14

 

 

仿自由

 

夏天让我们感到自己

更加真实。

在形体之外,

越来越少的外表

被呈现。

似乎也不必长久地

眺望远方,

它不可能对此

有所回应。

在狭小的房间里,

我们该如何

封闭自己,

让自己熟知边界是什么。

边界之外的惊奇

又是什么。

必须剔除一种虚伪,

尤其是诗人

所赋予的。

自由是身外物,

也可以是足不岀户。

2017-7-15

 

 

普遍性

 

一首诗。

一旦开了头,

就应该考虑怎么终结。

你总不能一直

写下去。

林中有小径,

无论多少人曾经驻足,

它仍然是小径。

不像那些栗树林,

有从稀疏

到茂密的过程。

我们也很想知道一切,

是怎样

联系起来的。

他说开始是白色的,

像是空空的诺言。

我不信,

但又想不出更好的。

类似一种固执,

澄明在诗中。

2017-7-16

 

 

有点意外

 

冬天是一种凛冽,

毋庸置疑。

不去夸大某类情绪,

让它归于自然。

如同对待玻璃里

的声音,

比它本身还要小心。

更多的损失,

更需要抚慰的心灵。

我们不去

轻易触碰它,

让它待在时光里。

就像为落日

准备的,

始终是另一个半球。

也有一些事物,

不是总在我们的身边。

但我们仍然

愿意为它们而活,

这很意外。

2017-7-17

 

 

有限的

 

梯子,一个人向上

攀爬的灵魂。

每上升一格,

仿佛就赢取了什么。

在它的顶部,

不再有任何变化。

探岀身子,

试图去够身外之物。

有限的经验

告诉我们,

不能使劲朝下面看。

在此间隙,

选择与远方未知的你

对视片刻。

其实就是空空地

望一眼。

数秒之后,

顺从地滑下来,

似乎获得了谁的认可。

2017-7-18

 

 

泛模糊性

 

一层窗纱。

模糊世界的一部分。

由此可推导

视觉的不稳定性。

是非不分,

不是必不可少

的环节。

我默认自己是

一堆无法回答的问题

的别称。

语言在滑动,

还有那些

想说又说不出的起伏。

真难为你在此

花费了那么长时间。

自由在窗外。

2017-7-21

 

 

内置的

 

置身广场中央。

不可能有

脱离肉体的痛苦。

兰花自有尺度。

可写下你所知的一切,

当然允许你

有所选择。

我坐在阴影里,

一只鸟飞离,

不为所动。

又一只鸟飞离,

像个诗人。

可能还有下一只,

但没有幻想,

靠什么分离自己呢。

沉默看起来

是更好的选择。

2017-7-21

 

 

夏日说

 

夏日蝉鸣。

恨不得从早到晚,

我都坐在树下,

等它停下来。

其实我更想知道,

它哪一声

是喊给我听的。

旁边有一处喷泉,

不遗余力地

吐出水花。

仿佛艺术被无端地

推至你面前。

我记起多年前

也曾这样。

以至于我想,

我们还应该记住更多的

易被忘却的吸引,

像某一类伤感。

2017-7-22

 

 

孤单一日

 

休息日的清晨,

不宜过多

拿孤单说事。

我们有许多未知

的东西,

尚未找到合适的借口。

如思想里的陀螺。

还有一群人,

他们热衷于谈论

无休止的转动。

但词根让词

接近枯萎,

这是困难的定义。

我自以为活着

是自然法则的另类选择,

这难免显得矫情。

其实一个人,

就是一片湖水。

2017-7-30

 

 

友谊

 

夏日里的某个夜晚

的某个偶然,

是新的。

小区里有几个婴儿,

他们正用

语言的雏形,

描述彼此的友谊。

从声音上,

我听岀他们

正迷恋某一个瞬间。

咿呀一声,

呀一声,

像悬挂在绳索上

的飞鸟。

我们接受

这种无目的的安抚,

胜于辨认

某一种谬误。

想想多年前的感觉,

大意如此。

2017-7-30

 

 

契约论

 

藏在表面的秩序,

更加孤立。

在眼神里,

我们所见之物

都轻起来。

那些直接而简易的欢乐,

环绕着我们。

像随时要隐匿

的骨头一样。

“但文明是星辰。”

一个少年的喃喃自语。

还接着说,

其实生命也没什么好坏,

都是些契约。

我签下名字,

仍不能说是任何事物。

这是一种独有的

否定的方式。

2017-8-1

 

 

并非孤立

 

并非孤立地

展示灯光。

一幅画,

别无杂质。

我对空无一人

的空间,

很有兴致。

就像对一件事上了瘾,

反复琢磨

其突出的细节。

“美是用来伤害的。”

一个穿孕妇装的她说。

我假装没有听见。

不因她这样说,

就确定她具体地

存在于此。

空间不算碳水化合物,

这是真的么。

201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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